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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佛城──金剛菩提海4
馮馮居士

謹防邪魔

中美佛教總會的大德們,在美國金山寺萬佛城等處叢林默默地弘揚佛法,翻譯及印行佛經,不求聞達,修行精勤,克苦耐勞,日夜不懈地弘揚正法,已經印行的數十種佛經英文版及講義,無不精妙。中美佛教總會的這種偉大的弘法精神,已經奠定了佛教在美西的穩定基礎,逐漸向全美及加拿大擴大弘揚佛法,以及向世界各地傳播佛理。

這是多麼偉大慈悲的法施,多麼地令人感動和鼓舞!

中美佛教總會印行的英文中文佛經及講義,我是日日在恭敬地拜讀之中,每天都獲益不少,時常受深深感動,我非但拜服宣化上人字字珠璣深入淺出的講經筆錄,也佩服各位大德譯筆之精確!恆實法師的三步一拜日記,也是篇篇都充滿了心路歷程與對真理的探討,恆道法師的紀實文章與隨筆,非常清新懇切……還有許多位大德的作品,也都是令我衷心佩服的!更令我欽佩的是上人與各位大德的苦幹不懈與嚴肅正大光明力持正法真理!

因為近數年來,越來越多那些偽冒佛教的邪惡之徒,到處傳播「魔理」,而自稱為「佛」。他們就像密勒日巴一樣,自栩神通,兼且謗佛毀經。他們誹謗正法禪律,毀棄戒律!他們倡導淫邪,而美其名曰「禪」。他們製造仇恨,他們推翻三寶,自立為祖師。他們以掩眼邪術冒充神通,他們自命為大善知識者,私行貪欲,讚歎淫穢,妄稱開悟,自不守戒,還要煽動誘惑正派佛徒去破戒。他們挑撥離間佛教,他們倡行裸體邪行,破壞道德,破壞倫理,他們鼓勵殺生食肉飲酒……

種種這些邪魔,都冒充或假借佛教密教之名或禪宗之名,都呵佛罵僧,斂財惑眾.這許多種邪魔,橫行於美加各地,誘惑了不少定力較弱的人。這些邪魔,也已經滲透了遠東各地,其中有些已經滲透了佛教圈內。

近數年來,台灣出現過幾個青年僧人叛徒,他們主張佛教出家人有權享受性生活自由,可以蓄髮打扮以求「美觀」;可以像日本親鸞上人一派僧人一般地食肉吃葷及娶妻;可以在佛寺蓄養妻室,甚至可以易裝外出嫖妓飲酒……這幾個敗類,當初也曾受過具足戒,做了出家人之後,卻要起革命,想要推翻一切戒律,這些人,自食其戒誓,自毀戒體,還要拖全佛教的善良守正僧伽下水與他同流合污!

他們的理由,振振有詞,說什么佛教若不現代化就吸引不了青年出家,又說什麼出家人也是人,性欲是天賦本能,食肉是營養必需,又說什麼強制壓制性欲是違反「人道」!

我很詫異,台灣的佛教界竟然容許這幾個敗類這樣胡鬧惑眾,當然也有正派的大德為文斥責了他們,但是卻沒有人開除此等妖魔為實的冒牌出家人──如今依然在台灣到處誘惑青年人跟他們胡來!

近數月來,台灣又出現了幾個青年僧人,力主要改革美化僧服,其中一個和尚寫了很多文章,主張把中國穿了千年的海青大領廢除,把佛教三衣都簡化,改成似天主教西洋神父般,只穿一套黑色西裝,只在領口綴一塊白領或什麼的,或只掛一個佛教證章,其所持的理由是「佛教必須跟上時代」。又說:佛教僧人的「三衣」與海青等服裝太古老,太不合時宜,太累贅,太不美觀,太不高雅,「以致令社會瞧不起。」。

一位和尚引用了一位女士的意見:「假如我要出家,也不做佛教尼姑,寧願去做天主教修女,至少人家天主教修女的服裝高雅美觀得多!」

一位「革命」和尚主張廢除佛教僧衣,另行設計新式西化的服裝,「務求舒適,輕便,高雅大方美觀!」「才不致於貽笑於人」云云。

這些自命為改革派的青年僧人的謬論,引起了台灣佛教界的側目與爭論,最近他們又大聲疾呼:「現在是改革僧衣的時候了!」「佛教應該拿出決心來刷新落伍的僧衣!」「僧衣應趕上時代!」這些狂妄的主張;正在到處誘惑青年學僧隨他們興波作浪,他們罵保守派的出家人為「落伍」「不符合時代需要」。又高唱什麼「若不革新僧衣制度,佛教就會衰亡。」同時,台灣的一些人,又不住發表什麼「佛教亡國論」「信佛教的國家,如印度緬甸,都是因為信了佛教才亡國的。」又云:「中國大陸也是因為迷信佛教才亡給共黨的。」這一類的荒謬言論,居然大行其道,不時出現在台灣的報紙副刊上,煽動民心來破壞佛教,這些邪說,幼稚而邪惡至極,竟然也有報章大力捧場,可見報章編者的幼稚。

兩年多以前,台灣大學醫學院當局開革一位佛教尼師實習醫生,理由是永聖尼師(星雲法師弟子之一)穿了佛教制服上班引起病人反感」!台大醫院堅持要她改穿俗服,永聖尼師堅決拒絕,她堅守佛教出家人的戒律與立場,絕不為惡勢力所屈,她寧願犧牲實習醫師的位置,永聖尼師的堅定態度,獲得佛教人士與社會一致喝采!

我也曾為文發表於「天華」月刊,讚揚永聖尼師的崇教精神;她的威武不能屈,殊堪景仰!

但是拙文引起了台灣幾個青年和尚的反感,他們說:「台大醫院是因為永聖尼師的佛教出家裝束引起病人反感而斥退她!」他們又駁斥我對台大醫院的嚴詞斥責(我斥責台大醫院當局歧視佛教徒)。

這幾位青年和尚撰文再力主改革僧服以「符合社會需要」,「應該順從國俗」。

我再為文一篇「我反對妄改佛教衣制」,我泛指斥責這些人不應主張改革僧衣來媚從社會無知之徒,我說:佛教的現在化是在於弘法與布施慈善事業的向世界各國進軍,而不是在於妄改僧衣為西裝,追求摩登美觀外表。

我說中國佛教出家人的僧服已有千多年的傳統,具有佛教象徵與民族色彩,海青是中國漢後服裝,並不是他們這批人講的「奇裝異服」。

我主張不可擅自亂改僧服,我認為中國佛教的僧服已經非常高雅莊嚴聖潔,早已深獲世界各國知識份子的尊敬,我認為不宜改為西裝或短衣等等隨波逐流的式樣。

那批改革派和尚之一,立刻為文抨擊我,他說「海青並非佛制」,他說「沒有不可改的僧服」,他又說他不是自卑崇洋,他說他認為「愛美是人類天性」,「和尚為什麼不可以要求穿美觀一點的服裝?」他又說他喜歡穿「舒適」「輕便」的服裝。他又警告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指斥我們文章內「言詞惡劣」,他指名道姓地痛斥我。

同時,另一位和尚也為文指名斥責我不懂得什麼是「佛教三衣」,他又斥我「自稱居士」「干預僧團」!這兩位和尚把巨大的罪名套到我頭上。令我受寵若驚!

我只不過是力主維持佛教既有的衣制的尊嚴,想不到竟招得一連幾位和尚痛斥我「干預僧團」!更想不到我的「居士」稱呼也被他們用九齒釘耙一下打掉了!

這些改革派的青年和尚,顯然正在從事一項推翻佛教傳統與戒律的企圖,到底他們存的是什麼心?是不是有政治作用?是不是受到邪魔利用?

原載萬佛城《金剛菩提海》第165期:1984021

有相皆妄

有很多人問:佛菩薩是什麼樣子的呢?佛菩薩怎麼不顯現給我們見一見呢?

又有人說,某人見到了菩薩顯聖,怎麼就是他看得見,別人看不見呢?

還有一位老太太說她親眼看見了觀音菩薩在雲端出現,有兩個神將擡著轎子,菩薩坐在轎子裏面。

台灣某地一處神廟(並非佛寺)出售一張黑白圖片,印有說明,說是某年某月某日,美軍飛機在台灣東北上空,拍攝得此幅照片,圖中是一位觀音菩薩站在一條蒼龍頸上,在重重黑雲中飛行,這張照片在台灣頗為暢銷,很多人買囘去膜拜,有人寄了一張來給我,叫我鑑別真偽,我說拜菩薩最緊要虔敬勿泥於相,但此照真偽應看清,拿這張六寸乘三寸的黑白照片明信片一看,我很容易就看出,這是一張在黑房內弄了手腳的合併疊影照片!

圖中的觀音菩薩像是女像,顯然是一座瓷製的菩薩像,衣袂飄飄的方向,袖袂裙角,全都一致,先下垂,後向上微捲──我們從常識判斷,倘若是在高空中飛行,風那麼強烈,衣衫飛揚之態,必然非常活躍猛烈,也不會全部一致,必有些不同程度,人身的姿勢也必會微微傾向頂風,不會這樣四平八正站立。

圖中菩薩像受光透視,顯然是光源來自其對面,故此面部光亮蒼白,顯露出東洋人日本女子的面貌特徵──單皮細眼,櫻桃小嘴,她的頭髮也是東洋式的,她的袍子倒是仿印度式,袍摺之間陰影甚深,而且太整齊,顯然是一尊瓷像的照片,菩薩像的神情呆滯死板。

此一所謂菩薩像,她腳底站著的蒼龍,是中國式的龍,張牙舞爪,恰似民間舞龍的造型,菩薩站在龍頸上,理應菩薩與蒼龍的受光方向相同,但是此照片內,蒼龍的正面全是黑暗的,受光在後面,形成後面光亮,正面黑暗,卽是說,光源來自後面。

人與龍兩者的受光不同!這已經自曝了破綻!這幅照片的偽造工夫差到這樣子,任何人一眼都可看出這是一張偽照假相,那條龍,甚至於不是瓷像或雕像,只是一幅水墨畫,作偽者竟將一座日本瓷製的觀音像和一幅拙劣的水墨畫蒼龍,疊影起來,再加上一幅颱風雲的照片作為背景,三合一,偽造成了這幅所謂「觀音菩薩顯現於雲端」之像!

作偽者深深知道台灣有些人盲目崇拜美國人,於是他編造出神話:「一九六五年某月某日,美軍空軍飛機在台灣東北上空攝影颱風雲層之時,拍得此照。」但是並未提供美軍的姓名。

我們知道,隨著時代科學的進步,一切氣象照片,從一九五0年代末年起,早已由人造氣象衛星拍攝了,何用美軍飛機飛上天空去拍照?就算有美軍飛機飛上去拍攝,又怎會把照片隨便交給台灣某神廟?列為軍方文件的照片,會那麼容易流出民間嗎?

這張照片的真偽問題,根本沒有研究與爭辯的價值,它的故事,太幼稚,它的作偽手段太低級了!

菩薩並非肉身,乃是一種無形無相無色的巨大能力,觀音菩薩若要旅行,以其超能,一閃卽至,何需騎在蒼龍上面呢?至於前面所述某位老太太說菩薩坐轎子,那也都是可笑的虛妄!乘龍或坐轎子,倒不如駕駛一架太空穿梭飛機吧!

那張偽照,作偽者恐怕被人識破,故此用了一張颱風照片作為背景,使之只見憧憧黑雲,籍以遮掩其拙劣的暗房併合技術,但是,他忽略了,這三件事物:人像,龍像與黑雲的受光方向都不同,光源不一致。他也忽略了瓷像的反光和陰影的容易辨認。

本來是很容易識破的一張偽照,偏偏台灣有許多人上當,爭相購買此照,當作真像供奉膜拜,為什麼?

因為一般人陷入了迷信,不知正信,因為世人太著「相」!因為世人每以「相」求佛!

世人很多認為佛菩薩是有固定形相的,世人誤認佛菩薩是「色」身!

不錯,觀音菩薩曾經以無數的形象顯現,以方便善巧接引世人,妙音菩薩品說:

……而是菩薩,現種種身,處處為諸眾生說是經典,或現梵王身,或現帝釋身,或現自在天身,……,或現居士身,……或現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身,或現長者居士婦女身……或現天龍夜叉……等身,而說是經……如是種種變化現身,在此娑婆國土為諸眾生說是經典。」

普門品說:「觀世音菩薩,云何遊此娑婆世界,云何而為眾生說法,方便之力,其事云何?佛告無盡意菩薩:善男子,若有國土眾生,應以佛身得度者,觀世音菩薩即現佛身而為說法……應以長者身得度者,即現長者身而為說法,應以居士身得度者,即現居士身而為說法三……是觀世音菩薩,成就如是功德,以種種形遊諸國士,度脫眾生……。」

菩薩具此等超自然大力大神通,同時可現無數化身度諸世人,因為佛菩薩是一種超能,是輻射而無所不在的能,不是物質的形相或色身,只是為了方便濟度而現相,並非說相就是菩薩的本相,菩薩所現各色各相,毋寧說是感應的假相而已。

金剛經說:「如來說:勿以相求我……」又說:「有相皆妄」。

這些話與法華經的各品並無衝突矛盾,世人有誤以為兩經有衝突矛盾者,實因世人未研究清楚佛菩薩的本體是無色無相的能而非物質,世人更未認清諸佛菩薩的幻化色相亦是虛幻的假相──只不過是為了方便接引各種世人眾生而為之的權宜幻相。

世人每每以自身形色去以「相」求佛菩薩,是以佛菩薩不得不幻化方便接引而已!

不幸,竟有牟利之徒,竟以拙劣手法技巧,用劣製之日本瓷像及粗劣之水墨龍像,妄稱之為觀音菩薩真容,愚弄了成千成萬無知善信,非但破壞了觀音菩薩的完美形象,也誤導了眾生進入邪信!離開了正信。

佛寺供奉佛像,用意在於象徵,借假相託幻形,拜真佛,修真性!原不是叫人盲目誤以木石之像即是佛菩薩本身,我們學怫拜佛,必須明瞭這一點,更須認清,在各種幻相之中,孰為正,孰為邪,孰為正信所寄,孰為迷信所化!

學佛而能學到勿以「相」求佛菩薩,才是正信之一!本來,有相皆妄,連正信的佛相都是暫時的方便接引所假借,何況那些邪信而硬將佛菩薩降級為十濁色身的假相?

勿以相求,只可以識見!這是我的淺知。

原載萬佛城《金剛菩提海》第166期:1984031

《騎龍觀音像》所附制式說明約有兩種,一則為:「民國四十八年(1959年)台灣八七水災,中部地區受災最嚴重,在彰化大肚溪上空,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在空中顯相,適有人發現雲彩奇異而拍攝下來。我們可清楚地看出觀音菩薩穿著白衣,右手拿楊柳枝,左手拿淨瓶,站在一條龍上。」或「此照片係於民國六十二年六月十九日(1973619日)美國飛行員駕駛戰機(或有版本稱為「U2偵察機」),於台灣東北部上空,看見一股奇異的黑雲,經他照攝下來,相片沖洗後,發現觀音菩薩騎龍顯相神蹟。」(內容詳見於《觀音靈感錄續編》)。除此,也另一說法為美軍進行台北大空襲所攝得的照片(黑白版本之附註文字說明)。

該圖像最早來源其實是不明人士以黑白攝影技術翻拍19世紀日籍畫家原田直次郎原作《彩色騎龍觀音像圖》油畫之攝影作品,該作品因台灣大量膜拜事實傳聞後,已由護國寺於1979年轉交東京國立近代美術館年收藏,不過原收藏的日本東京護國寺中現仍保存了這張油畫的原寸照片。

老實念佛

有些人信佛,但是並不常常念佛。有些人信佛,平常不念佛,到了臨急瀕危才呼喊佛號。俗語所謂「平時不燒香,臨急抱佛腳」。

又有些人念佛之時偷工減料,不老老實實誠心念佛,只當作例行日課,數衍了事。口念心不念。又有些人口念佛,心卻早已飛到聲色犬馬去了。更有些人一面念佛一面打瞌睡,甚至於在佛堂上也會鼾聲大作,口角流涎。

更多的人是根本不念佛,其中大多數是自以為很科學很時代化,誤以為信佛念佛是迷信。「念佛麼?」他們會得這樣說:「那是老太婆做的事。」

這一種是不學無術無知而愚昧,又不肯去研究最新的太空時代科學,故此不懂得太空物理越來越多發現佛學的精深奧妙是宇宙中的至理,這種人可能在其專業上有若干的成就,但是在精神上是極端空虛的徬徨的,沒有寄託的,苦悶的,痛苦的,更不用說他們不能去了未來的生死大事,將來黃土一坯,形神俱滅,這種人聰明還被聰明誤!

如果說他們是愚昧執迷不悟,那麼還有更可嘆的另一種人,那就是有些已經接受了佛法,甚至於已經精研佛理的一些學者,他們拿佛學當作一門學術來研究探討,他們的理論文章寫得頭頭是道,精析入微,處處表現得學貫中西博通古今,廣徵博引,考據認眞,推敲不厭其煩瑣,但是,他們心中並不眞正相信佛教,也不念佛,也不茹素,依然是飲酒食肉,更不守五戒,從不皈依三寶,他們唯一講佛理之時就是在他們的文章上,或者在大學學府的講堂或研究室裏。

這一種不信佛的佛學學者,還眞是為數不少,自然,不能一概而論,也還有很多理行合一篤信佛教的眞正佛學大家,旣篤信也念佛亦守戒亦修行,畢竟這種眞正的言行一致的眞正佛學學者是少於上面說的那一種不信佛的佛學學者!

不信佛的佛學學者,只可稱之為佛學「偽學者」,他們的聰明比一般常人為高,可是,他們運用其聰明才智來鑽研佛學,卻不去接受佛教,更不修行,這種執迷不悟,比一般常人不信佛,更為愚昧無明,這種「偽學者」,只是以佛學研究論文或講學作為混取學位或大學聘書或沽名釣譽的工具。私底下的行為是另外一回事,每餐非肉不飽,無酒不歡,名利之所在,趨之唯恐不及,更有「寡人之疾」。邪行穢為,自命為灑脫,居然託言為禪,這種偽學者,自負大聰明,殊不知被大聰明誤得更深!這樣的學富五車,倒不如一字不識的文盲罷!

無知而致愚昧不學佛不念佛,以致沉淪於疾苦之中,已屬可憫。聰明廣知而自恃聰明,不肯學佛不念佛,更是可悲!所云聰明極點,其實只不過是愚昧極點的變相而已!

又有些人雖信佛,但是不肯念佛,只是企圖全用自力去修行。又有一種人,太過執空,妄生己見,迷不自覺。

又有一種人,自謂:「卽身是佛,何須念佛?」凡此都是太過自信,而不肯念佛接受佛力的接引。這也屬於自愚自棄!

永明禪師的著名偈句說:「有禪有淨士,猶如戴角虎,現世為人師,當來作佛祖。無禪無淨土,鐵床與銅柱,萬刧與千生,沒箇人依怙。」

「有禪」就是明心見性,這是自力的修行功夫。「淨土」卽是發菩提心生信發願持佛名號求生淨土。

參禪未悟,或悟而未徹,這是一般人最易犯的錯誤,尤其是禪學傳到西方社會來,已經走了樣兒,禪字已被曲解,酒肉男女,亦稱為禪,放浪形骸不守戒律,亦稱為禪,呵佛罵祖,亦自謂禪,人人以談禪為時髦,卻不去發菩提心,不肯生信發願,不肯念佛,似懂非懂,似通未通,似悟實迷,會得幾句「口頭禪」,便自以為得證菩薩十地境界,這種人都是自誤而已,其聰明才智,其實正是修行的大障礙!

人的自力是有限的,佛的願心與慈悲則是無限的。人的自力,好比細微的針,佛力則好比巨大無比的磁山。我們在學佛修行,必須明心見性以求清除自身的一切絕緣障礙,再加以誠心勤力老實念佛,接受無限的佛力接引,才是事半功倍之道,兩者缺一,都是不太好的。如果自恃聰明,不肯老實念佛,或自恃自力,不肯念佛,想要憑自力斷除煩惱,要做到淨盡無餘無漏,那就太不容易了。

學佛者,必須老實誠心淨意念佛!

原載萬佛城《金剛菩提海》第167期:1984041

放生慈悲與假人道主義的區別

慈悲是佛法的根本,佛教的大慈悲,不同於基督教講的「博愛」。佛教的大慈悲是超越「博愛」的,基督教講的「博愛」,對象只限於人類,佛教的大慈悲,超越三界,視眾生均為平等,佛教尊重每一種生物的生命存在權利,佛教的慈悲以救苦救難,護生保萬物之生命為重,基督教的「博愛」,只限於人類之間的愛,並不尊重其他生命的生存權利,亦不護生,他們偽託上帝之語:「凡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我都賜給你們作為糧食。」(舊約創世紀),這是不對的!人類或任何生物,都是同根同源的異相生命,各有生存的權利,而沒有權利去屠殺吞吃別人的生命!

佛教認為各種生命都是同源同根的,都是輪迴而再來償還前生因果的。今日你殺他,他日他殺你,今生你吃他,來世他吃你,因果報應,絲毫不爽,我們必須戒殺生,以免種下惡因而來生轉世為豬狗牛羊被人屠殺,我們更須仁人愛物,救難護生,力行善事,多種善因,以減寃孽因果,以消災難,不但是消自己的災,也是替眾生消災。

所以,佛教的放生,並不是如俗人所視之為無益之事,相反地,佛教的放生,是富於積極意義的護生大事!佛教以放生盛舉來提倡戒殺及鼓勵護生,使世人從而學習惜命護生的美德,更學習這種義舉的化戾消孽的重大意義,今日佛教人士從市場購回一批魚蝦水族為之唸經放生,即是救牠們出於痛苦災難,及消除牠們對購之烹食者的怨恨,免得牠們把怨恨帶到來生,再來報復。今日佛教人士從屠場刀下救回的牛羊豬狗雞鴨,免其受屠殺千刀之苦油烹之痛,我們為之唸經祈福,教其修行,免却來生再來受苦或來報復或化為凶戾之氣而形成戰爭屠殺。我們放生,就是努力要為世界解除暴戾凶殘的怨毒之氣,莫再種惡因,放生護生,能化解三世寃仇,能減少人間兵刀災禍,放生是極有積極的和平意義的,我們不可信從俗人無知者的詆毀。俗人譏笑我們是傻是痴,由得他笑去,俗人嘲我們迷信,由得他們嘲去!若有人指我們「有心為善」,也由得他說。「有心為善」並非罪惡,只要不存心功德求福報,我們只須有心為善不向福報,這又何妨「有心為善」呢?若都畏人言而不敢有心為善,那就是矯枉過正了。

從佛教放生護生戒殺的觀念來判斷,我們不難了解,這才是慈悲,而不是一般基督教所講的「博愛」與「人道主義」那麼狹窄膚淺。舉例以比較之:

西方社會的人,大吃牛排烤雞之餘,每每侈談「人道主義」,當他們看見所蓄養的貓狗生病沉重之時,他們便把貓狗送給獸醫打毒針予以「人道毀滅」,說是免得其多受痛苦,當他們看到坐騎馬匹失蹄跌傷,他們就開槍射死該馬,予以「人道毀滅」,當他們看到躺在醫院病床上的父母或子女病重無可救藥,他們會得要求醫院停止供給藥物醫治,甚至要求停給氧氣,以使病親早些死去,免得多受痛苦,現在美加與歐洲也很多醫生提出要求立法;以准許醫生有權停止對無望的病人供給「保命支持儀器」(Life supporting Apparatus),以免病人多受痛苦,又免醫院多添工作負擔,這樣是「人道毀滅」云云。  

這些就是基督教文化的副產品「人道主義毀滅」!這些是真的人道主義嗎?在我個人看來,這些都是虛偽的「假人道」,並不是真的「人道」,這裏面只有主觀的自我欺騙式的「人道」,以「不忍」見其受苦而將之毀滅,眼不見就是為之「解脫」痛苦了,這是一種自欺欺人的觀念。

釋迦牟尼以大慈大悲之心,教世人戒殺生,教世人護生,讓萬物各遂其生,他甚至於以自己的身體投入虎穴以供幼虎一飽,他甚至割肉以飼餓鷹,他教世人戒殺生,是為了消除一切殺生的惡因,是為了免除世人輪迴身受因果之報,是為了萬物眾生永遠平安幸福,是為了免除世上兵凶戰危,這才是真正的偉大無我的大慈悲!我們放生,就是仰承他的護生觀念,這才是真正的人道主義!

拿上述的例子來比較,在佛教界人士的做法,我們無論如何,必會盡一切可能去醫治救護垂死的親人,我們斷不會將親人「人道毀滅」,不錯,垂危掙扎是痛苦的(生、老、病、死,這些都是痛苦的,佛陀早有明示,所以教世人了生死出苦厄),但是我們無權越庖代俎來「人道毀滅」任何生命,我們必須盡一切可能來挽救他們生命,來減輕他的痛苦,如果我們自以為「人道」而將之毀滅,即是「殺人」!無論是對親人,對貓狗,牛馬,甚至對於螞蟻,我們都無權對之殺生的,我們必須盡力護生,我們斷不會主觀感覺他人的死亡就是其痛苦的解除。「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這句話,也有一點意思,也何嘗不可改為:「子非豬牛,安知豬牛之苦?」我們怎能體會得出垂危掙扎的生命的痛苦呢?我們怎可武斷地認為殺死他就是「人道」助他脫出痛苦?

我們佛教人士,除了極力護生之外,我們還要幫助生命獲得佛力接引走向極樂世界,所以我們助之唸往生咒,我們非但要極力挽救眾生的肉體生命,我們還要發心接引眾生萬物的靈性進入極樂,這些都是佛教的無我的大慈悲真正慈悲心。

簡以言之,佛教的慈悲境界,絕不是孔孟儒家的「聞其聲不忍食其肉」假道學偽君子與基督教的假人道主義假博愛所能望項背的,儒耶都沒有真正的平等慈悲成份。

原載萬佛城《金剛菩提海》第168期:1984051

運九想除六慾

佛教修行途徑很多,各人隨緣,在家人學佛修行,障礙很多,不易攝心,難持有恆,最難就是做到「捨」字,更難洞見空觀,對於人生的七情六欲,不是那麼容易放得下,就算已經看淡了名利,那就能修到八風不動?對於基本的六欲尤不能真正離捨,或者在捧經拜佛之際可得六根清淨,一離了佛,六欲又油然而生了。有幾人是真真正正的六根清淨?能修到淨時多,不淨時少,那就很了不起啦!道貌岸然唬著別人,也不外是自欺欺人而已。欺人惑眾,欺己失道,修行真不是容易的事啊!

六欲者:首先就是「色」欲。見了男子或女子的俊美,就愛慕或艷羨,見了美麗的顏色,撩人的神態,心就蕩然。「形貌欲」是見到艷色形貌就心生貪著或羨妒。「威儀欲」是見到男子威儀軒昂雄偉或女子嬌笑媚行而生愛染之心。「語言聲音欲」是聽見巧笑美言或清雅歌聲,或是所謂磁性歌喉之類就著迷,「細滑欲」就是見到男女皮膚之細軟滑澤而生愛染之心。「人相欲」,是見到男女可愛之相就貪著,意在獲得一親芳澤。

於是,看見妖嬈的美女,所謂「性感」「肉感」,人們就生出愛慕迷戀之心,有人進佛寺拜佛,出了寺門,心中又想著女色了,或者甚至有些人,坐在佛堂中聽講經,心中也還是心猿意馬哩!

其實,所謂紅粉,無非來日的骷髏,試想歷史上的美人,西施、妲己、楊貴妃、趙飛燕、王昭君,如今又都安在?還不是早都化為枯骨與塵土。瑪麗蓮夢露,死了多年,至今仍被稱為「性感女神」,多少人懷念她的惺眼半張櫻唇微開和她的烟視媚行。可是,人們可知道她死後是甚麼樣子?死了,臉上艷色變成慘白,細滑肌膚肉感身材變成了黑紫,給封在棺材內,埋在地下六尺,細菌首先從她的腸胃內臟發出,噬吃她的腹部,次及胸部四肢全身,於是,她全身水腫了,面孔腫脹得好像是溺屍,然後,她的細胞消腫腐化,漸漸陷落及腐爛殆盡,然後,只剩下一層腐皮包著白骨骷髏,眼眶已腐爛成深洞,櫻唇早已腐爛成了露出森森牙齒,鼻子變成黑洞,頭髮却仍在生長,指甲也越長越長……再過幾年,那一身骷髏骨頭也散了,慢慢腐爛了,惡臭則一直未減少,腐屍的惡臭,溢出了墓地。

這就是「美人」,這就是「性感女神」的現狀。

佛陀在做太子時,看見宮女睡眠的種種難看不雅形狀,他就悟覺到這人生無常的真理了,所以發心去修行;並且教世人勿被六欲所縛,世人能悟者有多少?

若要真正把這些六欲放下,最直捷方便的方法,就是運用「不淨觀」的「九想」。

「九想」又名「九相」,就是於屍體所起的九種觀想,任何美色,一經「九想」,色心自滅!

第一、「脹想」(梵文音 Vyadbmatakasamjna),就是想象出俊男艷妹屍體膨脹的醜惡恐怖。

第二、「青瘀想」(Vinilaksasamjna),想一想英俊男子與美艷的大美人,死後除了全身腫脹,還有全身青藍瘀紫發黑,還會發出屍斑點點的可怖。

第三、「壞想」(Vipabumakamjna),想一想,美女或壯男死後的屍體腐臭敗壞情狀。

第四、「血塗想」(Vilohitakasmjna),想一想,美女或壯男死後,血肉塗地的可怖。

第五、「膿爛想」(Vipuyakasamjna),想一想,美女壯男死後全身潰爛腐敗,膿水流出,發出奇臭,比阿摩尼亞還厲害,屍臭觸人,比臭鼬噴出的臭尿臭屁還更兇,再也洗不淨的。

第六、「噉想」(Vikhaditakasamjna),想一想,英偉男子或美女死後,屍體被鳥獸噬吃,或是被蟲蟻吃噬之狀,骨頭,手腳,頭頸,都分散破碎。

第七、「散想」(Vikiptakasmjna),美女與俊美男子死後,骨頭支離破碎,任由野狗野鼠啃咬之可怖情形。

第八、「骨想」(Asthisamjna),想一想,美女或風流瀟灑大情人的枯骨狼籍,朽骨零散,屍臭猶存的可怖。

第九、「燒想」(Vidagdhaksamjna),想一想,千嬌百媚美女或軒昂俊男的屍首終於被燒成灰的情形,或者化為泥塵的樣子。

上面的九想,是修行人破六欲的最佳法門。

如果還不能泯滅色心,不妨再運用我杜撰所說的「新不淨觀」。

第一:「性病菌想」:美艷的女子,或是英俊的男子,多數有很多追求者,也難免有頻繁多方的性接觸,可能是性病的「傳播人」,他們身上可能已經有花柳病,或為梅毒菌,或為下疳,或為「愛得死」(AIDS),或為「B型疱疹」……與之發生性關係,難免染上毒菌,成為性病患者,遺憾終身,甚至遺害子孫世世代代。

第二:「傳染病想」:美女俊男,縱無性病,亦可能患有傳染疾病,如皮膚病、疥癬、白蝕、流行感冒、肺癆,他們的口中唾液含有無數細菌,他們的皮膚,帶有無數寄生菌(用電子顯微鏡一看便知,人體毛髮及皮膚內有無數蜘蛛般的寄生蟲)

假如連這些方法也不能淨化六欲,那麼還怎能進一步修行「空觀」。

原載萬佛城《金剛菩提海》第169期:1984061

評駁 「佛教亡國論」及其始祖「原道」與「諫迎佛骨表

 

唐代佛法大盛,太宗、高宗、武后、肅宗等歷代君主均篤信佛教,禮佛敬僧,建寺奉經,護教不遺餘力。從太宗以迄肅宗,也是唐朝文化最輝煌的時代──佛教的思想、文學、誦唱、雕塑及繪畫,大大地滋補了原有的儒學思想支配的單調原始文化。匯合而發展成為空前最輝煌絢爛的盛唐文化。

這種文化的大融匯本是一種自然的傾向,本是人民普遍嚮慕佛法的思潮澎湃,君主崇尚佛法,更加推動了佛儒思想兩者的精華的結合,開出了無比境界的中國禪學的奇葩,光芒照耀了古今中外,至今越來越盛,彌久更芬芳,傳遍世界各方,如今全世界都爭著研究禪學。

在佛法大盛的盛唐,國泰民康,國力到達歷史上最高峰,雖亦曾有安史之亂,亦卒能平復,未減國勢,但是,自從唐武宗毀佛之後,盛唐文化隨之黯然,社會道德蕩然,罪惡叢生,人心險惡,國勢日蹇,大唐由盛而衰。

那些為文「佛教亡國論」的作者們,口口聲聲說:「印度是信佛教而亡國的」,「緬甸也是佛教國家,所以亡國給英人」,「越南是佛教國家,所以也亡國給法國又再亡給越共」。又甚至說:「中國是因為有佛教,社會迷信了佛教,才被共產黨得勢佔了大陸的。」

這一類的荒謬言論,近來越來越多出現於報刊,撰稿者大多數毀佛而尊孔,亦有些是用基督教口吻來毀佛的。

這些膚淺的作者,若非沒有深入研究中外歷史,就是用心可誅地故意歪曲史實,他們不提到佛法大盛造成的盛唐偉大文化和強盛的國勢,他們也不提到印度的真實情形──就是在千年前毀佛滅法之後,已無佛法,印度各邦王公信奉邪神驕侈淫佚,壓迫貧民,造成國勢貧窮,才為英人所滅亡。他們更不提到,或者不知道,緬甸佛教亦早已衰微已久,才有內戰頻仍,引起英國入侵。越南人本來信佛至篤,世代安泰,後來佛教衰微,越南王公與各邦領袖互相爭權奪利,有些人引入法國天主教士,又引來法軍為助,才逐漸形成被法國佔領。以後,天主教與其他宗教大行於越南,佛教越來越衰微,善良道德風俗也只限於仍然信佛的人仍在實行,其他的人都走向物質享受的追求,越共利用越人反對外人統治,因而乘機發展,隨之又有蘇聯幕後支持越共,終於促成越共得勢,造成越南人的悲劇和漂海逃亡的慘劇。

中國大陸的淪入中共統治,更非佛教之過,假如在過去的一世紀內,中國佛教能普遍宏揚,人人都學習佛教大慈大悲,待眾生以平等,人人施捨濟接,人人都守戒,不貪、不瞋、不癡、不殺生、不邪淫、不妄語,中國社會老早就成為一個均富的互助社會,沒有懸殊的貧富區別,也沒有貪污舞弊,也沒有階級壓迫,中共怎會籍口來叛亂?

佛教今日在台灣空前興隆蓬勃,台灣當前的經濟建設與人民生活水準,已成為亞洲之冠,國運昌隆,經濟繁榮,國泰民康,可見得所謂「佛教亡國論」徒輩謬論之不可信!這些謬倡「佛教亡國論」的人,必然未曾研究過佛教,不知道佛教積極的社會心理建設功效,他們為文說:「信了怫,就不抵抗,任由敵人侵略國土……。」他們只看到武力才是抵抗的方式,他們不知道佛教的道德觀念和施濟,無我及利他,力行與實踐,都是使國富民強的。國家富強,社會安定,自然就阻嚇了外來的侵略,也消彌了國內的叛亂,何需重兵刀槍作為國防?何需戰爭?

「佛教亡國論」的作者,若不是別有政治煽動的動機,就是別有用心──多半是為了自私自利的利害關係而出此謬論來誣蔑佛教!

「佛教亡國論」,大概始於唐朝的韓愈,這位以「原道」一文著名的大儒,學問道德都是極好的,值得千古景仰。他的忠君愛國之忱,亦是古今稱道的。可惜他太迂泥於儒學和封建思想,而不甚明瞭佛教的真理與淨化社會人心的功用,只由於忠君愛國熱忱,和鞏固儒家傳統而強烈反對佛教。

唐高宗曾經詔迎釋迦牟尼指骨,從岐州法門寺迎至帝都洛陽大內供養,後來,皇后用黃金包函九重;請道宣法師恭送佛骨還供於法門寺。唐肅宗亦詔迎法門寺佛骨至宮禁中供奉,皇族皆來禮拜,並且傳送至洛陽各寺院以供臣民瞻禮,萬人空巷,車馬三百里,爭拜佛骨。

元和十四年正月,憲宗皇帝亦派法師往法門寺恭迎佛骨,供奉於宮中三日,然後送入洛陽十座佛寺,輪流開放,受萬民瞻禮,貴族平民,無不歡喜信佛,布施為善,學習佛法,皈佛守戒。

身為儒家領袖的韓文公,其時遷任刑部侍郎,為了熱忱忠君及鞏固儒家道統地位,上「諫迎佛骨表」,是為後世的「佛教亡國論」之始祖。

韓文公的這篇文章,茲從「古文評註」抄錄如下:在括弧內我隨各段落予以評駁。

「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從漢開始入中國,上古未嘗有也。」

(韓文公指印度為夷狄,這是他不知道古代印度的高度文明文化。)

「昔黃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歲,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歲。顓頊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歲。帝嚳在位七十年,年百五歲。堯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歲。帝舜及禹年皆百歲,其後湯亦年百歲,湯孫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年,史不言其壽,推其年歲,當不減百歲,周文王年九十七,武王年九十三,穆王在位百年,當其時佛法未至中國,非因事佛使然也。」

(韓文公文中首先指出上古時代歷代君王都是長壽百歲的,未有佛法之時,故都能得長壽。韓文公這種意見是毫無基礎的。上古時代,社會形態單純,所謂帝王,只不過是等於村長,充其量是酋長,與族人居住於曠野之中或較原始的農業社會,生活簡樸,少有奢侈淫欲,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空氣好,生活有規律,煩惱少,焉能不長壽?

從另一角度來看,上古時代的曆法與後世不同,周代以前的曆法,並非以十二個月為一年,有些朝代以六個月為一年,有些以十個月為一年,有些以十五日為一個月,周代以前的所言百歲,可能只有五十歲或七八十歲,就算有十足百歲,其實也不希奇。今日的高山民族,也很多壽高百歲以上。)

「漢明帝時,始有佛法,明帝在位纔十八年,其後亂亡相繼,運祚不長,宋齊梁陳元魏以下,事佛漸謹,年代尤促,唯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後三捨身施佛,宗廟祭不用牲牢,盡日一食,止於菜果,後為侯景所逼,餓死臺城,國亦寖滅。事佛求福,乃更得禍,由此觀之,佛不足信,亦可知矣。」

(韓文公用儒家邏輯來指出:「凡是不信佛的帝王都長壽百歲,凡是信佛的帝王都短命,因此,不信佛才長命,信佛就會短命。」這種邏輯合理嗎?韓文公的大作,從一開頭就已經是不通了!他這第二段所說的更是「妙文共賞」,漢明帝在位十八年而且短壽,運祚不長,根本就是被毒斃的,官廷權力鬥爭之禍,在漢代後期,無時不發生。這是人的貪欲促成,明帝雖信佛而未能戒欲,依然後宮佳麗三千,外戚弄權,這些與佛教根本無關,何能卸責於佛教?

宋齊梁陳各代君主,無不荒淫奢侈,雖信佛而不實行佛教的慈悲之道,陳後主荒淫酒色,不理政務,日夕歌舞聲色犬馬,那像是個佛教徒?這些帝王,以為只要拜佛就獲祐了,就不去修行不修德不治國,怎不自招滅亡?怎不短命?元魏雖大建佛寺與大興佛教,但是征戰不停,北魏拓跋氏窮兵黷武,以殺戮為務,所行事皆違背佛教的戒殺規律,雖奉佛又怎得佛祐?

凡是信佛而心存求福,已非真正的佛徒。梁武帝信佛與其他帝王 一樣,無非是求福而已,根本未實行佛教慈悲施捨濟度,如此自取其禍,怎能說是因信佛而得禍?

韓文公遽然以不充份之歷史知識來斷言「佛不足信」,未免太顯得其幼稚吧。

韓文公指責「宗廟不用牲牢,盡日一食,止於菜果」,亦足見儒家始終不脫原始野蠻民族的殺生祭鬼思想,孔夫子講究祭祖之禮,祭鬼神天地必用三牲,也是源出於上古時代的野蠻民族傳統。至今在台灣祭孔還是用三牲,一般人受了儒家的影響,都誤認只有用殺死的豬牛羊雞鴨去祭拜鬼神才會獲得庇祐福祉。為了貪圖血食才保祐人家,這種鬼神是正神嗎?殺生以供養鬼神,已種了殺生的惡因,罪孽殊深,怎會獲得福祉?

佛教拜佛,只用菜果鮮花,正是最文明最合理最潔淨高尚的方式,既不殺生,又不污穢,拜佛是為了學佛教的戒行,不是為求自己福祉,這些道理,那些以功利為出發點的儒家學者當然是不懂的,那些只知執我的人,當然也不懂。)

……高祖始受隋禪,則議除之,當時群臣識見不遠,不能深究先王之道,古今之宜,推闡聖教,以救斯弊,其事逐止,臣常恨然!」

(唐初數代賢君,崇尚宗教自由,君主信佛,國勢強盛,國泰民安。以孔孟之道為道統的儒家學者如韓文公者,只知死讀孔孟之書,不知其他,為了爭取儒家掌握政權與學術地位,自然就會排斥佛教,他說是維持聖教『儒教』,拆穿了不過是為了功利權力的鬥爭,他自己見識不夠,不識佛教的自度度人慈悲濟度,他只想人民永遠盲目崇拜鬼神與孔孟及帝王。他只想維持封建制度。他要反對佛教的平等思想。難怪他「常恨焉」了!)

「今陛下令群僧迎佛骨於鳳翔,御樓以觀,舁入大內,又令諸寺遞加供養,臣雖至愚,必知陛下不惑於佛,作此崇奉以祈福也。但以豐年之樂,徇人之心,為京都士庶設詭異之觀,戲玩之具耳,安有聖明如陛下,而肯信此等事哉?」

(韓文公認為佛骨是詭異戲玩之具,可見他心存偏見至深。)

「然百姓愚冥,易惑難曉,苟見陛下如此,將謂真心信佛,皆云天子大聖,猶一心信向,百姓微賤,豈宜更惜身命?遂至灼頂燔指,十百為群,解衣散錢,自朝至暮,轉相仿效,唯恐後時,老幼奔波,棄其生業;若不即加禁遏,更歷諸寺,必有斷臂臠身以為供養者,傷風敗俗,傳笑四方,非細事也。」

(韓文公恐懼人民效法君王信佛,更怕人民灼頂燔指出家,人人施捨濟眾,而不再盲目崇拜孔孟與鬼神。他認為信佛是「傷風敗俗」的,這話未免太牽強了。)

「佛本夷狄,與中國語言不通,衣服殊裂,口不道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義,父子之情  。」

(韓文公所知的只是先王之道,他說來說去,他還是一心想效命給帝王,帝王的專制統治,才是「正道」,帝王的橫徵暴斂,奴役人民,才是「君臣之義」的大道理。他害怕佛教的眾生平等思想,他害怕佛教會使人人覺悟而生出智慧。儒家思想的「仁」字與忠恕之道,韓文公卻沒學會,儒家思想的最終境界「大同世界」,韓文公更不懂得,假如他習儒真正有學問,也許就不致於以這種愚「忠」和偏見來上這份幼稚可笑的「諫迎佛骨表」了。韓文公一生盛名,都被這份諫迎佛骨表毀掉。可說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吧!

韓文公口口聲聲以衛道者自居,卻不知連孔夫子當日也說過:「西方有聖人焉,不教而治……。」尊崇釋迦牟尼,韓文公連儒家祖師的名言都不知道,枉費他是一代大儒!看來韓文公文起八代之衰的盛譽,也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他文章寫得再好,文內道理講不通,毫無內容,毫無根據,這一篇諫迎佛骨表,既不合邏輯,又心存偏見,亦不符合儒家思想的忠恕之道。這篇諫文,在文學觀點上來看,也是一篇失敗的作品。

「假使其身尚在,來朝京師,陛下容而接之,不過宣政一見,禮賓一設,賜衣一襲,衛而出之於境,不令惑眾也。況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豈宜以入宮禁?乞付有司,投諸水火,斷天下之疑,絕前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聖人之所作為,固出於尋常萬萬也!

佛如有靈,能作禍崇,凡有殃咎,悉加臣身,上天鑒臨,臣不怨悔。」

(韓文公諫表的結尾兩段,簡直像是潑婦罵街般指天賭咒,那裏像個大文豪的風度?)

韓文公建議將佛骨投入火中燒毀,用心之歹毒,那像個孔子的信徒?韓文公「原道」一文,主張對全國的佛教「入其人,火其書,盧其居。」,就是要燒光佛寺,砍頭殺絕佛教徒!這種心腸歹毒的主張,簡直令人難以相信出於一位飽學的大懦之口。韓文公一生的文學成就盛名,都被這種狹窄歹毒心腸所玷辱了,成為白璧之瑕。

胡適「禪學案」說:「唐朝不很高明的思想家韓愈,在原道一文中倡說『人其人,火其書,盧其居』,經過二十一年,到武宗實現。毀寺四千六百餘,佛教經典石刻都被毀,這是歷史上最可惜的文化毀壞。」

韓愈的諫迎佛骨表,無論是如何忠君愛國為表,總難掩自私自利爭權奪位的內在動機。

韓愈諫表文字拙劣,內容不合理,又復干預了宗教信仰自由,干預了君主的私人宗教選擇,而且口氣幾近以迷信來恐嚇君主,暗示著:「皇帝,你敢信佛?必然有禍,必然短命不得好死!」

難怪憲宗皇帝閱表大怒,欲降死罪於韓愈。若非宰相裴度與大臣崔群上言:「愈語狂妄,然心存忠懇,宜寬容以開言恪」,憲宗早把韓愈砍了頭啦,憲宗將韓愈貶為潮州刺史,總算是從輕發落了。

韓愈企圖討好帝王,不料馬屁拍在馬腿上,咎由自取。後來,他到了廣東潮州,寫了有名的祭鱷魚文,傳說因此而趕盡了為患的鱷魚。這是不可信的神話。如果要說韓愈文章好到可以驅走鱷魚,不是比符咒還靈嗎?反過來說,那篇充滿拜祭鬼神的迷信色彩的祭文,今日看來,殊不感人,或者是文立章太壞了,連鱷魚也給酸氣沖天趕跑了吧?當然這兩個可能都不合理,大概真正的事實是他發動了居民捕殺鱷魚殆盡,功在地方,後人故神其說吧!

以韓愈當時的狹窄見識來反對他所不知的佛教,到底也沒動搖了佛教多少,不過二十五年後,武宗下諭盡毀天下佛寺,焚佛書,殺僧尼數十萬人,可能或多或少受到韓愈諫迎佛骨表與前後反佛的主張所影響。這麼看來,韓愈的言論不無種下毀佛的惡因吧!

從韓愈的首創「佛教亡國論」開了頭,以後歷代也都常有「佛教亡國論」出現。當今在臺灣出現的「佛教亡國論」作者徒眾,只好算是韓愈的徒子徒孫。他們的謬論,對於佛教也是不會發生嚴重影響的,但是對於國家社會,卻有不可免的不良作用,他們鼓吹反對佛教的因果說,反對善惡各有報,他們反對慈悲,反對修行,他們反對吃素………他們說信了佛教就是消極就是迷信,他們這樣盲導眾生走向邪惡,不就是助長了社會人心險惡走向罪惡麼?

「君子慎言」,這原是儒家的名言,不幸地,儒家學者每以正道自居而排斥佛教,古今如是,也不先研究清楚中國的禪宗內涵,佛儒融匯菁華,就狂妄地從我執出發排斥佛教。現在的「佛教亡國論」者,還比不上韓文公遠甚哪!至少,韓文公後來在潮州虛懷若谷地到潮陽靈山寺與大顛禪師研討佛學,成為方外之交,臨別在靈山寺留贈衣服,「韓愈留衣亭」至今成為著名勝地。

儒家大理學家,宋儒周敦頤題詩於「留衣亭」云:

「退之自謂為夫子,原道深排佛老非,不識大顛何似者,數番珍重更留衣。」

這麼看來,韓文公後來似乎是覺悟前非的,到底也還有一點學者擇善的良好風度。

但願今日的「佛教亡國論」作者們,至少也該去虛心研究清楚歷史與佛學,從新檢討自己。不妨學學韓文公後來虛心研究的治學態度。

原載萬佛城《金剛菩提海》第171期:1984081

來源:www.book85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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