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眼看台灣》 目錄
初來乍到
校長與校長的課
大氣又細致的法鼓山
念院訓的早課
拜見聖嚴長老
豈能不奮起直追?
高明道老師的《維摩經》課
軍事化生活
楊鬱文先生的《阿含》課
大仙寺裏“回娘家”
惠光印象
一片神奇的山水
阿裏山上《神木頌》
冰心玉壺淨良老
雨中法鼓賦
不練不知道
受戒歸來時
要進禪堂了
此非人間地
幹淨地難掃
八式動禪
台灣的素餐館
一樣的陋習
我的同學們
鷲山朝禮
華梵大學不簡單
放生新形式
遭遇國際化的困窘
佛學與世學
感動的一件事
有容乃大
誠信的佛具店
他們不容易
海會雲來集
關於佛事
台灣朋友看大陸
我們的地球兄弟
談點兒收獲
傳說中的昭慧法師
海上的霧
法鼓山的威儀
感冒不感冒
中港大排(溪)奠亡魂
無聊的民粹主義
可愛的“胡人”
率直的黃繹勳老師
惡鬼羅刹
台灣書店的大陸書
壯觀的玄奘大學
高雄不眠夜
隋唐風度
兩岸教育的困境
“拜謁”印順長老
法鼓山的居士培訓體系
繁忙的一天
大道無形
雷音尋幽
台灣南部的佛教信仰
慧律法師的開示
本來面目——閑論“方丈”
殷切叮嚀
法鼓山的水陸法會
監獄弘法
買票的娃娃
台灣農村粗淺認識
感恩與寄望
從環保看改革
法鼓山的路
“傻傻”的李志夫先生
別了,法鼓山
黑水灣
不再怕英文
顏色形成之謎
天下慈濟
最佳寺院“擴建”法
佛光掠影
台灣佛教的幾個基本特徵
僧眼看兩岸
《僧眼看台灣》 自序
2007年10月16日,我有幸被選為“首屆大陸佛教青年法師赴台進修團”的四名成員之一,赴台灣法鼓山進行為期兩個月的研修與交流活動。
“首屆大陸佛教青年法師赴台進修團”是受法鼓山聖嚴長老邀請,由台灣“中華發展基金管理會”支援,由國台辦、國宗局批准,中國佛教協會選派、組團,至“法鼓山佛教研修學院”以交流、進修為主的一個佛教青年僧人團隊。此團是目前為止,大陸佛教界第一次向台灣正式派出的進修團體,也是五十年來大陸佛教界居台時間最長的一個團體。
“法鼓山佛教研修學院”的前身為“中華佛學研究所”,它是由聖嚴長老於2007年4月8日成立的第一所納入台灣高等教育體系的宗教研修學院,其目的在於培養兼具人文素養、國際視野、科技整合能力與新型弘法能力的佛教人才。到達法鼓山後,我們受到了熱情的接待,在學習、生活等各個方面都得到了周到的照顧,聖嚴長老更是多次帶疾會見進修團成員。
兩個月短暫的台灣生活,我們除了選修法鼓山佛教研修學院的多門課程,全面參與法鼓山僧團的修學生活外,也對法鼓山僧伽大學的本科學生做了數場講座。同時,還利用空閑時間參訪了台灣的一些大學、佛學院與“古寺名山”。
交流學習之際,使得我們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到台灣的民眾,聽到他們的聲音,從而對台灣的一些社會現象有了更多的感悟,同時對台灣佛教有了更深的瞭解。期間的見聞感想可謂豐富良多,更有莫大的收獲。
也正是這些急於和大家分享見聞感受的心情,讓自己在忙碌課業、外出參學後,不敢懈怠,用心記下生活中的瞬間與點滴,於是便有了大家手中的這本《寶島佛教六十日參學記》。
《參學記》的內容,除了個人的學修情況,還包括台灣的風土人情。語言文字只能說差強人意,但感情感悟卻是至真至純。筆墨有限,不能將台灣社會方方面面囊括其中,但就個人能力而言,已是盡心為之。
佛法認為,語言文字不過是名言假相,戲言而已。不過,戲言也有戲言的妙用!
期望借此《參學記》,能將自己的經曆留下,為當代台灣佛教多留一份傳世資料,畢竟它們都是最真實的一手材料。
近三十年來,台灣佛教經曆了一個巨大的飛躍。目前他們在不少方面走在了大陸的前面,期望通過自己見聞的感受,能為大陸佛教的發展帶來些許可資借鑒的經驗。
兩岸雖然血脈相承、文化同源,可是目前去一趟台灣,真是困難重重,遠比出國更難。長期的分離,造成了兩岸深深的隔膜,就未來的統合而言,這是個令人憂心的現狀。也期望通過這個《參學記》,能為兩岸的和平與交流帶來一些契機——哪怕如毫發般微細。
若如此,就不枉它名為《參學記》!略述因緣如上,權且為序。
人常說,愛之愈切,責之以深,正因為對養育了自己的這一方鄉土、對給予自己法身慧命的中國佛教有著太深厚的感情,不忍她們有絲毫的瑕疵,所以《參學記》中會出現個別對大陸佛教或某些社會現象的批評之語,這一點讀者諸君須注意。當然,我的言語也可能會有錯誤與不足,若如此,敬請大家批評指正!
《僧眼看台灣》 初來乍到
2007年10月16日星期二
聖嚴長老是心靈環保的提倡者,主張環保應從人的內心做起,只有心靈清淨了,只有內心深處具有環保的意識,才有可能真正地做到環保,才有可能落實環保。因此,法鼓山非常重視環保節約的工作。
初下飛機,甫一乍到,就體驗到了法鼓山的節約風格:安排給我們住的房間,除了床褥衣櫃之外,提供的生活用品只有一個小桶、一隻小盆和盆中的兩條毛巾、一管牙膏、一根牙刷、一隻杯子;想擦手,沒有找到衛生紙,於是到衛生間去“借用”,誰知到了衛生間,馬桶旁邊的衛生紙邊寫著“請節約用紙”,這似一道命令讓我不敢造次,抽了一截夠用兩次,也就不敢再抽了;想喝水,房間裏連一個杯子也沒有,先用刷牙的杯子喝了一次,刷牙過後,只好再“借用”開水間裏置放給義工用的杯子;打開電腦寫日記,可是又沒有桌子、椅子,只好放電腦在自己的腿上,坐在床上敲字。
如此這般,習慣了大陸寺院裏萬事俱備的生活,一時還真感覺到別扭。可是,當我看到雄偉的殿堂,拔地而起的高樓,和氣清淨的僧團,熱情、大方、禮貌的接待人員,再想起平日翻閱的法鼓山的種種書籍,頓時釋然。法鼓山並不小氣,法鼓山也非不熱情,他們節省了該節省的資源,他們舍棄了該舍去的繁瑣,並將時間、金錢都用到了該用的地方。如果沒有這樣一點一滴的積累,或許就沒有法鼓山今日的輝煌。雖然有些許的不方便之處,可是成就的是更多的眾生,做的是更大的事業!
無論任何人,要提倡何種建議,要建立哪種理念,自己不躬身實踐是不行的。因為只有自己身體力行,才能讓別人敬服。聖嚴長老在這一點上做到了,法鼓山在這一點上做到了。所以,他們才有今日的一切。當我要做事的時候,必須牢記這個無聲的教導!
《僧眼看台灣》 校長與校長的課
2007年10月17日星期三
早餐過後,在呂居士的帶領下,我們去拜見法鼓山佛教研修學院的校長惠敏法師。惠敏法師1954出生,1979年就已經出家了。不過,他看起來像三十多歲,顯得很年輕。法師畢業於臺北醫學院藥學系,出家後留學日本,還獲得了東京大學的文學博士學位,現在是法鼓佛教研修學院的校長、國立臺北藝術大學的教授、中華佛學研究所副所長、中華電子佛典會的主任委員。法師很優秀,著述豐富,已經出版的主要著作有《戒律與禪法》、《蓮風小語》、《禪定與生活》、《心與大腦的相對論》等。這次我們所選的四門主修課中,他的就占了兩門。
下午我們聽的第一次課就是他講的,內容是《大悲咒研修》。法師為人十分謙虛和氣,雖然學問淵深、年長德耆,可是一點兒譜都不擺,絲毫沒有大法師的架子。上午與他交流了好長時間,他還帶著我們參觀了研修學院的主體大樓。法師讓人感覺很舒心,也使人願意與他在一起。
他講課幽默風趣。所謂“大悲咒研修”實際就是運用語言學的方法,將《大悲咒》的梵文、漢文、英文翻譯進行對照比較,同時列出現代漢語的意思,從而透析《大悲咒》的本意。照理說,這是一門比較枯燥的課程,可是法師的PPT(幻燈片)檔圖文並茂、五彩繽紛,講解時則聲情並茂、興致盎然,加上法師對寺院唱念的通達,時不時將理論與實際相聯結,因此聽起來如沐春風。
下午的兩節課,我感覺眨眼間就過去了。下課了,我們還在繼續討論。結果,我們因此而連晚飯都耽誤了,真可謂禪悅為食,法喜充滿了。
《僧眼看台灣》 大氣又細致的法鼓山
2007年10月18日星期四
中午,我與宏度法師一起圍繞法鼓山走了一圈,感受了一下法鼓山優美的自然環境與寺院建設的成就。
我們感覺,聖嚴長老真是很有眼光,法鼓山絕對是個好地方,後靠山,前面海,左右兩溪相圍繞,這裏建寺是再好不過。對於寺院的建設,我們覺得一是大氣、恢弘,二是細心、精緻,三是多元並存。大氣與恢弘體現在寺院的整體佈局與外觀設置,寺院整體錯落有致,層次分明,外觀褐紅色,房簷直線下行,柱子青灰色大理石,這無不使殿堂顯得穩重、厚重,給人一種萬年不壞的安全感。細致體現在寺院建築的每一個角落,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是匠心獨特、用心良苦。多元並存是指寺院古今結合、中西結合得非常好,比如大雄寶殿的外觀用褐紅色,用歇山式,用石頭與磚瓦,是中國古典傳統式建築的特徵;而內部則是用大理石鋪地,用現代的裝修材料裝飾,中間不用柱子,佛座後移,留出大量活動空間,殿堂前半部設有一個夾層作為觀禮台,像教堂中的唱禮處一樣,這都是現代與西方的特色。
寺院建築群中大雄寶殿在正中間,左右兩側是齋堂、禪堂與僧寮,而稍高處則是圖書館與教學樓,可謂佛在中間,僧在兩邊,法在高處,佛法僧三寶具足。就僧寮而言,男寮在左邊,女寮在右邊,各比大殿低一截,這又彰顯了佛陀的尊貴,可謂處理得當。
《僧眼看台灣》 念院訓的早課
2007年10月19日星期五
初到法鼓山,首先參加的常住大眾共修活動是早殿。我注意到,法鼓山對傳統叢林的早殿內容做了增刪。
首先,他們刪去了傳統早課中誦咒後贊佛、念佛這部分內容;其次刪去了“祝韋陀”(三稱“南無護法韋陀尊天菩薩”)、三遍“大吉祥天女咒”以及“韋陀贊”;而且還修改了回向的內容。聖嚴長老所開創的法鼓山稱為“中華禪法鼓宗”,也以弘揚禪法為己任,之所以做如此刪減,想必是因為這些內容於法鼓山宗風關系不太密切的緣故吧!
除了刪除部分內容,法鼓山的早課中還增加了一些內容。最值得一提的當屬早課最後三拜佛結束時的院訓念誦。院訓不長,這裏錄之如下:
院訓
本院以養成戒、定、慧三學並重之佛教青年人才為宗旨。
本院同學,應具清淨、精進、少欲、無諍、整潔、寧靜、和樂、自動、自律、自治之基本精神,益以互敬互助、直諒多聞、切磋砥礪、道業與學業並進,以達成研究與修持之崇高心願。
本院同學,應惜常住物,熱心大眾事,除因公、上課、工作,不濫攀俗緣,不為娛樂及應酬外出,對所分配之工作,應盡力盡責做好,以之養成福智雙運之美德,及弘法利生之願力。
這個院訓言辭簡潔、要求具體,寫得非常好。這樣每天念一遍,反複薰染,相信對於建立完整僧格有著不可忽視的重要作用。
早課之後加念院訓,就佛教界而言,當是法鼓山的首創吧!
《僧眼看台灣》 拜見聖嚴長老
2007年10月20日星期六
今天下午四點鍾,聖嚴長老在法鼓山男寮四樓的會客廳裏帶疾接見了我們研修團的四名成員,感動之餘,不禁想起了自己與長老的殊勝因緣。
我與長老加上這次一共才見過兩面。
關於聖嚴長老,大陸佛教界瞭解最多的可能就要算他的著述了,大陸僧青年與長老的因緣,一如宏度法師所言:是看著《學佛群疑》、《正信的佛教》入佛門的,是讀著《印度佛教史》、《戒律學綱要》成長起來的。我亦不例外,從一入佛門就開始接觸長老的書籍,老人家的聲名早已如雷貫耳。不過,第一次得睹長老法相卻是在五年前。
首次見聖嚴長老,是2002年佛指舍利赴台供奉期間,我作為護法一團的二十名成員之一,隨團至法鼓山參訪。那時的法鼓山金山道場才只有一座行政大樓建成,大雄寶殿還在建設中,到處一片黃土飛揚,遠想不到五年後會這般地雄偉。
當時長老披著一件風衣,臉色有點兒蒼白,瘦瘦弱弱的樣子,可是精神挺好,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似乎看人一眼就能洞穿人的心底一樣。我們要頂禮長老,他幽默地說:“不要啦,不要啦,台灣現在不流行這個!”我們忍不住笑了。長老幽默的話語中蘊藏著謙遜的為人,這種平易的風格一下子拉近了我們與他的距離,最初的拘謹與緊張一下子煙消雲散。
可惜的是由於時間關系,那次沒有能聆聽長老更多的開示,這一直讓我引為憾事。沒有想到,因緣不可思議,這次我再次赴台,竟然是專門來他的門下研修,而且長老還要親自接見,讓我欣喜不已!
約好四點鍾,可是才下午三點半,我們就都搭好了衣,在房間等待消息。約三點五十分的時候,果暉法師如約而至,請我們到男寮的四樓與長老見面。我們剛到四樓會客廳,長老就從後面的電梯裏走了出來,我們趕忙肅立兩旁,請長老進屋。
長老一襲青灰色的長褂,頭戴一頂黑色圓帽,眼鏡下面戴了一隻大口罩,脖子上圍著圍巾,腳上還穿著一雙棉鞋,依然很瘦,但卻顯得極高,儒雅中透出禪者的風範。只是,他的臉色有點兒蒼白,走路有些不太穩,兩個侍者左右攙扶著,顯然是大病初愈的樣子。我們已經聽說,長老最近身體欠佳,每兩三天要透析一次,還在住醫院。這種情況下還惦記著接見我們,讓我在感動中帶著深深的愧疚!
長老一進來,環視了一圈,說:“呵!全見過啊,都是老熟人。”長老所言不虛。的確,雖然次數多少不同,時間長短有異,我們都曾見過長老的。我們頂禮問訊之後,找位置坐了下來。
長老看我們坐下來,立刻道:“這次你們來到法鼓山,是台灣大陸委員會的邀請,雖然時間只有兩個月,也是首創了!”
“聽說你們在大陸都是法師級的人物,水準都很高啊。到這裏名為學習,實際上是請你們來指教的,要多提寶貴意見喲!”
接著,長老就給我們談起了他多次的大陸之行,還談到了法鼓山、法鼓山佛教研修學院與法鼓僧伽大學的建設,以及對我們研修生活的期許。一談就是一個多小時。
談到法鼓山的建設,長老說台灣不像大陸有氣勢雄偉的四大名山,他一直希望能夠建立這樣的一座道場。為了修建法鼓山,他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走遍全世界,能看的都看,能借鑒的都借鑒。比如說,看到日本奈良唐代古建築的外部色彩很好,就用在了法鼓山;看到日本九州教堂的內部設施很實用,就作為大殿內部裝修參考;看到九華山仁德老和尚住的院子裏鋪著石頭很美觀,就把法鼓山的院子也鋪上石頭;看到普陀山的朝山路都是石塊結實耐用,就把山上的人行道也都鋪上石塊。隨處留心,隨處學習,設計好的圖紙,一遍遍地修改,無數次返工。屋頂的銅瓦,屋子裏的地板磚,僧寮裏的床、櫃子、椅子等,都是他與弟子們從外國聯系並定制的。建築主體所用心思最多,考慮的都是百年基業,希望五百年後,它們還能存在。
談到了辦學,長老說辦佛教教育很不容易。他辦法鼓大學,費了很大力氣。台灣不像大陸,打個申請政府就把土地批下來,這裏的土地都是私人的,要一家一家地談,很是費心!政府的審批手續非常繁多,辦事又非常慢,還要送呈立法委員會核准。
長老說明年的這個時候,法鼓大學的建築就能完成。後年的這個時候,就可以開始第一批招生了。
我們向長老彙報說大陸學僧很喜歡他的書,他的很多書都是大陸佛教院校的教材。長老說其實連北大都用他的一些著述作為教材。
長老還向我們推薦他的新書,說他七十歲之後,還有兩本有分量的書出來,想看可以找找。一本是有關《天臺》的,一本是有關《華嚴》的,本來計劃還要寫一本《般若》方面的,可惜年邁病軀,力不從心了!還說有七八本書最近已經在大陸的上海古籍出版社、宗教文化出版社出版,能夠將法益帶給大陸,這是讓他非常高興的一件事。
最後,長老還建議我們最好能夠到法鼓山的禪堂裏體驗幾天,因為法鼓山的禪堂很有特色,為許多人帶來過生命的提升。現在禪堂正在舉辦一個社會精英的禪修班,有一百多人,已經連續舉辦二十九屆了。栽培後學用心良苦,長老殷殷心意讓我倍生敬仰,於是欣然應命。
長老的身體本來就很虛弱,一個多小時的談話,聲音都有點沙啞了,可是他還要陪我們繼續聊。實在不忍心他這麼勞累,再三懇請,長老才回去休息。
望著長老瘦弱身軀的離去,心中悲欣雜陳。願佛陀慈光加被,長老法體安康!如此,則眾生之大幸!
《僧眼看台灣》 豈能不奮起直追?
2007年10月21日星期日
下午在自習室時,無意中看到一本書,披閱之下十分吃驚。這是一本法鼓山僧伽大學佛學院的畢業論文,題目叫作《僧大向大陸招僧可能性初探》,作者是釋常惺,論文是去年七月才完成的。論文目的旨在通過對法鼓山佛教僧伽大學向大陸招收僧青年的可能性研究,使法鼓山的佛法“前進大陸”。
原本以為我們這次來法鼓山進修,只是一個偶然,看來法鼓山早就已經有了招大陸僧伽來台就讀的准備。我們四人既是嘗試,也是先鋒。
常惺是一名僧大的本科學生,論文選題非常具有現實意義,關注的是現實事情,要解決的是現實問題。這個題目看起來不是很大,實際意義非常之大。它大在胸懷,大在氣質,大在眼光,大在前瞻,大在思考,大在戰略。如果不是法鼓山的開放環境,如果不是僧伽大學的學習機遇,如果不是聖嚴長老的寬廣胸懷,是不會有這樣的學生的,是不會有這樣的論文出的。雖然論文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學術突破,可是它的啟發與建設性意義不可小看。
當我們的學生還在進行著空洞而重複、浪費的教理研究時,當我們的學僧一天到晚在故紙堆中考究時;台灣僧青年思考的是現實佛教發展問題,計劃的是怎樣佈局大陸,思想都在未來的明天,這怎麼能不令人吃驚呢!
想想自己,自恃為有思想、有抱負的青年僧人,可是自己做了多少有現實意義的事情呢?論文也寫了不少,但有幾篇能夠起到真正啟發作用呢?真是汗顏!
台灣確實應該向大陸招收青年的僧人,而且多多益善!我們也確實應該多來台灣學習——特別是向法鼓山學習,而且不是走馬觀花的參訪性學習!
記得來台灣的當天,在飛機上看當天的《環球時報》,裏面有一篇叫《大國崛起需要頂層設計》的文章,說的是一個大國要想真正崛起,必須要立足全域的視角,從各方面、各層次、各要素進行考慮,制定國家發展的戰略目標,這樣才能規避失敗的風險,建立長遠發展的方向,這就是所謂國家發展的“頂層設計”。
說的非常有道理,這不僅可以應用於國家崛起的“大事”上,就是個人人生發展的“小事”,也要有一個“頂層設計”,否則極易落入迷茫被動,一事無成。同此道理,一個團體或宗教要想有長足的發展,也一定少不了這樣的“設計”。
常惺的這篇論文,雖然只是吉光片羽,可是管中窺豹,已足以讓我看到法鼓山“頂層設計”的雄心壯志!
噫!吾等豈能不奮起直追乎?
《僧眼看台灣》 高明道老師的《維摩經》課
2007年10月22日星期一
今天是高明道老師的《維摩經課》,因為我曾在法源寺為居士們講過《維摩經》,加之我原先所選的《中觀原典研究》課因不通梵文而放棄,所以就增修了這門課。
下午兩點鍾,我准時到研修學院五樓的教室,大約五分鍾之後,老師與同學們陸續都來了。高老師是第二個來的,他棕黃色的頭發,高鼻樑,背了一個電腦包,身穿白色的褲子,襯衣掖在裏面,顯得肚子挺大的。個子在西方應該算中等,但是看起來比較結實,很樸實的感覺。
早就聽說高老師是一個德國人,他明顯的西方長相讓我心裏有了底。我向他合了個掌,問他:“您就是老師吧?”他點頭稱是:“對!對!”中文說得很溜,遠超出我的意料。我說:“我是來旁聽的,可以嗎?”他說:“沒有旁聽不旁聽的,大家都一樣。”與一個早來的同學溝通之後,我找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上課了,學生人數不多,除我之外只有四個,三個是佛研所二年級的宏育法師、見量法師與劉興松先生,另一個是學校工作人員,叫楊淑芬。
高明道老師向大家介紹,說我是遠道而來的賓客,應該認識一下,遂讓我自我介紹。大家沒有想到我是從大陸來的,更沒有想到我是佛學院的講師。於是對我非常地好奇,包括高老師在內。高老師問我為何出家?老家哪裏?怎樣一路走到了今天?於是我一一回答。不想這一說就是多半個小時過去了,高老師笑笑說:“你給我們上了一節課!”我連忙說抱歉,他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進入正課。
正課已經講了幾周,是從第二品中間講的。恰好講到“維摩大士形象”的那一段,這是我比較熟悉的,因為法源寺講座中有一講專門講的這段內容,所以胸有成竹,打開電腦,隨大家一起聽課。
不過,課堂聽講並不像我所想的那樣容易,高明道老師用的是比較文獻學的方式授課,而且都是先讓學生嘗試解決問題,然後才講自己的見解,結果在幾個詞語與語句的闡釋上我就不是很到位。好在,這是一個開放型的課堂,一則老師允許學生有自己的意見,二則老師從不把自己的見解當真理,實行的是的討論式教學方法,所以我還不至於太尷尬。
我很喜歡這樣的教學方式,不是很累,也很主動,學習的過程同時也是研究的過程,還是一個自我提升的過程,同學間的討論以及與老師的互動,可以啟發人的多種思維方式與靈感。
下星期還會來上這門課,這樣告訴自己!
《僧眼看台灣》 軍事化生活
2007年10月23日星期二
幾天的法鼓山生活,給了我這樣一種感覺:法鼓山僧團管理的一個重要特徵,就是實行准軍事化管理。
僧團每天上殿之前,都要先在寮房前集合,然後列隊走到大殿。而出大殿、進齋堂、回寮房也都要列隊。
法鼓山僧眾居住的寮房內,沒有衛生間、沒有洗澡間、沒有桌椅板凳、沒有電視電話、沒有網線電腦,甚至連個人放書的位置都不具備,沒有地方掛晾衣物,更不要說做飯用的鍋碗瓢勺了。
衛生間與洗澡間連在一起,是僧團共用的。桌椅板凳、電話、網線,包括書櫃都設置在自習室裏,僧團的每一個人都可以在這裏看書、學習、上網,甚至練習書法,個人的書籍則放在自習室的書櫃裏,櫃子上貼上自己名字,這樣書就不會被錯拿錯放,同時又可供大家翻閱,資源共用,真可謂一舉雙得。洗衣間與晾衣間也是共用一室,非常之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固定位置。而吃飯,不消說,完全都是在齋堂——順便說一聲,他們的齋堂辦得太好了,除了飯菜可口之外,營養的搭配也特別注意。每天都會換一兩樣菜,每餐都配有一種水果,而且有熟練的行堂沙彌、發心行者。
法鼓山僧眾寮房中的設施也都是一模一樣的,每個寮房三張紅木無腳床,三個衣櫃,三床套被褥,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就連上課時,學生的起立問訊都有點軍事化的影子。上課時間到時,老師一上講台,值日生就會喊起立,先向佛陀問訊,再向師父(聖嚴長老)問訊,接著向老師問訊,之後才坐下上課。
可以說,法鼓山僧團的修學、生活環境和設施的設置以及管理方式,處處體現著軍營的特徵。
軍事化管理特徵給法鼓山僧團帶來的是整齊有序、莊嚴和諧、威儀堂堂,而且管理方便,減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與糾紛。就法鼓山而言,這種模式是成功的。
《僧眼看台灣》 楊鬱文先生的《阿含》課
2007年10月24日星期三
楊鬱文先生也是我仰慕的佛教學者之一,早在讀大學本科時就聽說過他的名字,在研究《阿含》領域很有造詣。我還曾把他的《阿含要略》一書在圖書館一頁頁地複印過。這次選課時,一看到他的名字,我們四人就毫不猶豫地共同選修了他的課程。
今天我們上他的第一節課,也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本人。
楊先生今年剛好七十歲,身體微胖,頭發花白而且稀疏,氣色極好,臉上紅撲撲的,閃動出像兒童一樣的光澤。他面目很祥和,給人止水般的安靜感。不知怎的,一看到他我就想起我們學院的尤峻老師,他們應該屬於同一種類型——就是知識很淵博,而且極有修養的那種人。果不其然,一節課下來就印證了我的猜想。
楊先生講課有幾個特徵:
一是講課滔滔不絕,不怎麼看學生。他講課時,要麼眼睛對著自己的講義,講義上都是寫得密密麻麻的批註,他在不斷地尋找下一個要講的內容。要麼幹脆閉著眼睛,特別是在講到忘情之處,幾乎不用看書,似乎也忘記了學生就坐在下麵。他講課,一上課就開始講,連著四節課下來,不用學生怎麼參與,也不說休息的事。七十歲的人了,精力這樣好,讓我感佩不已!
二是上課自設鬧鈴。楊先生上課帶著一隻小鬧鍾,每節課的上課、下課時間都提前設定好。鬧鈴一響,該下課就下課,該上課就上課,若有同學還未到,就讓其他同學到外面叫。他的課堂時間絕對不能減少。有一節課值日生出去為他倒開水晚開始一分鍾,結果最後一節課他就推遲一分鍾下課。教授上課帶鬧鍾,這還是我頭一回見。一分鍾不耽擱,想必只有極具敬業精神的人才能做到!
三是板書分顏色。楊先生自稱,他的課無論講義還是板書,都分四種顏色。一是紅色,凡是跟善業或修道相關的內容,都用這種顏色書寫,比如“菩提、菩薩、佛陀、涅槃”等等;二為黑色,凡是跟惡業相關的內容都用這種顏色來寫,比如“有漏、地獄、罪業、殺生”等等;三是綠色,凡是不太常見的名相,或有歧義的內容,一律用這種顏色來表示,比如今天上課提到的“屍迦羅、是處、見習”等詞;四是藍色,凡是說明性的文字,或中性的內容都用這種顏色來顯示,比如在講到“劫”時,他說一劫有“13億 4400萬年”,用的就是藍色。後來我仔細留意先生板書的顏色,果然如他所言。佛學老師上課,連板書都分顏色,前所未聞。好奇之餘,更多的是感動,這是一種真正信仰才有的精神!
四是上課前後敬禮佛陀。楊先生的課,沒有出現學生向他敬禮的程式,無論上課還是下課,都是他帶著學生向佛陀禮敬。每節課他都會讓學生與他一起起立,合掌,說:“讓我們一起來禮敬釋迦牟尼世尊及曆代傳法祖師大德,一切護法菩薩!”這樣的方式,我也是首次經曆!
楊先生的一節課,讓我見識了太多個第一。我想已經用不著再去贊揚什麼,只想說,有這樣老師的學校,如果培養不出像樣的學生,那只能是千古怪事了!
《僧眼看台灣》 大仙寺裏“回娘家”
2007年10月26日星期五
下午從阿裏山下來,在惠光法師的引領下,到台南大仙寺參觀。
大仙寺是台南最大的一座寺院,地方挺大的,很有經濟實力,寺院都是用檜木建成,花了幾十億台幣。一直到現在,寺院裏還有兩個檜木加工廠,每天都有工人馬不停蹄地雕刻木材。據介紹,單是雕刻工人的支出,每月就要六百萬元台幣。現任住持是傳證法師,五十多歲,看起來很實在的樣子。大仙寺雖然很大,可是有點淩亂,由此我想到寺院的管理者也應該具備合理規劃與發展的理念。
若論品位,大仙寺肯定不如佛光、法鼓等幾座規範的大叢林,不過在台灣好像也有一定的影響力。大仙寺有近三百年的創寺曆史,算是台灣曆史較悠久的寺院了,也是觀音菩薩的道場。據說,在日據時代,就有許多民眾到這裏來燒香拜菩薩,從這裏請佛、菩薩像回去供奉的人也為數不少。漢傳佛教傳統,觀音菩薩每年有三個重要節日,即二月十九的出生日、六月十九的成道日、九月十九日的出家日。一般寺院每到這三個日子,都會擠滿進香的人群,大仙寺也不例外,明天才是農曆九月十九,今天就已經人山人海了。
大仙寺的善男信女,除了進香拜菩薩,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風氣。就是凡在此寺請佛、菩薩像的人家,每年都要把佛、菩薩像帶回寺院供一下再請回去,而且一定是在觀音菩薩的三個節日中擇其一,美其名曰“回娘家”。於是,每當這幾個日子來到的時候,很多人都會手提肩背往寺院趕。信眾集中的地區,整個村子的人都會一起來,開著大車,敲鑼打鼓,舞龍戲獅,熱鬧非凡,形成了民間信仰加娛樂、休閑的習俗。而且,這種盛況不僅節日當天,大約從一周之前就開始,直到節日結束。
今天就是這樣的日子。我看到,觀音殿內外都是歡喜的人們,他(她)們排著長龍,正在從殿堂裏向外請菩薩像,一個傳一個,從供桌邊一直傳到外面的大卡車上。旁邊,還有年輕的小夥子敲著大鼓,每請出來一尊,就敲一下,人們跟著也就吆喝一聲,非常有意思。
大仙寺裏,我看到了台灣佛教的另一面。
《僧眼看台灣》 惠光印象
2007年10月27日星期六
到阿裏山遊玩時,是天龍寺惠光法師接待並一路陪同的。我發現,他是一個很特別的和尚。
他的寺院在嘉義市區,位置還是蠻好的,也有一定的曆史,按道理應該香客盈門,可是卻“門前冷落車馬稀”。寺院內不見香煙繚繞,卻有雕羊塑鹿,好像一個小公園。他不怎麼做佛事,也不注重寺院的發展,卻去種植茶園、芥末,以生意收入來維持寺院的經濟運轉。寺院裏不見僧俗信眾,只有一個菲傭在那裏打掃衛生。他不喜歡跟居士們打交道,卻與政治人物交往頻繁,客廳裏掛的都是他與台灣政壇中要人的合影。
不知道他是否也代表台灣佛教的一種類型!
《僧眼看台灣》 一片神奇的山水
2007年10月28日星期日
又到了週末,我們結伴前去阿裏山遊玩。
二十六日中午十二點半,呂幼如居士開車,載我們到高鐵,乘火車去阿裏山。下午兩點半火車出發,四點車到嘉義。嘉義天龍寺的惠光法師接站,先開車到他辦的安老院參觀了一下,而後進山。
阿裏山的道路非常曲折,而且很長,小車在雲霧裏飛馳了將近兩小時,才到達目的地。到地方時已經很晚了,山上空氣非常好,月亮又大又圓。晚上住在大峰酒店,這是一個純木工建築的房子,賓館裏的床都是直接鋪地上,就像日本的榻榻米,蠻有特色的。
淩晨四點鍾起床,五點鍾出發,到山上看日出。阿裏山日出在海峽兩岸享有盛名,據說到台灣不看阿裏山日出就算白來一趟。進山坐的小火車,也是台灣極出名的,曾在不少台灣人的文章裏出現過。山裏經常陰天,或許老天照顧,今天天氣不錯,六點二十五分左右,太陽按預報的時間准時躍然而出,放出了耀眼光芒。山間本來就是雲霧繚繞,陽光照射進來,霞光四溢,美麗極了。
觀罷日出,我建議不要坐火車,於是大家順著山路往回走。阿裏山的森林茂盛,植被完整。陽光從高大的檜木樹、杉木樹、楠木樹間照射進來,透過灌木與青藤,斑斑點點,在山間形成一片流光碎影,沿著山路彎曲的小道散步,真是件無比愜意的事情!
山野的空氣涼爽極了,穿著毛衣與厚外套也不覺得熱。很快,我們走到了阿裏山著名的巨木群。那裏矗立著幾十棵數百、上千年的老樹,其中最多的是檜樹。它們粗大壯碩,樹幹幾個人都抱不過來,枝繁葉茂,昂首向蒼穹,那種生命活力很是震撼人。巨木群中最大最老的一棵檜樹已經四千多年,被稱為阿裏山的“神木”,它就是我此次行程所要尋找的主要對象。可惜,幾年前的台風與地震,已經使它轟然倒地,長眠深山,只留下盤虯老幹供我們憑吊。
其實,阿裏山上最讓我遺憾的倒不是神木的死亡,而是那滿山的枯樹樁。它們的年輪都在千年以上,粗得驚人,有些幾乎要一二十人才能合圍,從樹樁就可以想像它們當年的雄姿。約七八十年前,台灣到處都是這樣的原木。可是,日據台灣五十年,幾乎伐光了這些參天古樹。從台灣我想到了東北,我們那富饒的黑土地上,又有多少木材被日本人砍走了呢?
因為那些老樹,阿裏山的旅遊,如果不是一隻小狗的出現,對我而言,可能就變成一次傷心之旅了!這是一隻流浪狗,白色的身上分佈著黑花,漂亮、溫順,而且不是很髒。從離開觀日台它就開始跟著我們,一直到下山。一路上,我們走到哪裏它跟到哪裏,蹦蹦跳跳的,甚是可愛,很難將它與一般邋邋遢遢的野狗聯系起來。撫摸它時,它就躺在我們身邊一動不動。給它東西吃,它就睜著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看著人,很感激的樣子,弄得人心裏不禁生起無限憐惜。多可憐的一個小生命,不知為何浪跡在這深山老林?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我希望它能聽懂!
《僧眼看台灣》 阿裏山上《神木頌》
阿裏山神木旁有一石碑,名《神木頌》,為國民黨元老之一、浙江象山詩人何志浩先生所撰。頌文言辭優美,大氣磅礴,本為慶賀蔣介石“總統”六十七歲生日而書。然時過境遷,其文雖存,斯人已去,樹亦亡無,唯有我輩遠道長途瞻此舊故。觀樹睹物,回顧史書,倍生感慨,遂錄之如下,作為紀念:
神木頌
阿裏山中有神木,三千餘年聲然矗。
堅蒼鬱勃開鴻濛,傲雪淩霜挺大穀。
根孥怪石蟠龍蛇,節奴蒼苔棲鴻鵠。
紛披翠蓋勢橫空,石身正直姿拔俗。
排雲禦氣涵太虛,嘯風吟雨壯山嶽。
百人合圍千尺高,俯視眾木皆抱足。
獨立不移見骨氣,萬古長青贊化育。
山有主木尊為神,定是仙靈護其福。
朝霧沖開迎日光,暮霞飛去落星宿。
風生枝動翔鳳鸞,雨淋葉響駭麋鹿。
春花燦爛延清芬,秋月皎潔瀉深綠。
天地正氣留此身,此身萬劫不屈服。
老幹直根撐天柱,靈枝竟可運地軸。
地僻天教生大材,得天獨厚志行淑。
松柏有心耐歲寒,蓬蒿無骨委林麓。
此木卓絕世所稀,支持乾坤無傾覆。
更奮長戈樹大纛,縱撼蚍蜉豈能剝。
故都喬木化劫灰,唯有神木莫予毒。
天矯矗立上參天,濃蔭廣被蔭大陸。
高風烈烈鑠古今,立地頂天光國族。
象山何志浩敬撰
寧遠關漢騫敬書
神木頌為嘉義各界慶祝“總統”蔣頌六秩晉七華誕立石紀念
中華民國四十二年十月三十一日
《僧眼看台灣》 冰心玉壺淨良老
2007年10月29日星期一
拜會淨良長老那天是十月二十五日,因為先走訪了圓光與弘誓,造成比預約時間遲到一個多小時。淨良長老是現任台灣“中國”佛教會的理事長,相當於大陸的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辦事處在臺北市。車子在市區七拐八拐,總算到了地方。為了等我們,長老連晚飯還沒有用,害得曙正法師一個勁地向他“懺悔”。
雖然聲名早已聽聞,法相也於各種報刊時有所見,可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長老本人的真面目。聽說淨良長老已經八十多歲,可是身體還很健碩,眼不花、耳不聾,滿面紅光、神采奕奕。
長老聽了宏度法師對我們四人的介紹之後,就告訴我們,他早已經知道了我們來台的消息,而且知道真正邀請我們過來的單位是哪一個。我想,長老一定是看了網上發布的消息,看來他還是蠻關心時事的,而且也不屬於思想僵化類型的人。
果不其然,在隨後的交談與晚餐中,淨良長老示現了他獨特的個性。
淨良長老很健談,那天我們總共與他相處了三個多小時,基本上都在聽他講“開示”了。他談了很多,台灣、大陸,中國、世界,佛法、世事,什麼話題都有,給我印象最深的有這麼兩個內容:
一個是對大陸佛教界的建議,他說:大陸佛教應該建立起一套與時代、環境相應的、完善的規章制度,一切事務在制度的框架內解決,一切教務依照法規的精神施行,而不是目前的人隨事遷、事因人變的人為模式。他認為台灣佛教能有今天,制度的規範是起到相當重要作用的。
他不怎麼認同台灣的山頭佛教,說是一盤散沙的現象。他勸告大陸佛教界在這一點上不要學台灣,不要分門別派,不要各自為政,而應該集中人力、物力,這樣可以辦更大事情。
一個是對大陸政府的建議,他說大陸政府加強與台交流是對的。畢竟都是中國人,為什麼要分疆割界、畫地為牢呢?可是對台的佛教交流,不能只把工作重心放在個別幾位早年從大陸來的、已經非常有成就的老人身上。這些人雖然對大陸非常有感情,也願意與大陸進行交往合作,可是他們畢竟都已經垂垂老矣。老人還會有多少時間呢?包括他自己,都是八十多的人了,有今天沒明天的。重點應該是本土成長起來的年輕人,這批人沒有大陸的生活經曆,也沒有過去的民族感情,很容易與大陸疏離,如果不抓住這些人的心,就等於丟掉了台灣佛教的未來。
個人感覺,淨良長老這一點建議談得非常好,大陸與台灣經過近百年的分離——包括日據時期與國民黨統治時期,這兩個時期都對大陸沒多少正面內容的灌輸——已然有一定的隔閡,特別是兩岸年輕的一代,相互瞭解太少了。兩岸佛教一脈相承、同文同宗,加強兩岸佛教界年輕人的交流、交往,對於未來台灣與大陸的整合非常重要,因為這些人就是兩岸佛教的明天,而兩岸佛教又正是未來兩岸文化的主軸。
從長老的話中,我感受到了淨良長老對大陸的殷殷情懷與一顆對中華民族的深情厚愛之心!
《僧眼看台灣》 雨中法鼓賦
2007年10月30日星期二
冬日的臺北多雨少晴,今日法鼓山,細雨不停,涼風習習,在風雨的滋潤之下,綠樹滴翠,青溪長流,而寶殿高臥,山石無聲,令寺宇更增幾分雄偉與奇麗。感法鼓之崎屹,慨聖老之功業,驀然間,心中詩情大生,故賦而記之:
雲遮霧幛,細雨濛濛;
涼風拂動,翠巒迭湧;
萬山俱寂,千溪歡騰;
石若眠鍾,水似鼓鳴;
寶殿高踞,亙古長恒;
金容低俯,時顧有情;
雄哉法鼓,傳法正宗;
大矣吾師(注①),靈山芳型。
注 ①:我注意到,台灣佛教四大山頭在創始人的稱呼上各有特色:慈濟人都叫證嚴法師為“上人”;中臺山門下皆稱呼惟覺法師為“長老”;佛光山系統都尊星雲法師為“大師”,而法鼓山上的大眾都稱聖嚴長老為“師父”,不分長幼,無論尊卑。當然,老人家也是我們的“師父”,所以這裏用“吾師”。
《僧眼看台灣》 不練不知道
2007年10月31日星期三
我是會做佛事的,可是近幾年越來越怕做佛事,特別是焰口之類的大佛事。幾個小時下來,像抽了筋一樣地累,兩天才能恢複過來。累些能堅持下來還好,有時法事進行到一半,就因嗓子發癢、發幹、咳嗽而難以繼續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只好盡可能地躲避做佛事。
下午惠敏校長的《三學綱要》課替換成了陳老師的聲樂課,教大家通過音、息與行住坐臥的相互配合,來調節身體,改善唱誦。課上,他一邊講理論知識,一邊教大家發音練習,一個人一個人來,單是一句六字真言就練了半個小時。真是不練不知道,一練嚇一跳。原來,我們平時沒有注意的說話、唱誦,發音方式大多存在問題,而且有些問題是致命式的,長時間不改變還會嚴重損害人的身體健康。我的嗓子發癢、發幹、咳嗽,就是其中的問題之一。這一下找到了原因,也解決了困擾我這麼長時間的一個疑難。相信,只要我從現在開始注意,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有所改善了。
從這裏,讓我又想起了一個現象。來法鼓山的這兩周時間,只知道他們的功課唱念特別沉穩、舒緩、整齊,而不知其因由,現在明白原來是受過專業訓練所致。回觀我們的唱念,就像聖嚴長老所說——“有些浮”,漂浮、浮躁、不穩、不齊,其原因就在於沒有經過專門的培訓。
看來,無論任何事情,要想做好,都必須有專業人士的指導才行!
《僧眼看台灣》 受戒歸來時
2007年11月1日星期四
昨天晚上法鼓山在外新受戒的三十幾名比丘、比丘尼圓滿回寺,今天早上是他們回來後的第一堂早殿。
早殿結束之後,沒有像往常一樣迅速出班去過堂用齋,而是由副監院通知大眾,新戒比丘、比丘尼向諸佛菩薩、方丈和尚、常住大眾銷假謝殿,各自頂禮三拜。
所謂“銷假”就是“消假”的意思,叢林是團體生活,有團體的規章制度,任何人出行前都要請假,而回來了就自然要把假期消掉,故此稱“銷假”;“謝殿”就是謝過不在本山上殿的日子,重新回來上殿之意。銷假與謝殿是漢傳佛教寺院僧團生活傳統習慣之一部分。
新戒諸師頂禮畢,大眾比丘、比丘尼回禮一拜,沙彌、沙彌尼、男女行者頂禮三拜示慶,方丈和尚則恭賀新戒諸師名列僧位,並開示他們:要秉持戒場精神,嚴護佛陀教誡,愛惜法身慧命,愛護常住大眾,不以戒法求他人,常以律行責自己。要以圓滿戒體為起點,以弘法利生、利益社會、服務大眾為己任,精進努力,求無上大道!
而後,大眾方才一同出班過堂用齋。
新戒比丘、比丘尼“銷假謝殿”的這一段過程,在佛教中稱為“白眾”法。“白眾”與“羯磨”密切相關,羯磨是梵文的音譯,譯為業或辦事的意思,是僧團議事、決事的一種方式,有著悠久的曆史傳統,是佛教創始人釋迦世尊親自制定並遵行的制度。
“白眾”法用於僧團的方方面面,原始僧團無論遇到任何團體或個人的事務,都要舉行“白眾”法,請大家來一道商量,共同決定,而結果則由僧團代表向全體僧眾宣示出來——這叫“白眾”,就是告白大眾的意思——若無異議,就開始執行。
“羯磨”最常用於發露或自恣的儀式中,就是有人犯錯誤時進行檢舉與懺過的場合裏。那時的僧團若有人犯錯誤,要自己懺悔,若自己不承認自然也會有人檢舉——只可當眾檢舉,不可背後說人,然後開會根據犯錯的程度定罪處分。
“羯磨”法非常詳細,有一個系統而完善的內容與運行機制。因此,原始的僧團非常和合,大眾平等一味,樂法共學。
因為佛教有“白眾”法,有“羯磨”法,而且兩千多年前就已經進行實踐活動,所以我常向社會人士“吹噓”,說佛教才是世界上民主制度的最早創立與執行者——現行的民主制度來源於希臘的城邦制,但他們的國家社會有階級差異,民眾有高低之分,並非全民決定——同時,我也常常為今日佛門“白眾”法、“羯磨”法的缺失而遺憾。
法鼓山的這個做法,讓我非常贊賞。
需知一個團體,如果沒有平等、透明、公開的議事制度,就會讓職務產生特權,而特權則是滋生腐敗的最佳土壤。想想看,如果一個僧團中的僧眾,都去追求地位、熱衷特權,那會多麼可怕?而一個國家的僧團若都陷入這樣的迷途,那裏的佛教又將怎樣?
《僧眼看台灣》 要進禪堂了
2007年11月2日星期五
佛教的精神特色在禪定,而中國漢傳佛教禪定的修習則主要在禪堂。所以,禪堂在禪宗叢林中被稱為“選佛場”。過去的出家人,如果沒有三五年的禪堂磨煉,是很難被委以重任的。
今天設禪堂的寺院已經不是很普遍,而有禪堂的寺院,禪堂的規矩也未必都能提得起來。
禪堂裏比較用功的地方,都要打“禪七”的。這是一種集中時間的禪修活動,一般一個過程為七天,所以稱為“禪七”或“禪期”。禪七中的規矩特別嚴格,目的在於截生死流,斷煩惱見。
明天就要進法鼓山的禪堂打“禪七”了,先把他們制定的規矩摘列出來,算熟悉內容吧:
法鼓山禪堂規矩
一、禁語:寮房內不管早晚一律禁語,不得攜帶電腦,不得打電話,不得用手機,不得接聽電話,不得看閱書報雜志及寫筆記日記。
二、凡入禪堂者,不得遲到、早退或中途外出、會客。
三、作息時間為早上4點起板,晚上10點安板,熄燈後不得進行一切活動。
四、晚上安板後及早上起板前,不得沐浴及浣洗。
五、不得攜帶貴重物品及小鬧鍾、零食等閑雜物品入禪堂。
六、禪修期間出家眾穿長衫並搭衣,在家居士穿寬松、長袖衣褲及輕便平底鞋子入禪堂。
七、寮房內不得晾曬衣物,盥洗用品放於固定位置。
八、因故未能參加者,請於七天前通知。
九、無故不到者,一年內不得參加禪堂禪修。
十、禪堂之內一切活動聽憑監香人員指導,不得有任何異議。
《僧眼看台灣》 此非人間地
2007年11月3日星期六
法鼓山禪堂在寺院的西北角,背山面溪,十分幽靜,位置極好。它由兩棟建築聯合而成,主體是五層樓高的禪堂正樓,輔樓是四層高的僧舍,兩樓中間的聯結處是樓梯。禪堂外形與一般大樓無二致,為現代化的樓房形式,只是外表的色質為褐紅,與寺院其它建築很搭配。為了讓禪堂裏的禪者能夠安心修禪,聖嚴長老把禪堂內部設施設計得非常完整,廚、衛、視聽系統、齋堂、服務站一應俱全,在裏面不出來一切生活問題都可以解決,就像一個獨立的寺院一樣,我稱它為法鼓山裏的“法鼓山”。
禪堂僧舍的一樓是一個大齋堂,非常之大,可以容納幾百人同時用餐。二樓為男眾寮房,三、四樓為女眾寮房,可直通禪堂。所有寮房都是廣單,每間屋子裏十張床鋪,分左右兩邊排列,一邊五個,相互連接。床鋪裏面靠牆是壁櫃,每張床對應一個,每個分三層,可以放衣物之類。每張床鋪下面還有兩個抽屜,可以放雜物。床下約一尺高,可以放臉盆、鞋子。床鋪與櫃子都是用上等的木材製作,不會有異味。每間寮房的進門處還有兩個外間,一邊是浴室,一邊是盥洗室與衛生間,很幹淨。
禪堂正樓一層是大廳與服務設施,二樓也可以住人,三、四樓打通為一層,是禪堂。禪堂巨大,約兩千平方米,中間沒有用一根柱子,設施簡單,除了四周的禪椅與正北面中間牆壁處供著的一尊大理石雕刻釋迦佛像外,概無一物。由於有居士參加“禪七”,中間臨時擺放了一排排的蒲團與屏風。
據果學法師介紹,禪堂的裝修沒有用任何人造或化工建築材料,都是用木、石與竹三種材料,聖嚴長老希望它盡可能地貼近自然。的確,放眼一看,全是木板與竹條,古樸極了。
古老的禪堂也融入了非常現代化的設施,比如音響、燈光、錄像……監香的法師坐在那裏不動,一按開關,可以看到禪堂的每一個角落,誰在用功,誰在昏沉,一掃即知。攝像機可以全天運轉錄像,一個禪七結束,DVD隨時出來。聖嚴長老不在禪堂,他過去所講的開示,每天上午、晚上都有一炷香的時間用大螢幕播放出來,作為禪七開示供大家學習。
法鼓山禪堂最值得稱道的地方是旁邊專門為它建設的一個公園,它由一片綠地與幾條青石小徑組成,可蜿蜒行至溪流對岸的山林深處。天氣晴朗的時候,禪修者就在外面的綠地裏跑香,在小徑裏經行。這個公園可是聖嚴長老對禪堂修行者的“特別關照”,不要說遊客,就是本寺其它部門的僧眾也不得踏入一步。
初入禪堂不禁疑惑,這哪裏是禪堂啊?此非人間地,疑似靈山來!
修禪,有這樣一個地方,夫複何求呢?
《僧眼看台灣》 幹淨地難掃
2007年11月4日星期日
“禪七”之中不僅只是坐禪,還要出坡,出坡就是勞動。安排我的是打掃禪堂內的一個樓梯,每天早餐與午餐之後各打掃一次。
台灣不比北京,因為空氣濕潤,既沒有那麼多泥土,也沒有那麼大灰塵,人們又不怎麼隨地亂丟垃圾,加上禪堂裏每天都有人打掃衛生,那樓梯比我的書桌還要幹淨。
拿到掃把,我簡直愣在那裏了,這個地我該怎麼掃?
掃地,如果很髒反倒容易,因為看得清楚;要掃幹淨地可就難了,就是照著電燈我也找不出來什麼垃圾。
可是,這是出坡,有沒有都必須要掃的。於是,幹脆不想那麼多了,按著掃把掃吧!
一下,兩下……一層,兩層……
不料,待我掃完,還真的有收獲。不經意間,掃鬥裏已經有了半手窩之多的毛發與細屑。
看來,再幹淨的地面也會有雜物!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這些老禪和子們非要讓我們來掃地。
其實,更重要的是,掃除地面灰塵的同時,要掃除心地的塵垢,因為粗業易知,細塵難防。禪堂可以束縛住人的身體,禁語可以封得住人的嘴巴,卻無法堵住那顆遷流不息的“心”與心猿意馬的“識”。
何時,掃淨了這顆心,這趟禪堂算是沒白進來!
《僧眼看台灣》 八式動禪
2007年11月5日星期一
許多禪者的生活以靜為主,缺少運動,時間長了往往會造成身體損傷,對健康構成極大危害。法鼓山的禪堂裏在靜坐、跑香、經行之外,別創了幾套運動的模式,讓大家鍛煉身體。我覺得,其中的“八式動禪”一套,它不需要佔用多大地方,不需要別人配合,隨時隨地都可以練,所以不僅禪堂,隨處可用。尤其是長期從事文字工作或坐辦公室的現代人,都非常適宜練一練。
“八式動禪”只有八式,簡單明瞭,方便易學,具體如下:
練前准備:雙手合十,雙腳並攏,自然站立。
第一式:扭腰甩手——雙腳分開,與兩肩等寬,雙手自然下垂。然後向左扭動腰肢,扭腰的同時,擺動雙手。左手向後,以手背捶右背;右手向前,以手面拍左肩。接著,向右扭動腰肢,方式與前完全相同,反過來即可。如是左右兩邊為一番,約十番即可。完成一套動作之後,返回練前准備狀態。
第二式:轉頸運動——雙腳分開,與兩肩等寬,雙手自然下垂。然後,向左轉動頭頸,要輕要慢,要體會出脖子被牽動的感覺;再向右轉動頭頸。如此,四番。接著,向左後方轉頸,向右後方轉頸,也是反複四番。最後,整個頭頸作轉圈運動,自左至右,再自右至左,反複四番(此項為我所增添)。完成一套動作之後,返回練前准備狀態。
第三式:甩手動膝——雙腳分開,與兩肩等寬,雙手自然下垂。然後,將雙腿半彎曲,膝蓋作上下起伏運動,同時雙手前後甩動,如此十番即可。完成一套動作之後,返回練前准備狀態。
第四式:叉手轉腰——雙腳分開,與兩肩等寬,雙手自然下垂。然後雙手叉開,放置於左右兩邊腰肋之上,雙手虎口向下。開始向左轉動腰肢,而後向右轉動。過程中,要感受到腰部肌肉在轉動時的感覺。完成一套動作之後,返回練前准備狀態。
第五式:頂天立地——雙腳分開,與兩肩等寬,雙手自然下垂。雙手十指外相叉,輕舉過頂,過頭頂後伸直雙手,掌心向上,有頂天立地之氣勢。然後,緩慢向下運轉,彎腰,直到雙手手掌接觸腳面。然後返回,如此四番,即可。完成一套動作之後,返回練前准備狀態。
第六式:抱球劃圓——雙腳分開,與兩肩等寬,雙手自然下垂。雙手舉起如抱球狀,從左邊開始向右運行,如同在虛空之中劃一個圓形大圈,過程之中手要盡可能向外伸展,前後左右都要顧及。然後再從右向左運轉,方式相同,如此四番即可。完成一套動作之後,返回練前准備狀態。
第七式:轉膝畫圓——雙腳並攏,雙手手掌放置於大腿前側。以手動腿,全身用勁,將膝蓋轉動,從左至右,再從右至左,如同畫圓形一般。如此,十番即可。完成一套動作之後,返回練前准備狀態。
第八式:伸展四肢——雙腳分開,與兩肩等寬,雙手自然下垂。伸左腿至左前方,半弓狀,後腿伸直,雙手隨雙腿方向伸展,手掌平伸,掌心朝下,頭努力向左前方抬昂。返回後向右,動作同前,反過來即可。如此四番,完成動作。完成一套動作之後,返回練前准備狀態。
這就是整套“八式動禪”的具體內容,可以說非常簡單、實用,耐心練習,持續鍛煉,一定會帶給我們一個健康的身體與良好的精神狀態!
本套動禪,每式前面的名字為作者所加。
《僧眼看台灣》 台灣的素餐館
2007年11月6日星期二
出去參觀訪問,難免在外面吃飯。來台的這些天,去過四家素餐館,它們有共同的地方,也有各自的特色。
首次去的是臺北市裏靠近“中國”佛教會的一家小素餐館,可惜名字我沒有記住。這個素餐館地方不大,只有兩層,一樓是大廳,二樓才是用餐的地方。它們的飯菜量比較小,但是種類比較多,每樣都只有一點兒,而且不怎麼用大盤,盤子都是分好的,每人一份,倒是挺幹淨的。這裏的飯菜基本是本土化的素餐,除了一些日本特色的小吃外,台灣風味居多。要說特色,這裏的服務質量算得上上乘,服務員非常熱情、溫柔,不時地會問一問客人味道怎麼樣,合適不合適,還會為客人詳細解說每一道菜的名字與成分、作用。臨走時還送每人一份小點心,以備餐後饑餓時用。
第二次去的是桃園中壢圓光佛學院附近的一家素餐館,叫水來青舍。那天是去圓光佛學院拜訪,中午教務長性一法師請客安排的這個地方。它建在一個叫蓮花村的鄉間村莊裏,餐館前後栽竹種柳,四周都是農田、荷塘,一條小徑曲折延伸,通到門口。當時正值稻子將要成熟的季節,周圍都是金黃色,一片田園風光。
這家餐館的飯菜記不得了,就是建築與裝飾給我留的印象最深。它的外面魚鱗灰瓦、馬頭山牆,四周壁飾白粉、柱塗赫紅,裏邊掛著詩聯、畫軸,上面建的雕梁、畫棟,下面用的是木桌、木凳。其中,所有的傢俱都由銀杏木做成,簡單結實,就像自家餐廳。餐館古樸、細致,怡人、實用,給人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完全是明清時期山西的建築特色。後來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它是一名台灣商人從安徽黃山整個拆遷運來的一座清代嘉慶年間晉商家宅的小花廳(客廳),已經有二百多年曆史了,一磚一瓦都沒有變,原樣安裝而成。難怪那麼熟悉,我不得不感歎這個老闆下的功夫,也不得不佩服台灣人的精明。
第三次去的是臺北北投的一家素餐館,餐館名字叫“素餐料理”,在一條老街道裏,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它們那裏的飯菜最讓我難忘。
進了這個餐館,首先入耳的不是服務員的招待聲,而是西洋音樂,內部裝修也有點兒像肯德基,座位一排排的,桌子小小的。餐館地方不大,不過蠻亮堂的。這裏也不共用餐盤,各人點各人的,基本都是套餐。
我當時點的是西紅柿面,以為就是一碗西紅柿打鹵面,頂多配些鹹菜而已。沒有想到,過一會兒,端上來的是烤麵包,接著是奶油水果粥,隨後又是水果沙拉,後來還來了個甜點,到最後才是面。而且,面竟然是義大利空心面。這東西我在《新概念英語》上見過,是什麼通心粉做的,在西方還蠻有名的,想不到會在這裏吃上。味道挺好吃的,不過首次用西式素餐,不太適應,感覺有些膩。好在,飯後來了一杯咖啡,壓了一下,舒服多了!這家素餐館完全是西式的。
最後去的是在臺北市中山東路的春天素食。這是四家之中最大的一個,生意非常興旺,客人川流不息。它的位置在二樓,有近千平方米的面積。餐館採用自助式,蔬菜種類極多,小吃與湯也不少,而且多是中式居多。那天吃得非常舒服,聽說每人才花三百左右台幣,很值得!真有還想再去的感覺。
這四家素餐館真各有千秋,各有特色,這是不相同的地方。若說相同,那就是它們的生意都很好,每一家都是顧客盈門。而且,飯店都很注意養生層面的開發,價格相對台灣一般的餐館來說,也不算昂貴。服務好、味道好、價格低,加之豐富的素食文化環境。我想,這可能是台灣素食業興旺的原因所在吧!
《僧眼看台灣》 一樣的陋習
2007年11月7日星期三
整體來說,台灣民眾要比大陸民眾的社會素質高些,可是也有與大陸民眾一樣讓人討厭的陋習。比如,隨地亂扔垃圾。
我覺得,愛護公共場所的衛生是每個公民應盡的責任和義務。是否講究衛生,是否能把自己用過的廢棄物適當處理,代表著一個民族的基本素質。大陸人隨處丟垃圾的壞習慣也帶到了國外,一些在國外旅遊的大陸遊客,時不時會因為這些,被人拍照登報,受盡嘲諷。我在大陸出門旅行,最生氣的就是看到滿天飛舞的垃圾。自己快樂了,卻把煩惱留給別人,這是極不道德的一種行為!
可是,在台灣我也看到了這種現象。不管是首善之區的臺北,還是偏僻的鄉村,街道上、馬路上、風景區(寺院除外),到處也有被人隨手丟棄的塑膠袋、飲料瓶、包裝紙、面巾紙、盒子、箱子……雖然沒有大陸那麼多,可是也夠大煞風景的。這讓人很不喜歡!同樣都是華人居住的地區,香港與新加坡這兩個地方就不是這樣,幹淨極了。為什麼台灣與大陸會這樣呢?這是個值得讓人思考的問題!
都是中國人,我不希望中國人被人鄙視,被人瞧不起。所以,即便因為我說的這些話讓台灣的朋友們生氣,我也在所不惜,只要從今以後,大家別再亂丟垃圾!
我期待著,台灣與大陸的明天都能是一片藍天,一片淨土,讓所有的人來得快樂,去得歡喜!
我的同學們
法鼓山佛教研修學院是今年四月初八才成立的一所高等佛教教育機構,主要是培養具有國際視野、佛教實踐能力、佛學研究能力的新型佛教弘法人才。第一屆報考五十餘名,招收了十五人。這個“大”班級的十五人,就是我要與之共處兩個月的同學們。
甫入班級,我就發現了這些同學間的差異。雖然只有十五人,可是“類別”夠齊全的,有出家僧眾、有在家居士,有男生、有女生,有台灣本土的、還有島外來讀的,有從佛學院來的、有從社會大學來的,有直接本科考上的、有工作三五年後再讀的,有一直讀佛學的、有原來根本與佛教不沾邊的。最有意思的是,有歲數與我相仿的,還有社會工作退休之後考來讀書的,年齡階段的懸殊超過三十歲。這種現象不但在中國佛學院看不到,恐怕就是大陸一般高校與研究所也不太容易看到。
這讓我想到了孔老夫子,史書上說他當年帶學生,弟子三千,七十二賢。他的學生中,有經商的、有為官的,有做學問的、有搞工藝的,有富的、有窮的,有尊的、有卑的,有擅文的、有能武的,有年少的、有年老的……可謂五花八門。然而,正是這不拘一格的形式,使他老人家贏得了“中國民間辦學第一人、中國大眾化教育的創始者”等不少榮譽稱號,並被尊為中國文化的祖師(大成至聖先師),兩千餘年來,影響了一代又一代人。
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且不說教育的內容與方法,最起碼就招生上來說,應該有一種包容與開放的精神,放手讓所有能進來讀的人讀,這才是“高”的精義之所在。
中國佛學院,要想成為一所真正意義上的佛教大學,首先必須突破年齡、身份與來源這一關。而且,一定要以研究生教育這一階段為主軸。否則,就是校址找得再好,大樓建得再多,教師數量再高,學校設施再好,也沒有用。
未來的中國佛學院,研究生班應該升級為研究生部,招生人數適量擴大,而且應該面向全國,乃至世界範圍。不能夠再局限於本院本科班中遴選,也不能夠只局限於出家僧眾。更重要的是,不能只招男生,不收女生。大陸學佛人中女性群體的大量增加,特別是出家女眾數量的快速增長是個不容忽視的現實。忽略了這部分人,就是將一大半教育資源白白浪費,也與中國佛教教育最高學府的地位不相般配。
從我的這些同學們,想到了培養我的母校,作為一個建議,將思考付諸筆端,如果能起一點兒作用,算作一份應做的奉獻!
《僧眼看台灣》 鷲山朝禮
2007年11月8日星期四
上午8點半,冒雨出發進行這一個星期的參訪活動。法鼓山所在的臺北灣是個非常多雨的地區,今天首站所去的靈鷲山與法鼓山同處於臺北縣,建在貢寮的一座山上,那裏屬於台灣有名的幾大山系之一,靠海更近一些。所以非但雨多,而且霧也大。
車到山上時,細雨綿若牛毛,鋪天蓋地地下著,雲霧如同一張布幔,將天地籠罩。近到三兩米,就已經看不見人了,車在路上走,宛如飛機紮入了雲層一樣。通往靈鷲山的道路,細長狹窄、曲折彎曲,都是依山傍石開鑿而出,許多拐角簡直就是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驚險極了。司機呂幼如居士,也真夠膽大,就這樣,竟然也一點點地摸上去了。
一路上大家不停感歎,大凡開山祖師,都是蠻有眼光的。這個地方,若是天氣晴朗的時候,環境一定壯觀至極,可是要建起一座寺院,就相當不容易了,沒有超過常人的悲心大願,是難以成就的。台灣佛教能有今天的興盛繁榮,老一代人付出了多少心血與汗水啊!
雖然風雨依舊,到了地方,我們還是在寺院裏走了走。而後,在客堂裏喝茶聊天,等待與心道法師的會見。心道法師就是靈鷲山的創始者,他出生在中國與緬甸交界的偏遠地區,生逢中國多難之時,九歲就離家別鄉,還在國民黨的軍隊裏當過兵。將近三十歲時出家,曾在靈鷲山這個地方閉關,後來順其自然地就在這裏建起了道場。靈鷲山肇創於1983年,到現在已經二十四年。二十年間從無到有,一座梵宮宛然而現。
午餐之後,法師終於從沉荷法務中抽身出現,與我們大家碰面。他身披絳紅袈裟,頭戴紅色方帽,一副南傳比丘的裝束,容貌比靈鷲山的宣傳冊裏感覺要溫和許多,人也十分隨和。他同宏度法師認識較早,兩人敘了敘舊,又與我們寒暄了一番,還送了我們好幾本他親筆簽名的書籍,這才送別下山。
靈鷲山真是個好地方,山上懸崖峭壁,巨岩聳立,植被茂盛,蟲鳥飛動。加上直面太平洋,雨水豐沛,四季清泉長流,三時涼風拂送,晴看浪花迭湧、百舸竟朝,雨觀雲霧繚繞、露絲飛飄,時或紅日普照,時或白雲妖嬈,環境優美極了!而心道法師本人,也有很強的人格魅力,吸引了相當數量的信眾,這裏香火很是興旺。
為了融和各個宗教,化解它們之間的紛爭,靈鷲山在心道法師的帶領下,建築與修學模式都像“大熔爐”一樣——漢傳佛教、南傳佛教、藏傳佛教,乃至民間信仰,無不具備,要找出一個特色來,還是比較困難的,心道法師對此自稱為“包容”。
心道法師還創辦了一個世界宗教博物館,據說有些看頭,基督教、伊斯蘭教無所不包,但不在本山,今天是不能去了。我們約好,離開台灣之前,還要到那裏參觀。
正要下山時,忽然雲消霧散,大海顯現,大家一片歡呼。
《僧眼看台灣》 華梵大學不簡單
下午參訪的華梵大學,位於臺北縣石碇鄉的茫茫青山之巔,由台灣知名的比丘尼曉雲法師創辦於1980年,原名華梵工學院,1993年更名為華梵人文科技學院,1997年經台灣“教育部”核准改名為華梵大學,是台灣第一所由佛教開辦的社會型大學,也是較早為台灣“政府”所承認的民間大學之一。
曉雲法師是集教育、宗教、藝術於一身的一位大家,創辦這所大學耗盡了她畢生的精力。她提倡開發道德的覺性教育,將“覺之教育”作為創校的理念,將“人文與科技融會,慈悲與智慧相生”作為辦學的宗旨,將“德智慧仁”作為校訓,重視理性、自我反省、開拓心靈的人本教育。華梵大學以實現人文精神與科學技術的整合,結合儒家忠恕傳統道德及佛教慈悲智慧、自覺覺他的精神,培養兼具人文素養及高級專業知識、德學相彰、能成為時代中流砥柱的棟梁人才為目標。華梵合一,中印相承,這就是學校名為“華梵”的原因所在。
華梵大學總面積三十四公頃,由於坐落於五百五十公尺高的北台灣大侖山上,被譽為全台“最高學府”。學校林木蓊翠,景色優美,是一所讀書研究的好地方。據介紹,目前華梵大學有三個學院,十一個學系,十二個研究所和七種學程。專任教師人數為一百三十三人,其中擁有博士學位者占教師總人數的七成七。在校學生人數約四千餘人,僧俗四眾、島內島外、信仰不信仰佛教的皆有。
由於時間關系,我們到達華梵已經接近傍晚,只與大學東方人文思想研究所的黃所長、圖書文物館陳館長及兩位在讀的博士研究生進行了短暫的小型交流,美麗的校園也沒有來得及參觀。雖然如此,心情還是很高興,我仿佛看到了佛教未來的希望!
《僧眼看台灣》 放生新形式
2007年11月9日星期五
這些年,由於大陸民眾經濟收入的增加與佛教信仰人數的增長,放生人數與放生活動越來越多,但由於放生不當引發的問題也越來越普遍。比如,不少人將雞、兔等家禽放入寺院,造成寺院花草樹木損壞,環境汙染;不少人於城市公園放生小鳥、魚類,引來前放後捉的專門吃 “生”者;有些人不加選擇地放生,造成外來物種入侵,破壞本地生物系統;而有些人竟然放毒蛇等有毒生物在公園或近郊,致使人畜受到傷害……
放生引發的諸多問題,已經引起媒體的關注,造成部分民眾的怨責,我在報紙上與電視新聞中,都看到過類似的指責。甚至,已經聽說有員警阻止放生的事情。這對佛教造成很大負面影響,甚至令一部分人因此對佛法產生誤解。
靈鷲山就在海邊,加上弘法理念比較貼近民間一般大眾,所以放生是寺院裏重要的一項活動,但他們對放生加以正確地引導、處理,帶來了不一樣的效果。
靈鷲山妙莊法師說,他們在海裏放生水族生物時,提前都會與大學裏專門研究海洋生物的教授、學者們聯系,請他們鑒定要放的物種可放不可放,會不會造成自然環境的破壞,如果不行,立刻更換。這樣,就不會形成與社會、民眾的對立問題。而且,放生的水族盡可能選擇自然中被捕撈的,便於成活,少放人工養殖的,因為它們的成活率太低,會造成信眾資金的浪費。
與上同時,他們將放生與救生聯系在一起。前幾年東南亞的海嘯,致使成千上萬的民眾生活陷入困難,有些至今沒能擺脫。他們選擇斯裏蘭卡那些失去牲畜的貧窮農民,從台灣的屠宰廠裏買下要屠殺的耕牛,作上標簽,排好編號,與農民簽訂協議,免費送給他們,供他們耕田使用。但只可耕種,不能屠宰轉賣,必須讓牛的生命自然老死。為了有效監督,他們每年還會派人調查。——本文寫完之後的第三天,於“南陽佛教文化網” 上看到河南南陽的居士們也在集資購買將要被殺的耕牛,送與山區貧困農民耕作,我為此消息欣慰至極!
我覺得,這是一個放生的新形式、新理念,值得推廣和借鑒。其實,放生本為救生,如若達不到救生的目的,放生再多,有何意義?即便沒有放生的形式,能救生於屠刀之下,濟人於困厄之中,何嘗不是慈悲心的體現?
從這裏看,學佛與弘化的道路永遠不能停頓,必須不斷地創新,不斷地與時俱進!
《僧眼看台灣》 遭遇國際化的困窘
2007年11月10日星期六
台灣佛教——尤其法鼓山的國際化,早有耳聞,這一個月的生活,讓我徹底感受到了。它在帶給我震撼的同時,也讓我們屢受其窘。
剛來時,研修學院給我們一張課程表,讓我們選課。我們看好課程填了上去,但結果不是這一節不行,就是那一節不行,因為那些課程不是梵文,就是藏文,不是英文,就是巴厘文。這些語言我們沒有一門能聽懂的,只好換來換去。換到最後,學院的職員不煩,我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有一門《中觀學原典選讀》,我看與自己專業接近,只問用什麼語講,沒有問用什麼教材就報上了。哪知過了兩天之後,學務處轉告我,這門課的老師說:“《中觀學原典選讀》你聽不了,因為課本都是梵文原文的!”那意思仿佛說,你既然不懂梵文,也就別來湊這個熱鬧了!弄得我無比尷尬。
莊國彬老師對我們說他的《印度佛教史專題》是用中文講,於是我們就去聽了。哪知他雖然時不時會講上幾句中文,可教材是英文的,同學們也皆以英文回應,聽了一節課,什麼也沒有弄明白。同來的半截就跑了,我不好意思走,堅持了一上午,可是依然不知所雲。好歹自己還學過幾年英文,到現在還這模樣,真不知道有多羞慚!心想,自己還要留學,英語這一關都過不了,豈不是做夢嗎?
法鼓山的講座很多,而且來自世界各地。我們自來至現在短短一個月,已經舉行了兩三場。前幾天,比利時肯特大學(Ghent University)的安海漫(Ann Heirman)教授來演講,聽說她的《四分律》研究很知名,就跑去了。哪知沒有翻譯,於是我又過了一個如坐針氈的上午。
今天,是法鼓山一年一度的教師論文發表會,上午三場。可是只聽了一場,我就趕快撤退,因為看到後兩場全是英文介紹,有前幾次痛苦的經曆,再不敢打腫臉充胖子了!哪知,又鬧了個大笑話。午飯時一個研修學院的同學問我為什麼提早退場,我說英文聽不懂。他說:“那你虧大了,後面的兩場雖然介紹是英文,可是演講者德國籍教授精通漢語,都是用漢語講述的。而且,講的是資訊時代的佛教傳播,內容特別好!”這就像我當初選修高明道老師的課一樣,先看他是外國人就沒敢選,後來知道是用漢文講授後,又後悔不迭。
國際化的大環境之下,不但別人在學你的語言,你也要懂得別人的語言。只會一種語言,且不要說搞學術研究,就是與人交往,也是尷尬無處不在。
唉!不說了,還是學英語吧!
《僧眼看台灣》 佛學與世學
2007年11月11日星期日
從華梵大學送我們的介紹書籍裏,我看到華梵將大學的每一處建築都命以蘊含無限深意的名稱,用以教育學生,可謂用心良苦。如:三友路、百丈寮、心鏡湖、藏六池、精進軒、華梵堂、五明樓、之安館、而時館、牧牛地、統理樓、於藝館、民先館、香積廚、六度樓、覺照樓、世用樓、話農宛、流光書屋、自然教室、阿育王柱、大學之道、菩提大道、飲水思源……這些名稱多是采自於佛教教義、佛學經典、傳統書籍或古德嘉行懿故,非常具有教育意義,能夠促進人的反省,啟發人的智慧、陶冶人的情操。
這裏特擇世學館一處的介紹略記如下,與眾共用:
“世學館”為工學院機電工程學系與資訊管理學系的系址,此名源於曉雲法師所提倡的“二部制”教育原理。所謂二部制,就是佛教人士所創辦的社會學校學生,都能夠吸收佛教教化的基本思想與精神感格;接受寺院教育的佛教青年,也可以同時吸收社會教育的知識。雙軌並進,二部受益。
一般來說,社會學校的普通教育稱為“世學”,佛教寺院的僧伽教育稱為“佛學”。實際上,學生的學習內容,並不能如此截然地加以區別。
凡所學,若能以學佛的心態來學習,就是佛學;如果以世俗的觀念來學習,即便佛學,也是世學。凡是為了弘法利生、自利利他的心來學習,一切知識學問都是佛學;如果只是為了自己求安樂的心來學習,就是修為再高,也是世學。凡是為菩薩道而學習,一切法都是佛學;若非為菩薩道而學,一切法皆為世學。
說得很好,何嘗不是這樣!
《僧眼看台灣》 感動的一件事
2007年11月12日星期一
早上還沒有起床,果肇法師就來敲門,他送我了一本洪錦淳老師寫的《佛教水陸儀規》,說是法鼓山水陸小組果慨法師轉送的。
這令我很驚詫,因為我根本沒有找他們要過這本書,它只是在前兩天的“論文發表會”上,我向論文的發表者洪錦淳老師提的一個問題。當時我看到她的論文中有引用這本書,因為沒有見過,就問她是否本人所著,主要內容是什麼。她說是自己寫的,主要內容是對《水陸儀規》的研究。
事情也就這樣過去了,沒有想到果慨法師就記在了心裏,還托水陸小組代購了這本書,然後讓果肇法師轉送給我。這讓我十分感動,法鼓山的每一個人都是那樣的細心,他們關注著任何事情中的任何細節。
這豈止是感動與感謝能夠了結的一件事,而我接到的也並不只是一本書。
《僧眼看台灣》 有容乃大
2007年11月13日星期二
那天去陽明山參觀,搭車隨坐了一位姓趙的法鼓山職工,我以為她也是居士,一路上稱她作“菩薩”——台灣佛教界的習慣,對居士們都尊稱為“菩薩”。哪知,很長時間之後,呂幼如居士向我們介紹,說她其實是一位天主教徒。我為自己的冒失很不好意思,向她道歉。然而,她卻輕輕地說:“沒有關系啦,能被稱為菩薩也很好哇!”
我對她的開闊胸懷十分贊歎,問她是如何來這裏工作的。她說應聘,網上發布了求職信息,法鼓山給她去了電話,說這裏有一個工作崗位比較適合她,所以就來了。我問她是否習慣,呂幼如居士插話說:“她呀,比我們還精進呢!每天都用毛筆抄一遍《心經》。”我有點兒感動,問她:“法鼓山有這麼大魅力?”誰知,她竟告訴我:“我這算得了什麼,法鼓山的義工當中還有不少的基督徒、天主徒乃至回教徒呢,他(她)們都是義務來服務的!”
這讓我想起前段時間和一個台灣朋友的談話,他說台灣佛教能有今天的興盛局面,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包容”,台灣佛教對所有的宗教都很寬容,對所有的宗教徒都視同一家,能夠吸納各個方面的人才,所以台灣的佛教事業越做越大。
他的話有一定道理,不只法鼓山對待其他宗教徒這般關懷。記得五年前訪台,我就曾經親眼在慈濟醫科大學的大廳裏看到了他們所建的各種祈禱室,那些是專門為在那裏工作、訪問或做義工的非佛教徒所設立的,每種宗教都有一個,非常專業,連裏面的佈置都是按各宗教的習慣與規範來裝飾的。除了慈濟,靈鷲山的心道法師甚至還耗費巨資在臺北建立了一座“世界宗教博物館”,將所有與宗教相關的實物與文字進行展出,影響很大。他們都可以看作是台灣佛教“包容”的代表。
同樣作為宗教,我知道,幾年前,阿富汗的學生軍炸毀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所認定的“世界文化遺產”——已經矗立了近兩千年的巴米揚大佛。而不久之前,巴基斯坦又一座石窟中的古佛被當地宗教組織毀掉。大陸有些其它宗教的教徒,會趁著夜間,扔掉佛教、道教寺廟裏的塑像,或者辱罵異教徒為“魔鬼”。我也知道,雖然這些行為並不能與那些宗教的教義劃等號,可是它們所造成的後果卻往往是仇恨與怨責。如果大家都這樣,那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高山不棄片石而成其厚,大海不舍滴水而成其廣。世間萬物有容乃大,真希望所有的宗教都能像台灣佛教一樣包容!
《僧眼看台灣》 誠信的佛具店
在大陸,寺廟附近的佛具店,一般我是不去買東西的,因為弄不清楚物品的真假。玻璃製作的佛像,標著水晶;人造的玉石,價格與真的均等;泡過綠顏色的木頭,充為綠檀……真假充斥、良莠不齊,讓人眼花繚亂,這樣一來,就是真的水晶、真的玉石、真的綠檀……也不敢買了。
古人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又說:不義之財,於我如浮雲。經商賺錢是允許的,沒有利潤做什麼生意?但是不應該賺昧良心的錢,尤其從事宗教用品的經營,更不應該坑騙別人。宗教徒一般都是十分善良的,連這些人都欺騙,還有什麼人不敢騙呢?而台灣的佛具店,在這方面顯然比大陸的正規多了。
上星期天去的臺北一家佛具店,本來沒有打算買什麼物件。可是,到那裏一看,非但地方大、物品全,而且真假分明、優劣明確,讓人心裏特別舒服。比如,他們那裏,真珊瑚就標真珊瑚,染色的就標染色,山上出產的就標明為山珊瑚,海裏的就標明海珊瑚。上等物品的價格極高,專門設一個區域;而中下等的價格則非常便宜,也集中在一個區域。外形看似一樣的物品,高低檔次價格相差可以達幾十、上百倍,這麼一區分大家就十分清楚明白了,誰要哪個檔次,就去哪裏挑,一點兒也不會讓人產生怕假被騙的擔心。
於是,我忍不住挑了這個拿那個,片刻工夫就選了十來樣商品。我看到,不僅我這樣,店裏很多客人也都信心十足地拿了東西就付款走人。
聽說,因為公開、誠實、守信,這家佛具店的生意非常之好,已經從最開始的幾平方米小店擴張為了遍佈台灣的連鎖店,他們的經驗值得其他的同行們認真借鑒!
《僧眼看台灣》 他們不容易
2007年11月14日星期三
這些年,雖然大陸佛教與台灣佛教的交流日益密切,可是往往局限於法會活動或參觀訪問,多數來台者都是走馬觀花或蜻蜓點水式的交流而已。場面熱鬧,結束就走,真正能夠深入台灣佛教僧團生活的可謂鳳毛麟角。因此,對台灣佛教的瞭解並不深入。雙方交流非但不夠深入,因為某些表面因素的影響,許多大陸人士甚至對台灣佛教界存在很大誤解。
比如,我身邊的許多同修就認為,台灣出家人的生活條件一定非常好,工作一定非常輕松,可以自由自在,想怎樣就怎樣。其實,實際情況並不是這樣。隨著在法鼓山僧團一個多月的生活,加之五年前來台近一個月的經驗,我覺得台灣的出家人並不比大陸的出家人輕松。相反,他們生活得很不容易。
以法鼓山僧團為例,他們三四個人合住一間寮房,宿舍之中幾乎沒有什麼私人操作空間,也沒有什麼私人用品,無論學習、飲食、交流,都是集體的。而且,僧團的寮房每半年就要轉換一次,從來不讓一個人在一間房子裏住的時間太長。
他們每天的修學程式十分緊湊,一項接著一項,從早到晚,沒有間隙時間。他們的活動非常之多,隨時都可能會安排。他們除了宗教性質的修學之外,還會有很多文化上的課程與事務性質的工作必須參與。因此,每人每天都在忙忙碌碌之中度過。
這裏,讓我來附上法鼓山的《法鼓山僧團作息時間表》,看看他們每日的生活情況。
法鼓山僧團作息時間表:
早上4:10起板(起床)
早上4:30禪堂運動(八式動禪)
早上5:00禪坐時間
早上5:35起坐時間
早上5:50早課
早上6:30早齋
上午7:30生活任務(環境打掃)
上午8:30休息時間
上午9:00出坡工作
上午11:30 休息或個人運用
中午12:05 午齋
下午2:10出坡工作
下午5:05藥石
下午5:35個人運用(洗澡、洗衣服、叢書、打坐皆可)
晚上8:10晚課(每週六提前到下午4:00—做晚課,晚上7:00—9:00為大悲懺 念佛禪)
晚上9:00禪坐時間
晚上10:00安板(休息)
《僧眼看台灣》 海會雲來集
2007年11月15日星期四
雲來寺的名稱是取自於《法華經》的意蘊。在《法華經》的開始,來聆聽佛陀講法的眾生盡十方遍法界,無量無邊,猶如天空中的雲一樣雲集而來;同時,佛陀亦放光現瑞,周遍沙界,無窮無盡,將要宣說無上微妙法義。因此,後來的佛教,舉行重大法會,常常會唱“海會雲來集”的贊頌。“雲來寺”就是取這種意含,聖嚴長老“希望能彙聚各方人才,齊力推廣佛法,落實法鼓山的理念,將佛法的好,讓更多的人知道。”
雲來寺雖然名為寺院,可是見不到傳統中華佛寺飛簷鬥拱、雕梁畫棟的複雜與嚴肅,它的外觀就是平常的大樓,不仔細看,不會曉得是一座寺院。它的色調以冷靜的灰色與濕潤的褐色為主,簡單質樸、寧靜優雅。
因為地面有限,寺院綠化造景不是很多,但很精緻,有種高雅的感覺。寺院周圍是居民社區,略顯故舊,可是正面相對的卻是即將成為市立公園的一大片綠地,其中還包括一個小湖泊,公園與遠處的群山相應。所以放眼望去,視野開闊,心胸舒展。寺院在建設時也考慮到了這個環境的因素,大樓的左右與後面只留些許窗子,而前面卻用大型的玻璃做了大面積的透明窗,因此無論站在哪一層,都可以毫無遮攔地欣賞美麗的風景。在這裏居住、工作,若有閑情雅致,日出日落、晴天雨霧,都是如詩如畫的快樂。
雲來寺的內部裝修簡約,以清靜、明亮、開闊為基調,猶如禪者簡單的風格,暗喻人們通過建築美回歸自然淳樸的生命價值觀。它最有創意的地方是外觀呈優美弧形,中間凹進六公尺,左右退後四公尺,據說這樣是為了避免大樓對街上行人造成一種壓迫感——台灣的城市道路都很狹窄,所以兩側建築常給人以傾跌而來的擠壓感。
雲來寺是法鼓山的行政總部所在,加上地下室,寺院共有八層樓房,每層功能各不相同。其中,地下有兩層,分別為倉儲、停車和餐食的地方。大殿在地上二樓,有一千五百多平方米,是一個大廳形式的長方形空間,除了一尊玉佛,中間什麼設施也沒有,簡潔明朗,可以於其中舉行任何大型的活動。除此之外,餘下五層樓皆為辦公部門。
一樓為信眾服務中心、財會處、警務處、行願館、會客處、捐款處理組與法鼓山社會大學管理處等;二樓是大殿;三樓是慈善基金會、護法總會辦公室、社會關懷院與法鼓大學籌備處等;四樓是文宣處、工程處、資訊處、弘化院、傳燈院、公共事務處與活動室等;五樓是文化中心,包括叢書部、企劃組、雜志部、視覺設計部、推廣部、網絡事業部、產品開發組、影視製作組、國際翻譯組、文史資料組、印刷業務組、文物典藏組與行政資料部等;六樓是創辦人辦公室、都監辦公室、正副行政執行長辦公室、財務處、總務處、人力資源處與ERP專案辦公區等。
樓內所有辦公室都用半截隔間隔開,各部門既能保持獨立空間,相互之間又可以看得見,溝通交流也很方便。所有的辦公室都是電子化辦公設施,而且全部都有網上鏈接,可以說是分中有合,合中有分。
行政中心的全部人員有幾百位,分散在各個樓層。我們參觀時,正是上班時間,大部分工作人員都在低頭忙著他們電腦上的事情。但看到整整齊齊的一個個辦公區域,但聽到一陣陣電腦鍵盤的敲擊聲,沒有戲鬧的人,沒有閑聊的人,沒有昏沉瞌睡的人。地面一塵不染,窗子光可鑒人,環境整潔衛生。
參觀雲來寺,我感到非常震驚,這哪裏是一座寺院,分明就像一個大企業。它就是法鼓山的神經中樞,把法鼓山所有事業、各個道場有機地聯系在了一起。如果說法鼓山本山是一個人的身體,那麼這裏就人的腦子。而且這是個非常管用的腦子。我覺得,雲來寺這個名字起得太好了,這裏真是“海會雲來集”!
現在,我終於理解了聖嚴長老為什麼一定要弟子們安排我們到這裏參觀。雲來寺裏一趟行,勝讀十年書啊!
《僧眼看台灣》 關於佛事
2007年11月16日星期五
我對佛事有三個階段的不同態度。先是剛出家那個階段的好奇,因為剛出家,看到法事活動中莊嚴的儀規,聽到唱誦裏攝人心魄的梵唄,心中無限好奇,就特別想學。學會之後,做了一段時間,看到了不少佛事的弊端,加之讀了些佛法的書籍,看到不少古今大德都對佛事斥之有加,遂懷疑佛事的正當性,於是無比厭煩,覺得佛事沒有什麼意義。於是,對於寺院安排的佛事非常排斥,也不大樂意參加同修們叫我外出的佛事,這是第二個階段。再後來,大約是本科畢業前後,對佛法的認識深刻了些,加之對中國佛教的發展過程與生存背景有了一定的認識,突然醒悟古代祖師制定佛事的初衷,完全是為了方便度生與輔助弘化,每種佛事都有它獨特的意義與作用,於是不再排拒佛事。
因為我會佛事,時不時地會被寺院安排主持各種佛事,也常受邀出外參加各種法會活動。雖然我不再排斥佛事,可是每當參加法事,看到那些信眾對法事一竅不通,盲目迷信,就非常地難過。而做佛事的部分出家僧眾對法事的曲解,也讓我十分痛心。
於是,心裏萌生了一個想法,那就是寺院在做每一種、每一場法事之前,最好能夠舉行一個講解的活動,把法事活動的規則、程式、內容、價值、目的、作用都曉知僧俗二眾,讓他們能夠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這樣,才不至於對佛事產生誤解與偏頗的認識,而且能夠慢慢地將佛事中沾染的迷信成分與不合時宜的內容剔除出去,從而敦化社會,淨化人心。可是,種種原因,至今這個想法仍然只能存在我的心中卻無法付諸實踐。並且時至今日,大陸仍是鮮有寺院這樣做。
法鼓山在這個方面很讓我欣賞。他們今年冬天要舉行水陸法會,這是一個大型法事活動,一般信眾只知參加,根本不明白怎麼回事。前些天,研修學院召開的學術報告會,專門用了半天時間來探討水陸法會的相關內容(在此之前,約人、約稿,組織活動,已經花了相當多的時間與精力),讓大家對水陸的來龍去脈有個清楚的認識,同時決定進行哪些變革。除此之外,他們還編寫印刷了很多小冊子,宣傳水陸法會的意義與作用。這樣一來,參加的人不但有了心靈的慰藉,而且還學到了很多新知識,真是兩全其美。
我期待著大陸的寺院也能夠在這方面早日迎頭趕上!
《僧眼看台灣》 台灣朋友看大陸
2007年11月17日星期六
台灣的朋友對大陸來的客人一般都很客氣,可是這不代表他們對大陸沒有個人看法。今天,自習室閑聊,就有一個朋友談到了他對大陸的觀感。
他是去過大陸好幾次的,而且每次都有小住一段時間。他認為,大陸現在首要的問題不應該再是發展經濟,而應當是提升民眾的素質,特別是公民的衛生觀念與社會公德觀念。
他在大陸時,經常看到街道到處都是垃圾,很多地方堆積成山,也沒有人管。他說如果在台灣,一定會有立法委員或民意代表對政府相關部門進行質詢,可是大陸好像沒有人負責一樣,這樣影響不好,讓人看不起。他看到大陸人經常隨地吐痰、擤鼻涕,弄得到處汙跡斑斑,他覺得極不舒服。
他見到很多人——有些還是他的好朋友,對公共財產漠不關心,能占就占,不能佔有的還破壞,這讓他看不慣。他說大陸人好像都在忙自己的事,有些公共設施損壞嚴重,也沒有人維護。他說在車水馬龍的大道,總有些人旁若無人,穿越馬路,視紅燈若不見,視安全如不知,非常可怕。
他說大陸的經濟發展水準已經與人的素質嚴重失衡,不成比例,長此以往,怕會引生諸多社會問題,這是大陸政府特別應予關注的問題!
他說台灣民眾本來對台灣獨立並沒有什麼觀念,但是大陸某些人的言論反而激發了一部人對於民進黨人的支持,因為他們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他非常贊賞胡錦濤主席的一些作法,認為胡主席對台灣釋放出了不少的誠心與善意,照這樣下去,台灣民眾一定會改變對大陸的看法。
他說因為證件的不被承認和身份的不明確性,台灣民眾去外國時會遇到許多的不便,這種不順心的遭遇一經別有用心之人的挑撥,就變成了是大陸對台灣“打壓”的後果。於是這些人對大陸遂心生憤恨,口生怨言,進而仇視大陸。他說其實台灣人絕大多數都對自己是中國人的實質絲毫不否認,只是,縱然口頭承認又能怎樣,與其總是強調一個中國,不如實實在在給他們一個體面的中國人的待遇,若能這樣,就是個別政治家、個別政黨再跳,又有誰會去跟隨呢?選票會決定一切。
他說很多人雖然嘴巴叫得很凶,其實誰都知道台灣根本不是大陸的對手,大陸大可不必總是在一些小節上與台灣斤斤計較,大陸若能以大的胸懷包容台灣,台灣自然也折騰不到哪裏去!但是,若讓他們常常感覺到一種被威迫感,那就事與願違了。
他說大陸總是談統一,可是台灣民眾很害怕統一之後失去自己現有的條件與生活,統一的前提條件應該是大陸先把大陸的社會建設得富強、穩定、民主、和諧,到了那個時候,就是不用說,台灣人也自然願意與大陸統合,因為有利益。如果統一對他們而言,沒有什麼幫助的話,為什麼要統一呢?人最現實的還是生活問題!
我並不完全贊成他的觀點,因為環境也使他的思想、觀念具有一定的局限性。而且他不在大陸,也不瞭解大陸的實際情況。不過,畢竟是肺腑之言,聽聽也好,說不定會帶給誰什麼啟發呢!更何況,有些現象也確實值得我們反思,改變。
《僧眼看台灣》 我們的地球兄弟
2007年11月18日星期日
小油坑是台灣的一處地熱自然景觀,位於陽明山莽莽群峰之中。因為地處海洋性溫濕氣候的台灣東海岸,陽明山自然景觀非常美麗,到處是青翠的植物。山頂雖然風大,可是也長滿了一種叫芒草的植物。這種植物類似大陸河灘上的芭茅,一到秋末,開滿了白色的花穗,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微風拂動,波光粼粼,猶如銀色的波浪,令人陶醉。小油坑四周的山峰上就都是這種芒草。
車在彎曲的山路上盤旋,一個大拐彎之後,就到了景區停車場。下了車來,大為吃驚,小油坑與周圍的對比太強烈了。只見一大片山壁煙霧繚繞,山石都呈鬆散的灰黃色,到處都是冒著熱氣的小縫縫,熱氣的下面,是汩汩的流水,它們也是溫熱的,有的還燙手,可見溫度之高。
據同行的朋友介紹,那灰黃的山石,都是硫磺礦,十分疏鬆,鐵鏟輕輕一掘即可開采。山上的煙霧都是石縫中冒出的,是熱水揮發的水蒸氣,水的熱量源自於幾千米的地下,是幾千度高溫的岩漿炙烤而成,它們沿著地下岩石的裂縫噴湧到了山上。這種奇特現象會在陽明山出現,是因為台灣島正好處於地球板塊的交界處,岩石的擠壓與斷裂給地心的巨大熱壓,造就了一個十分舒適的疏散通道,於是熱氣蜂擁泄出,這才引生了我們看到的景象。因為熱氣已經揮發了成千上萬年,在含硫水氣的不斷侵蝕之下,岩石也就變得極其疏鬆。雖說山石疏鬆,但因為高溫與含硫,地縫的附近都長不了植物,所以與周圍景象迥異。
小油坑的景象讓我十分震驚,我突然想到了人身上所起的瘡癰,多麼像陽明山上的小油坑。瘡癰產生是由人體內部濕熱毒氣淤積而成,疏散之後也就好了,若不能順利排泄,人就會生病。小油坑是地球內部熱毒所產生的瘡癰,它們也要散發,不然地球就會生病。
地球不僅只有此處像人,岩石土壤何嘗不是人的骨骼肌肉,江河湖海怎能不似人的血流氣脈,森林草木怎麼不是人的汗毛須發。人要骨骼強健,人要肌肉飽滿,人要血氣充足,人要毛發護體,才能健康生活。所以,人無時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地球雖然不會講話,可是他也須要保有他的一切,才能正常運轉。而人呢,為了自己的享受,不惜耗盡地球上的一切資源。地球與人類本就是共生的一對兄弟,當人類將地球完全摧毀的時候,也就是人類從地球上徹底消失的時候。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人類,不要再傷殘自家的兄弟!
《僧眼看台灣》 談點兒收獲
2007年11月19日星期一
高明道老師不是中國人,可是他的中文水準會讓大多數中國人慚愧有加。聽他的課,更讓人慚愧的是他對待學術的態度。
高老師特別注重治學踏實的態度,即孔子所謂“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他所佈置的作業,能夠完成固然為善,不能完成也沒有什麼,重要的是有真實的理由,而不是塞搪應付。學習過程中遇到的問題,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說不知道,考證出來多少就拿出來多少,不能弄虛作假,不能臆斷猜測。
高老師治學有一套模式,他在研究一段佛經的時候,總會先將不同譯者的版本全部搜羅出來,羅列對比。找出不同翻譯之間的差異,然後逐句進行解讀。解讀過程中,遇到生僻與疑難的字,要查字、詞典。一本字典還不行,《漢語大字典》怎麼講的,《康熙字典》怎麼說的,《說文解字》如何釋的,《辭海》、《辭源》中有沒有收錄,都要弄個清楚明白。如果字典的解釋與經文內容不符,他會繼續搜羅同一時代的世學與曆史文獻,比如《二十四史》、《四庫全書》,看看相關文字、詞彙是如何運用的,而且還會由此及彼,從古代一直查到現代。除此之外,若有梵文或巴厘文原文存在,也會找出對照。這一番工作下來,幾乎窮盡了所有與之相關的材料。結果自不待說,往往有驚人的發現。
就像《維摩經》第二品曾出現的“諧偶”一詞,他就是運用這種方式訓練我們的,區區一個詞,竟然用了三四節課進行討論,而課下用的時間更是遠超過三四節課時間。不說別的,單是文獻我就查閱了近百種。最後,不但弄明白了經文的意思,而且還發現《漢語大字典》的解釋問題很嚴重,根本不到位。
高老師寫的論文,非但語言簡練、內容風趣,而且結構嚴謹、引文豐富、論證周詳,最關鍵的是每一篇都能夠提出並解決一個或一些問題。不要說論文,就是隨筆或小短文,也是精美異常,讓人愛不釋手。
上高老師的課,看高老師的文章,深為慚愧之餘,也明白了該如何治學,如何寫作。更為重要的是,放平了原來那顆急功近利的心。
《僧眼看台灣》 傳說中的昭慧法師
2007年11月20日星期二
昭慧法師恐怕是當今華人圈子裏最出名的尼眾法師了,她以其強悍的作風與犀利的文筆四處“討伐”,樹敵對象不僅有社會上人,還有同教中人。
近兩年,更以發起“廢除八敬法”的運動而蜚聲海峽兩岸。提起她,基本上大多數人都會搖頭,也不知是反對,也不知是無可奈何。
我知道她的名字已經很久,但對她瞭解的並不多,只知道她素來膽大,敢作敢為,敢於說話,與中國佛教傳統尼眾法師的退避、謙讓截然相反,給人一種“沖沖沖”的感覺。
那天,我們去弘誓佛學院參訪——弘誓就是昭慧法師所創辦的——本來並不想驚動她,轉一轉就走——據說她是個惹不起的人,因此大家也怕招麻煩。哪知,剛剛到了不久,接待的法師就告知我們,說她剛好在家,聽說我們從大陸來非常高興,要見一見我們。這下,不好意思,只有等她了。
大約二十分鍾後,她果然如約而至。當她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我並沒有想到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昭慧法師,因為那個身影看起來太年輕,而且走路的姿勢,也是虎虎生風。實際上,她已經是近五十歲的人了。
昭慧法師中等個子,人不胖不瘦,但面色很白。說話聲音特別響亮,中氣十足。動作幅度比一般女性大,特別有男子的氣質。她最引人注意的是兩個眼角,閉合之時向下微垂。聽說這種相貌的人,確實是比較厲害的。
介紹認識之後,大家一起坐下喝茶。她並不見外,也不拘束,談笑風生,與我們天南海北地聊,不管教內教外、大陸台灣、佛法世事,這點倒是很像傳說中她的形象。她非常熱情,招待我們喝茶、喝咖啡,還要吃點心。曙正法師說我們還約了臺北的淨良長老,怕時間太晚,要早走。她卻說:“不怕嘛!我跟長老很熟,給他打個電話,你們就不用那麼趕了!”說著還真就撥通了電話。估計淨良長老也無可奈何,只好答應。
就這樣,吃著,聊著,過了一個多小時。期間,因為聊到她的文章與她的書,她特別高興,就贈送我們每人兩本她最近才出版的書,還親自簽名。
待要走時,她又給淨良長老打電話,告知我們准備出發。哪知長老提出讓她送。於是,她很開心地又親自開車送我們到臺北。其實,她並不是閑得無聊,才陪我們、送我們,因為她也是知名的公眾人物了,社會活動相當多。我覺得,她雖然做事較針,對人還是很熱情的,而且也蠻有人情味,這與大家印象中的她就大不一樣了!
到了臺北,我們給長老頂禮,我以為她不會頂禮,哪知她也隨著趴下磕了三個頭。我覺得很有意思,她雖然反對八敬法,卻並不完全拒絕給比丘頂禮!
看來,要想完全而真實地認識一個人,不能僅僅靠別人的轉述!
《僧眼看台灣》 海上的霧
2007年11月21日星期三
法鼓山地處於臺北灣的海岸邊,依山背海,前面是金山小盆地,背後隔一道小山峰就是茫茫海峽。因此,冬季的東北季風特別盛,強烈北風帶來的是大量的降雨與經常性的雨霧天氣。
下午,為了修改晚上給僧大的講座稿,吃過午飯就坐在自習室裏動也沒動,直到三點鍾。待完成任務出來列印稿件時,嚇了一跳。早上還是碧空萬裏的晴朗天,不知何時,竟然起了漫天的大霧。
只見天空都是略帶暗灰的乳白顏色,前無邊後無際,二十公尺開外就看不見任何物體。走在路上,除了法鼓山近處的建築若隱若現,其它一切似乎都被消融於大霧中,世界一片混沌中。因為霧中含有大量水氣,霧氣漫布之處,都是濕漉漉的水珠。地面沾濕溜滑,柱子上水直向下鋪,宛若道道溪流從天而降。人走不幾步,渾身粘得如同沾滿糨糊。
人被濃霧重重地裹著,什麼也看不見,除了雨滴,什麼也聽不見,無比孤寂,仿佛人間已經離去,猶如世界將我拋棄。
不遠處就是大海,海上的情況應該不會比這裏好到哪裏去。茫茫大海,下面是水,上面是霧,沒有方向,沒有時間,船到哪裏都一樣,出海的人們,該是怎樣的駭懼與痛苦呢?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中國的古人才說:能上山,莫下海。真是佩服海上的民族,沒有超人的毅力與勇氣,是不敢在海洋裏玩的!
《僧眼看台灣》 法鼓山的威儀
2007年11月22日星期四
小時候在家時,一旦穿著拖鞋或不扣扣子就去串門子,總會招致母親一頓呵斥:“流裏流氣,不往好處學,什麼樣子!”於是不得不回來,穿鞋正衣再出門。走親戚,還沒有去之前,母親就一再交代,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不能吊兒郎當,否則以後不得再去走親戚。於是我只能規規矩矩地坐,老老實實地站。
出家之後,一直住大叢林,每個大寺院總是要求大眾:要有威儀,要有僧相,要莊嚴穩重。於是,從來不敢放肆。出門必然穿著大褂,會客一定著裝整齊。
多年的訓導,養成了自己注重形儀的習慣,也自以為做得還不錯。可是法鼓山僧團的威儀,讓我感到了自己的不足之處。
法鼓山的僧眾,每個人都把大褂穿得嚴嚴實實,幾乎從來沒有看到他們穿著短褂出門,就是在樓道裏、在自習室看書都是這樣。能夠這樣的整齊,絕不是一兩天的教育所能成就的,一定是經年累月的訓練,習慣成了自然。有時候,我習慣性地穿著短褂就在門前晃悠,一遇到他們來合掌問訊,羞愧至極,趕緊回來把大褂穿上。一向還算有“模樣”的我都這樣困窘,不敢想大陸那些穿著T恤、襯衫或拖著拖鞋就滿街跑的出家人,見了他們會怎樣!
他們見了面,必然親切打招呼,遠遠就合掌問訊,與我們大部分人擦身而過卻如同陌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陸佛教——包括我自己在內,要想真正提升社會形象,威儀方面確實還需要進一步回複傳統!
《僧眼看台灣》 感冒不感冒
2007年11月23日星期五
我受託為《南國梵音》(南寧市佛教協會、南寧市青秀山萬壽觀音寺主辦)副刊組稿,看到高明道老師文筆不錯,趁在法鼓山進修的機會向他約了稿。他很快就將電子文檔拷來了,抱著先睹為快的心態欣賞他的作品。果然不同凡響,老師雖然是德國人,但中文寫作的流暢程度,可以說包括我自己在內的多數中國人都不得不甘拜下風。得此佳作,非常欣喜。
可是,讀到下面這句話時,我感覺好像有問題。他寫道:“以眾生為例,對某些眾生,我們有好感,有喜歡、仰慕、疼愛、貪著等程度不一的心理反應,但對另外一些眾生,我們感冒,想到他們,自己內心就浮上不屑、不接受、討厭甚至痛恨等排斥的態度。”我覺得其中“感冒”一詞的使用不合常規,應該是電腦上漏打了字,於是就向他指出。
哪知他卻說:“沒有漏打啊!”就是這個詞。我說:“你要表達的是‘厭煩、不喜歡、不欣賞’的意思吧?”他點頭稱是。
我說:“那一般情況下都是用‘不感冒’才對。比如我非常討厭你,會對人說:‘我對高××非常不感冒’。而表示對某人或某物感興趣、喜歡、欣賞時,通常會說:‘我對××非常感冒(或者很感冒、比較感冒、特別感冒)’,單獨用‘感冒’一詞表示情感喜惡的情況不常見。”
他說:“這樣呀!看來台灣與大陸完全不同。”
這時我才注意到,雖然台灣與大陸同文同種,但由於環境與文化的差異性,現在個別詞的使用完全不一樣。
除了上面所提到的“感冒”與“不感冒”,還有“老媽子”、“土豆”、“窩心”等等。“老媽子”在大陸有“保姆、傭人、奶媽”之意,多用於不太友好的貶義話語中;而台灣則指“老大媽、老太婆、老婆婆”之意,沒有任何貶義。“土豆”大陸就是馬鈴薯的另一個名稱,但台灣指的卻是花生。“窩心”大陸傳統的用法指因為受到委屈或侮辱的事情之後,不能表白或發泄而心中苦悶的狀態;但在台灣則變成了很貼心、讓你內心溫暖、感到溫馨的意思,真是天壤之別。今後大陸的朋友要與台灣的朋友們交流來往,話語上可得留點神兒,千萬別一不小心弄出笑掉大牙的事情!
其實,不惟大陸與台灣的用語不同,就是港澳也與大陸有頗多差異,比如大陸的“電梯”,到了香港就全部變成了“升降機”,你要是沒有經驗,不思索一下,還真不敢上去。
現在的漢語言學者們真應該編一部兩岸三地語言對照的詞典來!
《僧眼看台灣》 中港大排(溪)奠亡魂
2007年11月24日星期六
那是1997年4月14日上午,臺北縣林口鄉,一個年僅十四歲的小姑娘白曉燕告別母親去上學,然而誰也沒想到,不幸正向這個天真爛漫的女孩降臨,她中途莫名失蹤。晚上,她的母親——台灣藝人白冰冰接到歹徒電話,要她去一個地方取信。母親拿到了孩子的被綁照片、左手半截小指與開價500萬美元的勒索信一封,她痛苦萬分,只有報案。
警方確定陳進興、林春生、高天民三歹徒為此案主謀。接下來的幾天中,白冰冰計劃與歹徒談判,換回白曉燕,但由於警方不慎,加上媒體的緊追不舍,解救人質的努力最後以失敗告終。4月28日傍晚,有人在臺北縣新莊中港大排附近發現了白曉燕的屍首——她已被歹徒極其殘忍地虐殺十天了。
終於,在被警方擊斃了前兩名罪犯後,1997年11月19日,最後一名歹徒陳進興投案——陳犯於1999年10月6日被槍決。
此案發生的那一年,我正住在廣東的潮州。或許因為我也姓白的緣故,這樁案子的出現,深深牽動著我的心。白曉燕那稚嫩的面孔、可愛的笑臉總是時不時浮現在我的眼前。平時並沒時間看報的我,那段時間,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關注破案進展的報道如何。我無數次地祈禱、不停地念佛,期望這個無辜的孩子能夠脫離災禍。然而,不幸的消息最終還是傳來,令人心碎。我痛苦一朵尚未開放的花朵就這樣夭折,我痛苦世間為何會有陳進興等那麼殘酷的異類——他們於長達幾個月的逃亡過程中又陸續姦淫並殺害多名女性。
時間已經過去整整十年,有時一想到台灣,我還會想到白曉燕。一想到白曉燕,就會莫名地哀傷。每到這時,我也就更感肩頭的責任之重——我發願,要盡自己的全部身心奉獻世間,用以洗滌人們的靈魂,阻止類似的慘案再現!
今天,與朋友到臺北新店參觀,想不到恰巧就經過了發現曉燕屍體的臺北新莊中港大排。於是,再美麗的風景於我視若未見,恍惚中宛若時光再現。斯時,斯地,我要把亡魂祭奠:小曉燕,你現在冤魂何方?可否早已投生人間?但願你不會記得過去的一切!希望你幸福成長,永離災難,永遠吉祥!
南無阿彌陀佛……
《僧眼看台灣》 無聊的民粹主義
2007年11月25日星期日
應該說,民進黨成立之初的反國民黨運動,確實加速了台灣社會的民主化進程。可是,強烈的本土意識與排中情緒,卻使他們陷入了狹隘的民粹主義。特別是自2000年掌權之後,汲汲於選舉,操控制造各種議題,更加速了自我認同的迷失。
為了確定立台灣本土為尊的主體思想,民進黨對所謂的台語大加宣揚——其實,台灣哪裏有台語可言,所謂台語就是大陸的閩南話而已,閩南話又是古代中原語,發源於黃河、洛水一帶,所以台語又稱“河洛語”。只是,有些人無知到只會說河洛語而不知何為河洛語。
他們宣稱台語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語言,要求中小學教師在課堂上要講台語,不要講國語(大陸叫“普通話”),甚至將一些傳統詞語的台語發音用漢字重新標示,來取代原來的名稱。
有一天在一個茶樓喝茶,突然看到電視上正在播新聞,背後是民進黨聚會的場面,螢幕上打出了“凍蒜”一詞,我不解,問是何意。朋友說:“民進黨的創造,就是國語‘當選’的台語發音。”我一聽,真是啼笑皆非,揶揄他們說:“凍過的東西不就壞了嘛,一放就爛!蒜都爛了,還怎麼當選?”他們哈哈大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自由時報》是一家與民進黨理念接近的媒體,經常刊登代表親綠思想的言論。有一次看報紙,《自由時報》文化欄裏一篇文章引起了我的注意,談的是正名。不是為台灣正名,而是為一種叫“芫荽”的菜正名。起因是有人稱這種菜為“香菜”,作者覺得很生氣,認為香菜不是這種菜,而且香菜之名從 “中國”來,不適合稱呼台灣產的蔬菜,應該為它正名,稱呼台語發音“芫荽”。我又是哭笑不得,也不知道這位作者在寫作之前,有沒有去詞典上去查一下,看一下這個詞的來源。其實,這個詞在大陸起碼已經有上千年的曆史了,連我家鄉的河南土話現在都還這麼叫,不知何時起,它竟然成了台語的專利?且不說這個詞是否台語獨有,弄不好連這種菜的種子都是從大陸傳過來的。若真弄明白了這件事,不知道從此後,這位作者是不是就再也不吃“芫荽”了!
有台灣朋友開玩笑說:“若真格去中國化,陳水扁應該先把名字改了,從今以後不姓陳,也不許再說一個漢字,問他行不行?”這話不是沒有道理,民進黨的正名、去中國化,完全就是政治遊戲,不外是多爭取幾張選票而已。
其實,宣揚與傳承一種語言、方言,應該說是一件好事,現在全球語言學家們都意識到了保護微小語種的重要性,因為它們都是人類的珍貴文化遺產。但是,保護與排斥不同,今日社會全球日趨大同,世界各國交流密切,不掌握世界主要的通用語言,就無法取得與別人同台競爭的優勢。漢語(即台灣的國語、大陸的普通話)越來越受世人重視,許多外國人都在努力學漢語,可是若身為漢族人,竟連自己民族的通用語言都講不好,談何發展呢?
所以,傾全民之財力,行一己之私利,是很危險的。因為選民可以被蒙一時,不會被蒙一世。照這樣下去,估計某些人真的要做“凍蒜“了!
《僧眼看台灣》 可愛的“胡人”
2007年11月26日星期一
高明道老師總是自嘲為“胡人”。我發覺,我越來越喜歡這個可愛“胡人”。不但是因為他淵博的學識、優美的文筆和嚴謹治學的精神,更重要的是他有著一顆高尚的心。
只因想減少兩岸郵寄的麻煩,上節課,我提前把《南國梵音》對他特邀三篇稿子的一千元人民幣稿費送給了他。哪知,課後他如數送還。告訴我說:“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情,稿子我盡量多給你寫。但是,稿費你全部留下。不是還有許多因為貧困而讀不起書的孩子嗎?你看合適的,就資助他們讀書吧!”
我希望他能夠收下,因為我知道爬格子不容易,而真正要寫有價值、有內容的文章更難。高老師在那麼忙碌的情況下,一下子就給了我三篇,還是極其認真寫成的,已經讓我十分感動。我推辭說:“老師的心意我明白了,我也完全支持您的做法。不過,從下一篇開始吧,這次就算了!”
高老師不依不饒、不達目標不罷休的樣子,他說:“我不缺吃、不缺穿,要那麼多錢做什麼?體恒師父慈悲!成就我這一點微薄的心願!”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不忍再拂他的好意,於是我只好收下。
我也接觸過不少學者、教授,但像高老師這樣的學者真的很少見!使我由衷地敬重、欽佩!
《僧眼看台灣》 率直的黃繹勳老師
2007年11月27日星期二
黃繹勳老師曾就讀於法光佛學研究所,在美國University of Virginia(弗吉尼亞大學)取得的哲學博士學位,曾先後讀過三個碩士,現在是中華佛學研究所的專任副研究員。
黃老師說話很快,聲音清晰,一看就是那種比較率直的人,受歐美文化影響很深。不過在裝束上,她倒是非常傳統,常穿著一件藍灰棉布的對襟上衣。
那天,我代表大陸進修團成員送了她一套茶具,黃老師非常高興,當場打開看了看。還說:“你們送我東西,我不送你們怎麼行呢?”於是,跑回去抱了一摞書過來,告訴我們:“這是我編的一本書,中文的,送你們吧!”同時,因為她知道我喜歡學術研究,還把她出版的英文博士畢業論文也送了我一本。
黃老師這學期的課程是中國佛教史,她不是進行曆史敘述,而是講授曆史的研究方法與資料運用方法。我去聽她的課較晚,是同班同學介紹才知道的。她採用一個專題一個專題進行的辦法來講。我去聽課時,剛好開始講到“佛教人物傳記的史料運用”部分。她總是將下一節課要講內容的資料,提前一周發給學生,讓學生下去准備,然後課堂上提問。一邊提問,一邊將要講的內容方法貫穿進去。這樣,學生就有種親自參與的感覺,因而特別容易進入課堂。
我很喜歡這節課,也特別適應這種實實在在的教授方法,所以每次上課,都是帶著無比愉快的心態飛赴過去!
《僧眼看台灣》 惡鬼羅刹
2007年11月28日星期三
下午下課後,李秋萍居士請我們到基隆佛光山極樂寺吃素面。吃完面回來,車還沒出基隆市區,值路口紅燈而停下。就在我們停車的幾分鍾內,前面發生了令人心驚的一幕。
我們車走的是行車道,前面停了一輛出租車。我們左側是快車道,快車道上與出租車前後相錯停著一輛白色小轎車。就在我們停車的刹那,突然從白色的車上下來兩個中年男子,一人手抄木棒,徑直沖著出租車司機罵罵咧咧走過去,另一人單手提一鐵棒藏於背後,站在出租車左尾部。不知道出租車怎麼得罪了他們,看樣子是准備要打那個司機,兩個人的角度配合得特陰毒,一旦出租車司機下來,跑都跑不掉。
只見前面的人一手指著司機罵,一手用木棒搗著車窗,命令出租車司機下車。後面的人緊繃著臉,隨時准備出手。兩個人一副窮凶極惡的羅刹相,仿佛要把出租車司機給砸成肉餅。我們非常擔心出租車司機這時會下車,因為他一旦下來,沖突必然難免,那兩個人怎麼會輕易放過他!
出租車司機好像看出了形勢的不妙,連窗子都沒有搖開。這也惹得兩個人更加火大,前面的人開始用力砸窗,後面的人也走上前去准備幫忙。事態眼看就要嚴重起來,即便那個司機不下來,再砸下去也會出血案的。我們准備給員警打電話。
好在,正在這時,綠燈亮了,出租車前面堵著的一輛車離去。出租車司機看到希望,一踩油門沖了出去。兩個人見他要跑,哪裏肯放,砸得更凶。特別是後面那個人,寒光閃閃的鐵棒照著後面的玻璃幾棒猛掄。也不知道出租車的玻璃有沒有被打碎,反正車總算跑掉了,我們為那個司機僥幸。
這是我們親眼目睹的一幕醜事。我想,雖然台灣佛教已經很是繁榮,可是還需不斷努力,因為人間遠不太平著呢!
《僧眼看台灣》 台灣書店的大陸書
到台灣,除了學校與寺院,去得最多的地方仍然是書店。
臺北的書店,倒並不比北京的大多少,也並不比北京的多多少。可是我發現,他們有個特徵是北京的書店所比不了的,那就是幾乎每個書店都有大陸進來的簡體版圖書。特別是大型的書店——比如誠品書店、世界書局、三民書店、台灣商務印書館等,都會設幾面牆壁的專區來展示大陸簡體圖書,有的甚至大半個店都是簡體圖書的天下了。這些圖書包括很多領域,自然、科技、體育、文、史、哲……什麼都有,閱讀購買的人也不少。我問過書店的店員,利潤也挺可觀。
在北京,台灣的書很難買到。書店幾乎沒有台灣的書,即便大型的書店也沒有。我常常為了買幾本台灣出版的佛教學術著作曆經周折,費盡心機,勞心勞力!
我想,台灣的大陸書熱銷固然與大陸書的便宜有關,與大陸這些年經濟發展所帶來的吸納效應有關,恐怕也與某些部門的作為有關,大陸是不是在這方面也應該改變一下呢?其實,兩岸書籍的自由流通可以增強兩岸文化的交流,而文化的交流又可以加強兩岸民眾的瞭解,相互的瞭解正是互信、互諒的基礎,這可是促進兩岸融合非常重要的一步。
不知道這樣的想法是否合理?
《僧眼看台灣》 壯觀的玄奘大學
2007年11月29日星期四
玄奘大學位於台灣新竹市香山區,是在“中國”佛教會白聖長老的協助下,由了中長老創建於1997年,是台灣又一所由佛教界創辦的社會大學。
它占地二十五公頃——與大陸大學的占地面積相比不大,可在彈丸之地的台灣算是不小了——目前,主要建築物有三棟教學大樓、一棟行政大校、一棟學生宿舍、一個學生活動中心與一個生活廣場。學校建在一個平緩的小山坡上,背依青山,面對市區,學校裏還有兩個人工湖泊,環境非常好。
玄奘大學最初創校時,學生只有277人,辦學資金主要靠了中長老與“中國”佛教會的募捐。經過十年發展,包括全日制與進修制,現在共有學生6865人,資金已不再完全靠募捐,學生的學雜費與“政府”的資助占資金來源的主要部分。玄奘大學並不打算無限擴張,他們把最高招生名額限定在7500人左右,力爭打造一個“精緻型”的中小大學。
玄奘大學的辦學宗旨是:效法玄奘堅毅精神,開創承先啟後的生命無限價值;宗本佛教濟世理念,培養明德至善的經世致用人才。
玄奘大學的教育理念為:重視全人教育、核心能力、多元發展及學習輔導的“精緻教學”;發展人文關懷、社會發展、知識管理及資訊傳播的“創新研究”;推動志工服務、終身教育、產學合作及在地行動的“關懷服務”;建構顧客滿意、數位資訊、品質管理及績效責任的“卓越行政”;營造身心淨化、環境美化、校園綠化及藝術文化的“溫馨校園”。
學校以“玄奘”為校名,因為玄奘大師是中國的曆史偉人,西行求法的壯舉震驚世人,而且將中國文化傳播到了中亞,他的聲名遠播世界。佛教界興辦大學,將秉持他的這種精神,為後世樹立不朽的教育典範。正因為這樣,學校的校徽也以一個藝術性的“玄”字作為標志,以表示學玄奘、學做人、學智慧的意思。學校的校訓是“德智勤毅”,期待學生們能夠師法玄奘大師的奮鬥精神,勤勞、勇敢、有毅力。
現在,玄奘大學有文理學院、法學院、社會科學院、管理學院、資傳學院等六個學院共19個系所,有專職教師190人,兼職教師400餘人,師資力量在台灣所有大學中排名前十,可以說已經很不錯了——這也是他們能夠獲得台灣“教育部”支持的原因所在。
玄奘大學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們的圖書館。他們圖書館的藏書並不是很多,總數只有26萬冊,而且是分館放置,可是卻是實行的電子化、無人化高科技管理。他們在每本書裏打入了一個微型的晶片,無論借書還是還書,都不需要工作人員,只需把卡刷一下就行。學生拿下的書讀過之後,若沒有放到原來的位置,只需要用一隻小儀器掃描一下,就可以發現它在哪裏。學生若沒有刷卡帶書走,圖書館的大門自動封閉不能開啟,還會被拍照登記。而且,圖書館每天開放,很早開門,很晚才閉館。所有的圖書都可以開架閱讀,也可以借走。因此,他們的圖書館裏學生很多,借閱率很高,書籍也非常有序。據說,玄奘大學圖書館的這套設施,就是在台灣所有大學的圖書館裏,也算得上是先進的。
玄奘大學很注重辦學理念的實踐,說出來的就要落實。他們的師生全部可以無線上網,因為學校有覆蓋全園區的專用無線網絡設置。他們大部分教室都配備有電子化設施,教學的過程可以全程錄像錄音,學生如果錯過了當日的課程,可以隨時於網上補習。
玄奘大學的創建非常不易,建設過程中曾多次面臨資金匱乏的危機。為此,了中長老先後九次出動,全台募款。我在大學“校史館”的壁貼上看到一幅圖片,是他為了募捐與弟子們扮演《西遊記》中人物形象的合影,他扮的是唐僧,形象頗為滑稽。可是看到這個照片,我卻笑不起來,因為心中湧動的都是感動,其中艱辛完全可以體會!
當代台灣佛教的奇跡不是坐擁而來,它是無數大德心血與汗水的成就。大陸佛教的未來,也需要無數具有他們這種打拼精神的年輕人去開拓!
《僧眼看台灣》 高雄不眠夜
2007年11月30日星期五
高雄離苗栗比較近,因為明天一早要去苗栗的中正大學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所以今晚借宿高雄。這是我第二次來高雄。
一樣熟悉的風景,一樣溫暖的氣候,而且同樣經曆一個不眠之夜。只是,想不到的是,不眠之事已大不相同。
第一次來高雄是2002年,那是佛指舍利赴台供奉,我作為護法一團的二十名成員之一,從臺北一路護送舍利到高雄。目睹幾十萬人沿途朝拜佛舍利的盛景,心潮澎湃,激動不已。於是,一夜無眠。
就在那次的高雄之行,我認識了元亨寺的林碧玉居士,她是《妙林》雜志的編輯。人瘦瘦的,文文氣氣,很有精神。這本雜志我早看過,知道辦得不錯,所以朋友介紹與她認識時,我很高興。她聽說我喜歡弄些豆腐塊,勸我多寫文章,為《妙林》投稿。自此,與《妙林》結下了深厚的緣分。
回到佛學院之後,一開始並沒有與她聯系,因為我總覺得自己的文章拿不出手,大陸都很少發表,更遑論在人才濟濟的台灣。大約是到了碩士研究生的第二年,我才通過朋友給了她一篇論文。沒有想到的是,她讓朋友通知我,說那篇論文寫得不錯,可以申請“演培長老論文獎”。更沒有想到的是,申請之後,還獲得了個二等獎。雖然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榮譽,可是對我來說卻是無限的鼓勵,積壓半尺厚的稿件從此開始慢慢走出我的抽屜。可以說,林居士是我正式開始發表文章的最直接推動者。想到這些,我都會由衷地感恩她!
自從有了第一篇,隨後我就陸陸續續在《妙林》上發表了不少文章,有論文,也有散文、隨筆,最長的是最近幾期的一篇古代文獻校對。這些文章,有我自己投稿的,也有與林居士私下交流被她“高看”選中的。每一篇文章的刊登,都像一聲溫暖的慰語,激勵著我在文化與教育的寂寞道路上奮勇前行。
林居士是一個非常熱心而認真的人,對《妙林》充滿了事業的熱忱。她在力邀我寫稿的同時,也對我文章的質量不斷提出要求,甚至會幾次三番地要求我修稿。當然,也有被徹底退稿的時候。我發現,《妙林》雜志幾乎很少有大的錯誤發生,稿件基本上都能保持原貌發表,我想,這應該與林居士作為編輯也有分不開的原因!
雖然經常在《妙林》出稿,可是我與林居士私人的交流並不多,有數的幾次電話幾乎都能記得。但就是這為數不多的幾次電話,讓我對《妙林》更有信心,因為她特別重視佛教的學術研究。她告訴我,她要把《妙林》辦成有特色、有學術性的高水準佛教期刊。我覺得,她確實在身體力行自己的理想,因為我看到了《妙林》與其它雜志不一樣的地方。而且,她也一再鼓勵我要走學術的道路,強調學術研究對今日社會的重要性。
最後一次與她的聯系是在今年的四月份,她告訴我《吉藏大師涅槃經遊意校注標點並科判》一文已經開始刊出,而且《菩薩八法》一文將在八月份的雜志刊登。此後,因為忙碌就沒有再通電話或發E-mail。
此次來台灣,本來一直想與她聯系,取幾本近期的雜志,並聽她談談最近我給《妙林》所約幾篇稿子的看法——她希望我能在大陸多為《妙林》約稿,一為充實雜志,二可培養人才。於是,我就推薦了幾篇論文——可是,想到她也許很忙,就沒好意思打擾。
路過高雄,是個難得的機會,我決定跟她聯系。由於沒有帶電話號碼,我通過聲訊台查到了元亨寺的電話。可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電話另一頭的法師說,她已經於七月份溘然長逝。她才四十出頭,而且平時也沒有聽她說有什麼病症,應該正是身強體健的好時候,怎麼說沒就沒了呢?雖然我也知道諸法無常、生命脆弱的道理,可是我還是難以接受這個殘酷的實事,似乎最後的聯系就在昨日!
同一個城市,五年就是一期生死交替,我不禁扼腕歎息。
林居士的逝世不僅是《妙林》的損失,也是佛教的一大損失。從此,世間少了一位好編輯,佛教少了一位好居士。我為她歎息,我為教惋惜!於是,今夜的高雄,有了一名不眠的過客,他在哀悼幾個月前還是鮮活的那顆生命。
但願,林居士能以此世所植的福德因緣,得生淨土,滿菩提願!
《僧眼看台灣》 隋唐風度
2007年12月1日星期六
由於出家男眾不是很多,法鼓山三座四層的男寮樓房經常被安排住進外來參學的男性客人。除了台灣本地的居士、出家人與我們這些大陸僧人,還有不少外國人。
就我在法鼓山住的兩個月而言,至少看到十幾撥外國人。他們有一兩個人單獨來的,有三五個人一起來的,還有十幾二十個人團體來的。他們來法鼓山可不只是參觀,往往與常住大眾一起上殿,共同用餐,甚至一起出坡幹活、禪堂坐禪。他們中有信仰佛教的,有研究佛教的,也有與佛教不沾邊的,當然還有其它宗教信仰的。
我看到,不管他們在法鼓山住多長時間,不管他們有無信仰,離去時都有收獲的喜悅與依依不捨的表情。
法鼓山的開放固然與道風嚴正的自信有關,也與其國際化的發展理念有關。不然,何以如此包容?我記得法鼓山創辦之初,聖嚴長老就計劃把它打造為“世界佛教教育園區”。
台灣佛教的國際化不僅只是法鼓山,凡是像點樣的寺廟都會向外面推銷自己,與世界各地發生關聯。高度國際化帶給台灣佛教的是巨大的知名度和無盡的法緣。
這讓我想起隋唐時期的中國佛教,既有玄奘西行的取經,也有鑒真東度的傳法;既有西域來華的譯經和尚,也有東瀛登陸的求學僧人。那些來到中土的外國人,有學成即歸的,有傳法就走的;也有常住三五年、三五十年,甚至埋骨此方的。東土佛教四面八方地迎來送往,熱情、開放、自尊、自信,沒有此、彼的分別,沒有內、外的歧視,不自閉,不狂妄。正是因為這樣,才創造了至今仍為人津津樂道的世界文化史上的一段奇跡。
隨著大陸的國力日益強盛,大陸的佛教也必將全面複興。不過,獲得他人尊重的前提是必須回歸傳統隋唐佛教的自信、開放、自尊、熱情精神與放眼世界的寬廣胸懷、大氣大度。
《僧眼看台灣》 兩岸教育的困境
2007年12月2日星期日
在台灣四十多天的時間裏,參觀了好幾座大學,也接觸了不少教育領域的朋友。見聞得知,就在大陸億萬民眾發愁自己的孩子讀不上大學,為高考無比焦慮的時候,台灣的教育卻陷入另一種擔憂——生源減少、教育資源過剩。
他們說,由於出生人口的減少與大學數量的過多,台灣不少大學招不到學生,近幾年不斷有大學倒閉或合並,就是很好的大學有時也會招生不足。為此,各大學不得不使出一切文宣手段(廣告)來招攬學生,甚至招生觸角都延伸到了域外,台灣外籍學生較多也與此有關。
這導致台灣的高中幾乎達到滿額的大學錄取率。也就是說,台灣高中畢業的學生,只要願意讀大學,報了名就一定有一所大學可以讀。滿額錄取的後果是競爭力的嚴重喪失,部分學生讀書沒有壓力,也不思上進——他們覺得無論怎樣,都會有大學可讀,擔什麼心呢?台灣教育界人士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現象,長此以往,必將導致台灣大學質量的嚴重下降和台灣青年人素質的降低;而大學質量下降與青年人素質的降低,又會導致台灣未來整體競爭力的喪失。
台灣高等教育的困境,不是沒有人想到去化解。記得有個大學行政副校長開玩笑地對我說:“大陸每年上千萬的學生高考,而錄取的才不過幾百萬,剩下幾百萬孩子就沒有了書讀。把其中的一百萬撥給台灣,台灣的大學就擠爆了,根本不用再擔心招不到學生的問題!”雖是玩笑,何嘗沒有道理!大陸與台灣同文同種,語言與生活習慣完全相同,台灣的高等教育質量又非常不錯,若真是能夠開放兩岸的教育資源,大陸可以減輕不少高考的壓力,台灣可以減少很多教育資源的浪費,豈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嗎?更何況,大陸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學生出國留學,與其把大量的金錢送與其它國家,何如留給自己人呢?
兩岸的閉塞,堵住的不僅只是一道海峽,還有大中華的民族興盛之路!
《僧眼看台灣》 “拜謁”印順長老
印順長老以其出色的治學成就、出眾的道德楷模和大量的學術著述,譽滿海峽兩岸的學、教二界,幾十年來無人出其右。雖然他已經離我們而去,但是他的精神、思想,還一直滋潤著我們的菩提法苗。
作為後來學子,長期蒙受法乳之恩,來台灣能朝拜一下長老所生活、執教過的地方,不啻一件無上歡欣的事情。幸運的是,我不但得如所願,而且接連“拜謁”兩次。
第一次是在弘誓佛學院,弘誓是長老的弟子昭慧法師所創辦的,長老在世時,曾應邀到這裏為學生們講學。他不在之後,弘誓佛學院也依然使用他的著作作為教材。因為這些因緣,長老圓寂之後,昭慧法師就在弘誓設立了長老的紀念堂。
印順長老的紀念堂在佛學院的二樓,地方不大,只有一間,但是頗整潔,也有幾件值得一看的“聖物”。紀念堂左邊的過道邊,是一尊長老的仿舊銅鑄像,神態惟妙惟肖。紀念堂的正中是一張供桌,上方懸掛著長老的大幅照片,桌面上供奉著長老的另一尊雕像與舍利、遺骨。舍利與遺骨色澤鮮明,晶瑩剔透,讓人敬仰。紀念堂左右兩側是長老的遺墨與著作展示區,兼有一些大德高僧的題詞。這是首次見到長老的毛筆書法真跡,歎為稀有。長老不但著述豐富,書法也寫得極好,沉著、穩重而且灑脫,既有文人學者的儒雅之氣,又有高僧大德的出世精神。
第二次是在新竹的福嚴佛學院。福嚴建在一座小山邊,左右及背後都是茂密的山林,鬱鬱蔥蔥,景色極好。長老做過福嚴的院長,就在這風景秀麗的福嚴佛學院,長老多年親執教鞭。今天的福嚴,是台灣重要的男眾佛學院之一,也是台灣佛學研究的重鎮之一。福嚴就是在長老的帶領下,一路成長起來的。
福嚴的印順長老紀念堂在大殿右側的二樓上,地方比弘誓稍大,長老遺物的展示也較多些。除了舍利、書籍、墨跡外,還有他穿過多年的衣袍、大褂及掛過的珠子等。雖然長老離世不久,可它們卻已非常陳舊,從中可見長老的簡樸生活與節儉精神。
這兩次拜謁印象深刻,雖然無緣親聆老人的教導,可是那種精神的感召力依然震撼心靈。長老的行誼,似一種無形的力量,催促著我在弘法利生的菩提大道上永不駐停!
遺憾的是,本來與昭慧法師商議好,要請一份長老的舍利回大陸供養,可是由於後來一直抽不出時間再去弘誓,也就沒能達成。相信,我還會有機會再來“拜謁”長老,機會留待那時也好!
《僧眼看台灣》 法鼓山的居士培訓體系
2007年12月3日星期一
果鍵法師在法鼓山高雄道場紫雲寺聖嚴書院教課,他說那裏的居士班辦得不錯,可以去看一看。於是,就讓他找人開車載我去參觀了一下。從這裏,我看到了法鼓山居士教育的體系與特徵。
法鼓山的居士培訓分為兩個大的階段:一是入門教育,二是福慧教育。
入門教育包括佛教基本知識、佛門基本禮儀與認識法鼓山等內容,這是進入法鼓山體系的入門訓練。
福慧教育含攝福門與慧門二門。福門有義工培訓、行政培訓、餐飲培訓、募捐培訓等課程。法鼓山的居士,凡是入門之後,都要擇其一種或幾種進行培訓學習,以便具有為教團服務的專長。
慧門教育有初階與高階兩個階段,解門與行門兩個版塊。兩個階段的每個階段都用法鼓山編寫的、有次第的教材,由法鼓山的法師講授。一個階段三年,初階完成後再進高階,高階完成之後還可以繼續讀專科班。紫雲寺聖嚴書院所負責的就是初階部分的居士教育,目前有兩個班,分別是二年級與三年級。解門就是課堂上的聽聞佛法,行門就是禪坐、念佛、拜懺等佛法實踐活動。它們互相結合,每樣都安排有一定的時間來訓練。
紫雲寺的初階居士班,每班之中都有幾個小組長,每個小組長負責十個學生。小組長由高階畢業的學生擔任,與初階的學生一起上課,帶動初階的學生學習。法師每講完一節課都會佈置一些作業,學生的作業完成後先交小組長評閱,小組長評閱之後,再交法師過目。法師看後,挑選出其中比較優異的張貼出來讓大家欣賞。凡是公佈出來的文章,事後都由學長再次修改,發表於法鼓山的報刊或雜志上。
我一直比較重視居士的教育,覺得居士的素質攸關佛教整體形象與興衰存亡。可是,居士的教育又十分棘手,特別不好辦。其中問題很多,比如:如果只是一次次單獨的講座,沒有連貫性;如果只是一年或三年的教育時間,過後沒有繼續進修也會遺忘或倒退;再者,學習中若只是法師講解不留作業,記憶不深刻;若留作業,法師的時間又難以顧及。
法鼓山的居士教育體系將這幾方面的問題都得到了妥善的解決。從入門教育到初階、中階、高階與專科,解決了教育的連貫性與層次性問題。福慧二門的合作,解決了信眾獲得與奉獻的平衡關系。解門行門的相應,解決了佛法修學中理論與實踐的脫鉤問題。小組長的幫助,解決了法師們時間不暇的難處。學生們作業的公佈與發表解決了佛法學習的枯燥問題,使學生們有興趣,有動力。
這些問題解決之後的結果就是居士素質明顯提升——文明禮貌、尊師敬法、護持教團、信仰虔誠、學修並重,而且都成為了佛教弘法事業中的得力幹將與堅牢府城!
這是一個非常值得提倡的培訓體系!
《僧眼看台灣》 繁忙的一天
2007年12月4日星期二
上午,淨良長老要去前“中國”佛教會理事長淨心長老的高雄縣阿蓮鄉光德寺召開一個會議,在他的建議之下,我們順便坐他的車到那裏參訪。路程不遠,8點半出發,9點就到了。光德寺是我這次在台灣參訪的諸多寺院之中,唯一一座建在平原上的寺院,四周都是平整的農田,視野十分開闊。不過,盡管建在平原,他們也是一座“山頭”,叫“淨覺山光德寺”。
光德寺不大,建築也是傳統現代相結合。寺裏辦了一座淨覺僧伽大學,是淨心長老與泰國朱拉隆功佛教大學(不過,到底是這個大學,還是朱拉隆功社會大學,他們的導遊法師自己也不清楚)合辦的,畢業所發學曆為泰國政府承認的文憑,學員大多來自泰國與越南等東南亞國家,學習內容主要以南傳佛教為主,語言也以英文與泰文為主。
當淨良長老的會議開始之後,我們又由居士開車,到大崗山超峰寺參訪。大崗山超峰寺肇建於清代中期,是台灣南部最古老的寺院之一,也是台灣的四大法脈之一,在台灣佛教人脈很廣,也有一定的影響力。由於大崗山特殊的地理位置,這裏常被作為軍事要塞,日據時期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寺僧被驅逐下山而另僻道場,所以超峰寺有新舊兩座。我們所參訪的是原址,即舊超峰寺。舊超峰寺由於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與曆史背景,被許多外教及民間信仰者所敬崇,而寺院為了籠絡這批信仰資源,也順應他們的習慣,在寺院之中供奉諸多的仙鬼、神祇,而且還有抽簽、卜卦之類的迷信活動。
超峰寺現任住持為天池法師,很年輕,台灣大學本科畢業之後才出家的,又在華梵大學讀了碩士研究生。我想,在他的帶領之下,寺院應該會在不舍“方便”的形式下回歸“實相”,重新為超峰寺的發展定位。我們去時,天池法師外出傳戒不在,於是當家法師出來接待。這是一位長相十分憨厚的、台灣本土成長起來的中年比丘,對我們很熱情,介紹了寺院的情況,臨行還供養紅包一個。
中午12點,回到光德寺用餐。由於午餐時遇到了見引法師,她約我們去她那裏坐坐。於是,下午由“中國”佛教會常務理事、台灣省佛教會副理事長明定法師開車,載我們到她所經營的山莊去參觀。從山莊出來之後,順便參觀了明定法師在高雄縣的佛海禪寺。晚飯是在“中國”佛教會高雄道場。
晚飯之後,不再有其它活動,於是,在佛教會高雄道場的八樓宿舍,全心進行參訪活動感想的書寫工作。大約12點時,完成任務,洗漱休息。
《僧眼看台灣》 大道無形
西方基督教之所以有那麼強大的經濟力量,除了信眾的捐贈之外,教團對實體的經營也是重要的收入來源。有了自己的經濟實體,信眾捐贈的多少或有否已經不足以左右教團的命脈與發展。正是由於解決了經濟問題,所以他們能夠長盛不衰,而且愈傳愈廣。
當代台灣佛教弘法事業的大發展——特別是四大山頭,就與他們借鑒吸收基督教的經驗進行社會經營有很大關系。
見引法師是台灣省佛教會副理事長、屏東縣佛教會理事長,中臺山惟覺長老門下的弟子。她的志成佛寺位於屏東縣萬巒鄉,那裏是台灣椰子的集中種植區之一,如果開車在穿過本區的高速公路行駛,放眼四方,一望無際都是椰林,非常壯觀。她除了寺院的管理,還經營著數座山莊;其中一座名為“萬巒山莊”的,就在距其佛寺不遠的椰子林中。
由於中午在淨心長老的光德寺偶遇,她邀請我們到萬巒山莊坐坐,以此因緣,下午我們就到了她那裏。
這個山莊大概有四、五畝的樣子,四周密密匝匝圍繞的都是椰子林,兩條青石道路通著外面的公路,裏面綠樹繁花、小橋流水,風景美麗極了,她說這是六年前買下來土地自己建的。山莊現在已經建設得非常完備,其中有茶座、素餐廳、休閑室及舒適的別墅式旅館。
雖說已經吃過午飯,可是難卻盛情,我們只得又在餐廳裏吃了點兒小菜與點心。時間已是午後時分,可是裏面還是滿滿的客人,生意相當不錯。之後,她又請我們到茶室去喝茶。茶室裝修很雅致,有茶水、點心與各種水果,客人們可以在這裏一邊喝茶一邊聊天,就是談生意也可以。到這裏,感覺就像是世外桃源,既能呼吸著大自然新鮮的空氣,又能放鬆神經享受著生活的樂趣,真是愜意至極。無論是誰,來了一次肯定還會想來第二次。
臨別之際,我問見引法師山莊的收入如何,她說還算可觀。我問如何應用,她說部分用於弘法事業,部分作為善款救助失學的孩童。從她自信的眼光中我看出了她的得意之情。我想,她確實應該得意,有什麼比自食其力而且又能幫助別人更快樂的事情呢?這其實也是我一直以來的夢!
大道無形!
《僧眼看台灣》 雷音尋幽
2007年12月5日星期三
大陸佛教界到台灣參訪,大多都是去佛光山、法鼓山、中臺山、慈濟功德會等幾個大山頭或一些知名的佛教組織,幾乎很少有人去關注那些不知名的小寺院。而我們在台灣走的是完全與眾不同的一條道路,去得最多的就是一些小道場或偏僻的寺院。其實,在那些地方,往往會有意料不到的收獲!
下午在中華國際齋僧功德會理事長淨耀法師的帶領下,我們就連走了三四座默默無聞的寺院。
美濃雷音寺在遠離城市的一個山坳裏,地方不大,殿堂不多,三面環山,正對平原,山上長滿了一片片的麻竹林。車到寺院時正是午休的時刻,院子裏連一個人也看不到,靜謐極了,只聽到兩邊山上風吹翠竹的聲音。
淨耀法師說這裏就是當初他親近廣化老和尚時所住過的寺院。那時,寺院常住比丘幾十人,很有生機。當時他是當家,後來以講經說法名揚大陸的慧律法師是住持,而廣化老和尚則是佛學院的院長,他們都跟隨老和尚參學。淨耀法師認為正是在這座小寺生活的那段時光,奠定了他人生的方向。
知道我們都對慧律法師非常熟悉,淨耀法師就對我們講了一段他與這位法師之間的公案。他說慧律法師當時住樓下,他則住在正對著慧律法師房間的樓上。慧律法師身體一直不是太好,性格喜靜,一天到晚閉門不出,在房間裏看書。他自己則喜歡活動,常常一打坐就到深夜。而且,對修行的迫切追求與對人生發展的思考讓年輕的他十分迷茫,來回走動踱步的聲響傳到樓下,弄得慧律法師不勝其煩,實在忍受不住時,就從窗口伸出腦袋對他大吼一聲:“淨耀你幹什麼?知不知道我很煩!”於是,他不得不收斂。這個故事十分有趣,仿佛讓我看到了兩位大法師當初可愛的面孔!
美濃附近的山區是台灣“政府”頒布的生態保護區,裏面生活著多種珍貴的生物。聽說寺院後面的山上就有不少的毒蛇。淨耀法師說廣化老和尚在世的時候,還親手捉住過爬到寺院的毒蛇——那是一般人望而生畏,絕對不敢碰觸的!毒蛇我沒有看到,但一個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現,給了我們保護區特色的真實體驗。
就在我們正要下山的時候,從山上晃晃悠悠走下來一隻台灣獼猴,它個子還真不小,站起來的時候有兩三歲的小孩那麼高,毛茸茸的身體,紅紅的臉,不怎麼怕人,從我們身邊穿過時氣定神閑。它走路的時候,一邊走還一邊用眼睛四面巡視,嘴巴不停地咀嚼著什麼,看來是吃慣了寺院善信們提供的免費餐點。我趕緊拿起相機為它拍照,它還蠻高興的樣子,昂頭挺胸擺了個姿勢,逗得大家直發笑。寺院的師父們說,它們有時會三五成群地下來,一呆就是老半天,就像是寺院的一份子。
我想,這裏應該稱得上是“和諧”社會吧!!
《僧眼看台灣》 台灣南部的佛教信仰
大陸土地面積九百多萬平方公裏,東西、南北相距都是五、六千公裏,要說各地氣候有個什麼差異,還算說得過去。台灣本島總共不過三萬多平方公裏,就是繞島一周也不過千餘公裏,可是說來神奇,就這巴掌大的一片地方,同樣是十一月的時間,氣溫竟然如隔萬裏。當臺北人捂上毛線衣的時候,高雄、屏東竟然還是驕陽似火、照舊穿著T恤的日子,而同一時間的中央山區要披上棉衣才能抵禦風寒的襲擊。
台灣的信仰也如同這氣候的差異,地方雖然不大,情況非常複雜。今日台灣社會,除了佛教、基督教、伊斯蘭教這些世界性的大宗教之外,還有道教、齋教、儒教、一貫道等中國的本土性宗教,有媽祖、老爺、王公、城隍、土地公、龍王、山神、海神、樹神等多種民間神祇。
就佛教與中國本土宗教、民間神祇的關系而言,可以說是互相交叉、錯綜複雜。早期,佛教在傳入台灣時,因為有些本土性宗教與民間信仰已經傳入,佛教為了發展,有時會依託於他們。後來佛教發展壯大之後,這些信仰不自覺地又依附於佛教。於是形成了今天有些寺院裏有神像,大部分宮、廟、觀、所、堂裏有佛、菩薩像的熱鬧場面。
特別是南部地區,這種現象最為明顯。比如高雄的元亨寺,在高雄是數一數二的大寺院了,就僧團而言也很規範,可是其觀音殿裏除了上面供著的觀音菩薩像,下面還供著不少媽祖與諸王爺、王公的塑像,雜七雜八一堆。據說這是因為元亨寺原為民間小廟,佛教接手改造後,為了尊重原來的信眾,就保留這些塑像直到現在。
高雄縣大崗山超峰寺更是這樣,不大的寺院,只有兩三座殿堂。但就這僅有的幾座殿堂中,竟然每個殿堂都供有各種神像。其中原來的老殿堂尤為特別,非但“百神”並坐,而且“萬法”和合,裏面有佛法的書籍、有道教的宣傳品、有民間的善書……還有抽簽算卦、占卜看相,熱鬧無比。
別看超峰寺這樣,竟然還是台灣佛教原來的四大法脈之一——月眉山派、淩雲寺派、法雲寺派與大崗山派,在台灣佛教界有著深厚的人脈與相當的聲望。現在台灣不少寺院的法脈都源於此寺。
超峰寺最特別的地方不在於其在佛教中的地位,而在於其在台灣民間信仰與道教信仰中的神聖性。聽說現在每年都有各地的道教信徒與民間信仰者成夥結伴來朝聖還願。之所以它會有這樣大的魅力,原因要追溯到日據時期。
當初日本人占據台灣之後,一心想把台灣徹底日化,於是除了佛教信仰外,其它來源於中國本土的信仰一概取消(他們認為佛教不是源自於中國,而且日本也有,所以不加取締),妄圖斬斷台灣民眾與大陸之間的關系。特別是大陸全面抗戰展開之後,日本人更是加緊這方面的管控,發現異類信仰者就會加以殺害。於是,原本信仰道教與其它神祇的民眾不得不把供奉的神像轉移。由於日人不毀佛教,於是它們統統被送到佛教寺廟。超峰寺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收留了台灣南部地區大批其它信仰的 “難民神像”。
二戰之後日本投降,台灣再度回歸中國,於是其它信仰自動恢複,這時超峰寺的神像也就各回各家了。之後,為了感恩與懷念,人們不斷回來進香,並請購神像再供奉於超峰寺,大崗山就成了台灣南部各種傳統信仰的共同聖地。於是,就是到了佛法思想非常昌明的今天,誰也沒有辦法取消大崗山的特色!
不僅這兩座寺院,近幾天參訪的南部寺院大多都是這種特色,除了星雲大師的佛光山寺。如果有人對此感興趣,到台灣時不妨關注些。
《僧眼看台灣》 慧律法師的開示
2007年12月6日星期四
第一次“認識”慧律法師是在福建泉州讀律學班時,那時老師不夠,好幾門課程都是放錄音,《沙彌律儀》一課就是慧律法師隔著時間空間這樣講給我們的。
聽了他不少課,我印象最深的是其學佛的一個經曆。他說他讀大學的時候,同學們都喜歡出去跳舞,而他那時已經學佛,對此不感興趣,可是同學之間又不能太過拒絕,於是別人來邀請時,他也會同去。可是,當別人在音樂聲中瘋狂扭動時,他卻伴著“嘭嘭哢哢”的音調在心中默念觀音世菩薩的句號:嘭嘭哢哢——觀音菩薩,嘭嘭哢哢——觀音菩薩……就這樣,學佛、人情兩不誤。從那時我知道,原來學佛可以這樣巧妙!
來台灣四十多天,也想到要去他高雄的文殊講堂看看。昨天下午,在淨耀法師的帶領下,終於達成心願。
文殊講堂在高雄市的前鎮區嘉陵街,地方不是很大,身處一棟現代化的大樓中。由於提前沒有打通電話,到地方時慧律法師正在沐浴,十幾分鍾之後,他親自下樓接大家到了客廳。慧律法師個子不高,可是很“粗壯”,面堂寬闊,目光炯炯。只是臉色有些蒼白,身體明顯有點兒虛弱。
聊天之中,我向法師請教了兩個問題。一個是問他在講經弘法的道路上走了這麼多年,對此有何感想。
他說:
“傳統中國佛教主要就是吃素、放生、念佛三種形式。就台灣而言,慈濟主要的理念之一是吃素,他們的行為得到了社會的認可,大眾非常願意吃素。海濤法師喜歡放生,經常帶領著不少居士四處放生。淨空法師主張念佛,宣說念佛是最快的解脫之道。於是,很多信眾就在這三方面樂此不疲。可是,真正意義上明白為什麼要吃素,為什麼要放生,怎樣念佛的人,還是非常少的。大多數人還是停留在形式上,只知其“表”不知其“理”,甚至有些人還因為不明事理而走向偏執。
佛法的真精神在涅槃,涅槃是佛教的核心價值。可是,不生不滅的涅槃境界不是輕易能夠理解的,還沒有被大多數的眾生接受。也就是說,真正的佛法很難在世間流行,流行的大多是似是而非的佛法。
所以,無論是台灣,還是大陸,弘法的力度都應該進一步加強,有正知正見、能引導大眾走向正信佛教的法師,應該承擔起這個重擔。”
我的另一個問題,是問他對大陸教育、文化、弘法領域的年輕佛子有什麼寄望與建言。
他回答了三條內容:
首先是學曆不能太低。他說現代社會,民眾的素質普遍較高,如果出家人學曆過低,是沒有能力教化他人的,也沒有人會被懾服。從這裏來看,年輕的出家僧眾應該首先多讀書,培養紮實的知識基礎。
其次是要有科學知識的素養。他認為社會發展到今天,過去一些方便教化的方式與內容已經不適應了。現在必須通曉基本的科學知識與自然知識才行,以現代科學知識傳播佛法很受年輕人歡迎。他說自己就是物理學科出身的,對此深有感受。
再者是要見性,就是通達佛法的本義,明瞭佛法的宗旨。他說佛教是一個實踐型的宗教,如果自己沒有切身的實踐和證悟,是不具備弘化資格的,因為沒有明心見性的人對佛法沒有正確把握,很容易將別人引入歧路。他認為禪修是一條通往明心見性的不錯道路,禪旨是佛心,知佛心才能得涅槃。
他特別強調,無論是誰,在弘法過程中,都應該抓住佛法的中心思想。做法會時將正確的佛法觀念引入法會,放生時將正確的佛法觀念引入放生,念佛時將佛法的正確觀念引入念佛,總的來說,修行過程中,應該完全回歸佛陀之心,回歸涅槃本意,不能為樹立個人風格而令眾生起門戶之見,偏離佛法。
慧律法師還說,他接觸過了一些大陸的新生代年輕法師們,大多數口才都很好,而且水準不錯,他對此十分欣慰。他認為,只要把握住了正確的方向,大陸佛教的未來大有希望!
我早就聽說過慧律法師有一個特徵,無論他身體多麼不好,只要一上講台,就會忘記一切,精神振奮。看來的確如此,剛見到我們時他還有些疲乏的樣子,而現在越講越精神,嗓音洪亮,滔滔不絕。要不是考慮到他需要好好休息,而我們也要趕時間開始下一站行程,真的不忍心打斷他的講話。
淨耀法師說:“光盤做得再好,也不如當面親自聆聽!”說得不錯,與慧律法師的半個小時交談,獲益無窮!
《僧眼看台灣》 本來面目——閑論“方丈”
2007年12月7日星期五
法鼓山的大雄寶殿外掛著一塊聖嚴長老親書的大匾——本來面目。不知怎的,看到它,我卻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漢傳佛教的“方丈”制度,究竟什麼是它的“本來面目”?台灣佛教與大陸佛教的“方丈”制度有什麼不同?新時代下的佛教該如何因應這個制度?
下面,讓我從方丈的產生、任期與權力三個方面,試作闡述。
一、方丈的產生
《百丈清規》卷二中有這麼一段話:
佛教入中國四百年而達磨(摩)至,又八傳而至百丈,唯以道相授受。或岩居穴處,或寄律寺,未有“住持”之名。百丈以禪宗寖盛,上而君相王公,下而儒老百氏,皆向風問道。有徒實蕃,非崇其位則師法不嚴,始奉其師為“住持”,而尊之曰“長老”,如天竺之稱舍利弗、須菩提,以齒德俱尊也。作廣堂以居其眾,設兩序以分其職,而制度粲然矣。至於作務,猶與眾均其勞,常曰“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烏有庾廩之富、輿僕之安哉!故始由眾所推,既而命之官。(初)而猶(有)辭聘不赴者,後則貴鬻豪奪,視若奇貨。然苟非其人,一寺廢蕩,又遺黨於後,至數十年蔓不可圖。
從這段話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佛教剛來中國的幾百年中是沒有“住持”的——即本文所謂的“方丈”。因為環境改變了,害怕師法不嚴出現事故,才因地制宜地設立了一個“方丈”的位置——奉其師為住持。最初的“方丈”德高望重,與眾均勞,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只是借其尊位令僧眾謹從佛陀的教法。
其實,“方丈”產生之後,不是所有寺院都尊推自己的師父做方丈,大多數叢林採用的是“十方選賢”制。所謂“十方選賢”,即寺院的方丈不靠政府或僧官任命,而是由常住僧團選舉決定。就是說,僧團中的人,只要有能力、有德行、有學修、能服眾,就有可能被選為方丈。
但到後來,這種制度逐漸蛻化,“方丈”的位置尊榮無比,演變為一些人爭相豪奪、視若奇貨的對象。現在大陸寺院的方丈,不是由上級領導內部確定,即由前任方丈點名任命,基本上沒有幾個寺院的常住大眾能夠參與到方丈遴選的決策中。
寺院方丈生產的不透明性,容易形成任人唯親或幕後交易的現象,造成方丈質量的下降與僧團對權利的追逐,有很大弊端。
法鼓山建成後,聖嚴長老退出方丈之位。但他退出之後,當地政府沒有插手安排哪個人接班,他自己也沒有點名讓某人承擔,而是提名了好幾個人,讓所有常住大眾投票決定。最後,現任方丈果東和尚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選舉產生。
聽聞法鼓山的方丈產生方式,心中甚是欣喜。方丈,特別是開山方丈,能在身體尚且健碩的情況下退出職位,由大眾投票選舉下一任方丈,這是一種新氣象,其胸懷與勇氣令人贊賞。
法鼓山的方丈產生形式,是一個非常好的開頭。若能再前進一步,以明確的規章條文作保證,形成一種法定制度,那就更加好了,將會給漢傳佛教的“方丈”制度帶來嶄新的面目!
二、方丈的任期
“十方選賢”制下的方丈,時間是有限定的,到期就要改選,一人不能長期擔任一個寺院的方丈。可是形成“欽定”與“任命”之後,方丈幾乎成了“終身制”。
並不是每一位老方丈都能有良好的健康與飽滿的精神,方丈“終身制”,使許多方丈年邁體衰還操勞不已;方丈健康欠佳或精力不濟,就會造成寺院的許多事務沒有辦法處理;而寺院事務長期不處理,則會造成弘法事業的空轉。方丈“終身制”,使寺院換屆“遙遙無期”;老人長期占據要位,年輕人得不到曆練——年輕人是未來佛教的中堅,閱曆與能力的欠缺,必然導致佛教的衰落。方丈“終身制”,使不少方丈終老任上,這會造成寺院前後銜接的空檔與僧團管理的混亂。
台灣佛教早在十幾年前,就已悄然對方丈任期展開了改革,佛光山是這次改革的引領者。星雲大師退出了佛光山的方丈之後,由弟子心平接任,心平之後心定接任,心定之後又已經換了兩屆。目前來看,佛光山的方丈任、退職已然形成了一個固定的制度,誰很難一直擔任這個位置。方丈任期制的確立,不但為佛光山帶來了長遠、平穩發展的契機,也為佛光山培養了重要的領導團體。從這裏來看,方丈的任期應該有一定的限制。
方丈選舉與任期的限定,看似現代化、西方化,其實恰恰是對中國傳統僧伽制度的回歸!
三、方丈的權力
傳統的禪宗寺院,雖然名義上方丈是一寺之主,其實方丈並不怎麼過問寺院的實際事務,就像現代國家的“虛君”或“元首”一般。其主要職責在於領眾修學,傳揚佛陀教法。寺院分為多個部門,如傳統所說的四大堂口——禪堂(或為“維那寮”)、庫房、客堂、丈室(或為“衣缽寮”)。日常事務主要由各個部門分工負責—— 如傳統寺院的“四大班首(首座、西堂、後堂、堂主)”與“八大執事(監院、知客、維那、副寺、典座、僧值、司庫、衣缽)”。
“四大班首” 與“八大執事”多是大眾推薦選舉,每人負責一個層面或者一個崗位的事務,分工明確、相互合作、相互監督,而且定期調換工作崗位,一方面培養執事的多種能力,一方面防止各部門出現利益集團化。所以那時的寺院整齊有序,僧團清淨和樂。可以說,傳統寺院的“執事”制度既是對一寺之首的輔助,也是對方丈權力的分散與約束。有一個健全的人事班子,方丈的權力才不至於過度膨脹,泛濫成災。
雖然現在大陸的寺院也都有班首、執事,但多數寺院的執事都是方丈全憑個人好惡任命。有些方丈在任命“執事”時,基本上不管能力如何,不論德行怎樣,只考慮是否聽自己的話,是否按自己的意志行事;而且,執事沒有任期的長短,也沒有相互之間的調換。
於是,有些人能力不是很強而長期占據要職,有些人學德欠修卻身居高位,有些職位元一人做到終老,有些職位三天兩頭換崗。因為“執事”沒有“執事”的能力,“執事”不能執行“執事”的權力,於是寺院就變成了方丈的“一言堂”,執事人浮於事,大眾人心浮動,都無心於佛法修學。
台灣佛教在這方面也有所變革。佛光山與法鼓山兩座大山頭,除了方丈之外,寺院內部還分為多個不同的部門,每個部門裏的執事都選擇那些學修與能力優勝者擔任,部門之間每隔一段時間總會相互調換執事。這些部門的執事都向方丈負責,也監督方丈的作為。寺院有任何重大決策,方丈都要與各部門執事一起開會討論,最後共同投票決定。這種模式,大陸寺院也值得借鑒。
方丈權力的分散與限制,將是未來漢傳佛教寺院改革的重點方向之一,其成敗得失,事關漢傳佛教的法身慧命!
“閑論”方丈,其實用的不是“閑”功夫,想告訴大家,事物在發展的過程中,總會失去它的本來面目,甚至與初衷完全相違背。就佛教而言,怎麼才能扭轉它在發展過程中所產生偏路,這需要我們不斷地叩問,並向本原回複!
《僧眼看台灣》 殷切叮嚀
2007年12月8日星期六
法鼓山研修兩個月,聖嚴長老深切的關懷令我終生難忘。上午才從醫院回到寺院,下午長老就再次接見我們。
這次,是在開山寮。開山寮在禪堂再往上走一點兒的山上,一條青石小徑直通上去,約半畝地的樣子,四周是綠樹翠竹,中間一棟紅色小瓦房,房子不大,只有三、四間,這便是開山寮了。
長老早已在房子中間的小客廳裏等我們,看到我們的到來,非常歡喜,滿面笑容。他先問了我們一個多月以來的學習與參學情況,我們說有不少收獲的喜悅。長老聞此,對我們講:“收獲固然應該高興,可也不能隨便拿大陸與台灣的情況作比較,台灣佛教能做到的,大陸佛教不一定能做到;大陸佛教能做到的,台灣佛教不一定能做到。兩岸各有彼此的優勢!”我知道,長老這是怕我們長了見識之後,不加辨別地移植應用。
他說:“大陸現在政策比較寬大,而且有宗教政策作為輔助,做事容易些,這對佛教的發展很有好處。在台灣,政府不會管你的生死,實行任其自生自滅的做法,從早期的國民黨統治到現在的陳水扁都是這樣。早期比現在還難些,很多事情不能做,集會、演講等,都會被當作非法行為處分,僧人流浪四方。這些年,大家各顯神通,台灣出現了幾個大的佛教團體。對於有較大社會影響力的個人,政府才會幫助,不是給錢,只是在辦事上給予一定的方便。”
然後,長老就給我們舉例,說明他一步步走過來的艱辛與不易。他說自己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就是有兩個長處:一是不怕吃苦,比較用功。他一開始白手起家什麼也沒有,但不畏任何困難,修學用功,辦事用功,弘法用功,寫書用功,所以才有今天的法鼓山。二是能將佛法與現代社會相結合,以此帶動改善社會風氣。他在自己一文不名的時候,就努力參與社會弘化事業,給報紙寫文章,往雜志投稿件。後來,曾經在台灣重量級的報刊上連載很長時間的佛法文章,在電視、網絡等媒體講經說法,在出版社出版佛學著作。所以,還沒有法鼓山的時候,台灣已經無人不知聖嚴之名。就這樣,奠定了法鼓山的基業。
他說法鼓山不是經懺道場,也不是景觀寺院,而且開支非常巨大,但是法鼓山現在不存在經濟的困難,這是因為法鼓山的理念是不做則已,做就做好。過去法鼓山辦的中華佛學研究所,老師的工資比別人高,學生的獎學金比別人高,教學的質量比別人高,因此造就了一批人才。現在的法鼓山佛教研修學院,未來的法鼓佛教大學,也一定要走在人先。
他告訴我們:“法鼓山的佛教專業圖書館,藏書規模與質量都排得上臺灣前列,世界各地不少佛教學者都到這裏收集資料。歡迎大陸的法師、居士與佛教學者們也到法鼓山來閱覽圖書、查閱資料。”
從這些經驗出發,長老給我們兩條叮嚀:
第一,在學習中要注意收集時下世界各地的佛教資料,多思考未來的佛教,為將來的佛教發展早佈局。他說未來的佛教是國際化的佛教,具大胸懷,瞭解世界,走向世界,才能有大發展。
第二,要用功,努力做法門龍象。為了鼓勵我們的信心,長老幽默地說:“龍小時候像條蟲,象小時候像只狗,它們哪裏知道自己是龍象呢?人在沒有成材的時候,誰也不知道自己是人才。只要用功,有做龍象的大志向,就一定可以成才。”
兩條內容雖然不多,可它們是長老大半生人生智慧的結晶,是長老對我們殷切的叮嚀!
最後,長老告訴我們,臨行前他還會送我們每人一份禮物——一套最新的《法鼓全集》。這可是無上妙寶,我們深深禮謝長老。
法鼓山的研修就要結束了,但是聖嚴長老對我們的教導永遠不會結束,他的殷切叮嚀將伴隨我們終生,畢生受用!
《僧眼看台灣》 法鼓山的水陸法會
2007年12月9日星期日
今天晚上是法鼓山“大悲心水陸法會”的第一晚,施放“瑜伽三大士焰口”一堂。焰口在法鼓大學建設用地臨時搭起來的“大巨蛋”裏舉行,五點鍾法會開始。參加焰口的居士們來自台灣各地,約有三四千人。
我也去參觀了兩個多小時,我看到:放焰口的法師如法如律,清淨莊嚴;參加焰口的居士們安靜整齊,恭敬有禮;參與工作的義工們認真負責,嚴密有序。整個法會現場莊嚴、整齊、安靜、有序,非常殊勝。
通過對焰口法會的觀察,我發現法鼓山的法會活動有如下幾個特徵:
第一,有計劃,有規劃。法鼓山的水陸法會,早在一年前就提出了籌辦的計劃,而半年前就開始了周密的籌備工作。一個多月以前,就開始了實際事務的運作。從構想到落實,一步步有條不紊,每一道程式都有詳盡的規劃,踏實認真,所以才有法會的整齊有序。
第二,有組織、有制度。法鼓山的水陸法會,一部分人在規劃的同時,另一部分人已經開始了組織工作。他們到各地舉行說明會,聯系法鼓山各個分院的信眾,組織居士們參加水陸。分工清楚,職責明確,誰負責什麼就幹什麼,沒有相互推諉或搶奪崗位的現象,這樣就有了穩定的團隊。
第三,有足夠的工作人員參與工作。法鼓山的水陸法會,先不說參加的信眾,單是參與的職工與義工就有一千多人。現場可以看到,從居士們進山,到入門,到指引方向,到安排就坐,每個環節都有人負責。他們站在自己的位置,一個接一個,各司其職,積極認真,從而使整個會場和諧一體。
第四,提前演練,熟悉程式。法鼓山還沒有開始水陸之前的兩三個月,就開始了法會的演練工作,幾乎每天都有演練的內容,常住的每一個人都參加不同崗位的演練。正是有了這樣的准備,所以他們都非常熟悉,一點兒也不亂。
第五、工作人員與義工提前進行專門培訓。法鼓山有一套自己的職工培養辦法與義工培訓機制,要想在法鼓山工作或擔任義工,必須要有一段的專門學習經曆,否則不會給你任務的。因為有這些熟習事務的工作人員,所以法鼓山的法會整齊有序。
第六、現場有總指揮。法鼓山的每一個法會,總會有法師用話筒指揮著現場的居士們,或拜或跪,或停或唱,聲音雖然不大,但關鍵時刻幾句話,非常管用。
這幾個特徵,無論辦什麼大活動,都是不可缺少的基本條件,法鼓山水陸法會的組織與模式值得學習借鑒。
《僧眼看台灣》 監獄弘法
2007年12月10日星期一
台灣佛教的弘法事業無孔不入,遍及社會每個角落,就連常人聞之變色的監獄,也是他們大展手腳的舞臺之一。
中華國際齋僧功德會理事長淨耀法師,除了擔任三四座寺院的住持之外,還兼任台灣土城看守所榮譽教誨師、土城少年觀護所榮譽導師、台中少年觀護所駐監法師、板橋地方法院榮譽觀護人等好幾個監獄裏的教化職務。他十幾年如一日地在監獄裏弘法,成績已為社會認可,知名度很高。淨耀法師給自己成立的一個基金會命名為 “淨化社會文教基金會”,可見其志向所在。
臺北深坑萬福禪寺住持明空法師出家之前是慈濟功德會的“慈濟委員”、“慈誠隊員”,出家之後也擔任了多處監獄、看守所的布教師,忙碌在監獄弘法的事務上。
彰化市廣緣寺的住持宏緣尼師,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她的名字,想不到她也在監獄的弘化上很下功夫。從她印製的名片中可以看到,她曾在台中監獄、台中看守所、台中女子監獄、台中少年觀護所、彰化監獄、雲林第二監獄、高雄燕巢監獄、高雄燕巢看守所、高雄燕巢觀護所、土城看守所等十座監獄、護場所弘法。她還是中華民國犯罪矯正協會的“常務委員”。
其實,我所見過的這幾位法師,只不過是台灣監獄弘法的一小部分人而已。據我所知,像星雲大師、聖嚴長老、證嚴法師、慧律法師、海濤法師、心道法師等台灣知名的大法師們,都曾直接或間接地參與過監獄弘法。
監獄弘法在民國的曆史上有著一貫的傳統。覺先法師於1915年12月,至北京第一模範監獄講經,開示青年犯人,促其改惡從善,同時施物施藥,從精神與物質兩方面感化犯罪者。1916年,范成法師也在北京監獄行刑場設立如來蓮華石幢,教誨死刑犯,不少家屬受他感化。後來,唯通法師等人還組織了江蘇監獄感化會。
1949 年蔣介石政府撤退來台之後,曾一度禁止監獄弘法,擔心宗教幹涉政治。但是後來發現缺少宗教的參與,政府並不能解決全部的社會問題。強制改造固然有一定的效果,可是付出的成本實在太高。更何況物極必反,高壓之下有時反而促成了一些對社會危害更大的頑固分子。在檢討了自己的行為之後,台灣“政府”再度開放監獄的宗教教化活動。
事實證明,在宗教人士的引導下,犯罪人員的進步效果是非常明顯的。特別是佛教的布教活動,極大地減緩了犯罪人員的心理壓力,為他們重新走向社會奠定了良好的心態和充足的信心。正因為如此,台灣“政府”對於佛教界的監獄弘法事業非常熱心,並給予最大的方便支持。受佛教思想啟發,他們也提出了“從心開始”的犯罪改造口號。
監獄弘法不同於一般場合,沒有一定的善巧能力,僅憑一腔熱情是不夠的。淨耀法師在監獄中弘法時,除對犯罪人員曉之以情、明之以理,多數時候會帶著他們一起唱佛教歌曲、佛教梵唄。優美的歌聲往往令他們陶醉其中,歡快輕松;莊嚴的梵唄也會使他們潸然淚下,痛懺罪業。不知不覺中,一些做人的道理也就透過歌詞滲透到了他們內心中,成為了自發性改造的原動力。
宏緣法師雖是女流之輩,可在做事的膽大與豪放上一點也亞於男性。她在監獄中,敢和重刑犯吵架,和死刑犯對罵。她曾罵一個黑勢力頭頭:“你拽什麼拽?就那點本事,還當自己是老大?我揮揮手就能招來三五千人,要做就做更大的老大嘛!”弄得那個人滿面羞愧。一個死刑犯破罐子破摔,拒不接受任何人勸解,他見了宏緣法師,眼一瞪、嘴一撇,罵道:“我×你媽!”他這一罵不知攆走了多少人,哪知法師不驚不慌,回敬了一名:“我×你媽!”他嚇了一跳,凶巴巴地說:“和尚怎麼還罵人?”法師比他還凶:“你他媽連和尚都敢罵!我還罵虧你了?”所謂不打不成交,一番舌戰下來,那人心悅誠服,立刻皈依做了佛教徒。後來,他還會協助法師教化其他的頑固分子呢!
當然,監獄弘法不是舞臺表演,不但沒有掌聲和鮮花,還潛伏著不少危險與阻力。據法師們說,最難教化的人是那些吸毒者,他們要毒不要命,毒癮發作六親不認,很可怕。最麻煩的事是不少刑滿釋放人員,上門來要錢要工作,費不盡的精神與口舌,寺院又不是社會局(民政部),哪裏經得起這許多人的盤索呢?
監獄弘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政府能開放教化固然可貴,法師們冒著危險、費盡心機的弘化精神更是值得人贊歎!
《僧眼看台灣》 買票的娃娃
2007年12月11日星期二
有次,我從臺北乘國光號公交車回金山,路上正迷迷糊糊打盹的時候,突然被一個同司機講話的清脆童聲弄醒。那是一個不過四歲左右的小男孩,正在問司機是否到某一個站點,車票需要多少錢等問題。
我很詫異,哪個父母這麼放心,這樣小的孩子就敢讓他一人出行!睜大眼睛看了看,那孩子還蠻認真,數錢的樣子像個小大人。司機也沒有什麼特別反應,接著錢放進投幣箱,也就發動了車子。
我真的以為這孩子就一人上車,哪知就在關門的瞬間,後面跟進一位年輕的太太。找到位置的小男孩指著一個位子對她說:“就坐這裏吧!”然後,兩個人親熱地說起話來。這時,我才知道,他是有媽媽跟著的。看來,那位太太有意要鍛煉自己孩子獨立自主的能力。
這讓我記起了幾個月前在南寧機場看到的一幕。一對白人青年夫妻帶著一雙兒女來坐飛機。夫妻二人推著大件的行李。兩個孩子中,大的可能有八九歲的樣子,拉著自己的小行李;小的孩子頂多也就三四歲,步子還走不穩,竟然也背了個小背包,步履蹣跚地跟在爸爸媽媽的身後。我想,這夫妻二人絕對不至於連這一點行李都拿不了,他們把孩子也當成了獨立的一個“人”,即便他們還很小。
我很欣賞這些父母的做法,養孩子不同豢寵物,若真為他們著想,就應該放手讓他們自己來做事。一個沒有承擔精神與獨立人格的人,就不可能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
《僧眼看台灣》 台灣農村粗淺認識
很想到台灣的農村走走,可是一直沒有深入的機會。好在這些天的參觀訪問,讓我順路經過了不少農村。雖如走馬觀花,可也對台灣的農村有了粗略的大觀。我覺得,台灣的農村有如下幾個特點:
一、農村城市化比較普遍。我們從東到西,從南到北,基本上穿越了台灣的大部分縣市。我發現,大多數農民的生活與城市沒有二致,幾乎每家都是一棟獨立的小樓,樓房建得相當漂亮,有二層的、有三層的、甚至還有四層的,窗明幾淨。若論居住面積,農民可能要比城市居民還富裕。農村的道路比城市窄,但都修得平坦整齊。農民水電齊全,生活安逸。
二、農業生產現代化。台灣農民種地不再牛耕人植,大多都是使用各種現代化的機械。我在路上看到好幾次農民駕著機器在田地裏耕作的畫面,卻沒有看到有人使用笨拙的人力工具。
三、農村產業多樣化。台灣的農村產業多樣,不完全依靠某種作物的種植。水稻等糧食作物固然是主要種植對象,蔬菜、水果、花卉、藥材、茶葉、甘蔗等特種作物及漁、畜養殖也非常普遍。我在路上看到的水果園有柑橘、柚子、龍眼、荔枝、香蕉、芭樂(芭樂)、菠蘿等許多種,高速公路兩邊有大面積的花田,連片的甘蔗林、椰子林與無處不在的檳榔樹。據說台灣的花卉非常有名,出口世界各地。
四、農業生產科技含量高。台灣的農業生產非常重視科技知識,不少農作物都是經過科技改良的,不但產量高,而且質量好,營養好。所以,台灣地方雖然不大,可是生產的糧食、蔬菜除了滿足內部需求之外,還有盈餘可供出口。
五、農村環境幹淨整潔。台灣的農村沒有遍地的垃圾,也沒有滿天飛揚的白色汙染,很少有河流臭氣熏天、黑流滾滾。農民的庭院裏綠樹鮮花、幹淨整潔,農村的田野裏空氣清新、植被茂盛,自然環境保護得非常好。
當然,這只是表面的大觀,要想全面瞭解,恐怕還得再來台灣六十天!
《僧眼看台灣》 感恩與寄望
2007年12月12日星期三
中午,慧敏校長與杜正民副校長代表聖嚴長老與研修學院為我們送行,在金山鎮上請我們吃飯。席間,慧敏法師問我對研修學院有什麼意見?說句實在話,兩個月來,法鼓山的一切我也都看在眼裏、慕在心裏,法鼓山帶給我的是那麼多的感動與收獲,我為能有法鼓山兩個月修學的機緣感到莫大榮幸與自豪。感恩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有意見呢?
正是由於自己於諸多方面獲益良多,所以這裏也就產生了一個建言——我覺得,法鼓山可以加速推動大陸學僧來台讀書。
為什麼提這個建言呢?原因有兩個:
第一、教育是法鼓山的品牌與強項。
當初,聖嚴長老成立法鼓山,沒有先向宗教相關部門申請,而是向台灣的教育部門備案,可見法鼓山自創立之初就決定了自己與眾不同的教育主導路線。經過近二十年的發展,不但聖嚴長老著作等身,成為世界級的大宗教師,而且法鼓山也成長為台灣佛教的一座重鎮,為佛教培養了不少高級人才,這些都是法鼓山譽滿四海的原因所在。法鼓山在佛教教育領域的成就,就是遠在大陸,不少青年佛子也多有所知。如果有機緣到法鼓山修學,我相信任何一個大陸的學僧都會欣然而來的。所以,教育資源是法鼓山最珍貴的寶藏。
第二、推動大陸學僧來台讀書是開創當前兩岸佛教交流的新契機。
據我所知,除了一般性的法會活動之外,台灣佛教界與大陸的交流,已經出現了一種新面貌——台灣青年僧眾到大陸的社會大學讀書。隨著大陸承認台灣學曆與開放台灣學子到大陸讀書這曆史機會的到來,台灣已有不少佛教團體、道場選派年青學僧到大陸的社會大學讀書。現在,各地大學中幾乎皆可見到來自台灣求笈佛子的身影。未來的時代是一個高度競爭的時代,誰能獲得先機誰就會贏。別人開始了,自己再追已是望塵莫及;別人還沒有做,自己可以開先河。選派學僧到大陸的社會大學讀書對法鼓山來說,顯然已經落後於別人。
可是到目前為止,從大陸引進學僧到台灣讀書的台灣佛教團體,卻還沒聽說有任何一個。這種狀況固然與兩岸的隔絕有關,怕也與多數人知難而退的畏懼心理有關。法鼓山若能採用一些方便的途徑,突破這一現狀。那麼,一則可以利益百千大陸青年佛子,給他們以讀書深造的機會,二則可以解決潛伏的生源緊張問題(這已是現在台灣教育界面臨的一個普遍問題),而且還是流芳千秋的大開創,可謂是自利利他的好事情。
一有得天獨厚的資源,二有大好時機,可謂天時地利俱備。法鼓山若能推動從大陸引進學僧,必將成為法鼓山發展曆史上的又一劃時代裏程!
當然,萬事開頭難,尤其是牽扯到複雜的政治問題,更是困難重重。然而,難不等於不能解決,法鼓山可以採取循序漸進的策略來逐步完成這一項事業。就像此次邀請我們到法鼓山進修,類似的做法眼前應該可以做到。法鼓山不妨爭取每年邀請幾名大陸佛學院的學僧來研修學院或僧大進修——兩名三名都可以,最好先從中國佛學院開始,而且可以形成定制,每一屆中國佛學院的學生都能有人來進修。由此逐步擴大選擇範圍與人數,直至最後大陸的學僧能在法鼓山正式拿學位。這樣堅持下去,法鼓山不僅能帶動台灣佛教與大陸佛教的深層交流,而且可以在大陸的年輕僧眾中培養一批深厚的緣分——這也是珍貴的資源,若大陸一旦完全開放,法鼓山可以迅速在大陸展開佛法弘揚的工作。
所以,我建言法鼓山應加速推動大陸學僧來法鼓山讀書。
為兩岸佛教盡心盡力,這是本文的初衷。當然,這僅是一家之見,或許還顯得非常幼稚,說出來也就是給大家一個批評指正的機會!
《僧眼看台灣》 從環保看改革
2007年12月13日星期四
法鼓山對環保工作的重視令一般人難以想像。
這次的大悲心水陸,不用紙牌位,不寫紙文疏,不折紙錢寶,不紮紙人馬,連最後送聖時也不燒一片紙。其中一切用到紙的地方,都以電子設施模擬。這無疑是中國佛教法事活動史上的一次劃時代改革!
其實,法鼓山對傳統佛教的改革,並非由此而始,自從創辦法鼓山,聖嚴長老就開始秉持並推行這一理念。法鼓山最初的成立,長老沒有先向主管宗教的部門申請,而是向台灣“政府”中的教育部門立案,因此它一開始運轉的主軸就是教育。
現在,整個法鼓山就是一個教育園區。所以,偌大一個法鼓山,竟然沒有一鼎可供信眾燒香的大香爐,也沒有賣高香、售粗燭的地方。當然,抽簽算卦之屬更不可能出現。雖然如此,它也深受社會愛戴,並廣為大眾傳誦。
隱約感覺,這與某一個時代相似,那時有一位聖人住世,他被人親切地稱呼為“世尊”。
說到這裏,大家應該明白,我所談的其實已不僅是環保的問題!
《僧眼看台灣》 法鼓山的路
2007年12月14日星期五
在法鼓山生活的日子裏,只要天不下雨,吃過飯我都會去散步。而每次出去散步,我最喜歡的就是法鼓山的路。
法鼓山的建築分佈於幾座一二百米的山頭,山雖不高,卻造成了建築海拔高度各不相同。而將這分散的建築物聯結在一起,靠的就是修路。
由於聖嚴長老主張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旨命建設時不能破壞山體,於是法鼓山的路也就隨著山勢與地形的差異而呈現出不同的身姿。
它們或蜿蜒曲折,或一馬平川;或緩緩升高,或突出角度;或青石古樸,或柏油新鋪;或綠遮翠掩,或仰可視天;或狹若雄關,或闊而寬坦;或拾階而上,或開車直穿;或錯落有致,或迭相交絡。就這樣,形成了法鼓山獨特的一道風景線。
我常常獨自一人或跋山而上,或涉溪逐流;晴觀藍天白雲,雨睹人天隱沒;看綠樹青山,聽溪水汩汩;偶有白鷺低俯,時有鳥雀鳴樹,美麗的風景與匠心的人文景致完美地結合在了一起。每每人在路上走,神在天地遊,那種感覺之妙,似乎難以用語言描述!
法鼓山的路,就如佛法之路——道雖不二,可是路有多途;路雖多途,可是殊途同歸;歸路一致,可是景色各別。無論哪一個人,都可以在其中找到自己的歸屬!
《僧眼看台灣》 “傻傻”的李志夫先生
李志夫,未曾謀面之前,這個名字早已“如雷貫耳”,因為李先生在佛學研究界可謂“大名鼎鼎”。我推遲赴印度留學來台灣,其實也有沖著他來的“陰謀”,因為我知道他是前“中華佛學研究所”的所長,到法鼓山應該可以遇見他。
“皇天不負有心人”,還真是的!剛到研修所的第三天,就和李先生見了面。第一次約見,是因為宏度法師要代表進修團送禮物與他。碰面地點在研修學院行政大樓的一個辦公室。呂幼如居士說去請他,結果去請的人還沒有回來,被請的人自己倒先來了。
老先生已經八十多歲,可是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他中等身材,頭發還沒有全白,雖然並不是多麼強壯,可是眼不花耳不聾,腰不彎背不弓,很硬朗的樣子。他為人隨和,也不擺架子。我們從大陸談到台灣,從佛法談到學術,從過去談到現在……相言甚歡。
歡喜之際,他又約請我們有空時到他的家裏吃飯。因此之故,兩周後,我們得以在他府上飽享了一頓他親手所做的中印雙味大餐(李先生是印度留學回來的,曾在那裏生活好幾年)。而且中餐口味居然還是川菜的,說明時隔五十餘年,他還惦記著家鄉——老先生原籍四川。
這是我們兩個月中的第二次見面,沒有想到其後竟然還有第三次。
臨別之前,惠敏校長、杜正民副校長代表聖嚴長老為我們餞行,他們只拉了莊國彬老師與李老先生作陪。請客飯店在金山鎮上地處海邊的君悅飯店,那裏位置非常好,向外望去,水天相連,風景惹眼。大家心情愉悅,大餐的同時,飯店裏洋溢著我們的談笑風生。飯局結束餘興未盡,有人提議去沙灘上合影,於是一湧而出。後來,惠敏校長與杜副校長他們有事先行,留下李老先生與我們繼續合影。
我從海邊拾起一枝山上沖下來的漂流木,它有四尺多長的杆,還帶著個根,造型獨特,張牙舞爪似個龍頭拐杖,我送與李先生讓他收藏。不料,他高興至極,竟然立刻拿起拐杖裝著彎腰弓背的樣子,還對我們說:“這根拐杖留待我一百六十歲時用,那時我就這模樣!”他惹得我們哄堂大笑,爭著要與其拄拐杖的樣子留影。他非但不推辭,幹脆更裝作老癡傻呆的樣子,而且每換一個人合影,還要換一個表情。真是夠“傻”的,完全一個“老小孩”!
這一頓飯很是難忘,讓人看到了一個大學者的小“童心”。我想,開朗豁達、隨緣盡興,這也許就是李老先生健康長壽的秘密良方吧!
《僧眼看台灣》 別了,法鼓山
2007年12月15日星期六
時鍾還不到六點,呂幼如居士就已早早將車開到男寮。正准備上車,常惺法師來了、常綽法師來了、果鍵法師來了、果暉法師來了……還有幾個記不得名字的法師也來了,他們都是來為我們送別的。一時,道別聲、祝福聲不絕於耳。
方丈果東和尚更是早早來到,他還在遺憾沒能最後請我們吃飯:“可惜了,始終沒有陪你們吃頓飯!”他說兩個月來的共同生活,常住大眾對我們的印象非常好,大家都捨不得我們走呢!他說:“今後,無論因公因私,到了台灣,都記得來法鼓山看看!”他期待法鼓山能與大陸佛教有更多更深的交流與發展!
望著大家不舍的雙眼,心中感慨萬千。這是一種親情,這是一種法誼,即便遠隔萬水千山,永遠也阻不斷!此刻,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想多說什麼,唯有默默地坐在車上,向大家合掌!
回首在法鼓山六十天的修學生活,難忘的場景與感動的情形竟然那麼多!
難忘雄偉的建築,難忘莊嚴的殿堂,難忘潔淨的教室,難忘茂盛的花木,難忘受教的老師,難忘共修的法師,難忘親切的笑容,難忘恭敬的合掌,難忘師生情,難忘同學誼,難忘聖嚴長老諄諄的教導與深切的叮嚀,難忘一次次的外出參學……總之,難忘兩個月裏的一切。
感動於常住僧團法師的悉心照顧,感動於學院志工菩薩的操勞忙碌,感動於上課老師的無私授教,感動於法鼓山深厚的文化氣息,感動於法鼓山先進的佛教理念,感動於法鼓山僧團的清淨和合,感動於法鼓山大眾的精進修學,感動於聖嚴長老帶疾開示接見,感動於佛教興盛的台灣……總之,感動接觸的很多人、事、物。
法鼓山帶給我無窮的收獲!台灣佛教帶給我無盡的思索!兩個月的生活,我將因此而終生受益。
感恩佛菩薩!感恩聖嚴長老!感恩法鼓山!感恩一切成就我們修學因緣的人!為了這個世界,為了佛教的明天,我會披荊斬棘,勇往直前!
別了,寶島台灣!別了,美麗的法鼓山!
《僧眼看台灣》 黑水灣
也沒有說清楚是什麼原因,原定的歸程莫名其妙提前一天,16號的飛機突然改為了15號。連夜收拾行李,早上六點就從法鼓山出發趕往機場。
由於行李嚴重超重,曙正法師約了性月法師幫忙。性月法師是靈鷲山心道法師的秘書,為人十分謙和,而且社會交往能力極強。聽說心道法師首次去大陸之前,就是以她為首去打的先鋒,宏度法師對此印象深刻。
性月法師不負重托,一大早就趕到機場,幾乎與我們同時到達。她找到了台灣海關駐桃園機場的負責人,於正常行李重量的標准之上給我們額外放行八十公斤。這不是個小數目,一般人幾乎不可能行得通。然而,即便如此,我們依然超重。最後,法師以三萬元台幣為我們打通——不過,錢是法鼓山付的。
大家長舒一口氣,擔心了兩個月的行李超重問題終於迎刃而解。此時,心裏除了對性月法師的欽佩與感激之外,更多的是感慨。
如果不是因為在大陸買不到台灣的佛教學術書,我們何至於在台灣拼命購買;如果不是來台灣一趟難比登天,我們何至於如此“貪婪”;如果不是必須乘飛機轉了又轉,我們完全可以輕松方便地坐船。
何時,那道淺淺的海峽才不再是阻隔兩岸人民的黑水灣?
《僧眼看台灣》 不再怕英文
2007年12月16日星期日
許洋主老師的名字給我很大的錯覺,在沒有認識她以前的若幹年,一直以為她就是位男性。不過,她的個性還真與男性差不太遠。她學問做得很好,而且人品、道德無可挑剔,可是生活卻極其簡單,從來也不講究吃穿。
認識許老師是趙梅軒居士牽線的因緣。趙梅軒居士也是我這次來台才結識的新朋友,她性格爽朗,熱情好客,甫一見面就告訴我她可以介紹認識許老師。
許老師是知名的翻譯家、佛教學者,她被收錄於《世界佛教名著譯叢》的譯著,我早就拜讀過,而且還複印收藏,我當然樂意拜見造訪。
聽說許老師是非常嚴格的一個人,幾乎不苟言笑,而且很少與人交往,可是我們的那次碰面,她卻像換了個人一樣——熱情而且健談。那天本來約好在梅軒居士家見面,可是因為她臨時要替一位生病的法師代課,時間關系,地點就改為了一家小咖啡館。我們還沒有到,她就已經坐在那裏等待。看到我們到來,她高興地起來迎接,祥和的面孔布滿淺淺的笑容。這一下拉近了我們的距離,使我毫不拘束地同她聊起了天。
我知道,許老師精通多門語言,我問她學習語言要用什麼方法,有什麼特別的訣竅,她給了我三種基本的方法理念:
第一,大量閱讀文獻。她說學習語言必須大量閱讀外文典籍或資料,讀得多了,自然明白其中的規律與意思。
第二,熟讀幾本文法書。她說關於文法的書一定要讀,而且不能只讀一本,要幾本對照去讀,這樣就能比較出相互之間的差異。
第三,要瞭解自己的母語。她說很多人努力學外語,卻連自己母語的基本構造與簡單文法都不懂,這樣不但外語學不好,就是自己的語言也會弄糊塗。學習外語的同時,應該把自己的母語學好,特別是基本的語法知識與語言特徵。知道自己的語言,懂得別人的語言,這時候再做以比較參照,有意思的東西就出來了。
除了這三種方法之外,許老師還告訴我了語言學習的一個感受。她說語言是有規律可循的,比較難的是第一次學外語,當你一旦攻下一門之後,再學另外的語言就容易許多了。
因此,她強調:“學習第一種語言,必須用百分之百的力氣才能通達;學習第二種語言,要用百分之八十的力氣,能夠通達;學習第三種語言,可以用百分之六十的力氣,就能通達;學習第四種語言,用百分之四十的力氣,就足以通達;最後一種語言,躺著學習,就可以輕松通達。”
許老師教給我的不僅是學習的方法,還有毅力與信心。我想,我再沒有理由對語言的學習產生任何畏懼與退卻!
《僧眼看台灣》 顏色形成之謎
2007年12月17日星期一
一般人都以為台灣的民眾中,支持國民黨的藍色族群都是擁護統一的,支持民進黨的綠色族群都是主張台獨的。其實,有時並不是這樣。
有個朋友屬藍色,我問她為什麼支持國民黨。她說:“當初蔣中正撤退台灣時,將我爸爸一同帶出。我的爸爸出身地主,但因此而倖免大陸當時的種種政治運動之苦;後來蔣經國解除戒嚴,爸爸因此經商成功。而自己也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一家兩代人受惠於國民黨。”所以,她們是鐵杆的深藍色。
與此相反的是這位朋友的一個老師,她是位知名學者,學問非常好,人品特別高,也對傳統文化有著深厚的感情。可是,她最親愛的妹妹由於某種原因,過去長期受到國民黨政府的打壓,而且連帶整個家庭受影響,事業生活都很不幸。所以,她對國民黨恨得牙根癢癢。無論是誰,在她面前別提支持國民黨,否則再親近的人,也會勃然變色,甚至因此翻臉。
朋友告訴我,她雖然支持國民黨,但對統一卻持保留意見,她認為現在時機還不成熟。她的老師雖然支持民進黨,但也並不是支持台灣獨立。
她說他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誰能給大家帶來利益,就支持誰!她還說,不但她們是這樣,不少台灣人的選擇都是這麼單純,政治之於他們似乎很遙遠。
這讓我想起一句古話:“得民心者得天下”。看來,不惟人際交往的小事中不能多樹敵人!
《僧眼看台灣》 天下慈濟
2007年12月18日星期二
證嚴法師創辦的慈濟功德會在當今的影響可以說是遍天下。單就台灣而言,也是無處不在。
台灣的素食已經成為一種時尚,一種生活的態度,一種自發的社會意識,這種現象的形成與台灣的素食主義宣傳不無關系。遍佈全台大大小小的素餐館,多是貼著慈濟的標語,用著慈濟的器皿,散佈著慈濟的書籍。
有一些酒店旅館,也以慈濟的理念進行經營。高雄有家十幾層高的大酒店,全天提供的餐飲一律為素食,房間裏充滿了宗教的氣息,除了一些標語和器皿,還有佛經與聖經書籍,電視台除了新聞頻道外,就是佛教講經說法的台,那些一般酒店電視節目中亂七八糟的內容一概障蔽,就連房間的裝修也是精美而不豪華,讓人感覺非常舒服。
慈濟的救濟機構無處不在,除了花蓮的慈濟大樓與慈濟醫學院之外,苗栗中正大學附近,也有一座慈濟醫院,規模還不小。據我所知,慈濟的骨髓庫是兩岸三地最大的,大陸不少白血病患者都是因為他們的庫存而得到救治,幾個月前,法源寺就有一例。
慈濟的環保深入社會每個角落,就是偏遠的鄉下,也有他們的垃圾分類處理站。
慈濟組織嚴密,人員眾多,台灣幾乎隨處可見慈濟人的影子,甚至現在中青年一代的有些法師都是從慈濟的義工走出來的。
近年來,台灣很多佛教寺院遇到過經濟危機,可是慈濟卻能長盛不衰,而且愈發地有生機。其中,他們勤肯奮鬥的精神、無我奉獻的品質與寬廣博大的胸懷,應該是成功的最主要動力!
僧眼看台灣》 最佳寺院“擴建”法
2007年12月19日星期三
中臺山的建築,無論從氣勢、構思還是設計,都堪稱台灣佛教建築的翹楚。其雄渾的身姿,華麗的裝飾,中西的融會,古今的結合以及科技的展示,讓人歎為觀止。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大量金錢投入的基礎之上。
我到過中臺山,想不到世界上還有一座這麼雄偉的佛寺。
中臺山以其無可匹敵的投入,造就了它的第一,卻也因此而備受人們的詬病。
那年護法佛舍利赴台供奉,有天看到李敖在電視臺上做節目,恰好就是在罵惟覺老和尚,說他營造中台花了台灣太多的錢,是致使台灣經濟不景氣的原因之一。當時沒有太放在心裏,因為李敖的張狂是人所共知的,他誰不敢罵呢!
可是,這次到台灣,接觸的朋友中——並不都是另外山頭的人,許多人都對中台多有非議,他(她)們不無遺憾地感歎:“台灣經濟最好的年代,佛教界把錢主要都用到了修寺院,實在可惜!”
我認為,寺院不能沒有,可是也絕對不宜過大過奢,畢竟它們都是有為法,有為皆無常。君不見,神州大地多少曾經輝煌一時的名寺梵宇,不是隨著時空的流轉灰飛煙散,就是淪為他人贏利的工具(試舉幾例:北京的潭柘寺、紅螺寺、大覺寺、白塔寺、法海寺、碧雲寺等,都是莊嚴雄偉的古刹,可是全部都屬旅遊局),能永遠屬於佛教修行場所而不變化的有多少呢?
盡最大可能地把佛法裝進更多人的腦子裏,這才是最佳的寺院“擴建”法。堅不可破,牢不可穿!
《僧眼看台灣》 佛光掠影
2007年12月20日星期四
路過佛光山寺是在從高雄到屏東的路上。
越野寶馬在高速公路上飛馳,兩邊是一望無際的椰林。穿過一片連綿的小山群,就要過一座大橋的時候,突然在車子的右側出現一座華美的建築群。紅色的牆、黃色的瓦、飛簷翹角、整齊有序,氣勢磅礴地屹立在河穀旁邊的山上。宛若萬綠叢中一抹紅,就似人間梵宮。雖然只是看到了它的側面,分明就是一座寺院。
那條河穀就像一把刀,截然不同地切出兩種風景。河穀的左邊,是一馬平川的平原,除了椰林,還有成片的稻田與星星點點的魚塘,是富饒的魚米之鄉;河穀的右邊——寺院所在的那一方,是剛剛經過的群山。
這裏的山雖然並不高,可是面對平川,就顯得形勢不同一般。這個寺院真會選地方,依山面水,逢穀遇原,既可飽享山川大地的自然美景,又無蔬米柴糧的生活之憂。用古人的話講:真是風水寶地!
我問引路的法師這是什麼地方,他說:“佛光山!”
而且指出那條河穀叫高屏溪,溪流就是分界線。左邊的平原是屏東,右邊山區屬高雄。
“哦!佛光山。”我一陣驚歎。原來這就是佛光山,難怪這麼雄偉!
2002年隨佛指舍利,我也來過佛光山,而且是那次住得時間最長的一座寺院。佛光山給我太多的感動:星雲大師創業的艱辛,佛光山弘揚佛法不遺餘力的精神,還有佛光山寺那道場的莊嚴,印象之深刻,至今猶如曆曆在眼前。
只是,當時完全都在寺院的正面活動,從來沒有看過寺院的後方。想不到,這次竟然從它的身後路過;更想不到,放開眼光在大環境中俯覽佛光山,景色別樣美!佛光山真是前後左右皆風景啊!
佛光掠影,帶給我難忘的金色光芒!
《僧眼看台灣》 台灣佛教的幾個基本特徵
2007年12月21日星期五
從二○○二年到二○○七年,我曾先後兩次到台灣,前後加起來,時間將近一百天。這近百天的所見所聞,通過自己的思考,感覺台灣佛教有如下幾個基本的特徵。
一、台灣佛教的教育特別發達
台灣佛教教育發達具體指三個層面的內容:第一,佛教教育和社會教育相結合——佛教既參與社會教育,社會教育又參與佛教教育。出家僧眾可以自由在社會大學讀書,社會人士也可以到佛教的教育機構就讀。
第二,普及性教育和高端的學術研究相結合——不少法師從事一般性的社會弘化工作,也有法師從事艱深的佛教學術研究工作。流通於世的佛教著作既有普及性的,也有研究性的。佛教教育機構既有專宗研究的,也有各宗並弘的,既有初中級別,也有高等研究。佛教開辦了很多非常好的大學,較有名的有玄奘大學、華梵大學、南華大學、佛光大學、慈濟醫學院、法鼓山佛教研修學院(前身為中華佛學研究所)等。佛教創辦的大學,已經能夠和基督教的大學平分秋色。基督教創辦的大學,知名的有東吳大學、浸會大學、東海大學、 輔仁大學、真理大學等。可以說,佛教教育涉及到了各個階段,包括了各個階層,具有完整性、普適性。
第三,佛法典籍的內部印刷與社會印行相結合——在台灣尋找佛法書籍非常容易,不僅各寺院、佛學院大量印行,書店裏也有許多公開出版、出售的。有些出版社就是佛教界自己組織的。
二、台灣佛教的弘法特別發達
台灣佛教弘法形式傳統和現代相結合。台灣佛教在弘法的事業上非常用心,不恰當地說,是用盡了一切手段,而且無孔不入,類似於基督教的行為。除了傳統的講經、說法、開辦法會之外,他們還活躍於出版、影視等現代社會傳媒領域,創造了前所未有的弘法新成果。弘法對象涵蓋社會所有年齡階段,對於老年人,有敬老院、安養院、老年學佛會等組織;對於中青年,這是佛教的主體,相對應的學佛組織最多;對於少年兒童,有少年佛學班、少年學佛營、少年學佛團等組織。就連監獄裏,也有很多人在弘法,政府也很支持。總體來說,台灣佛教弘法無處不在。
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他們的信仰關懷行為。台灣很多寺院與組織都有自己的信仰關懷機構,定期派人拜訪自己門下的信眾,傾聽他們的心聲,關心他們的困難,解決他們的煩惱。這種做法效果非常好,感動不少人矢志不移心向佛教。
三、台灣佛教的素食業特別發達
在台灣,任何一個城市,哪怕是十分偏僻的鄉下小鎮,都能找到一個非常專業的素餐館。素餐館不但在台灣分佈廣,而且經營狀況好,顧客盈門,有些甚至人滿為患。素食在台灣,已經成為一種時尚、一種文化、一種生活態度。不管是不是學佛的,都以吃素為快樂、光榮。所以台灣的出家人很幸福,走到哪裏,都能吃素。素食業的發達,已使台灣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素食產業,有些素食的經營者資產多達幾十億台幣。
四、台灣佛教的國際化程度很高
台灣佛教不管大山頭,還是一般的寺院,只要有一點兒規模,都盡可能與國際聯系,讓世界走進來,使自己走出去。台灣有非常多的佛學院都接受外國留學生,也派出不少的人出外留學。一般社會上的國際化,更不用說了。因此,台灣的寺院裏,什麼膚色的人都有,什麼國家的人都有。這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不少寺院,經常舉辦國際性的學術研討會、交流會,國際性的弘法活動。我們到法鼓山兩個月時間,竟然參與了近十次國際性活動。發達的國際化使台灣佛教保持了暢通的資訊來源與高度的戰略眼光,在國際上享有非常高的知名度。
五、台灣佛教的道風十分嚴整
由於台灣佛教界慷慨、熱情的作風,使很多人誤以為台灣的出家人都很富裕,其實不是。大多數出家人生活非常簡單、儉樸,甚至是清貧的!舉例來說,絕大多數台灣寺院的出家人,每月的單資只有500-1000台幣(合人民幣約125-250元)。這在物價奇高的台灣形同完全沒有錢。
多數寺院、僧團的戒律、組織規定,都非常嚴格。普通僧眾幾乎沒有個人的生活空間,幾乎沒有個人支配的時間。他們的佛事,像早晚課、法會等,無論是場面還是唱念,都特別地莊嚴、認真、整齊。他們組織的任何活動,都是反複演練,整齊有序,有條不紊。
出家僧眾非常注重威儀,言行舉止端莊有禮,看不到粗野與放逸的表現。
正是因為出家人起到了社會的表率作用,所以台灣的出家人,社會地位非常高,走到哪裏,都受到尊敬。社會上的人,會盡一切可能為出家人提供便利。他們真可謂人天師表,醒世明燈。
六、台灣佛教的社會化程度非常高
在不失自己根本特色的前提下,台灣佛教盡可能地融入社會、參與社會。比如:佛教經營的有圖書、雜志、出版等文化事業,電台、電視台等傳媒事業,茶館、咖啡館、素食的製作與經營等服務事業、佛教用品的製造與經營等工商事業。
一些寺院專門生產的禪椅、禪凳、茶葉、素食、香燭、書籍等用品,很受社會歡迎!一些寺院創辦的養老院很成功,有癱瘓的老人,在這裏受到悉心照料,又能站起來,於是吸引更多的老人前來。
寺院開辦有幼稚園、小學、中學、大學等教育機構,開辦有醫院、診所、流浪動物收養所等慈善機構,甚至還有出家人直接做生意或經營種植業的,例如買賣商品、種植果園、菜園、農場等。這些社會事業的利潤,一部分補貼弘法工作,一部分用於慈善事業,大大減輕了寺院募捐的壓力。
台灣佛教的發達,不純粹是信眾捐獻的力量,也與佛教自身努力地發展經濟有關,這應該也是漢傳佛教“農禪並重”傳統的繼承。不過,在當代社會,“禪”沒有變,而“農”的範圍擴大了,不僅涉及到農業、製造業,還包括了文化傳媒業、資訊產業等,只要是合法的、符合佛法精神的,都有參與。對此現象,台灣“政府”的態度是既不支持,但也絕不反對,任其自由發展。
七、台灣佛教多元並存、兼相發展
所謂“多元並存”,就佛教而言,三大語系佛教,都可以在台灣找到它們的蹤跡。也就是說,不單是漢傳佛教,南傳佛教與藏傳佛教,在台灣都有一定的市場,都有不少人去傳播、發揚,而且展現出多元並存,相互融合的勢態。
就漢傳佛教而言,除了傳統的禪宗、淨土宗兩大宗派,其他各宗派,也有人去弘揚、傳承,既有人專門去發揚某一宗派,也有人融合各個學派,相容並蓄地來修持、發展。
台灣除了佛教、基督教等世界性的大宗教信仰之外,各種民間信仰也很發達,比如:中國本土的道教、一貫道、媽祖、土地公、城隍、王爺等,都可以找到他們的影子。而且在一些中小寺廟,民間信仰和佛教信仰,在保持各自獨立的情況下,竟然還可以並存共生。出現這種現象的原因是,早期佛教傳到台灣時,曾依附於民間信仰,方便傳播;後期佛教壯大後,大樹底下好乘涼,反哺了民間信仰的延續。
可以說,信仰的多元並存、相容並蓄,是台灣宗教信仰的一大特色。同時,佛教的巨大包容性特徵也於此現象中展露無遺。
八、台灣佛教的信眾素質非常高
台灣現在的佛教,不但出家人文化高、學曆高,能夠參與社會的文化、教育、慈善等各項事業,而且就在家的居士而言,大多數素質也非常高!他(她)們在各項法會活動中,組織有序、文明禮貌,也能參與佛教弘法利生、社會救助、社會關懷等活動,乃至社會教化活動。在家信眾成為佛教一支極其重要的有生力量。
之所以如此,與台灣各個佛教寺院、組織、機構,重視居士的培訓、教育、引導,有很大關系。正是由於他們多年堅持不懈地努力,才有了現在在家信眾的這種精神面貌。
總體來講,台灣的每一座佛教寺院,都是社會的一個教育中心、文化中心、慈善中心,是人文的象徵、是文明的標志。佛教已然成為台灣社會和諧穩定、文明有序的非常重要的一支力量!
僧眼看台灣》 僧眼看兩岸
[日期:2011-04-18] |
來源:網友上傳 作者:體恒法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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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2月22日星期六
在2002年和2007年,我曾經先後兩次到台灣,前後時間加起來將近一百天。深入的生活,使我得以接觸一些台灣的民眾,看到一些台灣的社會現象,聽到一些台灣民眾的聲音,由此對兩岸關系產生了一點個人思考。略述如下:
一兩岸的隔膜太深
台灣民眾與大陸人民之間的隔膜,似乎就像那道海峽,太深了!
台灣當局媒體對大陸新聞的報道,無論平面或是數字的,多是延續過去國民黨執政時的作風,黑暗面多,光明事少。
台灣電視台的節目,凡與大陸相關的,多是敵視或嘲諷的內容,很少涉及正面的。大陸的、親大陸的電視頻道都被台灣當局阻斷,外國的頻道倒是不少——但不是歐美的,就是日本的,所放的節目涉及大陸,評論也都不怎麼友好。造成台灣民眾對大陸不瞭解,甚至是極端誤解,也因此鬧出不少笑話。
台灣對大陸資訊的封鎖,使許多一般台灣民眾對大陸的認識還停留在30年前。他們只知道大陸這些年經濟發展很快,卻不知道快到什麼樣子,有哪些具體的改變,以為大陸還是原來那個窮困、落後、愚昧的地方。有次與一個台灣朋友一起吃飯,上了盤紅薯葉,他竟然說:“這個菜叫地瓜葉子,很好吃的,大陸沒有吧?”真讓人哭笑不得!所以,報紙上說台灣有百分之四十的人不知道明年北京舉辦奧運會,這個我相信。
這樣氛圍下的台灣,形成了一個封閉的體系,那裏民眾的生活方式和思考模式與大陸迥然不同。多數人——尤其年輕人,對大陸雖然沒什麼敵視,可是很漠然,仿佛大陸與他們完全不相幹。哀莫大於心死,當台灣越來越多民眾——尤其年輕一代,與大陸的感情日漸疏遠時,遠比幾個政治人物在臺上呼喊“台獨”更可怕!
二台獨形成的因素
我們都知道現在島內獨立勢力囂張流行,那麼是什麼原因形成了這種狀況?依個人之見,有如下因素:
第一,民眾對原國民黨統治的失望。二千年政黨輪替以前,國民黨在台灣的統治已達五十餘年,早期為了對抗大陸,實行嚴格的軍管,以白色恐怖鎮壓民眾,犯下不少的錯誤;後期發展經濟,倒是帶給台灣一片繁榮,可是由於缺乏有效的監督,腐敗極其嚴重。五十執政的種種積弊,逐漸令民眾失望。無可奈何之中,只有選擇民進黨這個新面孔。
第二,兩岸長期的的隔膜與敵對。台灣自1895年被日本割據到現在的一百多年曆史中,與大陸的關系幾乎一直處於敵對中。日本殖民五十年,為了割斷台灣與大陸的關系,大量灌輸日人的文化思想,影響了數代人——至今依然有後遺症;蔣介石撤退台灣之後,為了保住自己的勢力,以反共意識形態教育民眾,蒙蔽了不少人——好多老年人還是仇共。就這樣,有意無意培養了台獨的思想,形成了今日台獨分子成長的土壤。台獨勢力中,不是媚日者就是仇共者,恨之所及,中國與中國文化一並遭到他們的塗黑與“討伐”。
第三,民進黨為了選票而進行的政治操縱。民進黨當局摸透了台灣社會的現狀,借民主選舉的時機,利用台灣民眾喜好安定、害怕社會制度改變的心理特徵,大力宣傳大陸政治模式的“陰暗”,製造悲情,煽動民眾,以統一的“害處”恐嚇民眾,從而形成部分人畸形的社會認識。
這三種因素的影響下,台灣確實有一少部分人真的想要“獨立”。
三獨立是不可能的
雖然說台灣有台獨勢力存在,表現還相當倡狂,其實對此不必過於擔憂,因為台灣幾乎沒有形成獨立的真正因素,也不可能真正獨立。為什麼這樣說呢?
首先,台灣的社會現狀決定了獨立的不可能性。
台灣社會的民主制度對台獨是把雙刃劍,能夠養成今日的台獨勢力,也就能在關鍵時刻扼制台獨的行動。從現實講,台灣社會幾乎很少獨立的真正擁護者,民眾並不歡迎戰爭,也很害怕兩岸發生戰爭。他們常說:“怎麼可能獨立,叫叫而已,誰敢真的去打仗呢!”也常有台灣的朋友問我:“大陸真的會打過來嗎?”他們認為要打仗,也一定是大陸先打。另外,民進黨經過八年執政,一味進行政治鬥爭,忽及社會民生,而且弊端叢生,造成台灣經濟停滯,大量理性的選民已對此更加失望,2008年的選舉國民黨極有可能因此翻盤。
其次,曆史文化背景決定了台灣獨立的不可能性。
我到台灣的書店看書,滿滿都是中國曆史、宗教、文化、哲學乃至醫學等各方面的書籍,這些書不但有台灣出版的,也有大陸發行的。讀這些書的人非常多,中華曆史文化深深地影響著每一個台灣人的生活態度與思維模式。
就像沒有靈魂只剩軀體的人,如果抽去中華文化的因素,台灣將一無所有,甚至連話都講不了。有台灣朋友開玩笑說:“若真格去中國化,陳水扁應該先把名字改了,從今以後不姓陳,也不許再說一個漢字,問他行不行?”這話不是沒有道理,民進黨的正名、去中國化,完全就是政治遊戲,不外是多爭取幾張選票而已。前些日子,就連撤換中正廣場的牌匾,都是從中國曆史中尋找的藉口。所以,從曆史文化背景來講,台灣沒有獨立的資本。
再者,從實力上講,台灣不具備獨立的可能性。
台灣政治家包括民眾都知道,台灣如果真想以軍事對抗大陸,無異於以卵擊石,是非常不實際的事情。台灣畢竟太小了,沒有足夠的縱深空間,經不起任何一點打擊。台灣的朋友們講:“台灣怎麼可能打得過大陸!台灣就像個小拇指,大陸像個龐然大物。”也有的說:“台灣離大陸那麼近,怎麼經打!”可見,他們都是很理性的。所以,從實力上講,台灣沒有獨立的資本。
台灣獨立是不可能的。
四兩岸最好不要發生戰爭
從上面的分析來看,兩岸最好不要發生戰爭。
首先,當今世界的主流是和平與發展,濫用武力會遭受世人的譴責與唾棄。
其次,戰爭會帶來極大的傷害與破壞。大陸處在由傳統農業社會向工業、信息化社會邁進的過程中,處在由發展中國家向半發達國家遞進的轉折點,經不起任何挫折與耽擱,一旦發生戰爭,必然大大地延緩我們現代化的進程。當然,台灣也是需要發展的,尤其停滯了好幾年的經濟。
再者,兩岸都是中國人,都經曆了百餘年的外侵與戰亂,人們渴望和平,民心思定,沒有合理理由的武力不得人心。同為中國人,從共同愛護兩岸現有社會成果,共同愛護兩岸人民利益的大前提來說,即便雙方有矛盾,也不能輕易選擇戰爭。
胡錦濤總書記在十七大報告中說,將與對岸進行和平談判,爭取簽證和平協議,結束兩岸敵對狀態。這是大陸對台政策的一種宣示,也是未來一個階段兩岸的發展方向,代表了大陸最高領導層對台工作的指導原則。從這個宣示來看,大陸不會在無端的情況下使用武力解決台灣問題,胡總書記的誠意贏得了台灣民眾普遍的贊譽。
期待兩岸人民能夠免除一切戰爭的災厄。
五解決問題的辦法
兩岸隔膜深,台灣有台獨,但又沒有形成真正獨立的因素,不適合使用戰爭解決問題,在這種現狀下,怎樣盡早促進兩岸的統一?愚以為,不妨從以下幾個層面展開工作:
第一,多開放兩岸民間的往來,盡可能促進兩岸民眾的交流。大陸對台工作,不僅要有防獨的武備,更多地應進行和平的交流。而且,在交流中一定要自覺、主動、主導,不能被動因應,畢竟統一的重責在大陸。要放手讓兩岸的民眾接觸,特別是兩岸的年輕人,因為他們是未來兩岸社會的主軸。只有交流,才能相互瞭解;只有相互瞭解,才能化解隔膜;只有隔膜化解,才能化解仇恨;沒有仇恨,才能產生友好。友好是和合最重要的基礎。
要對台灣民眾多提供大陸的文化、娛樂、社會、宗教、體育等各方面的資訊,以此間接影響台灣民眾,讓台灣民眾瞭解大陸,認識大陸,消除隔膜。從而理解大陸社會的特定背景與成就貢獻,消除台灣長期負面宣傳帶來的惡劣影響,增強台灣社會對大陸的向心力、對大陸人民的好感,增加台灣社會對大陸曆史文化的認同。
第二,要在對台工作中轉換思維,運用新形式。台灣民眾對大陸最不欣賞的地方就是強硬而刻板的表述方式,今後的對台工作中,不妨轉換一下思維,借用民主社會模式下民眾對理性與柔性訴求的嚮往,將統一大業適當地以悲情化語言傾訴——其實,這也就是陳水扁和民進黨的起家與成功之道——讓台灣民眾感受到大陸的統一本懷。這樣,他們接受統一的比率應該會大大增強。
同時,在對台的交流中,我們要放下身段,坦誠地面對問題,解決問題。不要擺譜、耍滑,讓人有不誠實的感覺;不要有強勢的語言、過激的行為,讓人有恃強淩弱的感覺。
第三,要爭取台灣普通民眾的支持與認同。現在大陸對台的工作,多數注意力集中在一些台商或個別社會精英人物。其實,台商由於利益問題,固然多數不支持台獨,可是由於生意與事業的繁忙,他們在台灣大選中的投票率並不是很高。就社會精英人物而言,目前贊成統一的多是1949年之後來台的那一代人,而且普遍年事已高。將全部力量集中於這些人身上,不是沒有作用,而是效率太低。普通的台灣民眾,雖然就個體而言,沒有什麼大影響力,可是由於數量上占多數,總體投票率大得多。若忽視了這部分人的存在,就忽視了台灣。若失去了他們,也就失去了台灣。
所以,今後的對台工作中,應該重視普通民眾的爭取與感化工作,他們才是改變台灣社會的主力所在。
總而言之,大陸、台灣之間的隔膜與不信任,是個令人憂心的現狀。改變這一現狀,事關兩岸人民的和平與發展大業。台灣並不具備真正獨立的因素,可是因有長期負面宣傳的惡劣影響,我們也絕對不能對台獨勢力掉以輕心。百年分離易,一朝聚合難。身為中華兒女,每一個人都應該有民族的危機意識,須知時不待我,統一大業不能放鬆。就解決而言,我們應該增強兩岸的民間交流,轉換思維,更新方式,努力爭取台灣普通民眾的支持與認同。而且,具體的落實中,更要細致、耐心、認真、誠懇。
佛門講有願必成,我願中華民族早日完成整合工作,巍然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