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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泉斬貓(南泉禪師)
無名

 唐代普願禪師出於著名的馬祖道一門下。他在池州三十多年不下南泉山,人稱「南泉普願」。
  
  有一天,南泉禪院東西兩堂的和尚在爭奪一隻貓,南泉便抓起這隻貓來,對大家說:
  
  「你們說句合乎佛道的話來,這隻貓就得救;否則我就斬掉它。」
  
  大家都默默無語,不知該說什麼好。南泉便揮刀把貓斬成兩段。
  
  南泉斬貓,天下禪僧議論紛紜。有人認為南泉的用意在提起貓兒處,有的認為在斬殺貓兒處。實際上都沒切中要害。南泉縱然不提起貓兒,也盡可以揮灑自如地說法。南泉有定乾坤的眼,有定乾坤的劍。南泉提起貓兒,不可教人應對上什麼話,只要教人自悟。若有意識分別,則未免辜負南泉的婆心。但向刀鋒劍刃上看——
  
  兩堂禪僧爭貓,無非出於迷執:外見有貓可得——法執;內見我欲得貓——我執。南泉揮刀將貓斬掉,爭執的對象又何從存在!
  
  有偈讚道:
  
  手握乾坤殺活機,縱橫施設在臨時。滿堂兔馬非龍象,大用堂堂總不知。
  
  雪竇頌道:
  
  兩堂俱是杜禪和,撥動煙塵不奈何。賴得南泉能舉令,一刀兩所任偏頗。
  
  兩堂爭貓的,都是些沈迷外相的僧人,沒休歇處,到處只管撥動煙塵,卻難以徹見宇宙人生的真實相狀。幸賴南泉能舉揚正令,當機立斷地斬貓截疑,更不管有什麼偏頗。而也正是在「如擊石火,似閃電光」的當機妙用中,學人疑團粉碎,當下徹見本心。
  
  這段公案至此還沒有結束。晚上,南泉的高足趙州從諗禪師回來後,南泉把白天的事再說一遍,並問他:「如果你當時在場的話,會怎麼做?」
  
  趙州聽了,並不回答,只把草鞋脫下來放在頭上,走了出去。
  
  南泉說:「假如當時你在場的話,便會救了貓兒的命。」
  
  趙州深得南泉之意。南泉說頭,他便知尾;南泉舉起筷子,他便知道將要落在什麼處。他參的是活句而不是死句。
  
  有人說,趙州權將草鞋作貓兒;也有人說,趙州聽到南泉復述到「你們說出一句符合佛法的話來我就不斬貓兒」時,便戴草鞋出去,用意是:你自斬貓兒,不干我事。這些臆測,都是無關要旨,只是賣弄些小聰明而已。
  
  實則,南泉的用意,如蒼蒼高天,普蓋山河;似茫茫大地,遍載萬物。南泉趙州機鋒相合,南泉舉一,趙州即已反三。後世學人,空去意路上卜度,豈不是南轅北轍,愈是努力距離目的地愈遠了?
  
  圓悟頌云:
  
  公案圓來問趙州,長安城裡任閑遊。草鞋頭戴無人會,歸到家山即便休。
  
  南泉向趙州談起日間的事,讓他參究其中的妙處。趙州是他屋裡的人,領會南泉意旨,具備本分行家的眼睛和腦子。禪家說:「長安雖樂,我國晏然」——外境即使喧鬧如京都長安,可我的心裡仍是平平靜靜,如古井無波,春風吹不起半點漣漪。趙州聽了南泉的話,頭戴草鞋走了出去,這件事貌似尋常,但只有見性之人方能知、能證。趙州安履頭上,是見性之舉:「歸到家山事便休」——
  
  一旦重返精神的家園,浮雲柳絮般的人生便有了休歇之日,滿懷的委屈、創傷也可以得著慰藉了。
  
  眾人執幻為真,妄生爭執,無異本末倒置。趙州將顛倒了的世界再顛倒過來,也就將南泉的殺人刀變成了活人劍。
  
  滿眼的煙塵於是乎蕩然無存,好一片青天麗日呵。

 

無手腳者始解打鑼

 密禪師在打鑼時,南泉問他:「你是用手打呢,還是用腳打?」
  
  密說:「請你開示。」
  
  南泉說:「好好記住這件事,今後遇到明眼人,你只管把今天這件事描繪給他聽就是了。」
  
  後來雲巖聽了說:「無手腳者始解打。」
  
  類似的一則公案是,僧問龍牙一生中應如何修道,龍牙說:「如無手人欲行拳始得。」
  
  那麼,手腳哪裡去了呢?是完完全全地融入了動作之中。
  
  這便是禪的無心狀態。
  
  在無心狀態中觀察著的自我被排除,人不再是自己行動的旁觀者,除了目標和實現目標的行動之外並無任何東西。在這一狀態中,人拋開了一切自我監視,「我的觀察者的自我連同具一切恐懼的重荷都不再存在於我與我的目標之間,干擾我的努力的消沈傾向和緊張不安的感覺也隨之消失了。現在對我來說一切都是可能的。」日本武士高夫野義在《禪與劍術》中說:
  
  一名劍手一旦有了想贏取競爭或炫示技巧的念頭,劍道也就完了。你只要把這些念頭完全祛除,即連有關肉身的觀念亦予打消,你便會體會到劍我一如的境界了——你就是劍,而劍就是你,因為,到此境界二者之間就無分別可言了。這就是所謂的「無心」、「忘我」或「無我」的心理學。
  
  當此同一境性一旦到達之時,身為劍手的我,也就沒有面對我並威脅著要刺殺我的對手可見了。我似乎已使我自己變成了對手,而他所做的每一個念頭和他所想的每一個念頭,也就是我自己的動作和念頭一樣地被我感到了,而我也就直覺地,甚或不知不覺地知何時以及如何去刺他了。所有這一切,似乎均皆自然而然,毫不勉強。
  
  歐根.赫裏格爾《箭藝中的禪》則描繪了箭術的無心狀態。他花了多年時間追隨禪師進行刻苦訓練,終於學會了用一種不費勁的力量從「精神上」拉開弓,「沒有目的」地放開弦,讓箭「像熟透了的果子一樣從箭手的手上出去」。當他達到完善的高度時,弓、箭、靶和箭手都彼此融合在一起,他不再射箭,而是它們本身為他做到這一點。

是與不是

麻谷帶著錫杖到章敬那裡,繞床三圈,振錫一下,卓然而立。
  
  章敬禪師說:「是!是!」
  
  麻谷又到南泉那裡,繞床三圈,振錫一下,卓然而立。
  
  南泉禪師說:「不是!不是!」
  
  麻谷遂問:「章敬說是是,你為什麼說不是不是呢?」
  
  南泉說:「章敬自是,是你的不是。」
  
  為什麼章敬說是,南泉說不是?是與不是,孰是孰非?殺人刀活人劍。佛果說:若向章敬句下求,自救不了;若向南泉句下求,即可與佛祖為師。慶藏主又說:持錫繞禪床,是與不是俱錯。關鍵是要能不落兩邊,機境俱忘,把死蛇弄得活潑潑,才能得大解脫。
  
  君不見永嘉玄覺到曹溪參見六祖時,也是繞床三周,振錫一下,卓然而立。
  
  六祖說:「作為一個和尚,應該具有三千威儀,八萬細行,你從什麼地方來,為什麼這般傲慢?」
  
  這裡六祖又為什麼不說是,也不說不是,而說你為什麼傲慢呢?
  
  說是也好,說不是也好,說傲慢也好,大凡宗師,出一言一句,皆是為替後學解縛,斬頭去尾,抽釘拔楔,切不可落在兩邊,死守一隅。
  
  張拙秀才參西堂藏禪師時,問:「山河大地,是有是無?三世諸佛,是無是有?」
  
  西堂說:「有。」
  
  張拙說:「錯。」
  
  西堂問:「先輩可曾參見過什麼高人來?」
  
  張拙說:「我曾參過徑山和尚,我凡有所問,徑山皆言無。」
  
  西堂說:「先輩可有什麼眷屬?」
  
  張拙說:「有一個山妻兩個頑兒。」
  
  又問:「徑山有幾個眷屬?」
  
  張拙說:「無。」
  
  西堂說:「待你剃髮似徑山時,即可一切言無。」
  
  張拙俯首禮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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