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問投子:「一切聲音都是佛的聲音,對麼?」
投子說:「對。」
僧人說:「你剛才說的話像放屁一樣,這也是佛聲麼?」
投子便打。
僧人又問:「不管是多麼粗俗的話,也和精妙的言詞一樣,都能顯示佛法的真諦,對嗎?」
投子說:「對。」
僧說:「既然這樣,把你叫做一頭笨驢,可以嗎?」
投子又打。
這僧將聲色佛法見解貼在他額頭上,逢人便問,投子是個行家,早已知悉他的用意。這僧先設下一個圈套,教投子往裡鑽,投子卻使出陷虎之機,釣他後面的話出來,這僧接他答處,果然一釣便上。這僧既是做個圈套子,要來捋虎鬚,殊不知投子更在他圈套之上。這僧雖有逆水之波,只是頭上無角,有頭無尾。當時這僧若解轉身吐氣,完全可以做個口似血盆的漢,一不做二不休,等投子拿棒,便掀倒禪床,直饒投子有天大本領,也須倒退三千里。可惜這僧不能反擲,卻被投子穿了鼻孔。
雪竇頌云:
投子投子,機輪無阻。放一得二,同彼同此。可憐無限弄潮人,畢竟還落潮中死。忽然活,百川倒流鬧聒聒。
投子的禪風向以樸實著稱,但其中的妙處卻非常人所能測量,他機輪轆轆地轉,全無阻礙——
僧問:「如何是佛?」
投子說:「佛。」
僧問:「如何是道?」
投子說:「道。」
僧問:「如何是禪?」
投子說:「禪。」
投子接人,常用此機。答這僧,只用一個「是」字,這僧便兩回被打。所以雪竇管這叫「放一得二,同彼同此」。
這僧說投子講話如同放屁、喚投子叫一頭驢,這便是「弄潮」處。可惜的是這僧算盡機關,到頭來終究死在投子句中,被投子所打,這就叫「畢竟還落潮中死」。當然,如果他「忽然活」,掀倒禪床,投子也須倒退三千里,非但禪床震動,並且天地陡暗,海嘯山崩,百川倒流!
圓悟禪師讚云:
大用現前,不存軌則;
活捉生擒,不勞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