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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起
一九八九年,證嚴上人發表了第一本著作「證嚴法師靜思語第一集」,出版以來,匆匆已經第十個年頭,一九九九年了。
一九六六年,證嚴上人開創了慈濟世界,「慈善」、「醫療」、「教育」、「文化」志業,
一路走來,也已經第三十三個年頭,一九九九年了。
無論是過去的十年,還是過去的三十三年,世界的變化很大。
沉浮在變化裡,匆匆忙忙的;全球的人類,已經共同擠到公元二千年的門坎外了。
大家探頭望進二千年的門裡,也望著二千年以後的未來,試圖探尋,公元二千年以後,我們將會去到哪裡?
隨著「千禧年」的步伐急促地靠近,人們不安地探詢,何處可以找到讓我們「心安」的答案?
然而,現代社會一般的價值觀,所能提供給我們的答案,似乎除了造成「忙碌」與「慌亂」以外,也不容易再有其它了。
社會上,如此焦急、忙亂,不安的心情,總是讓上人深覺心痛;
因此,只要上人在花蓮,無論如何疲累,在許許多多天未破曉的清晨,總會聽見上人輕聲透過靜思晨語,試圖喚醒沉醉的夢魂,撫慰不安的心靈。
就像音符一樣的精煉,十年來,這些清晨的話語,譜成一本又一本的著作。
每天,全球各地,總有數不完的訪客,志工與志業體同仁,懷抱著疑慮與不安,
殷殷期盼上人的開示。
如此疑慮與不安的心情,也總讓上人內心不忍;因此,無論多忙,上人總是耐心而慈悲的教誨,試圖輕柔的以智慧的話語,撫慰不安的心靈,拔除苦痛的根源。
就像利劍一樣的精確,十年來,這些堅定與柔美的智慧話語,解除了無數煩惱心靈的苦湧與焦躁;也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化成一本又一本簡單易懂的著作。
十年來,上人的著作,超過了二十冊。
無數的失望生命,因展讀上人的書而回頭;
無數的禁錮心靈,因展讀上人的書而開放;
許多的破碎家庭,因展讀上人的書而和樂;
許多的美善因緣,因展讀上人的書而具足。
因此,站在這跨越「千禧年」的關鍵時刻,為了讓不安的社會與煩惱的心靈得以平安自在,靜思文化有責任將上人在過去十年出版的著作,逐一校對,稍加增刪;並結集成套,以虔誠的心,全球發行。
虔誠祝福,全球的讀者們,「心安」。
結集成套,分三階段出版:
一九九九年五月,全球慈濟日,出版平裝套書二十冊;其中,佛典系列五冊,人生系列十五冊。
一九九九年八月,
出版精裝佛典系列套書五冊。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跨入公元二千年的最後一個月,出版靜思語系列七冊:
其中靜思語第一及第二集,平裝精裝同時出版;
此外,五冊中英文對照的口袋型迷你靜思語,也同時平裝出版。
靜思文化,藉著一九九九年【證嚴上人著作 新版集結髮行】,虔誠祈求二十一世紀的全球人類,
能在感恩的心中,享受「心安」的無限寧靜與幸福。
靜思文化謹識
中元節的故事
普度是不是超度?超度之後,亡魂是否能解脫呢?
(中華民國76年9月7日)
今天是農曆的中元節(七月十五日),在民間家家戶戶都辦「普度」。很多人問我:「普度和超度是否一樣?超度之後的亡魂是否能解脫呢?」其實兩項答案都是肯定的,但是必須視其功德而定,有功德,靈魂才能得到解脫。
所謂「功德」,是由學佛修行而來。我們學佛之後,才能夠瞭解將來與過去的業因、果報;造如是因,必得如是果。任何人都無法替我們轉業,即使是佛陀也有「三不能」:
一、不能度無緣眾生。
二、不能轉眾生業報。
三、不能度盡所有的眾生。
連佛陀的威德都無法轉眾生業了,那麼還有什麼人的功德可以超度眾生呢?其實,並非完全不能超度解脫,但必須靠自己的「福慧」來轉自己的「業」;有多大的業就要有多大的福慧去轉化,才能夠得到解脫。
七月十五日是「佛歡喜日」
為何有中元普度的節日呢?從佛教的公案中,我們可以找到其根源;流傳至中國就成為「普度節」,也就是民間所謂的「拜好兄弟」、「拜普度公」,這是傳入中國後的一些俗稱。
印度地方的夏季時節,氣候多變,雨水量多,有時候會突然下一場西北雨;那裡氣候本來就很燠熱,尤其夏天更是酷熱難當。印度地區地廣人稀,而佛陀居住的地方,當然是遠離人群聚落,他們每天得出來沿門托缽以維持生活。
從遙遠偏僻的住處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其間難免要穿越樹林、走過車坡。一到夏天,地上的蚊蟲特別多,尤其是蛇出現的機會更頻繁。佛陀為了保護弟子的安危及地上的動物,所以利用夏季的三個月,畫定固定區域,讓弟子們聚集而居,每個人認真地聽佛說法、靜坐參禪。此即稱為「結夏安居」。
在此期間,由當地的國王、大臣或長者等經濟富裕的人,供給他們生活的食糧,他們就不用出外托缽了,可節省半天以上的時間精進用功。這三個月,他們就一直不斷地專心聽佛的教法,然後靜靜地思惟體會,這稱為「聞」、「思」;之後若再進一步身體力行,那就是「聞、思、修」三項具足。
因為專心修行,具足了「聞、思、修」,所以,在這三個月的期間,許多人修得了「戒、定、慧」,於是從迷茫的凡夫僧,轉為體悟佛法的聖賢僧;這就是七月十五日定為「佛陀歡喜日」的由來。
目犍連救母
在佛教中,有關「普度」的第一個公案來自佛陀的弟子——神通第一的目犍連尊者,他的修行已經達到來、去無礙的境界。有一次,他在結夏安居靜修時,想到自己何其幸福——人身難得而得人身,佛法難聞而聞佛法,又能與佛同世,真是無比慶幸!然而,心念一轉,他又馬上想到此身之來處,便開始思念自己的母親,因為身體是母親所生養的,如今自己已證得聖僧的果位,而母親往生之後,到底往何處去呢?
心中生起這個念頭後,忽然間,他的精神就轉入餓鬼道的境界中,結果看到母親鼓腹針喉——喉嚨像針一樣細小,而肚子卻有如大鼓一般,在餓鬼道中受盡折磨。
過去,有一段時間我常提起伊索匹亞,那個地區缺乏糧食,年年鬧旱災,農作物無法生長,所以許多人飢餓而死。那時,世界各國媒體的採訪鏡頭全部轉向遍地餓殍的伊索匹亞,在熒幕上,我們可以看到那些飢餓悲慘的畫面:大人和小孩都餓得奄奄一息,氣息微弱。看他們的形態:脖子又細又長,肚子又圓又大,手腳瘦得剩下皮包骨,餓鬼道的境界不就是這樣嗎?
所以,當目犍連尊者看見母親這種令人不忍卒睹的形象時,他感到非常痛心,於是運用神通,端了一碗飯到母親面前,希望能為母親止饑。他母親見到這碗飯非常高興,急忙伸手接過來,但是當她一張開嘴想要吃時,口中竟吐出一道熱煙,把整碗飯燒成黑炭。
大家有沒有聽過「飢腸中燒」這句話?當一個人餓到極點時,會有嚴重的缺水現象,體內腹部會發高熱、口乾舌燥,無比痛苦;目犍連的母親即是餓得腹脹腸熱,所以當她張口吃飯時,腹中的熱氣就吐出來,將整碗飯燒成黑炭,無法再食用。當時發生這種情形,施與受者都感到悲哀痛苦、無可奈何……
目犍連尊者雖然神通第一,仍然無法讓母親止饑,他只好出定到佛陀的面前,哀求佛陀解救他的母親。佛陀說:「不是你一個人的功德就可以轉業,你母親的重業,必須有大福德與大因緣才能夠轉化。」佛陀指示他:「你一定要成就聖賢僧的大功德力,如果能使每個人起歡喜心,虔誠地為你的母親祝福,她就能夠解脫。總之,必須靠無數人的大功德力才能幫助她。七月十五日這一天,正好是大家功德圓滿之日,你可以在這一天設齋供僧,為你母親祈福。」
目犍連尊者為了救自己的母親,便設齋供僧,所有的同修被他虔誠的心念所感動,因此,大家都為他的母親祝福、超度;結果這個大功德集中於餓鬼道中,使同一天在裡面受苦的眾生全部獲得解脫。因此,我們現在所謂的「盂蘭盆會」,是為了解除餓鬼饑寒的痛苦,也可以說是「救倒懸」。
所謂「倒懸」即是指,三惡道中(地獄、餓鬼、畜生道)的痛苦,就像人被倒掛一樣的難受;想解決其痛苦,就必須將他放下來,使他自在。飢餓是最不自在、最痛苦的事,有如人被倒掛一樣;欲解其倒懸之苦,就必須拿食物給那些餓鬼充飢。佛陀與聖僧們,除了以大慈悲力的心念功德為他們超度解脫之外,還用佛法洗煉他們貪戀的心念。
人為何會墮入餓鬼道中?就是因為在人間多貪念啊!人貪而不捨,什麼東西都要爭奪、占為已有,不肯施捨,將來所得到的果報就是餓鬼道。佛陀為他們說法,可以使其得到心靈上的解脫,並脫離餓鬼道的境界,所以要用佛法與僧伽的力量為他們超度。
反觀現在民間七月十五日的中元普度方式,是不是也能夠超度那些餓鬼呢?事實上,這距離目標還相當遠呢!這種普度方式,與佛陀在世時,目犍連設齋供僧的意義完全不同。
普度公的公案
接著,我們來談世間所謂的「普度公」。什麼是普度公?這是佛教中的另一個公案:
佛在世時,有一位弟子叫阿難,他長得非常莊嚴。佛陀有三十二相,而阿難有三十相,在佛的弟子中,可以說是一位既年輕、形貌又莊嚴的弟子。有一次,他在結夏安居時,聽佛講法,靜坐思惟。當他入定之時,忽然看到一個青面獠牙、面目猙獰、腹大如鼓、頸子又細又長的怪物,阿難看了非常害怕,就開口問道:「你是從哪裡來的,怎麼會如此醜陋可怕?為何出現在我面前?」
這個人就咧嘴對阿難笑說:「你不必怕,也不要厭惡,三日之後你將和我一樣,在這個道中與我同類!」看到他恐怖的笑容,聽了他陰陽怪氣的聲音後,阿難嚇得驚醒過來,便趕緊跑到佛陀的面前求救。
佛陀勸說:「阿難,人生無常,人的生命在呼吸間,不必等到三天後,我們要隨時準備任何時刻都可能墮落於三惡道中。」阿難說:「我不願意墮入餓鬼道中,讓自己變得猙獰恐怖,我實在很害怕!」佛陀回答:「這是業啊!三天之後,是大家修行圓滿的日子,除了靠你自己自救外,還必須借重僧伽的功德力,讓大家為你虔誠祝福,你才能夠解脫。」
阿難尊者便遵照佛陀的教化與指示,設一個「面燃大士」的牌位,設齋供僧來祈福。因此現在我們可以看到許多寺院道場普度時,都會寫個「面燃大士」的牌子,這就是民間所說的「普度公」。
時時結善緣
我們既是學佛者,就一定要瞭解:有時候我們連自己都無法自救了,當然佛陀也無法救我們,唯有靠眾人的大福德來為我們祝福。所以,我們要時時廣結善緣、彼此祝福;如果能時時與人結善緣,就如同每天供僧一樣,讓每一個人對我們起歡喜心,那他們每天都會為我們祝福。
阿難陀尊者若不是有這分善緣,使大家都願意為他祝福,三日之後他就會墮落餓鬼道了。
總而言之,我們必須有正思、正見、正念,還要有正命,每天都要好好修行,不可等到七月十五日才修行,也不要等到這一天才供僧。佛陀在世時,因為環境的關係,不得不出外托缽;現在我們的生活環境不同,可以在常住互相共修、一同聽法,也可以在動中取靜,思惟今天所聽到的教法,我們若能夠在人群中和睦相處、互相供養、恭敬尊重,即可成就功德,圓滿我們的修行。
事實上,我們今日的修行環境,比佛陀在世時的環境還適合修行,也更有機會成就功德。例如「救倒懸」,慈濟功德會哪一天不在解救倒懸呢?哪一天不在解除飢餓眾生的困苦呢?功德會每天為六、七千位飢餓的眾生解決生活問題,這是不是每天在「救倒懸」呢?這就是在修福啊!我們每天使貧苦的眾生吃得飽、穿得暖,可說是天天在普度眾生。
我們在人間修行,要能夠盡人事,才是真正的修行。「佛」成於人間,我們一定要修好「人」的德行,然後才能完成「佛」德。
慈悲心喜捨行
她幫人家打掃房子,一個月領一萬一千元,竟然每個月能捐一萬元,這除了慈悲之外,還要有省吃儉用、喜捨佈施的勇氣與毅力。
(中華民國76年11月16日)
看看來自全省的愛心人士,他們多麼支持慈濟、愛護慈濟啊!這些委員中有家庭主婦、職業婦女,也有忙碌的企業家,他們的時間都是分秒必爭,但是為了慈濟,大家平時就不斷地付出,而且一有時間就利用星期假日帶會員前來,希望能使會員更瞭解慈濟的精神。熱心的會員也帶著自己的親朋好友蒞臨本會,看到他們那股誠懇的熱情及慈悲的心念,真是令人感動!
佛陀教育我們,要深心、細心去體會每一件人事:「深心」就是用深刻的心思、分析人我彼此的感受,我們不可借口沒時間,敷衍應付來自四方的會員大德們,若是這樣就叫做膚淺,應該用深刻的心來感受他們的心意。
鐵牛車下的鬥士——林傳欽
昨天,我向大家介紹一位十五歲男孩的個案,他叫做林傳欽,目前還在慈濟醫院治療。他因家貧而輟學,並出外當學徒,為人子女能體會父母的負擔,實在是孝心可嘉。傳欽的父母生了八個孩子,他排行第七,儘管才剛步入國中求學的階段,但是因為不忍父母身負重擔,他自願輟學當修車的小學徒。
學了一年多,雖然尚未出師,但已學會了初步修車的技能。一輛原本無法行駛的鐵牛車,他也能修理好,甚至能載送貨物,然而技術尚未成熟。有一次他和老闆將大理石的廢料載到廢棄場傾倒,由於車子發生故障,當他下車準備修理時,車子忽然翻覆了!他被掉落的大理石壓住下半身,經過三個多小時搶救才被救出。受了重傷的他,從肚臍以下完全被鋸掉,現在只剩下頭部、雙手及胸腹,在加護病房中以繩索吊著身體,無法著床。
我講了這個個案之後,許多人流著眼淚,為這位十五歲的不幸少年生起同情心與慈悲心,又看到他的家境貧困,所以紛紛慷慨解囊發心捐助善款。其中有一位愛心人士當場拿出二十萬元資助這位少年的醫療費用。而這位人士在我們建院時,就已捐出一百八十萬元的建院基金,同時我也看到許多人到辦公室捐款濟助這位林小弟,這就是慈悲心。
看到這些情形之後,我心中有著非常深刻的感受:天下父母心!誰不愛自己的孩子?假若這個孩子是我們自己的子女,我們又將做何感想呢?當天在場聽我說話的這些人,就是以天下父母的心念來看待林傳欽,所以願意發心捐助他。
而我本人的感受,就像這個小孩的家長——在萬般困難與無奈的情形下,接受這分溫暖的愛與幫助,覺得無比溫馨,也深深地感謝及感恩。即使我再辛苦、再疲倦,也覺得非常值得!我應該再多付出、多盡心力,為普天之下的眾生啟發「誰無父母、誰無子女」的慈悲心念。
再說到這個孩子的意志力,他雖然身負重傷,但仍然堅決地說:「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台北有一位陳先生,他是士林感化院的輔導老師,目前調任至桃園,昨天他也來到本會。他有一個學生被派到花蓮當訓導老師,教導感化所裡的青少年。他們兩人聽我講完這個個案後,非常感動,對我說:「師父,我們要把這個個案帶回感化院,去鼓勵那些青少年。這個故事是一個完美的人生教育,我們要將它帶入感化院中,作為他們人生的模範。」
喜捨要有勇猛的毅力
如果我們用最深刻的心思來觀察世間的事物,就會發現沒有一件不是我們應該學習的;所以,我時時刻刻都非常感謝普天下的愛心人士,給我最大的精神鼓勵;而苦難的眾生更增加我無限的毅力與勇氣,使我不斷地湧起「再努力、再精進」的信念願力。總之,學佛要以深刻細心的態度來觀察一切。
學佛,要學得現在就是佛、就是菩薩。我們在人群中生活,每天都能成佛、每天都可成菩薩,佛經中有句話:「慈悲就是觀音」,今天你若表現出慈悲的形態,今天你就是觀音菩薩。
還有一句話說:「喜捨名為勢至」。眾生需要什麼,我們能付出多少力量就盡量付出;我們能付出,而眾生能接受,這就是學習大勢至菩薩的精神。大勢至是勇猛的意思,擁有一分大勢力。有勇猛的毅力,才會有喜捨的善行。
我常常提起善心大德的捐獻,許多做小工、生活並不富裕的人,覺得慈濟建院及救濟貧民的工作非常有意義,雖然自己收入微薄,也一樣熱心行善贊助慈濟。例如,昨天有位委員帶了一個會員來,這位會員說:「感謝師父,讓我有機會完成自己的理想,圓滿我的願望。」她不斷地感謝我,旁邊的委員告訴我:「師父,她今天非常高興,因為她已完成三十萬元的認捐,功德圓滿。」
接著又說:「她非常發心,平時幫人打掃房子,薪水才一萬一千元而已,但每個月都捐一萬元,如今已捐了三十個月,圓滿三十萬元善款。她今天在火車上跟我談到此事,自己都哭了,她很高興自己能夠圓滿這三十萬元。」
她幫人家打掃房子,一個月領一萬一千元,竟然每個月能捐一萬元!這不是勇敢是什麼呢?三十個月前的發大心,三十個月後則認捐圓滿。每月捐款後僅存的這一千元即使坐公交車都不夠,但是,她卻能歡喜佈施,這除了慈悲之外,還要有省吃儉用、喜捨佈施的勇氣與毅力。
而且不只她自己行善,還鼓勵她的小姑一起行善;雖然小姑只是擺攤子賣萊維生,但她亦不落人後,發大心、行大願,如今也捐了八萬多元。因此,誰說功德是有錢人的專利呢?其實有錢或沒錢都可盡力而為啊!
有錢的人喜捨佈施,我認為這也需要勇氣。在兩個星期以前,有位委員親手拿了一百二十萬元到我面前,他對我說:「師父,現在已是十一月了,今年又快結束了。我曾發心一個月捐十萬,一年合計一百二十萬,所以現在我把這筆錢帶來,但請師父暫時不要宣佈我的名字,我會再繼續做下去;只要師父還在,功德會仍持續,而我這一口氣尚存,我一定長期護持慈濟。師父說過:「虛空有盡,我願無窮」,我會不斷地努力完成這個心願。」
你們知道嗎?這位委員為了護持慈濟的建院善業,已經捐款將近一千萬了,他現在還是繼續每個月捐十萬元。他說這些錢當作建院基金,如果醫院完工,則移作護院基金。這只是建院、護院的部分,他在功德會的救貧部分就不只這些了,當然其它的工作及活動,他更是樂於參與及奉獻。
錢,哪一個人不愛呢?但是能發大願、割捨物質的人,就如大勢至菩薩;他能產生「勢至」的力量,亦即是大誓願力。所以說「喜捨名為勢至,慈悲就是觀音」,有一分慈悲心、能幫助別人,就是觀音菩薩;有一分勇氣,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為人生、為人群而付出力量、發揮願力,就是勢至菩薩。
佛陀本懷,怨親平等
所以,每天我們都能成菩薩、時時刻刻都能成佛。有句話說:「寧靜即釋迦」,我們的心若能常常清淨,沒有貪、瞋、癡,遇到什麼境界都不受影響——不論外在的利誘,或是險惡的威脅,內心都不受其影響,這就叫做寧靜。
釋迦牟尼佛來人間,就是有這分寧靜寂定、以靜制動的心境。五濁惡世動亂不定,他既然來到這個人間,就抱持「以靜制動」、寂靜仁愛的心來度一切眾生,不受五濁惡世所污染。我們若能寂靜安忍,不論在多麼惡劣、複雜的環境中,都能保持清淨的心境;那麼當下,我們就是釋迦牟尼佛了。
如果我們有一分平常心,即是阿彌陀佛。「阿彌陀」就是無量平等、三根普被,只要虔誠念佛即能得救,所以在佛教中提倡念佛。智慧高超的人,一心不亂,虔念阿彌陀佛,那麼,心淨則土淨;即使是一個根機愚劣的人念阿彌陀佛,心境也能平靜,得到依靠。所以阿彌陀代表平常心、平等心和無量的光明。我們念佛的目的,就是要念得對一切眾生一視同仁、怨親平等;若能如此,此時此刻即是阿彌陀佛了。
平時我們若能多付出慈悲心、喜捨心、寧靜心、平常心,則在日常生活中,哪一個時候不是菩薩?哪一個時刻不是佛呢?因此,我們要多多向佛菩薩看齊,抱持慈悲、喜捨之心,多多感恩,用深刻仔細的心思來觀察一切。
知足惜福談衣著
衣服代表時代經濟的水平,人類的智識程度也表現於衣著。只要觀察人們穿何種衣服、變換什麼形象,就可知道他們的人文水平到達何種程度。
(中華民國76年11月17日)
有句話說:「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天的力量來源,始於早晨的籌備。一個人、一個團體、社會或家庭,每天都有四件必做之事;即使佛教團體,也不能離開這「四事」:衣、食、住、行。
平時我們都是衣不離身,無論任何地方,凡是生活在人間的人,都不能離開衣服;即使是最落後的地區,他們雖然裸露身體,身上仍然著有少許衣服。
衣服代表時代經濟的水平,人類的智識程度也表現於衣著。幾千年來,世界各國雖然人文社會不斷變換,只要看人們的衣著就可知道他們是幾世紀的人;只要觀察人們穿何種衣服、變換什麼形象,就可知道他們的人文水平到達何種程度。所以,衣著是一個人、一個家庭乃至社會、國家教育最明顯的形象。
佛家的福田衣
佛教也有穿衣的規矩。佛陀在世時,他制定佛弟子穿「糞掃衣」;它是廢棄不要之物,如垃圾一般。佛在世時,印度氣候非常炎熱,白色的衣服能夠反射日光,穿起來比較涼爽,所以,一般人都穿著白衣;但是二千多年前的印度,生活條件極差,能擁有一件潔白乾淨的衣服並不容易。
佛陀出現於人間,在完成道業、透徹人生真理之後,他開始教導眾生,喚起人的本性,並防止人的貪求慾念。日常生活首先必須克服的第一項要件,就是衣著不要著相、也不要有貪念。他提倡「人丟我撿」——別人所厭棄不要的東西,看起來雖不起眼,佛弟子卻把它撿拾起來,廢物利用。
但是,白色的東西從垃圾堆中撿起來已經不白了,不僅黑白雜陳,甚至有破洞。所以,佛弟子就只好把這些衣服拿去洗淨、染色;他們用紅土、樹汁做染料,顏色界於紅、黑之間,舊衣服染成「壞色衣」;變成另外一種顏色。
這件衣服洗過之後,還要再縫補,將破損處剪掉,把剩餘的補接起來。印度人現在所穿的衣服是將一塊完整的長布纏在身上,出家人就不一樣了,他們的衣服都是剪接而成的,有剪成五塊的五條衣,也有七條衣、二十五條衣等,又叫做「福田衣」。
為什麼稱做「福田衣」呢?因為出家人能惜福——「你丟我撿」。世間人為了衣、食、住、行而計較,有了計較就會心生貪念,所以「貪、瞋、癡」不斷隨著社會活動而增加;增加貪瞋癡的煩惱就會減少「福」,這叫做「捨福」;只是一味地求享受、想貪取,要穿漂亮的衣服,為了自身而計較,即是貪念,也就是捨福。
而出家人、佛弟子能將貪念完全捨除,行於道中,精神不受衣、食、住、行所分散,可以全心全意地過著有規範的生活,以身作則,成為世人的模範。佛陀將「糞掃衣」(福田衣)編入佛弟子生活形式中的一項,因此出家人亦稱為「福田僧」。
雖然現代的出家人已經非常享受了,既能拿整塊布裁剪成衣服,還能穿和在家人一樣的布料;但是仍然要堅守「惜福」的規範,不可為衣服的形式、花樣費心思。因為出家人的衣服已經定型,樣式是唐朝所留傳下來的,不必跟隨社會人士趕流行,要注意的是衣服必須時時保持乾淨。
苦行僧大迦葉
佛在世時,他開了這個法門教導弟子。佛的弟子中,迦葉尊者「苦行」第一,他恪守佛的規矩,是僧團中的模範;所以迦葉尊者成為佛弟子中的上座長老,為大家所尊重。
迦葉平時穿著糞掃衣,堅持苦行僧的生活。有一天,佛陀對他說:「迦葉,你平時的生活太苦了,你的年齡比別人還長,穿衣服應該可以自我調適,不必時時守持於百衲衣的生活。」
何謂「百衲衣」?就是一塊一塊的布接合縫補,衣服破一個洞或是裂一道痕,都用另外一塊布貼上去;如此日子久了,就會層層迭迭的,有時每一寸、每一塊都是用不同的布接連而成,這就是「百衲衣」。不像現在的衣服,只要穿破了或不穿了,就另外再做一件。
像這樣縫縫補補的衣布,一定是既厚且重,穿在一位老者的身上真的很吃力,而且印度的氣候又那麼濕熱,除了太重之外,也太厚太悶了。所以佛陀對迦葉尊者說:「你可以放棄百衲衣的生活,若有信徒佈施輕便的衣服,你可以接受。」迦葉尊者卻對佛說:「佛啊!不論我是多麼年老,我一定盡這一生的形壽,絕對不離百衲衣、絕對不著輕便衣。」
佛問他為什麼?他答:「第一是為自己,我希望自己的心永遠保持不貪、不癡、不瞋,時時抱持清淨的心;這是為我自己的道行而著想,我不願為了衣著而費盡心思。第二,我希望能以此引導未來的眾生。世間的眾生大多為了衣、食、住、行而捨福,而起煩惱;我希望自己能以身作則、知足惜福,保持佛陀僧團的生活形態。所以,我這一生為了自己的道行、為了未來的眾生,絕對不會捨棄百衲衣,也不會接受輕便服。」
丟棄可穿之衣便是「捨福」
儘管佛陀慈悲,為迦葉開方便門,但他還是堅持著不與世爭、不同流合污的心態。不過,那是佛在世時的社會背景、修行環境,與今日社會已有所不同。剛才我說過,衣著代表社會人文形態及智識水平,我們穿衣服不必太執著於形式,佛常說迦葉執於苦行,這就是有「執」,所以佛在《法華經》中也曾鞭策他。
現代的出家人雖然不必執於那時候的生活,但也不可捨離現在的生活規則,大家的衣著一定要乾淨。現在我看到許多人穿著所謂的糞掃衣、百衲衣,是故意在新衣服上貼不同顏色的布塊,其實他穿的是新衣,卻說是百衲衣。
須知現在的社會、教育水平,並不適合停留於佛陀時代的生活形式,大家要惜福,不可執於百衲衣,也不要對衣著有所強求,必須好好地生活在現代的環境中,更要注意整齊乾淨;若能如此,才能適應現代的佛教生活。
在家的弟子也是一樣。佛弟子分為四眾弟子,各有不同的規戒,但是卻有相同的清淨本性,我們必須注重佛性的清淨。出家固然要懂得惜福,衣著仍要保持清淨簡便,在家人也不可為了衣著服飾而過於浪費。現代人講究「名牌」,一件襯衫胸前多了一個小標記,就價值好幾千元;若少了這個標記,只不過值幾十元。同樣是衣服,幾千元、幾百元,都一樣是穿在身上,到底這小小的一塊標記價值多少?
像我什麼都不懂,只要乾淨、樸素,其它別無所求。如果一個人穿了好幾千塊的衣服,本來我覺得他很善良、是個好人,一聽到這樣,在我心裡他的好就會打上折扣——因為他多了一分貪念及奢侈的習氣。多一分壞的習氣,就會少了一分良善!
美德是在簡樸中表現出來的;我們若能生活得很簡單、很樸素,就增加一分美德。在家人也要多惜福,不是出家人所穿的衣服才能叫做福田衣,老實說,現在出家人捨福的也很多,而在家人能惜福者亦不少;所以凡是惜福者所穿的衣服都叫做福田衣。衣服必須洗乾淨,稍有破損就縫補好,若能做到這些,你所穿的衣服就叫福田衣,如果稍有破損就丟掉,就叫做「捨福」。
衣著要乾淨整齊
我們應注意日常生活四事中的衣著規矩,不可穿得邋裡邋遢、骯髒不整齊;出家人衣著整齊乾淨,才能表現出修行者的氣質。不可認為穿百衲衣、糞掃衣,就可以邋裡邋遢,這是錯誤的觀念。
須知佛陀將服裝分為三類,是希望我們保持清潔。「五條衣」是工作時所穿的輕便衣服。「七條衣」則是應供時穿的;佛在世時,有許多在家白衣居士或國家的大臣、長者,會請僧團到他們家供養,佛便制定出家僧團要穿七條衣去受供,表示僧團出門時衣著應該整齊乾淨。「二十五條衣」則是在大庭廣眾中說法時,或要進宮殿、要到某個重要場所時所穿的服裝。
說法人是佛法的教育者,代表佛陀的精神,所以說法者本身要身心清淨、儀容端莊,才能面對大眾說法。而受教者聽法時,不要把袖子挽得高高的,或一高一低,必須抱著如同面對佛時的恭敬心,所以要整頓儀容、形態、衣著要注意整齊,坐、立也要端正,來接受佛陀的教法。
能讓人覺得整齊的第一個印象是衣著形態,你們看看慈濟的委員,不論出現在任何場合,都會受社會各階層人士的讚歎,為什麼呢?因為衣著很整潔,顏色、形式也很一致、很好看,大家聚在一起,或出現在同一場合,都能表現出整齊的儀態,可見衣著非常重要。
我常常說,一個人的形態表現在聲與色上,這個色也包括身體上的衣著。
佛開始教育眾生時,是希望眾生去除貪念,處於無我相的生活中,但是並非執於糞掃衣與百衲衣的外在形相,我們也要隨著時代、環境來順應生活,才能符合佛陀的教育。
內在心思的涵養
在人與人之間,除了沒有榮辱之分別外,不管什麼時刻都覺得很平常,這樣才是真正的修養。
(中華民國76年11月30日)
過去有位祖師曾說:「衲子雖有見道之資,若不深蓄厚養,發用必峻暴,非特無補教門,將恐有招禍辱。」這是修行學佛的重要法門。
修行學佛沒有什麼奇特之處,是日常生活中很平常的事,但是卻不能欠缺修養;外在的人事環境,我們都要好好應對,一離開人與事就沒有修行的環境了。所謂「修」就是磨練、修練的意思,人若與人事隔離,根本談不上修行磨練。
苦難可以磨練自己
寶石在未琢磨之前,只是一塊粗石;若想去除表面的粗糙,成為精細的寶石,必定要用一塊更粗更硬的石頭來琢磨。之後,才能將粗糙的表面磨掉,展現出光亮晶瑩的部分;藏在粗糙礦石中的寶石,才是真正有價值的東西。
修行與此道理相同,我們想發現自己原來的本性,修得與佛同等的智慧、同等的本質,必定要藉著人世間一切的苦難與艱難,以及比我們更倔強、更頑劣的人來磨練自己。所以,「修」就是:能禁得起外境的磨練、禁得起別人對我們的羞辱,並且以寬大的心胸、莊敬自強的定力來接受人與事的磨練;此即是「修」,這是指我們對外在環境的修行。
我們若只面對外境來修行,仍嫌不足,還要在內心產生深刻的感受,所以,「忍」不是最高境界,如果能夠「忍而無忍」,就會覺得一切逆境都是很自然的事;這就稱做內在涵養,這樣才是真正看開的人生。
在人與人之間,除了沒有榮辱之分別外(無光榮感或受恥辱的感覺),不管在什麼時刻都覺得很平常,這樣才是真正的修養;修行,修得心如止水,不受境轉,這才是真工夫啊!
許多人都自以為學問有多高、多聰明,卻只不過是「道之資」——只是看得懂文字、聽得懂佛法;雖然能瞭解道理,但也僅止於皮毛上的瞭解。如果不能深刻體會佛陀的教法,善加應用在日常生活中,就稱為「不深蓄厚養」,「蓄」是積蓄的意思。
一般人聽法都會有所漏失,很少人聽法之後能拳拳服膺。《佛遺教經》中有段文句:「譬如惜水之家,善治堤塘。」試問,我們會不會珍惜水呢?人不能離開水,但是我們平時卻不知珍惜;等到乾旱時,想求一點水都很難得。
我們的智慧水也是一樣,都漏失掉了;既然過去已漏失,現在就應該好好珍惜。佛陀的教法如甘露,我們要一點一滴地積存起來;如果聽法時邊聽邊漏,就無法蓄存任何法理了。平常我們辛勤耕耘、努力工作,知道在春天要積存食糧,以備將來食用;而社會上設有銀行儲蓄部門,就是因為人們工作賺錢及生活開支的餘款都會儲蓄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同樣的道理,我們接受佛陀教法,運用於日常生活中,必須在平時好好積蓄起來,才能應用自如,所以我們要「深蓄厚養」,好好將佛法留藏住,好好培養德性。
一朝聞道,終身受用
學佛最重要的就是要深思;接受佛法之後,必須深深地體會、細細地思惟、好好地修養,假如不能做到這些,日常生活的行為舉止就不能合乎道了。有時候在靜謐的環境中,聽到外面關門的聲音很大、走路的腳步很重,我就會感歎大家平時聽法都聽到哪裡去了!舉手投足無一不是表現我們學佛的形態,今天聽到教法說「動作要輕柔」,那麼,從這個時刻開始,做任何事、拿任何東西,都應該輕提輕放。
再聽到「走路要行如風,不可有腳步聲」,我們就應該自我警惕,走路不可太重。若聽到「開門、關門時,心要放在手上、放在行動中,不可發出太大的聲音。」我們的動作就應該非常輕柔。
以上這些不過是舉手投足而已,但是,在在都表示著:我們聽法之後是否能學以致用?「一朝聞道,終身受用」,才是真正的修而用之,否則,聽再多的法,仍毫無所用。
佛陀為病比丘說法
佛陀僧團中有一位生病的比丘,他平時身體還健康時,聽了很多佛法,也常常隨著佛陀到處弘法,但是他在日常生活中卻與人群隔離。別人生病時,他認為與自己毫不相干;即使舉手之勞便能利益他人,他也不肯去做;他認為自求解脫才是修行最重要的目標。
但是,人與人之間是互相的。當他生病時,因為平時不肯付出,所以沒有人願意照顧他。他病得躺在床上,連大小便溺都無人為他清理,而飲食湯藥,更造成許多困擾。
佛陀知道此事之後,馬上請隨行的比丘為他清洗打掃,又親自將他的身體清洗擦拭得清清爽爽,然後換個地方讓他躺下來。接著,佛陀就慈言愛語地為他說法,並且問這位生病的比丘說:「我平時所講的四諦法,不知你是否還記得?」
這位比丘回答:「平時佛陀講法,我都非常認真聽。」佛陀說:「你若還記得,現在就為我說說四諦法。」這位弟子便恭恭敬敬地撐起上身,斜躺在床上開始說四諦法(四諦法即是苦、集、滅、道);而佛陀就坐在他的身邊,低著頭、非常認真地聆聽。
佛陀真是一位大導師啊!他除了自己開示教法,還能啟示病中的比丘說法。由此可知,佛陀時時身體力行、以身作則,雖然是他說過的教法,從病中的比丘再重複述說出來,他仍然不厭其煩,恭敬地聆聽。
他叫這位比丘說法的用意有二種:一是要警惕病中的比丘,讓他看開生死,知道人生在世就是苦的。人有身體就有苦,因為有身體就有生老病死,所以佛陀要他「觀身不淨」——身體本來就是不淨物,本來就會敗壞無常;應該體悟這些道理。
所以光聽教法還是不夠的;只有用耳朵聽法,內心沒有深厚的修養與工夫,一旦病痛來臨時,必定會非常惶恐不安。所以佛陀再次警惕他:「聽了法以後,你有沒有受用呢?」平時我們也要自我警惕,真正看得開、有受用,這才是真正的涵養。
另一種用意是表示佛陀以身作則,教導弟子重視教法。雖然是他自己說過的話,但是經由別人的口再重述,他還是一樣虔誠恭敬、集中精神聽法,絕對不會有散漫心。只要是真理、只要是教法,即使是出自弟子的口中,他都一樣敬重,認真地聽。
普通人都有輕慢心,會「輕法慢教」,聽過的教法一而再、再而三的聽,自然就不會生尊重之心;心想:「既然是聽過的教法,這都已經知道了。所以一坐下去,精神便無法集中,就開始打瞌睡了;這樣如何能受用呢?只是擺個坐著的姿勢而已,這就是輕法慢教。
儘管佛陀的教法如同甘露法水,足以滋潤人們的心田,但是,如果我們像一個覆蓋的桶子一樣,即使有再多的甘露法水倒下去,也無法倒進桶子裡,點點滴滴都會從桶子底部流散到四周。
每天都是一張白紙
佛陀不只是由宇宙萬物中體悟真理,他更希望從一個平凡人的日常生活中,體會平凡人生的心態。我常常說:「每天都像是一張白紙,每一個人與事就是我們的一篇文章,若能用心好好去聽、去看,那麼即使是三、五歲的小孩童,也會帶給我們很深的啟示。」
孔子也曾經求教於一個七歲孩童。有一次子路牽著馬,孔子就坐在這匹馬上,途中遇到一個小孩正在地上堆土城。子路要他讓路,這位孩童卻說:「是城讓路給馬過,還是馬要繞城而行?」孔子一聽,立刻下馬。本來就應該是馬避城,而不是城避馬呀!所以他就恭敬地拱手作禮、稱他為師。這就是求教者的心態;佛陀的心態也是如此,所以他能認真聽法、認真求教。
而且佛陀本身是一個說法者,他若能具備這些條件——認真聽、認真看,就有豐富的資料作為說法的內容。學佛的人一定要具備這些條件;平時我也很少用經律來為大家說法,而是以日常生活中的人事作為談話的內容。我會說我今天遇到某某人,說了什麼話;這些人與事也是一篇教法,所以我們要對外界的人、事認真觀察,對自己內在的心態則要深思、細思;這就是涵養。
佛陀之所以能稱作三界的導師,因為他已具備內外的條件,內就是要深蓄厚養,外就是要修行;也就是說內心要抱持深思的涵養,再借外在的人事來修行。我們要時時刻刻受教而應用,今天聽了法,今天就要馬上應用,如此才能稱為真正的佛弟子。
連如上人的故事
佛陀為世人付出,作為人們的模範,他對待眾生一律平等、一視同仁。不只佛陀這樣,日本有一位大師也是如此。這位連如上人平時非常精進用功,除了接受佛法、能夠體解大道之外,還會著述;他能深入瞭解佛陀的教法,並且闡發真理、寫下心得,每天都用功不息。
有一天他生病了,但是仍然每天研究佛法,不敢稍微懈怠。儘管臥病在床,還是對弟子說:「你把佛經拿來我身邊,念給我聽。」弟子就每天把佛陀的教法和他的著作,一而再、再而三地念給他聽,輾轉複習、不斷地誦讀,讓他在病中仍可以聽聞佛法。
他每次聽佛陀的教法和他自己的著作,總是恭恭敬敬地接受,他說:「這雖然是我手中寫出的文句,再由弟子的口宣讀出來,但是我仍然像面對佛陀受教一樣。」
這與佛陀在世時,叫弟子重達四諦法的意思一樣。試想:佛世時如此,過去的人也如此,而現在的人應該抱持何種心態來接受佛法呢?總而言之,佛法要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加以應用,不可只是聽聽而已。如果在別人生病時,會叫人家看開一切,等到自己生病時,卻憂鬱煩悶;除了身病又加上心病,那就不對了。
所以我們一定要外修內養,看開一切。對外面的人與事,我們時時刻刻都要好好去接受、對待;而內在心思的涵養,就要時時自我警惕,舉手投足無不是學而受用的表現。
合理的生活
我們平時的生活,除了衣食住行會影響健康情形外,有時「四大」不調和,也會百病叢生。
(中華民國76年12月1日)
釋迦牟尼佛雖然是人天導師、三界慈父,但是他教育弟子都很合理化,他教我們在日常生活中,要以最平常的感情互相對待。
看看佛陀的僧團,裡面的比丘一樣有老、病、死;生老病死本來就是人生最正常的過程,修行者也離不開這些人生必經的過程。病,並不一定是老人才會生病,凡是有了人身,就同時帶著病痛的業因來到人世。
不能空有愛心
我們平時的生活,除了衣食住行會影響健康情形外,有時「四大」不調和,也會百病叢生。人生,死並不可怕,最可怕、最可悲的就是病痛。
在病苦的悲哀恐懼中,最需要的是人與人之間相互的照顧看護。佛陀在僧團中以身作則,親自看顧病中的弟子,這不但表現出他有豐富濃厚的人情,也表現出修行佛法的生活合於情理。佛陀除了照顧病中比丘的身體,還啟發他內心的本性。
平時弟子們聽佛說法,聽完之後,是不是真能受用呢?上一回我提到的那位病中的比丘,儘管常常聽佛的教法,但是在人群中卻欠缺發揮愛的功能;他雖然有愛的常識,卻沒有發揮出來,這也是許多人容易犯的毛病。
每個人都有一顆善良的心、也很慈悲。但是,慈悲、善念放在心裡,有什麼人看得到呢?儘管有這些心念,卻不願發揮,對人就沒有什麼益處。佛陀瞭解他的弟子平時缺少發揮愛的功能,所以當這位比丘生病時,沒人肯為他付出。
人生最可悲的是病而無人照顧,所以佛陀以身作則,在弟子生病時發揮愛的功能,這叫做現身說法,引導弟子們到病中比丘的住處探病,把這種溫馨的畫面呈現給大家看——舉手之勞能得到終身快樂,這就是佛陀以身教引導眾生的實例。
其實,這都是日常生活中非常容易的事,卻也是佛陀真正要教育眾生的要事。因為在佛陀的僧團中,也有老、病、死的現象,他發揮愛的功能去照顧病中的弟子,也是很平常的事。
偉大就在平凡中
佛陀的生活並沒有異於人間的生活,也沒有比較特殊,他就是這麼平易近人;佛陀最偉大的地方就是他能保持平凡的生活,不會因為自己已成佛、是人間的大導師、四生慈父,而高高在上、遠離人群。他甚至回過頭來對他的弟子說:「來,你過去聽我說法,已經都懂得道理,現在你將所知的教法講給我聽。」這就是要啟發弟子內心的本性。
一旦真理從弟子的口中宣揚闡述出來,他立刻由說法者的身份退居於聞法者的地位,這就顯示了他的平凡;這分平凡,正是平常人所做不到的。平常人都以現實中的「我」為重,認為自己很超然、很了不起,而無法退居到平凡的求道者、聞道者身份,表現出那分虔誠的形態。
所以說,佛陀的偉大與我們不同;我們之所以離佛陀如此遙遠,差別也就在這裡。佛陀雖然超越凡人,但他仍能退回來,虔誠地聽弟子說法、表現出認真聽法的態度;我們能不能做到這些呢?如果我同樣一句話多說幾遍,相信有人心裡一定會想:我才剛聽過而已,昨天聽的是這些法,今天聽的也是這些。就會覺得師父很嘮叨,再怎麼繞、怎麼說,還是同樣這些話,連下一句要講什麼都知道了,這就是凡夫心。
佛陀不是這樣,儘管他自己說的法由別人口中重達出來,佛陀仍然表現出慇勤虔誠的形態來接受,這就是凡夫做不到的事,但是佛陀卻做到了;所以,佛陀平凡的人生,也就是佛陀的偉大之處。我們若想學佛,就要學他平凡中的偉大,學習他的低聲下氣,聞法求道。
我們不可因為「這是教授說的話、是大法師說的法」才想要聽;其實,連三歲孩童的一切言行,也無一不是佛法啊!須知佛法是充遍於宇宙間的,即使是風吹草動都不離佛法,所以我們要時時刻刻抱著一種真正求道者的心態,努力求道聞法。
佛陀除了日常生活以身作則來教導弟子之外,他的僧團也有非常合理化的生活。因為,人不能離開衣、食、住、行四項基本生活。
飲食補給身體的營養
衣——就是衣著,我們既然來到人間,就不能赤身露體,因為人除了要以衣蔽體,隨四季氣候變換服裝保持體溫之外,還要守持禮節,所以衣不能離身。佛陀制定出家人要有三衣一缽,就是除了衣著之外,還要有飲食。
人生活在世間,要有健康的身體就需要營養,營養是從食物中擷取。營養均衡才能維持身體的健康,進而發揮良能與效用。如果每一個人都盡力發揮自己的功能,我們的生活才能安定,社會才能進步發展。
士、農、工、商,是一個大社會的組合成員,他們以健康的身體發揮個人的功能,而成就各項事業。例如士(學者),如果沒有健康的身體、充沛的精神,他們也無法從事研究工作;沒有學者研究學術,那麼學術文化就不能提高水平了。所以,士需要健康的身體;而身體要維持健康,必須由食物中攝取營養。農、工、商各階層的人,也都是一樣。
總之,社會四大單元——士、農、工、商聚集起來,共同努力發揮功能,才能使社會繁榮進步。這些成就都是人為的,所以,人必須適度地攝取營養維持身體的健康。我們常常看到國外新聞報導,像非洲、伊索匹亞等許多國家都處在飢餓、乾旱的邊緣,這些沙漠地區,農作物無法生長,人們沒有食物可吃,變得面黃肌瘦、四肢無力。既無食物可吃,又無體力耕作,就會造成惡性循環;因為人在飢餓的時候,根本沒有辦法發揮智能的功能。
從電視畫面上我們可以看到,那些饑荒國家已經步上滅絕的邊緣,究其原因,就是由於缺乏食物所致。
世間人需要食物,出家修行的人也是一樣;飲食在僧團生活中確實非常重要,因此佛陀為僧團制定「食」的規矩——日中一食。印度氣候十分炎熱,佛陀所住之處不是群居的聚落,他遠離人群而居。每天早晨,他必須離開住處到人群聚集的市集托缽,由於兩地距離遙遠,每次到聚落托缽時已經近午了;等人家煮好飯佈施給他之後,他還得將這缽飯拿回僧團的居處,並非直接就在人家門前用餐。
所以來來回回兩、三個鐘頭,等到吃完飯,差不多是下午一、二點;再加上印度的氣候酷熱,一天之中這個時刻溫度最高,也是他們休息的時刻。等到三、四點之後,熱氣才慢慢消退,佛陀和弟子便聚集在樹下涼快的地方,由佛講經說法,弟子們聽經受法。
如果他們還要吃晚飯,就必須再走一、二個小時的路到聚落裡托缽,然後再花一、二個小時走回住處,這樣是不是太不方便了呢?由於印度的氣候及生活背景不允許他們一日三餐,所以佛才制定僧團日中一食。
日中一食,心無餘累
除了這個原因之外,佛制定日中一食是為了調伏修行人的心。一般人都有遍食的壤習慣,只想選擇好的,而厭棄不好的,這是人的通性。佛陀教弟子托缽的用意,就是說無論到什麼地方,到哪個家庭,不論人家給什麼,都要歡喜接受,給你好吃的,你就吃好的;給你不好吃的,你也要歡喜接受。飲食最主要的目的,只是維持身體的營養與健康而已,實在不必講究美食爽口,這就是佛陀對弟子們的心靈鍛煉,所以他制定托缽維生。
另一個原因是要我們去除心靈的愛慾,訓練好的飲食習慣,出家人拿著空缽(應量器)出門托缽,人家給多少飯菜,回住處一定要全部吃完,不能剩餘,吃完飯就要把空缽洗乾淨,這就是佛陀教育我們不可有儲存飯菜的習慣。每天乾乾淨淨地接受,乾乾淨淨地休息,他訓練弟子們過心無掛礙、身無拖累的生活。如果缽中剩下食物,就會心有掛礙,而貪取的心念也越來越多;而且一有剩餘之物,身就有掛累。
為了訓練弟子們身心逍遙自在、無所掛礙,所以佛制定日中一食、托缽維生,這是佛陀對僧團的教育。但是,千萬不可以認為修行人只要修行就好了,不必吃飯,因為我們畢竟是血肉之軀,需要吸收營養。
有些人可能會問:修行是不是要素食?其實,只要看佛陀出門托缽,就知道他不一定能完全食素,人家給他什麼,他就吃什麼;因環境不允許,所以他要恆順眾生的生活,他端著一隻缽碗,人家給他魚就吃魚,給他肉就吃肉,給他素菜就吃素;總之,這個碗裡放什麼東西就吃什麼,這就是當初佛陀在世時的生活方式。
所以我們學佛不可以太執著。生活在現代的出家人,已經不需要出外托缽乞食,既然如此,當然可以選擇以素食為主,不必為了口福享受而食眾生肉。而且每個人都很忙碌,生活環境允許人們分段而食,所以有一日三餐、定時定量的方式。
以前佛陀托缽的應量器(缽)像盆子一樣大,而且他們會調節自己的身體活動,體力及精神消耗不多。修行人離群而居,住在靜謐之處,他們一次可以吃下許多東西,然後靜坐修行,慢慢消化吸收,不必消耗太多精神體力,所以能夠過日中一食的生活。
而我們現在的生活不同於前,不是一吃飽飯就坐著聽經坐禪,現在每個人都要努力工作,消耗精神體力,無法一次吸收這麼多的營養及熱量,必須分段而食、少量多餐,這是由於時代及生活背景不同而造成的。不過我們現在卻可以以素食為主,不必像佛陀在世時以托缽維生,不一定能素食,現在的環境允許,所以一定可以素食。
生活要合理化
修行一定要配合環境,同時要重視身體的健康,以及食物營養的攝取。能夠做的當然要盡力而為,能修行的範圍當然要盡量修行,但是生活一定要合理化,不可太執著。
例如許多人都執於「過午不食」,其實很多因素都不容許我們過午不食。有時候我們出門,那個地方沒有過午不食的習慣,如果一去就催人家說:「我過午不食,一定要在十一點半之前用餐。」結果帶給別人麻煩、讓人家忙裡忙外,這樣就錯了。我們應該視環境而做適度的調整。
佛陀制定的種種生活,就是要我們生活得身心逍遙自在,使我們身無掛凝、心無貪戀,這樣才是修行真正的目標。我們要為修行而守規矩,不可為了修行而執著。
守規矩與執著是不同的,何謂守規矩?何謂執著?為什麼兩者不同?不妨將這個問題作為公案,好好的想一想:規矩與執著究竟有何不同?
養生治病談湯藥
除了飲食之外,人有時需要服藥,有的製成藥丸有的熬成湯藥。
過去的湯藥和現在有什麼不同呢?
(中華民國76年12月2日)
我常常聽說有人受戒之後,或是參加結夏安居之後,就開始修持齋戒,所謂「齋」是指過午不食,每天過了中午十二點,就不再進食;「戒」就是規矩。除了飲食之外,人有時需要服藥,當時的藥物有的製成藥丸,有的熬成湯藥,如果過午不食,超過時間就不能再吃東西,那怎麼辦呢?
佛陀因此為我們開遮止,可以因人的體質及環境來調適飲食時間。佛陀說,當我們出外時,不必執著於過午不食,否則會造成許多不便;要視環境而定,配合自己的體質及別人的時間。
身體不好的人,可以少量多餐,以配合自己的體質,這叫做「分段食」——視個人身體的吸收量來調配飲食的時間及食量。有的人胃腸不太好,但一天之中必須攝取充分均衡的營養;他無法一次吃這麼多,所以每餐少吃一點,每天多吃幾餐,這也是維持身體健康的一個方式。佛陀當初已經為我們制定這種飲食方式,現在醫學發達,也主張少量多餐以維持身體的健康,所以我們實在不該太執著於過午不食。
盡大地無不是藥
還有藥物的食用,有製成藥丸,也有熬成湯藥的,藥食的時間沒有一定,而藥物確實是人生必備品。佛陀在世時,出家人除了三衣一缽之外,身無其它長物,他們的衣、食、住、行等生活用品,都要靠信徒及施主供給、供養;而湯藥也是非常重要的。
過去的湯藥是什麼呢?現在我常常到慈濟醫院,看了醫院內的設備,就想多瞭解醫療的過程。今日的醫學注重病人隔離、滅菌……等,但是佛世時代的兩千多年前,不只是印度,連中國、越南、緬甸、泰國一帶,都有一種特殊的醫療術,據我所知,確實有此傳說及真實的醫療過程。
譬如古代的湯藥中有一種叫「腐尿藥」,何謂「腐尿藥」呢?古書上記載:「腐尿藥:小兒尿、牛尿,盛於瓶中,埋土下數月,取出備用。鼴鼠……灶土……等亦如是。」
「腐」,就是陳年之物,長時間將物品埋在地下,就會陳腐、不新鮮。尿即是小便,但是這裡用的不是隨便的尿,必須用新生嬰兒及牛的尿才可以,將其裝置瓶中,埋於土裡,經過大約半年之後,再把它取出來,就可以作為醫療藥物。
這絕對不是無稽之談,而是真實的事情,即便到現代,還存在這種古老的醫法。
記得我初至花蓮的那幾年,有一位居士的女兒,她曾讀過大學,在二十二年前能夠讀大學,教育程度是相當高的!因為她的理想很高,所以思想與一般人不同。
這位女孩很內向,任何事都不太願意說出來,外表看起來很單純,對父母更是千依百順,很少聽到她說自己的心事。當她二十幾歲時,父母非常著急,因為在那個時代,到這種年齡還沒結婚是非常少見的,所以父母一直希望她趕快結婚。
父母並不知道她心裡是否已有理想的對象,或是在內心有著什麼感情,於是,父母就憑媒妁之言,替她找了一個對象,沒有人知道她是不是很願意接受?結果在這段期間,她忽然發瘋、精神失常,許多人勸過她都沒有用。我也曾跟她做精神上的溝通,但是仍無法解開她的心結。
她晚上都不能入睡,父母非常的煩惱;當時,周圍的人七嘴八舌地不斷提供各種秘方,有的更去問乩童,看究竟是沖犯了什麼,也有人說必須用土法。在各種土法之中,有一項就是「腐尿藥」,有的說是拿牛的尿給她喝,有的則說要吃尚在哺乳的嬰兒尿……
這都是古代傳下來的土方法,在二十二年前我就親耳聽到、親眼目睹。所以說,腐尿藥是確實有的偏方。除了腐尿之外,還可用鼴鼠製藥,也是將這一類動物放在瓶中,並埋進土裡,讓它乾硬、腐化,經過長時間之後,再拿出來讓病者服用。
看看現在的中醫,同樣也是有許多動物、植物……製成的藥材,這就是古人所利用的妙藥。也有以灶土為藥的,若有人身上長了不知名的腫痘、腫瘤,或是「豬頭皮」,用灶土拌酸醋抹在患部,就可以消腫,這都是古時候的土方。
記得我小時候,母親生產,就有人說要拿蟑螂屎磨成粉,抹在新生兒的嘴上;也有人說,受驚的人要吃蟑螂屎才能壓驚。這都不是傳說,只要與我同年齡、同輩的人,小時候一定都知道當時所用的土製方法,因為當時醫學不發達,所有大地能見到的東西,無一不是藥材。
在講《藥師經》時我曾經說過,有一位精通醫理的大師,他把這些功夫都傳授給弟子。有一天,他對弟子說:「我已經教了你這麼久,所有的藥材——土、石、草、木,你都已經認識,什麼藥治什麼病,什麼病該用什麼藥,你都知道,你可以開始實習用藥醫病,吸取經驗。現在你就到山上去,將你所知道的治病藥草全部採回來。」
這位弟子就上山採藥了,去了六、七天,他竟然空手回來見師父。師父就說:「你在外採藥七天,為何空手而回呢?」弟子回答說:「老師,您叫我凡是可做藥材的東西都帶回來,結果我到山上一看,滿山遍野,一切草木無不是藥啊!即使是樹上的樹葉,或是地下的樹根,沒有一樣不是藥材;而且連土、石都是藥啊!」
土、石真的可以製藥,有一種石頭名叫麝石,將它磨成粉也可治病。如果身上長痱子、紅腫潰爛,這種石粉可當外用藥、抹在皮膚上,效果奇佳。所以,這位弟子自山上回來之後,對他的師父說:「如果要將藥材帶回來,滿山遍野都是藥,我實在不知道該拿哪一種才好?」師父就說:「既然你所看到的東西都是藥,多得拿不回來,那麼,你再出門去,把你所看到不能製藥的東西都拿回來。」
多的東西帶不回來,那就帶少的吧!這位弟子便再度出門。但是經過六、七天之後,他又空手而回,師父就問:「為什麼你又空手回來呢?」他就回答:「我所見到的每一種東西都不是藥!」師父說:「上次你說每樣都是藥,現在卻每種東西都不是藥,道理何在?
他就說:「眾生八萬四千病,八萬四千藥;而眾生一無所有、一無所病時,當然滿天之下都不是藥!」
古今醫法的不同
過去,山河大地的一切草木、土石都是藥,因為那時候人的智識不高,所以一切土法製藥都因信而有效;而現在的人智識已經提高,什麼都懂、什麼都怕。例如以前的人若是割傷流血,就用「金狗毛」抹貼在傷口上止血,現在就不是這樣了。
那天有人割傷,血流不止,大家忙得七手八腳,有人便拿「金狗毛」貼在她的傷口上。我一看到就說:「怎麼可以這樣呢?你們趕快拿酒精幫她消毒傷口,然後擦上雲南白藥。」以前人受傷,哪裡知道用酒精消毒呢?現代人智識水平提高,瞭解細菌無處不有,如果稍微不注意,傷口感染細菌,就馬上會得破傷風。智識越高,越懂得醫學常識,知道「金狗毛」不是藥品,若仍使用「金狗毛」,只怕萬一……,所以,過去是止血妙方的「金狗毛」,現在已不再被視為藥物了。
自從人類的智識開啟,多瞭解一件事就多一分恐懼,以前少知道一件事,就能多接受一件事。所以,談到藥物時,如果什麼都不知道、都不怕,也什麼都能接受;反之,則什麼都怕、什麼都不能接受。
佛在世時,是兩千多年前的事,那時候的湯藥就比我現在所說的土方還要古老了,例如前面說的「腐尿藥」。
現在的人也是如此,端午節時,拿一些瓶子裝滿午時水,傳說任何時刻飲用都可治病。那天在電視上播報「登革熱」傳染病肆虐全省的消息,據報導說,這是由蚊子叮咬所傳染的疾病,這些蚊子從何處來呢?不是從臭水溝來的,而是在原本很乾淨的水中,慢慢孳生出來的。所以,午時水雖然很乾淨,但是放一段時間後就會生出蚊子,而登革熱也因此產生。以前說是治百病的午時水,現在竟然成了疾病的根源!
總之,我們越瞭解事理,就越能擺脫過去所用的土方法。例如慈濟醫院,設備非常周全,任何用品、藥物,都要嚴密的檢驗、封存,特殊病例更要絕對隔離。現在與過去之間,如同隔了一條鴻溝,很多方法古今迥然不同,的確是事實。
現代化醫療超越土法煉鋼
佛陀在世時,湯藥是人生的必備品,有僧團的地方,就要準備這些臨時急用的藥物——腐尿藥。
我們學佛應該要適應時代生活,不斷地改進。如果要依照古書上說的:「必須具備「腐尿藥」等湯藥」而執著不改,那麼,一旦生病就不用上醫院,只要像古時候使用「腐尿藥」治病就可以好得了嗎?其實不然,我們的生命及健康的維護,也要隨著時代變遷而合理化。
當初佛陀在世時,所用的藥物是那個時代必備的,那時候並沒有今日的醫療設備,也沒有這麼多藥品,所以我們生在現代社會,切莫執著於雨千年以前的生活方式。佛陀來人間教育我們,要我們適應時代、合於人群而生活,有句話說:「識時務」,所以,我們要瞭解時代背景,認識現在的工作及生活情形。
學佛並非標新立異
我曾說過一個故事。有一位小姐,她是佛教徒,所以常常去聽法師講經;她聽了之後,覺得「平常心」、「平等心」的道理很好,本來打算出家修行,但父母不答應,催她趕快結婚。後來她就順從父母的意思,答應結婚。
她向父母提出一個條件:「我希望喜宴中能平等化,並且宴請所有孤老無依的貧窮眾生,讓他們坐上座,那些富有人家就坐末座。」父母不得已,只好勉強地答應她。
她以為這樣就是平常心、平等心的作法,所以跑來跟我說:「師父,我不得不結婚,但我在結婚宴會中,把那些貧窮孤老的人請來當上賓,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就讓他們坐在偏僻之處。師父,您覺得如何?」她認為師父聽了之後會誇讚她。
我說:「我們生在人群中,做任何事一定要合時、合情、合理,你如此做固然是平等心,但是會使你的父母很為難;第二,你會污辱了這些有錢、有勢、有名、有地位的人;第三,你讓貧窮孤老無依的人坐在上座,會使他們很不自在,吞嚥不下食物。你這種處理方法,違北了現在的人、時、情、理,使每個人都不得自在安然。」
學佛並非標新立異,顯耀修行的功能,真正的修行可以合於人、時情、理,所以我們要好好用心,適合時宜,使生活合理化,持戒而不執戒,絕對不可執著。
少欲能安身
現在的人,除了高樓大廈之外,穿衣服更是講究名牌,即使再昂貴也想買,這就是現代人的虛榮心;為了滿足虛榮心,造成多少苦惱啊!
(中華民國76年12月3日)
釋迦牟尼佛為教育眾生而示現人間;他以最平常的生活、以身作則來教育我們,他不只是在家弟子的模範,更是出家弟子的導師。
他決不顯異惑眾,他的生活與平常人一模一樣,也是要穿衣、吃飯,生病時一樣要吃藥,一切生活與我們毫無差別。既然如此,那他也和我們一樣,有此身軀就必須有住處,所以,現在我們要來談談佛陀僧團生活四事的第四項——居處。
我們常在經文中看到:「日中一食、樹下一宿」,每日吃一餐的規定我們已經解說過,而他們住在何處呢?當然是遠離人群、比較靜謐的地方。
第一個創建的精舍
就像現在的靜思精舍,也是處於偏遠的郊區。但是現在交通非常發達,搭車只要一、二十分鐘就能到達市內,精舍與市區距離大約十二公里,當初佛陀的住處與聚落之間的路程也差不多這樣,只是那時候交通不便,行走需要花相當多的時間。
現在的人常有一種錯覺,認為修行一定要到深山去。事實上,佛在世時,並不是在深山修行。大家想想看,他每天都要出外托缽,與人群有所接觸,而來回差不多要花兩、三個鐘頭,可見一趟路約一個多鐘頭。
去年慈濟醫院舉辦健行活動,院長親自率領醫院同仁健行至精舍,大約行走了一個多鐘頭。可見佛在世時所居住的地方,距離聚落與現在精舍到市區的路程是差不多的。
他們出外托缽回來之後,就在樹下休息。當初佛陀在樹下成道,後來說法講經也在樹下,因為印度非常酷熱,比較涼快的地方就是樹下,所以他選擇在樹蔭底下說法,而樹下也成了他們晚上休息的地方,這就是「樹下一宿」的生活。
佛陀初轉法輪時,僧團人數並不多,所以「樹下一宿」在印度是合情合理的。有一次韓國的妙喜法師來台灣,他帶了兩卷錄影帶來,畫面中有許多印度人在熱鬧的街道旁隨便一躺就睡著了;不管是車站或市中心,他們的生活就是這麼簡單,隨便一個山洞都可以當成住家,在裡面生活。
現在是如此,我想,兩千多年前的印度人更是過著原始生活,所以,印度人的民俗習慣——露天而宿,對他們來說是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但是中國人就很保守了,叫我們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裡隨便坐下、躺下就睡,是很奇怪的,根本不合乎中國的民情風俗,所以印度「日中一食、樹下一宿」的生活方式,傅到中國就不適用了。
當初佛陀修行成道時,跟隨他的弟子還不很多,他帶領少數弟子到處弘法,行腳至何處就在那裡露宿。後來出家僧眾慢慢地增加,就形成了僧團;既然成一個團體,就要有一個修行聚會的地方,於是第一個精舍便在印度建立,即是「祇園精舍」。
祇園精舍又稱祇樹給孤獨園,身為佛教徒都會常常誦念《阿彌陀經》,在《阿彌陀經》一開始就提到祇樹給孤獨園,因為佛是在此處講經的,這是印度最早創設的精舍,為僧團第一處正式修行居住的地方。
寸土寸金,鋪滿祇園
為何稱做祇樹給孤獨園呢?佛世時代,有一位給孤獨長者,他是捨衛國的大臣,他想和鄰國聯婚結為親家,所以就讓自己的兒子和鄰國大臣的女兒結婚。有一天,他到親家家裡拜訪,看到親家的家中張燈結綵、喜氣洋洋,他以為是親家為了歡迎他的光臨,特意製造這麼熱鬧的氣氛。
結果親家很坦白地說:「你來我家,我可以簡單地招待,但是有一位出世聖人——人間稀有的世尊要來這裡,所以我要人事鋪張,表示虔誠歡迎。」給孤獨長者心想:親家為了一個人的到來而如此慇勤懇切、虔誠地歡迎,可見此人一定非常了不起。他不禁生起好奇的心態,迫切地想知道這個人究竟是誰?
那天晚上,他滿腦子都是疑問。第二天,天還未亮,他就起床走到戶外,想等待這位偉大人物——世間稀有的聖人。在灰茫茫的天色中,忽然看到西方天邊有特別閃耀的亮光,他不由得向西邊走去,當他走近那個地方時已將黎明。他看見樹下有一位非常莊嚴的修行者,便忍不住走到修行者的面前,但不知如何表示對他的恭敬;正在猶豫不決時,許多天人從天而降,圍繞於聖人的身旁,五體投地禮拜,儀態莊嚴地問訊作禮。
給孤獨長者看了,心中非常歡喜,也隨著天人五體投地、問訊作禮。從此人間就有這種禮佛的儀式。
他禮佛之後,就到佛陀面前,請佛為他開示。佛陀為他開示優婆塞(在家男眾)的教法,教他三皈依,然後為他講五戒。給孤獨聽佛開示之後,深深覺得:一個國家、社會或家庭,若想和睦太平,唯有佛陀的教育才能辦得到。
為了使國家強盛、人民和睦、天下太平,給孤獨長者便請佛陀到捨衛國,並希望能為佛建一所精舍,以供養佛陀。佛陀也認為因緣成熟,出家僧眾應該有一個固定的居處,所以就答應他的請求。
給孤獨長者一點也不遲疑滯留,馬上回到自己的國家。但是,找來找去,都沒有適當之處,希望有一個安靜又接近城區的地方,並非易事。最後,他終於看中一個地點,那是祇陀太子平時休閒遊玩之處,他與太子協商,拜託太子把土地賣給他。
祇陀太子很捨不得賣土地,但給孤獨是全國人民最尊敬的長者,他之所以名為「給孤獨」,是因為他時時佈施給貧困孤老無依者;所以這位樂善好施的大長者,深受全國百姓的敬愛。當時,祇陀太子不敢得罪他,便提出一個難題,說:「既然你喜歡,我怎敢說不,但是價錢很高!」給孤獨長者說:「不論多貴,只要我能取得這塊土地興建精舍、供養佛陀,我都不會吝惜。」
祇陀太子就說:「那麼,你就用金子鋪地吧!你要多少土地,就用多少金子鋪滿,能鋪多少就給你多少土地。」給孤獨長者毫不吝惜,非常慷慨地答應他的條件,於是馬上開啟金庫,將裡面所有的寶藏一車車地載到花園,用金子鋪地。現在我們說的「寸土寸金」,就是當時流傳下來的。
給孤獨長者這種慷慨、虔誠的行動,深深地感動了祇陀太子,眼看他就要把土地鋪滿了,祇陀太子趕緊說:「停下來、停下來!我已經被你感動了,是否這個功德由我們共同來做?看你如此虔誠、慷慨,可見你要供養的聖人——佛陀,不只是值得你來供養與敬愛;我想,他也值得我敬愛與供養。所以,是否能讓我們兩人共同做此功德?」
給孤獨長者說:「不行,我已經發心單獨來做,為了表示我的虔誠、恭敬,所以我一定要把這塊土地鋪滿!」他堅持不斷地鋪下去,太子在一旁非常懊惱,他覺得自己再富有也沒有用,這分功德若不做,實在很遺憾!他靈機一動,想出一個辦法。
他跟長者說:「你可以鋪滿土地,但是卻不能把金子貼在樹上,我這塊園地最漂亮的就是這些樹,我要把這些樹都砍掉!」給孤獨長者一聽,非常著急,他想:如果把這些樹木砍掉,一塊光溜溜的土地有什麼美感呢?
這時換成給孤獨長者來請求他了,他說:「拜託!拜託!千萬不要砍樹,如果你要做功德,那很簡單啊,這些樹就算是你的佈施,我們共同來完成這項功德。」給孤獨長者的智慧如此高,佈施之心量如此大,祇陀太子非常高興,反正只要有他的名字,這個佈施功德有他的分就好了,這也表示自己虔誠、恭敬的供養心。
所以,這個新建的道場就稱為「祇樹給孤獨園」,也就是祇陀太子佈施的樹,加上給孤獨長者捐贈的土地,簡稱為「給孤獨園」或「祇園精舍」。總之,祇園精舍就是給孤獨長者為佛陀僧團建立的第一所精舍,也是佛教在印度的第一座精舍。
這表示佛陀的人間化,儘管當初印度人在樹下、山洞、戶外等地睡覺是很自然的生活,但是為了表示人不能離開居處臥具,也為了便於弘法,所以佛陀接受這所精舍的捐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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