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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鏡錄略講下冊 (第三十五章)
南懷瑾教授講述

 

 

 

第三十五章  月眉弧下別點睛

 

在論述「身心本無,佛道亦本無」,以破除眾生對身心與佛法的執著後,永明壽禪師又引用《大智度論》:

 

《智論》問曰:「若知心不可見,佛何以故說如實知不可見心?」

 

好,問題談到這裏,上面所得結論的一句話:「若知心不可見」,那麼另外一個問題來了,為什麼呢?既然心不可見,「佛何以故說」,佛為什麼又說「如實知不可見心?」要我們老老實實知道那空的、見不可見的那個心。心本無,不可見,佛為什麼要我們修持學佛呢?要我們明心見性呢?去求一個不可見的心,又怎麼樣去見呢?明心要怎麼樣去明呢?

 

答曰:有坐禪人,憶想分別,見是心如清淨珠中縷。觀白骨人,中見心次第相續生。或時見心在身,或見在緣。如無邊識處,但見識無量無邊。破如是等虛妄故。佛言,如實知眾生心。眾生心自相空,故無相相。

 

這裏的答法,他說我告訴你「坐禪人,憶想分別」,世界上有些人學禪,就是修定打坐,這是講稍稍有定功者,能夠反省觀察到自己的妄念。「憶」在中文是回憶。憶想的想是分別,因為打坐以後,這個佛經也懂一點,那個道理也好像知道了,然後哲學、科學乃至許多學科也都似乎靈光起來,知識更多了,結果越搞越亂,好像搞不清了。不學佛以前蠻好,像一個佛,學了佛以後,佛都像他了。就是因為有了一點定力,因此能覺到自己的心許多細微的妄念,很討厭自己這個思想妄念。怎麼不用功還好,越用功越來越囉嗦了。怎麼那麼囉嗦,這個念頭不想都來了。是有如發現自己心如淨珠當中裏頭,那一條一條的絲一般的紋路,全看得很清楚。沒有禪定功夫的人還不覺得,有靜功,可是覺得妄念斷不了,這個念頭跳來跳去,就像我們到音樂廳聽音樂一樣,整個間符在跳動,這是一種現象。

 

「見是心如清淨珠中縷」,這已經是相當有定力的人了。另外,「見心次第相續生。或時見心在身,或見在緣。」看到自己心念一個接一個地來,看得很清楚,但跟前者不同。修白骨觀看人進入狀況,這個心念生起變化的「次第」程式很清楚。修白骨觀的人還有個好處,什麼好處?隨時可以發現念頭回轉來在自己身上。普通人不曉得念頭回轉來,縱有分心,一想到其他該辦的事,能夠照應得來,但一下自然反回本來,不會一直馳求而浪費精神。

 

禪定達到了四禪八定的無邊識處,意識境界無量無邊,那境界大得很,看整個三千大千世界好像在手中晃的樣子。那個時候在定中,就曉得自己這個心念意識的力量,也就是生命精神功能的作用。這也是一種修禪的現象。

 

實際上每個學佛的人經驗不同,境界整個不同,所以做一個善知識教化人,千萬不要拿一個萬金油去治百病,不可能的。所謂「法門無量誓願學」,各種眾生心性不同,業力不同,教育的方便也不同,就是這個道理。因為眾生的業力心性不同,佛為了破除這些虛妄的下意識心理的浮面,因此要我們明心見性,「如實知不可見心」。故佛有言:「如實知眾生心。眾生心自相空,故無相相。」要成佛的人才能瞭解一切眾生的心理,普通阿羅漢,乃至八地以前的菩薩都做不到。真圓滿的話,唯佛知道,而其眾生心的根本是徹底的本空。

 

五眼簡介

 

復次,佛以五眼觀此心不可得。肉眼天眼緣色,故不見。慧眼緣涅槃,故不見。初學法眼,分別知諸法善不善有漏無漏等,是法眼入實相中,則無所分別。如先說一切法無知者無見者,是故不應見。佛眼觀寂滅相,故不應見。乃至不如凡夫人憶想分別見。

 

「復次,佛以五眼觀此心不可得。」大家注意喔!佛經上提出五眼,佛有五種眼睛,悟道了就有這五眼,程度有深淺。以這五眼看一切眾生,所以曉得一切眾生的心,根本不可得。

 

「肉眼天眼緣色,故不見。慧眼緣涅槃,故不見。」父母給我們可以看的這個肉眼,現在還要戴上眼鏡,也不過看得這樣遠。這裏牆壁一隔,外面做什麼就看不見。肉眼的功能就是那麼可憐,而且只看前面,後面看不見,這也是車禍那麼多的原因吧!當然功夫好一點的人可以看到後邊,「肉眼緣色」,它的物件是色相,是物質世界,所以有障礙有限度。

 

那麼天眼通好不好呢?「天眼緣色」,天眼通也有限度。譬如有些人天生鬼眼,可以看到鬼,那是報通,前生修過,這一生的果報所得來。過去我在大陸有一個畫家朋友,他就天生鬼眼,所以當年日本飛機來了,我們跑警報時,一定拉住他,他到哪里跟到哪里。他一看這個地方不能躲,哦!好多好多,手也沒有腳也沒有,不要躲這裏,到那邊去才安全。但如果跟他做朋友,就不好受了。一般人不喜歡跟他做朋友,因為他嘴巴沒遮攔,坐在你客廳裏,喂!那邊誰呀!這邊有個人在那裏喝茶,把這一家人嚇得坐立難安。不過,有時候朋友出了問題,會主動請他去,然後他到朋友家裏就坐在那裏同他們溝通,那家人坐在那裏一個個都汗流浹背。但他覺得無所謂,鬼有什麼可怕?到處都是呀!越是熱鬧的地方鬼越多,鬼也同人一樣,喜歡熱鬧;山林裏頭,鬼也怕寂寞,不大去的。

 

我還有一個朋友官做得很大,他就告訴我,他說:「我十六歲以前都看到耶!」我說:「你幾時看不見?」「嘿,結婚的第一天就看不見。」他說小的時候,讀書要默寫寫不出來,他一邊看到老師,一邊就叫那個過來過去穿紅袍子或綠袍子的,拜託拜託,你把書翻給我看看。他在那個地方翻書,我這裏就抄。

 

這些天生的鬼眼也是天眼。真的天眼有很多種,神的天眼、鬼的天眼、羅漢的天眼。羅漢的天眼也有程度差別。乃至無數世的前生,因修持的功力程度不等。不過天眼不是道,所以學道的人千萬不要去修眼通啊!神通一成就往往悟不了道,那都是道的虛花。所以若以為天眼已經了不起,不對的,「天眼緣色」而已,所以不能見道。真的天眼通很自然的,就是那麼一晃,他已經看見了。不是像有些人在那裏跳呀蹦的,才看出什麼似的。

 

肉眼不能見道,天眼也不能見道。慧眼呢?也不能見道,因為「慧眼緣涅槃,故不見。初學法眼,分別知諸法善不善有漏無漏等,是法眼入實相中,則無所分別。如先說一切法無知者無見者,是故不應見。」只看到空的那一面。法眼呢?法眼是善能分別一切法,只見有的那一面。佛眼則真能見道,佛眼是大慈大悲,看一切眾生都是值得憐憫慈悲的。我們做人,尤其是學佛的人,要學習以佛眼看人,慈悲看人。不要老是帶個有色的眼鏡,或者是瞪個三角眼去看人,以懷疑眼去看人,這些都是不好的。

 

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等五眼的問題很深奧。現在這裏主要是講五眼與有關如何見道的問題。

 

佛眼無所見、不可見、沒有見

 

「佛眼觀寂滅相,故不應見。乃至不如凡夫人憶想分別見。」此外要特別注意,《金剛經》上特別提到的問題,什麼是佛眼?佛眼的體與相的分別,所謂相是現象,現象與用。佛眼就是慈悲眼,大慈悲眼就是佛眼,但是這一個佛眼是佛的相與用,不是佛眼的體,佛眼的體是什麼呢?一切寂滅,無所見,不可見,沒有見,不得見。換句話說是見而不見,那是佛眼體的境界。因此這裏告訴我們「佛眼觀寂滅相」,真正佛眼的體是看到什麼呢?畢竟空,一切寂滅,這是佛眼所見的。大家要知道,禪宗所講的,一切見道的時候,如《楞嚴經》所言:「見見之時,見非所見,見猶離見,非見所及。」什麼是見道?第一句話兩個見,「見見之時」,第一個見是能見之見,第二個見代表所見道這個道。當我們心眼要見道的時候,我們普通講明心見性總以為看到一個東西,尤其在外道的法門裏頭,譬如人在打坐時,定中看到內在一片光明,以為這個是見性,這是錯誤的。那個光明並不是見性,只要你心誠修正法,都可能呈現這種光明的狀況,那是相,那是用,是四大的變化。真正見道時,「見非所見」,見道那個見,所謂明心見性,這是代名詞,並非像我們眼睛看到一個東西那麼地見。所以「見非所見,見猶離見」,見道那個見,離開心眼意識分別所有的見,「非見所及」,不是我們肉眼看東西或慧眼瞭解,不是這樣的見。是一切見都空了,了不可得,這是見道的境界。

 

《宗鏡錄》上永明壽禪師集中各類的經典告訴我們,佛眼是觀寂滅相,這個寂滅相以《楞嚴經》佛這四句偈做很好的一個註解。見到光,見到佛像等等什麼,他說統統是非量的或者屬於獨影的境界,非真見道。「乃至不如凡夫憶想分別見」,見道那個見不像普通一般人的這個憶想分別之見。大家學佛修道想悟道,或者想成就一個東西,已都落在分別憶想中。比如老年人在一起,就千篇一律地,我從前怎麼樣,年輕時又如何。下一次來還是說這些話,他腦子裏只有憶沒有想。換句話說,只有看回頭路,不敢向前面看。至於年輕人,沒得回憶,只有向前面的幻想,想死了。

 

東方人的天堂與西方人的天堂

 

我們修道、學佛、做功夫,許多的境界是落在這兩個心理狀況中,唯識所生,唯識所變,非憶則想。譬如我們拿佛法的道理來體會,一個人做夢有很多種,以佛學的歸納夢有五種。一種夢是病夢,譬如身上發炎了,內臟火大,容易夢到火;濕氣太重了,容易夢到漲大水、下雨;消化不良或者關節發炎,容易夢到被人追趕而又跑不動,或者東西壓在身上。一種就是想夢,相信一個東西多了,想發財想瘋了,一夢就夢到鈔票、金子。另一種夢呢?回憶所引起,過去曾經經驗過,或者思想上聽到過引起的。還有一種最奇怪的夢,有許多人都有經驗,夢到未來的事。譬如佛法裏頭有個修法叫做夢成就法,可以修到類似神通,將來的事可以在修法夢中知道,看得清清楚楚。例如人生有許多經驗,年輕時候做的夢,幾十年後到了那個地方,唉唷!我來過的。哪里來過?夢中來過。什麼地方,看見什麼人,談些什麼話,最後都會兌現。這一類是特殊的夢,也是阿賴耶識的根本功能。

 

但是現在我們還是講憶想的範圍因此我們要瞭解自己,你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所有的夢你把它兜攏來,都屬於平常見過聽過瞭解過回想過的經驗,你沒有想過、見過、聽過,你絕不會夢到過。所以西方人畫的天堂,是西方那個境界;東方人畫的天堂,東方人的境界。人類的思想範圍就是那麼狹小,超不過它現有知識的程度。為什麼如此?因為人不能明心,不能明白自己身心的本體,無量無邊的作用發不起來,所以都在有量有邊的限度之間輪迴。一切凡夫的修行,他的觀念往往落在憶或想中,再不就是現有的意識狀態中而不自知。在此我們要注意這句「凡夫憶想分別」所標明的這三種心理狀態。若是佛眼的見道,絕不如此。

 

聖人不信用五眼

 

復次,五眼因緣和合生,皆是作相,虛誑不實。佛不信不用。是故言不以五眼見。

 

再者,世間看東西沒有不靠肉眼的,我們這個依眼神經腦神經的肉眼,是「因緣和合生」。一個人幻想多了,於一般現實中另外看到東西,那不是這個眼睛的作用,而是憶想分別作用,是精神的錯亂。若是悟了道那一種眼的作用叫它是慧眼、法眼,屬於精神思想的高廣領域;沒有悟道以前,則是非量,屬於種種精神病態。但是,不管是哪一種眼,包括佛眼,都是因緣和合而生。佛法講世間現象離不開因緣,世間法一切有形的東西都是因緣和合而成。譬如我們眼睛能夠看得見東西,要九個因緣,這還是簡單的、粗的歸納。眼睛前面如果沒有空間、沒有距離,就看不見。沒有光,看不見。必須空與光加上腦神經、眼神經等等的作用才能夠看見。耳朵能聽要有八個因緣,耳朵不須要光,所以這個因素可以去掉了。至於鼻子的作用,條件又減少下來,這些道理留待講唯識時再說。

 

「眼」能見是因緣和合而生,「和合」是佛經的舊文,中國的古詞,拿現在話講就是撮合攏來發生看見的作用。所以下面告訴你「皆是作相」,那都是人為的後天造作出來的作用、現象,這是虛妄不實,靠不住的。譬如我們都曉得人閉著眼睛那個妄想叫做作夢,卻都忘記了現在瞪起眼睛也是在作夢。我看到你,你看到我,全是作夢境界。因此,把眼睛一閉,前面就看不見了,也就夢過了,原來所見只是「虛誑不實。」「虛誑不實」並不是講沒有,有,但只是偶然的、暫時的,不實在,只是騙人地虛晃一下。因此真正悟到佛理的人,「不信不用」,不信什麼?不信世間一切是真實的,甚至於不用,不在上面繼續作文章。

 

我們人經常喜歡聽人家講些消息謠言,或者對人的批評,中國文化有一句千古名言的老話:「謠言止於智者」。世間上的謠言、空話、虛妄不實的話,或者對一個人的誹謗,或者對一個人的讚歎,或者對一件事情的曲扭,這是人與人之間都會碰到的事。但是這種謠言到哪里為止呢?碰到一個絕對有智慧的高明人就完了,這個謠言造不起來了。謠言止於智者,也就是非量止於智者,這便是「不信不用」,這樣才叫大智度。如果佛執一個佛眼在用,那就不是真佛眼,他也不是真佛了。

 

大菩薩的好毛病

 

又問曰:舍利弗知心相常淨,何以故問?

 

這裏又提出一個問題,那難道佛的弟子舍利弗,他也是悟了道的,在佛的弟子裏智慧第一,他還不知道這個心,自心本身本性本來是永遠清淨的,何以他還要懷疑而提出見道明心見性這個問題來?

 

答曰:以菩薩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深入深著,故雖聞心畢竟空、常清淨。猶憶想分別,取是無心相。以是故問是無心相心,為有為無?

 

這裏又要特別注意了!我們經常說大話,要修大乘佛法。大乘佛法難得很喔!修大乘佛法非大願力不可,不然就最容易墮落下去。大乘是走入世的路子,先入世間這個污染的大缸,你非給它染汙不可。所以大菩薩要發無上正等正覺的心,也就是先要真有求大徹大悟佛法的決心,才能成就大乘佛法。但是走大乘路子容易犯一個最大的毛病,什麼毛病?「深入深著」。你說菩薩道非入世不可,不然你的願力始終不會那麼廣博,不會那麼普及;這一走廣博普及了,就越陷越深,幾乎到達不可以自拔,等於是騎虎難下。其次,願力越大,執著於願力的實行也越強,這是菩薩戒律,屬於大戒的地方,「深入深著」,行菩薩道容易走入這種情形。但是,不走菩薩道的路,不能「深入深著」,又不能成就其大願力。

 

所以有人提出問題:舍利弗既然已經明白此心本來是淨土,本來是清淨,何以還問這個道理?永明壽禪師就答說:「菩薩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深入深著,故雖聞心畢竟空、常清淨。猶憶想分別。」大乘菩薩境界妄念不大容易斷,往往在妄念裏頭打滾。要行願必然就會深入深著,雖然瞭解自心本來就是涅槃,「雖聞心畢竟空、常清淨」,本來就清淨,理上到了,但因「深入深著」,而「取是無心相」,又去揣摸無心的境界,因此還在憶想分別中。這是大菩薩們的好處,也是大菩薩們的大病所在。「以是故問是無心相心,為有為無?」因此舍利弗提出這個問題,明知道這個心本來空,為什麼空不了?並且此心究竟是有還是空的?

 

無等等心非斷滅

 

若有,云何言無心相。若無,何以讚歎是無等等心,當成佛道。須菩提答:是無心相中,畢竟清淨。有無不可得,不應難。

 

「若有,云何言無心相。」假使這個心的體,生命心性這個功能本來是有,何以佛經講心性的相是無相呢?

 

「若無,何以讚歎是無等等心,當成佛道。」如果心性本來是無的、空的,為什麼我們中國人幾乎都會念的二百六十個字的《心經》「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佛法是真實不虛,不是虛幻空的喔!《心經》前面是講「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下面則一路眼耳鼻舌身意地無呀無到底,都空完了,最後為什麼又來一句「真實不虛」?這是什麼道理?

 

為什麼一下一路講空,然後經典上又一下讚歎這個心是「無等等心,當成佛道。」「無等等心」是佛經上常用的文學句子,這類句子都很美,把一個超升的哲學,包括科學的邏輯,無法用文藝來表達的,結果用文藝表達得妙不可言。什麼叫「無等等」?無法給它兩個來相等,此心是這樣無等等之心,沒有可以與之相等的東西,沒有一堆囉哩囉嗦的東西,無等之等。必須瞭解無等等心,才能成佛道。

 

舍利弗提出這些問題,接著由須菩提來答覆。我們曉得佛的弟子裏頭舍利弗尊者智慧第一,須菩提尊者解空第一,所以《金剛經》就以他作代表。

 

「須菩提答:是無心相中,畢竟清淨。有無不可得,不應難。」他說我們要曉得佛所提示我們我們的心性之體,其相與用皆空,是無心的相與用。換句話說佛經告訴我們「圓明清淨」,既然圓明清淨,就沒得空了,有一個空就不清淨,連空也空了,才是究竟的圓明清淨。有一個有更不清淨,有當然要空,但你說我有空了,有個空,已經等於有個有。有一個空就不是無等之等,所以連空也空,畢竟清淨。

 

清淨就是清淨,你說清淨是什麼樣子,清淨有個樣子就不叫清淨。所以須菩提答覆說「是無心相中,畢竟清淨。」真無心是徹底清淨,「有無不可得」,說一個有是多餘,說一個空也是多餘。「不應難」,這個難不是困難,是你不要故意問問題,你這個問題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

 

舍利弗復問:何等是無心相?須菩提答:畢竟空一切諸法無分別,是名無心相。此無心相,是即心無心,非待斷滅。

 

非常重要的一段話。舍利弗提出來問:「何等是無心相?」什麼情形才可以說是悟道了,證到了空的無心的境界。須菩提的答覆是,畢竟徹底的一切法皆空。什麼叫做空呢?就是「一切諸法無分別」,意境上不起分別。假定你現在說我很空,外緣一切都放下了,你有個空就是意識在起分別,你跟不空在相對。你覺得自己很清閒,正在那裏忙呢!譬如有些人打坐,坐在那裏說我空了,什麼都不想,這是求個清閒。他一天到晚很忙地在把握那個清閒,如果你叫他:「喂!幫我一下。」「不行,妨礙我的清淨。」這不是畢竟空。畢竟空是一切諸法沒有分別,不起分別。忙中也清淨啊!在那什麼狀況都是閑,所以叫做無心相。

 

下面接著告訴我們,此無心相,「是即心無心」。你們要求個空嗎?空念頭嗎?他說你的心當下就自己空的,不是你去空它的。譬如我們每天的每個念頭,毫不停留。它本「即心無心」,用了便休。你要造一個空的境界出來,那是你的分別,不是真的空,換句話說佛法所講的空,是它來空的,不是你去空它。如果打坐用功夫求出一個空境界,那是造作相,那是妄念造出來。所以「是即心無心,非待斷滅」,不是說我兩條腿盤起來,「不要吵哦!我現在空了」。那是把一切割斷了,自己守一個範圍的空,根本是妄念境界,不是真空。這下落於佛法的大戒——斷見、斷滅相。空不是斷滅相,「即心無心」,也就是六祖悟道所講的「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空是什麼?當下即是。當下你這個念頭不要把握它,它自己跑掉了,本空嘛!何必去找個空?「非待斷滅」,等待你做功夫來斷一切妄想證得空,那就錯了。再來又引出佛經來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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