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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佛者最應重視的兩件事
仁俊法師講

時不待人緊握時.空能有路奮發空

 

 學佛法,除了三寶之外,每個人都有兩種寶貝︰時間之寶與空間之寶。我們學佛,如果能學得時間與智慧相應,時間就能發光發力;如果了解空間的意義,心境就能開朗,種種真實的功德就能從空義中日漸悟入、日漸發揮。

 時光飛快地過去,中國古諺云︰「金烏似箭,玉兔如梭」,形容光陰的驟迅,就同「箭」和「梭」一般的飛去了。我們學佛的人,如能把握而善用時間,則能察擇「時務」發揮時間力價。

 

把時間從佛法上用得緊湊、準確;準確得施必喜敬、戒必嚴正,三業上就自然顯露出德與格。真能從喜敬中以自己的財物幫助急需的人,從明實中以智慧啟迪被種種邪見誤導的人,這就叫做財施與法施。人類物質上的窘乏與精神上的困擾,端憑這麼樣減輕或解除的。戒,從堅忍中淨化身心,淨化得身心明安,就一直邁向正常人生的大路頭。所以,凡能堅持五戒的人,就同走上五條人生大道一樣,上進得永不退墮。這般人今後就生生世世活在善心善法中了。佛法所謂的善法,主要而根本的︰無貪、無瞋、無癡。學佛法,如果能認真體會、修學和表現這三種善法,就能植積世出世的福慧,這兩種福慧一起植積得久久充實,則能作得世出世的完人。但是,世間一般人植福獲得了福果,便貪享福樂,不能從智慧中覺警施捨,被財色等作害得荒淫邪佚,弄得叫天呼地,苦惱不堪!佛陀看透了這,所以時常誡警地說,有漏福是極短暫的,貪享過度,現生及未來定會墮落。因此,總是教人莫貪現在福報,致力懺治無始來的罪障,實踐「以福捨罪」的宗趣,罪捨得徹底,福迴得到頭,才能修集種種清淨無染的福慧。

 

時間從佛法上說不是獨立的,有現在,有過去,有未來,過去之前還有無盡的過去,未來之後還有無盡的未來,現在貫穿了過去與未來,真能懺除過去的一切舊染,才能開創未來的一切新生。我們能獲得人身,修學佛法,夠幸運的了,但在凡夫階段,都或輕或重有些過患,因之常有煩惱現行。如果靜下心來,深深切實、嚴格地反省自己,就知道起心動念莫不與煩惱相應,驚覺到自己問題太多太重,當下就得立刻痛切懺治。懺悔,是以至誠心當著三寶或眾人前,徹底的吐露自己所造的惡行,從此絕不再犯,則能於永恆的新生中,煥發新精神創建一切最偉大而高尚的事業與法業。一般人都是從惑業中受生的,這樣的生命必然離不了錯謬,因此,非懺除不可。經上說如果一個人犯了嚴重錯誤,肯得當下猛切懺除,立誓從新做人,則能從清淨身心中獲得安樂,健卓卓地做成個挺特不倒的人。

 

人要做得絕決的挺特不倒,就得深植善根,善根植立得深固、足實,善力蓄集得厚重、強大;強大到善之又善,成為三業的宗趣與明導者;明導得上進不已,下化不疲,中通(上下)不隔,這樣的上瞻下導,中持直通,則能從的的歷歷的智光中上窺佛境,得以相續體解而觸會佛的一切。最極究竟的無上佛境,所證的真理遍於一切法界,這樣的圓證是絕待的,也是無所不在的,因之,所以是直透頂底,直泯中邊的。勉強地說︰「空故,離故,性無故」。這樣的佛境界,泛俗凡夫太難領會了!但是,只須肯得親近而信受善知識的導提,從柔和正直的憶念中,憶念所導提的,一心向前精進,久了,則能真正發起道意。從另一面看,「意」──「細意識」,它是一切煩惱的總根源,無始來便伴纏著生死凡夫,一念也未曾遠離過。因為他與煩惱盤錯、糾絞得非常緊固!因此,佛陀所開示的內觀,首先從身(不淨)、受(是苦),進一步深刻地觀心(細意識)無常,從無常中徹破我我所,將精神上的作祟者連根拔除掉。

 

在修學的歷程中,細意識一旦為智光照治、降伏得彈展不開,潛竄不了,道心中的空力增長不已,有德上無盡的緣生與緣成,從此則活活絡絡坦坦廓廓地於佛法中循次修學,從大菩提心中直學菩薩,直瞻佛陀,直為眾生,作得個堅卓的──挺得開荷得起,絕不誑負的行者。

 

菩薩在生死中發廣大心度眾生,總是抱著不作常想踐償行,邁越尋常償無盡的深觀大行。無常觀配合、貫通著無我行,無常觀成熟了,貪心了卻得脫脫落落;無我行操牢了,厭(怖)心撇絕得鎮鎮平平,則能練就「不悔、不沒、不驚、不怖、不了」的精神與威德。生死海中捲不去,衝不沉,頭目挺豁得昂昂亮亮的,看得穿頂得決,一般的汲汲營營,便轉為出世的健健雄雄。這一轉,便跳出了自我關卡,能為生死海中的眾生架造直達彼岸的「津梁」。長程中真摯而猛利修學的菩薩,其所修學中最應握持的、體肯的、自驗的︰有一分真智觀,必有一分真決志;有一分真悲行,必有一分真感召;這麼樣的分分增續得無間無極,大智與大悲,則永遠有自己的分了。「生死道長,眾生性多」,就這樣不覺得長,不感到多。進一步說,生死道愈長而愈發大心,眾生性愈多而愈荷大任,視樂為苦與視苦為樂的菩薩的特質、特形,完全是這麼自然地露顯得充充分分,平平遍遍的。不離眾生而永學諸佛,不忘諸佛而普度眾生的菩薩行者,心量與眼界,總是寬大高曠得同虛空一樣。高曠中空明得大通大化,一般的「性生」化融盡了,如虛空般的佛境則不離心眼。佛境從心念上顯現得日漸分明,佛的儀範仰效得渴慕健羨,自己身心中映入與攝取的一切,則明正堅穩得不昧不浮,必振必作,菩薩的熱昂與勇猛的心腸與精神,從此,舉步落足與睜眼運心,念諸佛之德愍眾生之苦,交融交踐得無時或忘,便感應得敏捷確實,絕不怯劣畏縮。菩薩就這樣成為人類中最急需最苦盼的一種人。被人看作這樣的一種人,就成為人類憶念、翹企中的「福星」與「生佛」,對時代就有很大的貢獻與拔濟。菩薩的特質──最強毅的拔濟時代使命感,所以朝朝暮暮面對的,從未忘卻時代禍亂與眾生苦難,時光這樣的貫注在時代上,對時間的珍惜與利用,則怎也不敢浪費分秒,胡混片刻。

 

鼓激生命上進的巨力︰時間之鞭提得緊、抽得重,沉昧與輕率被抽斷得脫離身心,就會上進得自強自發。自發得覺醒一致,智警智悟得絡續增益,精神就不再昧沉下來。菩薩最看重的一個字──明,無間的活動在明中的菩薩,總是把時光用得切實明準,決不肯作一空泛的掠虛者。面臨現實應了的了得落,應提的提得起;起得不滯一般、不棄大心,從大心中驚覺得直線上進、直心下顧,如此的上下得不倦不退,與自我相應的世俗心才了得透。把時光用到這種程度,時間上沒一念空過,自度與度他之力,才學得足而修得大。大乘行者的涵修與激發──剛柔明決,剛得決不為自我所屈,柔得決不為他人所厭,這麼絕情也這麼發心學佛與度人,才具有足足實實的挺概與耐能。挺得明暗一如,則明之又明;耐得安危一致,則安之又安,遊生死海作園觀想的菩薩,就這麼隨機點化而能攝,察根啟發而不拒的。威重得剛而不傲,和易得柔而能平,「棱角」與「氣結」全解消了,一切則穩落得卓拔雅馴。所以立性的剛與活性的柔,相應相配得果斷寧謐,為人則頂荷得直致艱貞,為己則活化得不受污染,人概與人心,一切時處就這麼持得切做得和的。人類的大志性與真道德,也就這麼發揮與涵攝得無間無極的。中國儒家所說的「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剛克;三曰柔克」。做人正直得透脫情私,一切都光天白日化了,「無事不可對人言」的節操、氣宇,面對人群的廣大心,則運發得挺挺活活地成為不倒不沮的人。從大剛中貫練得精神毅烈,精誠切實,能剛能立,所必須擔當與必應展施的一切,儘管叢叢險惡、折騰,則絕不灰心喪氣,必底於(徹)成而後休。剛勁得這麼勤勇、利猛的人,怠性與障力,就都廓清得盡盡絕絕的了。諸佛之所以能克制魔軍,創覺宇宙真理,起初(因地中),莫不大剛得頓絕情見葛藤;菩薩們深確地窺握著這,所以一發心,也莫不亦步亦趨地跟向前去。

 

世出世間最剛決的,莫過於諸佛菩薩。因此,菩薩們牢記得最真切的──大剛大強;大剛得征服了自我威脅,大強得扶得起懦怯根性,才不會忘佛而決定學佛。剛得受苦無怨憾,強得推樂而喜慰,身心就習練得相當調柔了。柔得沒煩惱的直覺反應,智慧的徹覺則開始相應;徹覺體認得不離於日常,進退應對中的「剛克」與「柔克」,處處則運用、表現得毅毅韌韌。暗地裡剛得明嚴,內在威嚴得通不過欲私,智觀、智決得不讓(佛法中)聖人,胡混與曖昧,就再也竄襲不上念頭了。就這麼成為血性透頂、骨力透天的入世準範、出世標徽。明地裡柔得溫寬,外在和融得能攝化劣頑,慈行、慈攜的不匱菩薩(熱忱宏量),客套與世態,便怎也不露現於辭色了。就這樣,發揮身心耐能,世事荷肩的器識。菩薩的意趣與形象︰以剛立己而行道,以柔攝眾而成德,諸佛的本懷與洪猷,全憑著菩薩這般的立與攝而承續下來、發展開去的。立得夠力、夠德、夠久的學佛者,他那大強精進不倦、不異、不昧的氣神,始終貫徹得旺足充盈,儘站在最險惡的頭陣︰為苦難中眾生做攩箭者。在清淨智光與柔潤慈水中照溶了命者(神我),才樂於也敢於站在這樣的頭陣。發了大心的菩薩,首先肯決與踐履的︰為苦難中眾生站在最險惡的頭陣做攩箭垛。缺乏做攩箭垛的氣志與誓諾,對佛法之空義與諸佛因地(果地)中的無邊德行,還談到會得及行得?!所以,學菩薩發心,就得從佛法空義與佛陀因果中的無邊德行,體悟、瞻效得不離身心,不昧(忽)片刻,從時光中遍照空義,從空義中深踐佛德,這樣的珍惜時光、崇重佛德,將不待人的時光用得緊切明決;明決得不昧空義、直承佛德,才能做得絕不掠虛哩!

 

做人做得不掠虛落空的,總對時間把握得緊緊切切,將時間化作最夠勁的鞭策,最透光的鑑鏡,面對這樣的鑑鏡洞照得內在憬悟、廓落而高提,時間上表現與開展的一切,正常得永不失常,正大得決不妄(自尊)大,前瞻與後顧的,就沒甚麼鄙曲狂邪。凡能成為佛法中的人,都這麼集中精神下大苦功去學習、去操練,操練得形象端竦、氣骨健雄,立在諸佛前能承當,撐在眾生後不懼退,成為世出世間的中堅者。真能做成這般中堅者的必備條件︰慚愧心,慚愧得向上看有諸佛,向中看有菩薩,向下看還有許多人都比我好,看得當下痛目剋責︰立即從大慚愧中抖擻做人。人做得與大慚愧心不脫節、失序、出軌,善良的人性與清淨的佛法逐漸相近相應,相應的人性不離佛法,佛法直將人性轉化、導啟得上進不已、不退,人性中驗證而流露的佛法,到處就明決真切得不昧不折,能持能行。這麼樣的不與能,不是輕易得來的,念頭上的慚愧不忘一念,緣頭上的誡警不忽細微,才能從佛法中做得不匱不倒;見佛見得能學而必隨,為人為得能行而必致。一切煩惱的剋星──大慚愧,人,果真驗証得不離慚愧,煩惱就纏擾不著自己。慚愧心覺驚得緊湊而充分,人性中的佛法體解得明切厚淳,佛法中的人性發達得端平淨廓,不待人的時光緊握得照破自我大敵,我們才能從空門勝解空義,藉空義的修為、悟發而通徹,生生世世做成一群決定性的(功德)勝利者。

 

時間用得不離智慧,從時間上燦現智光,(三世)時間中的一切,則看得透底畢露,了沒遮翳。學佛法的唯一目標︰認清自己,看準一切(究竟是什麼),從一切中透脫出來,也能自在的投入導出,具有這樣的手眼,不消說能看穿,也照破了(常樂之)我。學佛者的身語意三業,大抵是這麼刷磨得光鮮瑩潔的,一切大力大用,都從這樣的光鮮瑩潔中充實而發達得無限無垠的。這無限無垠的別稱──空。釋迦佛圓證徹覺的不共處──緣起性空。緣起乃是說明有情世間從緣所生的來龍去脈,否定了天生與性生的等等邪見。緣生,是眼前最顯著的現實,擴而言之,古往(現)今(未)來的種種切切,無一非緣所生。從釋尊的佛眼看來,凡是從緣生的,無一不是本性空寂的;體達了本性空寂,(二乘)逆拗有為生滅的緣起,則能契入緣起寂滅──無生無滅。利根的大乘行者,一發心,並不儘快悟入緣起本性寂滅,因為這樣易於落入二乘疾證,而是直觀緣起即是不生不滅,這樣的觀得通貫不相隔了,大菩提心則運發得如實平等;無為(功德)中行得徹徹絕絕,有為(福德)中捨得充充廓廓,諸佛的無上大道,就這麼圓證遍度的。圓證遍度的大道之本────,空與緣起,可說一體兩面,因空而有緣起的一切,緣起的了無自性,而必歸於空。所以說︰「無不從此法界流,無不還歸此法界」。修學佛法,心念與腦思,時刻的由「無不還歸此法界」中體解悟入;悟入得不增、不墮雜染緣起,(心正)直得從「緣起寂滅」中綿綿密密地運發「智願」,有形無形中對「若人欲識佛境界,當淨其意如虛空」的導示,則成為永恆的鑑準了。

 

 佛法中所講的空慧,是最純正而普遍的洞照力,從這種智慧中照見宇宙萬有的本性(畢竟空),不再從有相上執實有,無性上執實無,從有無二邊中跳脫出來,說有則幻有得宛然羅列,不撥因果事相;說無則寂然得蕭然廓落,「不動真際」理性;這樣的有無分明、肯決,才說得上體握著釋尊開宗演教的特色。從幻有寂無(自性)中觀行佛法,首先就得將佛的空慧之燈高懸念頭,深深刻刻地洞照自己的內在及外在的一切,徹底的弄它個「水落石出」,涇渭分明,絕不肯含糊了事,渾淆作罷,才能辨判什麼是正大的佛法,什麼是相似的佛法,什麼是表面看來是佛法,而其實卻全是外道法。釋迦佛在印度滅度已久,千數百年來,許多人很難體握、闡詮緣起性空的真義,忘卻了「佛法」與「初期大乘佛法」的本源所在,不知不覺地接受了婆羅門教的儀式與思想,久了,也就把它看作都是佛法了,就這樣,佛教在印度消聲匿跡了!(據說現代印度有極少數有心人,正在致力倡揚佛教,祝願他們從菩提心中「體解大道」──緣起性空──。)面對著這,我們亟應從緣起上注目,從性空中發心,才會從大道上展開步伐,從一切幻象中體悟一味實相。

 

學佛法,簡括說,就是學緣起。從緣起的涵蓋性說,世出世間的一切,無一不是緣起的。根本聖教中所說的正見,就是指這緣起所說的。約有情世間說緣起,乃是由於有漏惑業所感得的身心苦果。惑業的本性──虛誑妄取,從惑業所招感的身心,當然也是虛妄不實。以人而言,人並非本來就有的,是由父母所生的,父母也不是本來就有的,還是從祖父母等及過去無數無限的關係交相盤錯而來的,人類及生物界的一切生命,就這樣代代相傳下來的,這些都是最顯明的現實因緣。如果我們真明瞭了因緣,一定會勝解一切法性空。釋迦佛德號的別稱──「空王」,對性空勝義的詮演,真是善巧而究竟到極點!所以,能隨佛聽聞,實在夠理想了,可是,福慧淺薄的吾人,錯過了佛世,所幸,當代還有行菩薩道的大善知識,跟隨這樣的大善知識聽聞緣起正法,從緣起中念念體會性空,處處驗證性空,從緣起性空中消融了自(我)性,身心就開豁得不受困蔽。不受困蔽而能解除他人困蔽;解除得永不告倦、休退,善緣上培結得淨而廣,深空中通貫得明而足,菩薩的福德與慧光,大抵這麼充實而盈耀著的。愈入深空而愈發創展勝緣,就這樣從勝緣中團攝一切人,從深空(精進)中普供一切佛,從諸佛的心量心行中,窺見得平廓淨妙,徹底的提昇、轉變了自己;轉變而淨變、大變得「法分」(因素)充足,則能「從法化生」。修學中重視著「從法化生」的示導,緣上的慧觀不著不離事相,從事相上直觀實相,這便叫做即俗而真;空中的悲行能順能了人相,從人相上深觀法空(寂滅),這便叫做即真而俗。發了大乘心的行者,不離緣起有而觀法性空,不住法性空而度緣起(中)有(情),如此的能即而泯中默融得寂寂了了,從泯而能即中宛對得昭昭彰彰,緣起中裂碎了情見之網,性空中燦豁出法義之光,於是則能從若有若無中的一切相對,破解了佛法及世法中的矛盾結構,化除諍。佛法中的法性就這麼通過了人類中的人性,法性將人性陶冶、融淨得正而極正,新而絕新,這,顯出了緣起動亂的(一般)人性中,如能從正聞深思(修)中「習應」得遠離我我所,當下即能悟入緣起寂滅。從緣起寂滅中面對緣起動亂的事相,澄平、篤泰得洒脫而坦昂,緣之大力與空之大用,隨時隨地地便從事相上發揮得不染不倦,性空中的菩提心就出現了。

 

 理解緣起離不了性空,深觀而深印性空,遣除了世間共執──性與我,心意便澄徹開闊得無邊無底,對萬象從緣所生的「俗諦」,肯認得清楚決定,(世出世)正見則絕不動搖。從出世正見中曠觀一切,根本上都沒毫末自性可得,「不見一法可取而無罪過者」,便是釋尊最分明的點脫。從這番點脫中覷準著︰緣起幻現俗諦有,性空泯絕真諦無;從真無(情見)中巧轉而淨導幻有,與幻有週旋得永不脫節,與真空應合得都能契法(界、法性),幻有之足就這麼穩穩當當地踏入真空之門,出入往返得自在無礙。

 

 對幻有瞭解得宛然不撥、廓然不局、皎然不染,世間正見中看的與做的,則不同「世智」的偏彼偏此了。從未擺脫「取識」的世俗智者,總多少帶些強烈我見,強烈到極端激化,鬥諍與戰爭則相持不已。人際間的一切仇怨與禍釁,就這麼一幕一幕悲慘地續演著。教唆、逞縱而揭開這一幕幕的巨力──自我氣魄。世間英雄的自我氣魄特別強烈,這種氣魄,一旦赫然的化為氣爆,那可真個血肉遍地、鬼哭神號!如此的自我氣魄噴發出的熊熊火焰,古今來被焚毀的,不啻億億!釋迦佛因地與果地、大驚與徹覺的︰有情世間一切苦的總匯之源──自我氣魄與氣焰,所以,他說法的重點,都集中在降伏而遣破自我,遣破自我最有力、最夠理的教法

 

 ──緣起性空──。從事事物物的表裏透視得無微不至、無大不徹,壓根兒也尋求不到個或大或小的真(實、常住之)我,因為從身心到境界,無一不藉因緣組配而有而生,因此,佛陀徹底的否定了自我。一般人都把自我看作生命之根,對他產生無比的情戀與意惦,今生與後世,為他耗損了數不盡的心血,也因他造了無限惡業。有的因惡病纏身,或犯重罪,備受酷刑拷迫,想方設法儘快結束此生,佛教稱之為「無有愛」──「斷滅見」。為愚癡遮覆的一般有情,往往墮此斷常二邊。佛法對有漏生命的洞察︰「色、受、想、行、識」的組配、繫聯與相續,並沒一個實體的自我流轉著。所以,只須了悟緣起,深知緣起的當下即是(自)性空;空得淨落落的一絲不掛,平等觀中的平等行,對世(間一切別相)出世間(一味實)相,就知道同一相──畢竟空──。修學中的觀與行,平平直直地不離畢竟空,在在處處,則能從大透明中攝取諸佛勝義,從甚深險暗中導濟苦海眾生,永遠活絡得不隔諸佛,不捨眾生。

 

 從畢竟空(慧)中廣觀現實界中的一切,(有情與無情)其共相──悉皆非實,體解著這樣的共相非實;此非實,卻確是現實中最普遍而永恆的真理。只須信解了這種真理,我們就融融廓廓地不再與它隔離,和它生活在一道。所以,佛法所說的真理,並不是現實界以外的甚麼神奇妙境,如把真理看作現實界以外的神奇妙境,那可就墮在世俗情見中了。一般人缺乏空慧觀照,迷背了超時空而又普遍於時空的真理,總是茫昧昧的錯過了。障礙空慧生起的煩惱總根──真常我──,世間一切的纏鬥與酷害,無一不從此釀化而爆發的。其實,從現實界中的一切遍測到最初最終,或最高最深處,怎也見不到一個主宰我與權威神;如果真有主宰我與權威神,那麼那個我與那位神,就一定能真常不死,威靈顯赫,為所欲為,「神學士」也不致慘敗「授首」了。可是,只用一根繡花針戳進毛孔,你立刻就痛得跳起來,試問此時有個真實的我嗎?再說,如有一位真實的權威大神,能兌現決定性的保護大能,為甚麼一個個活生生的化為炮灰呢?由此,足證佛所說的無真我、無大神,分分明明地從眼前事相上認證得必然如是。無常樂真我也無權威大神,真與大的妄執便一掃而空了。無常觀成熟得與念俱起,貪與畏的世俗情結被解開了,無我的若觀若行,則必然而自然的證發出來。菩薩行就這樣為一切眾生而奉獻,為一切佛法而頂荷。深解無我而善用假(名)我的菩薩,把假我用得活脫通廓,與執著真我的眾生相處得和藹融洽,潛移默化的時間久了,真我的橫執,則漸低漸淡,淡得歸向平靜,真我也就消失得不見影,菩薩能大作佛事,巧化眾生,就這麼把假我用得活脫通廓,攝取得無著無盡的。談到我,釋迦佛也時常稱自己為我,這樣的我──「名字我」,口雖說我而心不著我,乃是戒定等五分清淨法所融合而成的無上慧命;慧命從「法界等流」中詮表的一切法門,一開口都要說我說的是什麼,這就不得不用第一人稱。由於釋迦佛悟入了我(法二)空真如,根本沒有我的觀念了,只是為了說法,不得不用這淨法所成的假名之我。把假名我用得善巧了,便足以顯現無方大用。發心承續佛種的大菩薩,深深肯認著假名我的力價與德願,所以心甘情摯的於生死中擴胸襟、顯身手、淬氣骨,因此,一般人不能擔、不敢(面)對、不肯做的,他能從假我中隨時隨地激發壯膽雄願去擔、去對、去做。為什麼能這樣?因為菩薩的假我不離真空,從真空中把假我用得健之又健、廓之又廓,再怎麼也不受自我威脅、我所迫害,就這樣直從壯膽雄願中,一直地邁向大空之門。

 

 佛法最大的特質──緣起性空──。佛陀從緣起中徹證(人法)二空,因此,世間所共執的自性與神我,從他最嚴正的理智中深刻察照,普遍測驗,肯定著︰是絕對的烏有。因此,他破斥了古代婆羅門等所崇奉的創造大神。他所悟入所建立的緣起性空之說,完全可從古往今(及未)來的一切事相上普遍而永恆地證明著,稱得上最極精嚴的究竟辨證。學佛法只須體握得著緣起性空的「無得正觀」,從「無得正觀」中降伏著「我我所見」,「無得」則化為無量無畏的行願,行願與空相應得淨脫曠平,空與行願並運得堅涉恆進,做到憬然不沉空、毅然不捨願,則能展擴出「空大悲亦大」的行力與願能,出世而不離世、濟世而不溺世的大乘行者,其眼光都這麼透視得開開豁豁,開豁中的空慧體踐得深入透底,導提得曠察探頭,虛空之門則洞闢得絕無界際,路面平正得浩浩蕩蕩,沿途上所觸啟、涌現的勝境妙趣,層出疊現得不再枯寂而恬安,不再鬱躁而奮發;奮發得身忘情空,法樂與法喜,充滿、充實得遍洽精神,就連佛也不想速成了。為什麼?因為積極地發揮著這樣的精神,就知道想趕快成佛也是一種貪心,斷除了這樣的貪心,把空的道理觀察透了,惟有空得了無繫覆,才能闢出一條最正大、最光明的道路。邁入了最空明而開闊的坦途,所見的一切才更加徹底明白,換句話說,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任何事相可以障蔽自己的心眼了。菩薩所應負應盡的責任與義務,就這麼永遠的沒完沒了,就忘卻了設定成佛的時限了。

 

 進入了大空之門的人,則決不會凸顯自我;大空最主要的對治──大我,遠離了大我的行者,則能體見而通向諸佛的無上大道。因為大我乃是增長一切煩惱的總根,必須徹底破除了它,才能卓然地荷起諸佛的無上大道。最大的道──不落邊際,空無所執,正好超越了一切邊際,因此,空與諸佛的無上大道,相應得一相一味,無二無別。有漏世間一切都離不了二,人與人的相對、相鬥、相斫,無一不是由二所引起的,佛法所說的一切,就是要勸導人泯除這樣的二,從情愫見和中相助相融得彼此一如,「同體大悲」就這麼擴充得無類別的。這麼樣的無二無別,許多人都覺得難極了。這樣的難──難在大我障隔著「自性空」,不能體察「自性空」的邪外根性,一聽聞到緣起性空的正法,總是驚疑交加,謗毀抗拒,正法的衰危與毀滅,這是其中的主因之一。有性見深厚的天啟宗教,殘忍地以種種酷刑迫害、摧滅異己,為這個世界製造、累積了難以統估的患難苦惱!諸佛與諸大菩薩,為著消除這麼種的迫害與摧滅,所證與所說的,都不離幻有與真空。事相上的幻有觀成熟了,對幻化之軀則敢於也樂於奉獻苦惱眾生;理性中的真空行淨淳了,對寂滅之境則悟得也印得憶效圓滿諸佛,三業就這麼明明廓廓的佛法化了。從此,就無間地於空門中學菩薩為眾生了。

 

 幻有與真空成為修學與驗證中的根本觀行,有相上的惑動不了,無相中的慧通得徹,有相與無相並行得等觀一如,做到幻有不了直見真,真空不住常度幻;幻中的一切有洞照得莫不皆空,以空導有而趣空,空絕得無對無著,施為得有聲有色,真空與幻有,配合而兼運得這麼無間無量,世出世間的無邊功德,才顯得最極充實而究竟。極深而極妙的空義,難解難入,必須從信戒德慧中,懇到而刻苦地學習、揣摩、陶練而奮發不已,久久始能精通而巧用之;大菩薩們擅於「巧度」眾生,可說端憑乎此。菩薩道的主體──普賢行──,將普賢行中所修的一切清淨福慧,盡以大喜敬心迴向而祝願眾生悟真空理、修幻有行、圓成佛道。諸佛的證覺處──緣起性空──,從性空中所開演的一切,無一不從緣起出發。從緣起性空的一相一味說,了無差別,因此,由悟空而說緣起,又將緣起導歸性空,所以古德說︰「無不從此法界流,無不還歸此法界。」諸佛的因地與果地,所行與所證的,其最清淨的導力︰空,由於甚深的無相無上的空慧徹底的廓清了一切障礙,所以稱為空王。菩薩這樣的看準了諸佛因地果地的所行所證,所以也就一步一趨地直投空門,深會空義,從空行中承受釋尊囑咐︰拔脫眾生苦難。

 

 所以深明空義的菩薩行者,對釋尊因位中「行空」與「住空」的準範,莫不「念茲在茲」,貫注瞻效,時日一久,從空行中遣消得惑業不動,從空住中施為得生死不了,就這樣對一切諸佛的正法攝取的圓足了,對一切眾生的大苦解救的減盡了,才證得無上大菩提。因此,菩薩不像二乘行者那樣,一旦「我生已盡」,雖也隨緣度眾,而其意念卻僅求速入涅槃。直瞻而盡效諸佛的空行、空住菩薩,以無上菩提為永恆高標,從容總持而深悟得不遷不退,對該做的決定做去,對該捨的立刻捨卻;捨得了卻自我慣戀,始能拯救許多苦惱有情。所以對空義悟透得深而兌現得足的菩薩,沒一個不從性空中徹底否定自我,而直學諸佛直度眾生的。此所以菩薩總是直從幻有悟入真空,以真空照達幻有,深觀真空無滅性,遍解幻有非生性,於空幻中翻躍得直透窠臼,從空徹徹中不住無為功德,從有足足中能捨有為功德,因此從大行願中才發揮得出絕對的光熱與德能,得以完成清淨大緣而莊嚴一切。

 

 最大的清淨莊嚴──畢竟空──,發了無上大道心的行者,念念處處直見直行的,便是這畢竟空。畢竟空不礙一切緣起,從緣起中對畢竟空觸會得分分明明,對如幻有施為得俐俐落落。菩薩的深入法界而不欣,廣度群生而不厭,大抵如此。等觀的大乘根性,決不會將空有劃分為二,總是從空不礙有,有不離空去說明一切。從菩薩的實踐實證說,行於幻有而盡捨諸有(我我所),空廓得盡絕愛見。這樣看,空就顯得特別重要了。釋尊之所以被稱為「破有法王」,其故在此。菩薩看準了釋尊成佛的要著︰「行空」與「住空」,所以生生世世也就以此為鑑為範,不染不脫,生死中的廣大智願,才不折不扣地不讓諸佛不誑(捨)眾生。深行於空而安住於空的菩薩,對真空性直直體印,對幻有相明明曉悟,幻有中時時不離真空的配應、通貫、互融而兼運,真空中的幻有直透(後期大乘佛教的)妙有(神我的變相)──「常」的戀著與「我」的懼畏,則再也襲不上念頭,現不出眼前。從此,於願海行山中上下出入得不驚怯顛墮,見人的器量與見佛的眼光,便完全透脫了世俗常態了。佛法門中的大用與巨力──畢竟空──,深行而深入於畢竟空,不退不待,大修大習,淨淨落落地直導直了一切,充充足足地直捨直迴一切;捨的幻有不當意,迴的真空無了期,就這樣幻有中藉緣展施的一切,透過真空的淨化,而莊嚴的無缺無盡。空門中有了這麼種莊嚴,則能與諸佛直通消息,與眾生廣設網站,真個是來路寬去路大,寬大的莫測邊際 ──如虛空無邊。修習菩薩道的行者,最最重視的︰時與空。成就一切功德的力素──善用時光,時光中襯導的是淨智,精進中淨智把時光用得緊切、覺警,則能與時俱進,證得究竟解脫。擴充無上行願的德本──巧察空義,空義中發揮的是大悲,挺荷中將大悲現得果決、足實,則能與空俱廓,證得圓滿菩提。這二種證得,都得於長時大空中念念不待,處處奮發,才得哩!(全文完,明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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