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釋戒嗔,也稱戒嗔、戒嗔師傅、小和尚、戒嗔小和尚,史上最紅小和尚,網上網下最受追捧,2008年崛起的第一顆寫作明星。
釋戒嗔在天涯以 “我是住在山裏的小和尚,我把我的寺廟生活告訴大家”為名的帖子“一帖成名”,紅遍網絡。發帖僅僅一個月多一點,台灣省首家成立的電視台台視(台灣電視公司)於2007年6月5日報道小和尚的故事:“22歲摩登比丘網絡弘揚佛法:說故事弘佛法,搭配漫畫易瞭解。”稱釋戒嗔為熱門謎樣人物。2007年6月 13日釋戒嗔於騰訊網開博“戒嗔的白粥館”,7月開CLUB(論壇),截至12月31日,單日點擊數一度超過35萬,總點擊數超過1300萬,回複超過 10萬條,注冊成員超過4萬人。2007年12月5日,釋戒嗔力超李銀河、易中天、餘秋雨、王朔、海岩、孔慶東、鄭淵潔、趙麗華等文化名人,成為騰訊網第一文化名博。被媒體譽為“史上最紅小和尚”。
釋戒嗔的流行可以說是一場“粉絲運動”:無數粉絲自發前往書中所述的天明寺尋找釋戒嗔;對很多“施主”來說,釋戒嗔道故事成了他們的信仰,成了最好的精神安慰。每天都有新的讀者被釋戒嗔的故事“俘獲”。
內容簡介
“我是住在山裏的小和尚,我給施主們講故事來了。”釋戒嗔這樣開始他的講述。
一個個撫慰人心的故事,一個個引人頓悟的禪機,在釋戒嗔恬淡如水的心靈講述中緩緩展開。
“每個人都行走在藍天之下,如果你沒有感覺到,那是因為你沒有抬頭向上看。”
“有些問題,問的人並非想要一個答案,只是聽的人在意如何回答而已。”
“如果想被陽光照耀,就只有站在庭院中間,一味地躲在角落裏,佛也沒有辦法。”
“世上總有‘佛光’照不進的角落,總要有火柴的微光閃爍才可以。”
“有時候,我們苦苦追尋著一個答案,卻始終沒有意識到答案早已經在我們手中了。”
釋戒嗔的講述“平淡”得如同一缽“淡而無味”的白米粥,可就是這樣樸實無華的故事和其中折射出來的人生智慧,潤物細無聲,悄悄撫慰了每一顆傾聽的心。
批一件不起眼的僧衣,品一缽淡淡的白粥,這世間,最純淨最質樸的真諦。開解,放下,不盡禪意,綿綿佛心。給心情放假的每日生活禪。這是策劃人提煉的《戒嗔的白粥館》的奧義。
用樸素的禪機開解生活的迷失,有網絡的地方就有小和尚故事的轉載版。小和尚將李銀河、易中天、餘秋雨、王朔、海岩、孔慶東、鄭淵潔、趙麗華等文化名人遙遙甩在身後,當仁不讓地成為第一文化名博。書稿遭近百家出版社哄搶。
白粥館正義:昨日的華彩,今天已然壓在衣櫃的最下層了,那不起眼的僧衣,千百年間卻從未變過。這世間最恒久的,唯有淡而無味的白米粥。
本書大事記
1.2007年4月27日首次天涯發帖“我是住在山裏的小和尚,我把我的寺廟生活告訴大家”,10天點擊36萬,回複6000餘條,因爭議過大,申請天涯封帖,平息網友爭議。
2.2007 年5月30日再次在天涯發帖“我是住在山裏的小和尚,我又來給施主們說我的故事了”。近百家出版機構向小和尚大拋繡球,“跪求”小和尚聯系方式,超過 100家一線主流媒體密切關注。有網友願出足額香火錢,只是為了小和尚同意施主們將小和尚故事出版成書。
3.2007年6月5日,台灣省首家成立的電視台台視(台灣電視公司)報道小和尚的故事:“22歲摩登比丘網絡弘揚佛法:說故事弘佛法,搭配漫畫易瞭解。”稱釋戒嗔為熱門謎樣人物。
4.2007年6月13日騰訊網開博“戒嗔的白粥館”,7月開CLUB(論壇),截至12月31日,單日點擊數一度超過35萬,總點擊數超過1300萬,回複超過10萬條,注冊成員超過4萬人。
5.2007年12月5日,釋戒嗔力超李銀河、易中天、餘秋雨、王朔、海岩、孔慶東、鄭淵潔、趙麗華等文化名人,成為騰訊網第一文化名博。被媒體譽為“史上最紅小和尚”。
6.穀歌和百度搜尋引擎記錄均超過10萬條。據保守估算,小和尚的故事感動了全球累計200000000人次。
花絮:
1.盡管小和尚申明文中所述為虛構地址,仍有多名網友前往茅山尋找釋戒嗔下落,尋而未果。
2.粉絲組團“懸賞”尋找小和尚,賞金開始是10元小禮品,之後上升為2000元禮品或現金,最後漲價到4000元,結果證明純屬徒勞。
3.小和尚首次現身網絡即有網友自發為小和尚的故事配畫,不少網友為小和尚故事改編為動畫奔走。
4.各大門戶網站、大中小型網站、論壇、社區、博客及鳳凰佛教網站、極樂寺等佛教論壇紛紛轉載小和尚的故事,評論一邊倒。用戶覆蓋日本九成網絡用戶的日本雅虎正在籌備為小和尚開博。
5.知名電視劇導演及知名紀錄片製片人、導演多人多次力邀小和尚主演或出演大型電視連續劇或拍攝紀錄長片,均遭小和尚婉拒。
第1個:藕與田螺
釋戒嗔的白粥館——我是住在山裏的小和尚,我給施主們講故事。
讓眼神穿過薄霧落在笑臉上,何必在意有霧障目,陽光出來後,它就不存在了。
戒嗔的白粥館——小和尚講故事
開篇
曾經有位來過寺裏的女施主和戒嗔開玩笑,她說,戒嗔小師父為什麼總是穿著一種樣式的僧衣,有沒有想過做些新款式。
戒嗔笑而不語。
富麗堂皇的唐服,典雅莊重的宋衣,早已經成了祭奠曆史的憑證。山下一季一變的流行,昨日的華彩,今天已然壓在衣櫃的最下層了。那不起眼的僧衣,千百年間卻從未變過。
雕欄玉砌褪去了朱顏,不變卻是底座本色頑石。
紅透一時的歌曲,明年還有幾人傳唱。夕陽下,滿臉笑顏的老人口中所哼的仍然是百年前流傳下來的山歌。
甜甜的綠豆糕、清香的糯米粽、可口的月餅,永遠只能是生活的點綴。
這世間最恒久的,唯有淡而無味的白米粥。
第1個:藕與田螺
我們天明寺,位為淼鎮邊上的茅山。山下不遠處有片池塘,剛進寺的時候經常和師弟師兄一起去玩,在寺裏我和戒傲關系最好,大部分師兄都比我們大不少,這幾年又來兩個師弟戒癡和戒塵,也比我們小不少。戒傲年紀比我小,是我師弟,但是他比我進寺早,他是小時候被放在寺門口的,不知道身世,也沒有留封信什麼的。
我們有三位師父,他們是“智”字輩,而我們是“戒”字輩。
每年天氣熱的時候,池塘中盛開著很多的荷花,這裏有蟬叫有蛙鳴,因為是山區,所以即使是夏天,夜晚也是涼爽的。
池塘的水雖然也有少量的山泉彙集,不過大部分還是靠雨水,暴曬下即將幹涸的池塘水,常在一場豪雨後溢滿。池塘裏的水並不是很幹淨,水中生長著不少生物。季節到的時候,盛開的荷葉鋪滿了整個池塘,點點粉色花朵,清雅宜人,淡淡花香隨清風飄過,讓池邊人難忘,荷葉下有小魚穿梭,有蝌蚪遊蕩,風吹過時,浮萍隨之而動,也有一些蓮藕,待蓮藕成熟的時候,我和戒傲便赤足跑去池塘中,踏在柔軟滑溜的讓人很容易失足的淤泥中,撈一些蓮藕出來。
把大大小小蓮藕擺放在岸邊,攢得多了,就和戒傲一起用小筐抬去山邊的小溪邊。無論池塘的水多麼混濁,無論沾了多少淤泥,這些蓮藕只要用小溪裏的清水稍稍微沖洗下就可以食用了。用小刀去掉薄薄的一層深色外皮,裏面雪白剔透。
池塘裏不僅僅有植物,也生長著一些田螺,靜靜地潛伏在池塘的底端。田螺有一層堅硬的外殼,還有一個小小蓋子,蓋住軀殼,它顯然比蓮藕更容易抵擋混濁池塘水帶來的侵犯。不過有些施主們告訴我們,他們把田螺撈回家去,放在清水中,再在清水裏放幾滴香油,不久之後,清水也會變混濁,因為田螺把它們內心的髒東西吐了出來。
所以師父說,外界的環境對事物是有影響的,但並不是絕對的。比如脆弱的蓮藕即使在混濁的池塘水中依然可以遊刃有餘,被侵蝕的只是薄薄的一層外皮,而有著堅硬外殼的田螺,內心的肮髒即使在清水中依然無法完全清洗。
蓮藕始終是蓮藕,不管在什麼地方都是一樣,不會變成田螺。
第2個:我的十一歲和十二歲
快要記不清是哪一年了,應該是戒嗔十一歲那年的事情,那時戒嗔還不是和尚,住小山村裏,在山裏的小學校上課,就在那年,學校裏用了很多年的桌椅都換成新的了,當然新只是相對以前的桌椅而言,新來的桌椅都是城裏小學淘汰給我們的。
坐在新椅子上,一刻不停地搖晃,覺得那是無比的樂趣,以前的椅子只要使一半力氣就會散架。
書桌上還留著不少使用者的痕跡,比如誰誰誰在此一遊,也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可能是考試的答案。
課堂裏的光線很好,因為屋頂至少有十處地方透光。
我們有一位女老師,是學校裏唯一的老師,所有的課程都是她一個人教。她脾氣很暴躁,時常在課堂上把我們挨個叫起來訓斥,她嗓門挺大,同學們都不願意坐在前排,耳朵很不好受。
不記得從哪一天開始,老師忽然不再罵我們了,偶爾還笑眯眯地表揚我們幾句,走進課堂的時候會哼著小曲。在課間的時候,她坐視窗望著外面出神,一動也不動,嘴角會有微微的笑,那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再後來,老師嫁人了,她丈夫在縣城裏上班,老師自然要跟過去。
走的那天,老師哭了,一屋子小孩子茫然地看了,以前都是她罵得我們哭。
老師說,我要走了,有個同學忽然放聲痛哭起來,慢慢地感染了其他同學。戒嗔記得自己哭得很難受,只是不知道為什麼。
老師走了以後,托人從縣城裏給我們帶了一些糖回來,每個同學都分到兩三顆。
糖後來的去向也記不清了,吃掉了?被別人吃掉了?又或者是丟掉了?
但是老師在戒嗔手上打板子的情形記得了好些年。
人是否都這樣,只記得別人的壞處,不記得別人的好處。
老師離別的傷痛持續了一整天。
第二天開始,戒嗔便和那些不用背書包的同學在山上飛奔了。
山上有棵很古老的樹,有人說有三百年,也有人說是五百年。
大家都喜歡攀在粗大的樹枝上,遠望自己的家,這裏是山的頂端,每根樹枝都讓你望得更遠。
那次手握著斷樹枝從樹上摔下來的情形一直沒有忘記過。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聽見圍觀的人在哄笑,想站起來卻沒有力氣,側頭看身邊,一片殷紅,有人驚恐地呼喊著我的名字,記憶就在這裏斷裂了。
在處處漂浮著消毒水的屋子醒來,我看見挺著大肚子的她正在和醫生交談,大夫一邊說,她一邊流淚。
沒有在醫院住很多天,縣城裏的醫院太貴,我回到家裏,依然吃著很苦的藥,想吐出來,她告訴我,很貴的藥不能吐掉,一口口咽下去,因為很貴。
在床上睡了很多天,慢慢的又開始能行走了,又能跳動了,我聽見有嬰兒的哭泣聲。
弟弟出生了,我十二歲了。
一直以來戒嗔想問她一個問題:“為什麼當年有人願意收養弟弟,而你為什麼一定要送我上山?”
每年見到她,只有一兩次,每次見到她都想問,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理由讓戒嗔不能張口。
還記得第一次上山的那一刻,她在前面走。
我說,我以後不爬樹了。
她沒有說話,頭也沒有回,只是緊緊地抓著我的手。依稀記得自己在用力,用力地擺脫她的手,她尷尬地望著我,想牽又不敢牽。
有人擺脫你的手,是因為他想離開你;也有人擺脫你的手,是怨恨你不肯抓住他。
記得自己在向師父磕頭,不記得磕了多少個,我只知道那時的我,沒有一個是情願的。
聽見師父的歎息聲,師父默默地點頭,她笑著哭了。
站在寺門下,看著轉身而去的她,我們之間第一次背道而馳。
她沒有回頭,我回頭了,跟在那個手有殘疾的師父後面,走進曾經不屬於我的所在。
隨風而動的羽毛,微不足道,輕輕停靠在天明寺的匾額上面。
你心中可曾像我一樣不停地回頭在看?
那個問題,困惑了戒嗔很久,不敢問寺裏的師父們,因為不想從那裏得到答案。不是所有問題,都願意拿出來求解,有些問題,求解的總是自己。
曾經想換上在家人的衣服找個不認識施主問問答案,也許在家人對俗事的理解可能比出家人還要強,最後也沒有去,即便是去了,有多少人認出戒嗔是和尚呢?
出家人被塵緣困惑是不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呢?其實不奇怪,如果依照經文做標准,或者是件奇怪的事情,但如果依照你做標准,或許只是一件小事了。
你我之間差別只不過一個字而已。
深夜也曾常常難眠,偷偷摸出床下出家人不應該看的書,尋找答案,一本二本,一無所獲。
以為靜心打坐可以得到答案,也未有得,戒嗔一直以為自己修行不夠。
有一天在寺裏看電視,這裏信號不好,不像鎮裏已經用了有線,只能收到幾個台,雪花點也很多,聽到電視中有人在問:“你想知道什麼答案?”
在禪房中沒有領悟的答案在這裏終於找到了,那一刻戒嗔不再困惑,在不能改變結果的事情面前,答案顯然已不重要。
沒有恨了,是否就真的空了?為何在雪地中為她奔跑?原來還有愛!
無惑了嗎?當然還有,只是戒嗔已經把它們藏於心底了。
伸手摸摸頭上那塊曾經讓戒嗔差點丟掉性命的傷疤,已經不那麼明顯了,是時間緣故吧。
第3個:塵世中的淨土
記得有一次看周星馳施主的片子《大內密探008》中間有一段品酒的部分,讓人記憶深刻,應該是這樣的情形:有位女施主拿了一杯葡萄酒讓很多人品嘗,大部分人都把酒一飲而盡,結果大家都說,這個葡萄酒又酸又澀,實在不好喝。
好像周星馳施主是這麼說的,這是一杯好酒,只是有的人品的方法不對,舌頭上品位酸澀的味蕾在舌頭兩側,而甜味的味蕾在舌尖部位,想品嘗好的葡萄酒,就要把舌頭卷起來,只有舌尖的味蕾品到甜味、避開兩側味蕾品到的酸味。
生活其實是同樣的道理,我們也要學會剝離掉酸澀的部分,去體會香甜感覺。
茅山的山路很窄小,由一些小青石板拼接而成,這些石板也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的,從沒有人負責修葺,有些路段石板已經變成碎石,不太好走了。
那夜一場豪雨,茅山的山路被雨水浸泡後,變得很泥濘,踩上一腳便把石頭下麵的泥水帶了出來。
在上次講故事的時候,智緣師父曾經告訴大家,第二天他會在寺裏講故事,所以,即使山路很不好走,還是有不少施主趕到了寺裏。
這樣的路程每個人的鞋子上都難免會沾著不少泥土,進寺的人進門前都會在門旁的石塊上把腳踏幹淨,但這樣做依然不能徹底,只是一小會,戒嗔就發現寺前院的水泥地,已經滿是泥塊了。
戒嗔歎氣道,看來下次是不是應當放個刷子在門前,這樣可以把施主們的鞋子弄幹淨些,可以避免弄髒院子,也不會影響別的施主了。
戒嗔聽見有人笑,轉頭去看,原來是智緣師父,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戒嗔的身後。
智緣師父從旁邊走過,邁進滿是泥水的小院,他小心地走著,每一步都踏在院子中幹淨的地方。
走到佛堂前的智緣師父轉過身對我說,戒嗔你看,泥水雖多,但是這樣走就不會汙染到鞋子了。
我們生活在塵世中,哪有那麼多淨土?總要學會自己找個幹淨的地方落腳。
泥土再多又怎麼樣?塵世間再多紛亂又怎麼樣?總有單純幹淨的所在。落足於泥水中還是幹淨的水泥地上,選擇權最終在你自己手中。
學會在點綴著泥土的院落中跳躍,也是相當重要的。
讓眼神穿過薄霧落在笑臉上,何必在意有霧障目,陽光出來後,它就不存在了。
第4個:商標下的疤痕
我們山下有個小鎮叫淼鎮,也有人叫這裏廟鎮。廟鎮附近的寺廟有三座,除了我們天明寺,還有一座叫寶光寺,寶光寺是近幾年才建的,建在風景區裏面,規模也比我們寺大很多,香火也旺,廟裏的法師也是佛學院畢業,他們寺的禪房比我們寺大很多也華麗很多。師父說寶光寺的師父佛法很好,不過我覺得他的佛法未必比我師父好。禪房的大小和華麗程度可能和修為是無關的,就好像個頭很大的山果未必會甜,掉在樹邊的小果子,其實已經熟透了,這和只上過三年學的戒嗔也可以寫故事以及和上過大學的施主們交流一樣,也是一個道理。
淼鎮是我們去得最多的地方,鎮上有位姓蔡的施主,他經營著鎮上最大的水果攤,把各樣式的水果擺成一排放在攤位前,我們經常去他那裏買水果。蔡施主人很好,他每次對我說:“戒嗔小師父,我給你的價格已經是最低的了。”可是有幾次師弟買的價格比我還低。
有一些施主說蔡施主喜歡扣秤,不過他從來不扣我們的秤,或者是因為我們沒有還價吧。
蔡施主的水果有兩種,一種貼著商標,另一種沒有,我們通常只會買那些沒有貼商標的水果。因為有幾次我們買了貼著商標的水果後,揭下商標,發現貼商標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疤痕,那些漂亮商標的作用只是掩蓋疤痕而已。
有時候我們能一眼看到美麗,卻難以看到美麗背後掩藏的東西。
寺裏的人幾乎都知道這個規律,所以不買帶商標的水果成為一個慣例。有天寶光寺的一位法師來我們寺,那位法師人很隨和,還給我們帶了一些水果作為禮物。
這些水果應該全是法師在蔡施主店裏采購來的,因為我們看到了水果上那些熟悉的商標。
寶光寺的法師離開後,師兄弟們都笑話他沒經驗,這次吃虧了,然而揭下商標後,我們才發現這次水果幾乎都是完好的。
智緣師父說,慣例和例外相伴而行,然而我們真正憂傷的是,當例外來臨的時候,我們心裏依然可以見到那個商標下並不存在的疤痕。
今天買水果的時候,特意沒有挑選,也許商標下的疤痕對戒嗔來說,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吧。
第5個:奇花與仙人掌
智緣師父喜歡養花,他在佛堂前擺放了一個花架子,把自己種的花草放在上面,來來往往香客聽故事之餘,也喜歡在這裏賞花。
花草的品種很多,有普通的月季、蘭花、仙人掌,也有些奇異的花草,戒嗔連名字也叫不出來。
聽故事的香客大多知道智緣師父這個愛好,所以經常有施主上山的時候順便帶上幾盆花送給智緣師父。
喜歡養花並不代表就養得好,智緣師父種植花草的水準也只是一般,時常把些嬌貴的花草弄枯萎了。只是因為經常有人送,所以佛堂前花架子上的花也不見少,反而越來越多。
淼鎮裏有個姓嶽的老施主,他是從城市退休後搬到鎮上來住的,據說以前也從事著花木有關的工作。他和智緣師父有著相同的愛好,只是他種花的水準比智緣師父要高出很多,甚至轉化成經濟效益,專門種些比較好賣的花在鎮上銷售。
有天嶽老施主來寺裏聽故事,給智緣師父帶來了一件禮物,是一個小小的花盆,裏面種著一枝不起眼的小植物。
戒嗔並不認得那是什麼花,但是我看智緣師父高興的樣子,應該是盆很稀罕的花吧。
嶽老施主告訴戒嗔,這種花是從遠方購買的,據說開花的時候非常豔麗,但是這種花非常難養活。他還特意拿出一本書,指著中間的幾頁告訴智緣師父,說是種植這種花的方法。
智緣師父很高興地收下了書,嶽老施主走了後,智緣師父坐在小椅子上,仔細地翻看那本書,把小花放在最容易接受陽光的地方,按著書上所說的種植方法仔細的去調配泥土、養料和水。
他還在小本子上記錄了一些澆水施肥時間,讓戒嗔到時候記得提醒他。
那盆花養了一個多月,沒有等到開花就枯萎了,智緣師父有些失望,只得把花扔掉了。
有天搬動花架,忽然發現花架最低端,歪放著一盆仙人掌,那是半個月前忽然不見的花,一直以為是哪位施主喜歡帶走了,誰知道是掉在夾縫裏了。給仙人掌澆上些水,過了幾天,它又翠綠如常了。
精心培養的花兒,不過一個月就枯萎了,而放任半個多月沒有打理的仙人掌依然存活了下來。我問智緣師父,為什麼仙人掌沒有枯萎。智緣師父回答我說,因為仙人掌生長在沙漠裏,已經習慣了沒有水的日子。
原來困境並不一定完全是壞處,就像生長在沙漠裏的仙人掌,反而因此有了更頑強的生命力。
生活在困境中的我們也許應該時刻告訴自己,我會因為你而變得更強大。
第6個:屋外的戒嗔
天明寺的後院有間雜物間,雜物間沒有鎖,平時用插銷插住房門,房間裏面沒有貴重物品,只是放置著一些平日很少用到的物品,很少有人進去,所以雜物房的房門一般是關著的。
戒嗔住的地方也在後院,每天從住處去佛堂的時候,都會經過這個雜物間。有天早晨路過的時候,發現雜物間的門被人打開了,望望屋內,沒有異樣,只是房屋中間仿佛多了一張桌子,戒嗔順手把房門關上。
第二天一早,戒嗔去佛堂的路上,發現雜物間的門又被人打開了,順手關上,可是一連幾天,被戒嗔關上的房門總會被人打開。
戒嗔有些懷疑是不是調皮的小師弟在和戒嗔開玩笑,但是仔細想想卻也不可能,因為兩個小師弟起床時間都比戒嗔晚,戒嗔起床以後,都要叫上很久,他們也不肯起床,兩人總在早課開始的最後一刻才會跑進佛堂。
戒嗔那天早晨特意起得很早,等在走道邊,想看個究竟,到底是誰在搗亂,反反複複地把雜物間的門打開。
我看見智惠師父從住處走來,向戒嗔笑笑,智惠師父問戒嗔,今天早晨怎麼起得那麼早?
戒嗔還沒有想好應該如何回答智惠師父,只是傻笑,智惠師父已自顧自地往前走了。
有些問題,問的人並非想要一個答案,只是聽的人在意如何回答而已。
我看見智惠師父經過雜物間,隨手把插銷拔出,把門推開,他沒有進雜物間,徑自往佛堂的方向去了。
原來這些天打開雜物間的人是智惠師父。
戒嗔走進雜物間,有股怪怪的味道傳到鼻子裏,判斷怪味的來源,原來是從雜物間中間放置的桌子上的新漆中傳出來的,智惠師父這幾天打開房門是為了散除這股怪味。
我們有多少次站在屋外判斷是非的經曆?我們曾把多少個猜疑和不解放在別人身上找原因?
戒嗔每天關上房門的時候,一直以為自己是對的,卻從沒有想過執迷不悟的人可能是自己。
第7個:彩色玻璃
茅山下開了一家小型玻璃加工廠,是附近少有的工業。小工廠並不是大型的生產玻璃企業,只是負責加工一些玻璃的工藝品,常常看到整箱整箱精美的玻璃工藝品從工廠運送出去。
有了工廠,自然就有廢棄物,每天從工廠裏都會運出不少碎玻璃。那些玻璃並不是拿出去扔掉,他們還需要把碎玻璃回收了再加工,暫時不用的碎玻璃堆放在離工廠不遠的一個露天廣場上,等待玻璃積累得多了,便再次運回工廠裏再加工,工廠的工作人員也怕有人進來中間,被玻璃誤傷,特意用高高的鐵絲網把露天廣場攔著。
運玻璃的車一堆堆地把玻璃運出來,傾倒在廣場中,總有一些玻璃透過鐵絲網滾到了外面。
有次我和智緣師父從堆放玻璃的露天廣場附近路過,陽光照耀在淩亂的玻璃上,流光四溢,忍不住多停了一會,站在鐵絲網外怔怔地欣賞著那堆廢棄的物品,有種說不出的美麗。
並不是花了大價錢購買來的東西才是美麗的,有些簡單淩亂的事物一樣可以把美麗體現在不經意小處。
智緣師父蹲下身子,伸手從流落在鐵絲網外的玻璃裏揀出幾塊,他把那幾塊彩色玻璃放在我的手中,戒嗔輕輕地捏著各種碎玻璃,抬起頭看著天空,刺眼的陽光讓人睜不開眼睛,閉上一隻眼睛,舉起手,把彩色的玻璃遮在另一隻眼睛上。
淡藍色的天空,如果遮著紅玻璃看過去,就是瑰麗的;如果遮著藍玻璃看過去,天就是舒暢的;如果遮著黑玻璃看過去,天就是陰鬱的。
天空的顏色其實一直都沒有改變過,變化的只是你手持玻璃的顏色,你想看什麼樣的天空,就需要隔著什麼顏色的玻璃看過去。
很多事情也一樣,你所做出事情的結論常常在於你所採取的態度,你想從哪裏看,你想怎麼看,你想透過什麼顏色的玻璃看,就可以看到什麼樣的結果。
智緣師父左手有點殘疾,如果你從左邊看他,他就是殘疾的;如果從右邊看他,他就是健康的。
不同角度看人也可以得出不同結論,即使你堅持的認為自己沒有偏見沒有刻意,但是事實證明你仍然可能看到一個錯誤的結論。
第8個:茅山和尚
天明寺坐落的山叫茅山,很多香客以為這裏一定有道士,其實叫茅山的地方未必有道士,這裏只有和尚。
有山的地方就會有水,天明寺在山南的半山腰,轉到山北面,有一個三重瀑布。
所謂三重瀑布其實是一個瀑布,從山頂上流到山腳的時候,被分成了三個。
有人說,山下的淼鎮的“淼”字就是源自這個三重瀑布。是否真有其事,無人考證,但我們稱這個三重瀑布為淼瀑
茅山不高,也不陡峭,淼瀑的水流也不急,哪怕在山腳下的水花也只是在腳底附近形成細細密密的一層薄霧而已。
壯觀是一種美,涓涓細流是另一種美。淼瀑的水源是山水彙集而成,即使雨水少的時節也不會幹涸。
有些香客喜歡我們這裏山泉水泡的茶,師父有時候會吩咐我們上山頂取水。寺裏其實是有自來水的,不過我們的自來水和淼鎮居民家用的自來水並不一樣,是用水泵從井水中泵上來的。
用井水或用山泉水給香客們泡茶本質上並沒有太大差別,不過香客們如果有特別要求,戒嗔還是會拉上小師弟戒癡、戒塵一起上山頂去取水,從山邊小路轉到山的背面正好是第二重瀑布的底端。
我們徑直上山取水,上去是三個人,下來的通常只有戒嗔一個人,戒癡、戒塵這兩個小和尚只是假借取水的名義出來玩而已。
現在的季節正是山花爛漫之時,山間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很多,也有蝴蝶飛舞,但也不是什麼奇異品種,只是普通的白粉蝶。
無名的山,無名的寺,無名的水,野花,野草,白粉碟,便是小和尚戒嗔的生活之處。
山頂上的風一般要比山腰大許多,有時候一陣疾風吹過的時候,把很多花瓣吹起。山風不知從何處而來,也不知道要吹向何處,甚至感覺不到吹來的方向,只是覺得風在身畔盤旋,帶著花瓣飛舞,花瓣久久不肯下落,良久才落於水流之中,順流而下。
昨天取水下山時,看見幾名旅客在二重瀑布的底端水潭中嬉鬧,有位年青的男施主還把頭埋於水中,暴飲甘甜的山泉水。
戒嗔也不便對他說,剛才戒癡還在瀑布上層小便過,既然是無關之人,何苦擾了他人雅興,再說童子尿也有一定的藥用價值。
轉到山路中段,看見一老者坐於路邊山石之上,臉上微有愁容,戒嗔上前詢問。
老人家告訴我,聽說淼山有一種奇豔的草,特來尋覓,可是尋遍了整個山都不見蹤影,所以心情鬱悶。
我們是否專心尋找快樂而錯過快樂,當我們把尋找快樂變成了一種負擔,就像老施主專注尋求奇草,而忽略了山邊美景一樣,得不償失了。
第9個:長處與短處
戒嗔有兩個年紀比較小的師弟,一個是戒塵,一個是戒癡,今年都只有十一、二歲。
小師弟戒塵,他喜歡在地上亂畫,最近又和智惠師父學了些字,就更喜歡在地上亂寫了。有次戒嗔在院子裏行走,發現一條長長的粉筆線,可能是戒塵劃的,線的兩旁還寫著不少字,左邊寫著很多“執著”,右邊寫著很多 “偏激”。戒嗔順著這條線慢慢走,有時候傾一下,腳步就落在左邊,再傾一下,腳步又落在右邊。
原來左右之間,僅有一線相隔,是左是右只在我們小小傾斜之際。
另一個小師弟戒癡,與戒塵年紀相仿,小孩子的天性愛玩,以前戒癡喜歡偷跑到山下和鎮裏的孩子玩,現在有了電腦,他又喜歡上了在網上打遊戲,他特別喜歡玩一種叫對對碰遊戲,雖然是出家人,但是戒癡爭勝之心卻很強。或許是天生,也或許是玩得多,戒癡玩對對碰的水準很高,幾乎從來沒有遇到過對手,每次勝了對手,便在電腦前咯咯大笑,有的網友無論怎麼弄,也勝不了戒癡,便發消息說戒癡是在作弊,惹得戒癡多次犯了嗔戒。
雖然對對碰玩得好,但是戒癡其他遊戲玩得卻很差,無論是紙牌還是碰球,幾乎是每戰必敗。
師父其實並不喜歡戒癡在網上與人爭勝,講了他幾次,戒癡也稍微收斂了一些,師父也就沒有再多苛責了。
山上的香客總有幾位是常來的,有位女施主,戒嗔有些記不清她的姓了,不過樣貌還是熟悉的。女施主和寺裏的人都比較熟悉,她常說,看到戒嗔便想起了自己兒子,因為年紀差不多大。
有次女施主怪怪地看著戒嗔,忽然問,小師父,你的年紀和我兒子差不多大,為什麼你的眼神看起來比他要清澈很多?
戒嗔笑答她,可能是因為戒嗔在蔡施主家裏買水果的時候,經常算錯賬的原因吧。
女施主不解,略思,少傾,頓悟。
師父說,專注做一件事情就可能會有超越年齡的成熟,也可能使其他方面有缺失,每個人的能力都不一定均衡,這也可能是戒癡其他遊戲都很差,只有對對碰一項玩得特別好,而有一雙清澈眼神的戒嗔會經常算錯賬的原因吧。
第10個:戒嗔的頭發
好多施主問戒嗔頭發的事情,是不是有什麼措施可以不長頭發,其實出家人也不是不長頭發的,雖然經常剃,依然常常留下短短的一節,每逢有重要活動要出去,或許做個法事什麼的,大家就主動把頭發剃光,因為施主們都覺得光頭了就叫和尚,至於心中是什麼樣的,反而沒有人過問。
戒嗔對頭發的事情還是相當在意的。有時候人很奇怪,越是得不到的,留不住的,反而越發在意,而一些早已擁有的卻隨手放在一邊,等到失去了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在意的。
戒嗔十二歲就出了家,所以自十二歲以後的十年時間,頭發都沒有超過半寸的時候。
寺裏負責剃發的是智恒師父。在家人常說,做哪行恨哪行,其實也有例外的,比如智恒師父,在寺裏給人剃發了二十多年,不但沒有厭倦,反而形成了嗜好,見到低輩分的小和尚們頭發稍微長點了就看不下去,一定要給他剃了。
技術這種事情,當然是越練越熟悉,不過還是有例外的,依然是智恒師父,二十多年理發經驗,還是常常把我們的頭皮弄破,主要是我們確實不太配合,在他手下動來動去的,同時給我們剃發只要求剃光了,也沒有造型設計的要求,所以沒法提升技術等級。
在小輩僧人眼裏,沒人比智恒師父更可怕,因為他眼睛總會盯著你的頭上看。本身我們頭發也不多,還總讓人惦記著。
有時候在院子裏和師兄弟們閑聊,智恒師父從裏面走來,如果手中拿著剃刀,我們就會作鳥獸散,戒塵、戒癡這兩個小和尚跑得最快,戒傲平時喜歡和幾位師兄一起打籃球,所以身手一樣敏捷,逃跑的速度也比戒嗔要快,“嗖”的一下,就不見了蹤影,最後坐在剃刀下的苦著臉的人通常是戒嗔。
施主們如果有機緣來我們天明寺,看到寺裏頭發最短的和尚很可能就是戒嗔。
沒有頭發不代表就不用洗頭了,每天晚上戒嗔都會洗頭,不過還用不上洗發液,香皂就可以了,戒嗔頭發最短,自然也是幹得最快的,院子裏逛上一圈,回來已經幹了,頭發剛剃的時候,就更簡單了,用毛巾一擦就幹了。
師父說,細細思考自己的短處,也許會發現它並不是一無是處。
第11個:空中懸繩
有位姓杜的施主開了一個雜耍班,常年在附近幾個鄉鎮之間走動巡演,如果不下雨,雜耍戲每隔十天就要來淼鎮一次。
淼鎮是個小地方,娛樂活動也不多,每次演出團經過淼鎮的時候,就是鎮上最熱鬧的時候。他們開演的時候會鳴鑼,“當當當”一陣響聲後,把觀眾們都吸引過來。
雜耍戲班表演是在鎮東邊的空地上,沒有帷幕隔著,觀眾來來往往看或者不看都是自願的,即便是給錢不給錢也沒有強求。
戒嗔和師弟們去鎮上買東西,也不自覺地選了雜耍班來鎮上的日子,有時候我們站在人群的後面,遠遠地看節目。
小鎮裏的雜耍班節目還算挺多的,但是並沒有什麼過人的技巧,無非是頂幾次碗碟,拋一些水果,又或者舞舞獅子,每表演幾個節目,還有個孩子拿著小碗挨個來向觀眾要錢,有零錢的觀眾多少都會給些。
可能是好奇,又可能是相當隨意自由的制度,所以即使節目並不太精彩,每當節目結束的時候,圍觀的鎮民也報以熱烈的掌聲。
當然雜耍班也有拿手節目,也就是在節目的最後,表演空中懸繩過人的節目,就是大家所說的“走鋼絲”。
走鋼絲的那個姑娘,年紀不大,總是穿一件很醒目顏色的衣服,手中拿著長長的竹竿,在鎮民不絕的掌聲中慢慢前行,中途還故意搖搖晃晃得很厲害,把看客們看得心驚。
就在這個節目中,很多勞累了一天、忙碌了一天、爭議了一天的鎮民得到了些許快樂。
戒嗔每次看節目的時候,都可以看到另外一位姓李的施主,李施主在鎮上開一家小店,家境殷實,在鎮裏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富戶了。
圍觀的鎮民中就只有這位李施主不快樂,每當姑娘從繩索上跳下來向大家敬禮的時候,鎮民便掌聲雷動,只有李施主一個人愁眉不展。
終於有一天,戒嗔忍不住問了李施主,為何獨自不樂?
李施主說,我在想,她為什麼從來不掉下來?
戒嗔回答他,施主,你又何苦為難自己呢?
同樣的節目,有人可以從別人精彩的表演中得到樂趣,但也有人等待著其他的結果。
一個人心情好壞,很大程度和心態有關,寄望別人從空中落下得到快樂的人,又怎麼可能得到真正的快樂呢?
第12個:眼中的尊貴
每個人都有犯戒的時候,出家人有時候犯戒的次數比在家人還多,並不是出家人做錯的事情多,而是因為在家人沒有什麼需要遵守的戒律。
用不同標准去衡量同一件事情,產生的結論往往似是而非。
一個人名字其實和行為是無關的,叫戒嗔的有時候會犯嗔戒,叫戒傲的也有驕傲的時候,叫戒癡則常常癡迷,就是師父那位叫戒煙的俗家弟子也沒有把煙戒掉。
天明寺唯一不會犯戒的就只有戒言,戒言並不是啞巴,它是智恒師父養的一條土狗,它不會說話只會叫,有時候狗能做到的事情,人卻難做到。
戒言很胖,有香客根據戒言的體型質疑我們寺裏人一定偷偷地吃葷,否則狗怎麼可能那麼胖。其實戒言確確實實是和我們一起吃素長大的,而且偏愛吃胡蘿蔔。
每個人所不知道的事情很多,用一知半解的思想得出的結論,也未必是正確的
我們也沒有去向香客解釋戒言很胖和吃葷並沒有必然的聯系,因為你去向他解釋的時候,他反而又可能去想,你可能是心虛,要不為什麼特意來解釋呢?
戒嗔其實還有一個丟東西的毛病,還好寺裏地方並不大,翻來翻去總能找到,如果實在找不到就只能請戒言幫忙了。
戒言雖然也能找到東西,不過行動也不神速,可能吃素長胖的狗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虛胖的。
閑來無事的時候,戒言和戒嗔會坐在寺門邊上的山石上,遠望山下景色。戒嗔時不時地把手搭在戒言毛茸茸的頭上,輕輕地撫摩。
香客臨門之時,常常會拉著寺門邊的戒嗔問事,戒言則在腳下轉悠。
有時候師父們在側,香客便會撇下戒言和戒嗔直接向師父問事,戒言和戒嗔依然似無人之時一樣,坐於石上遠望。
有次有位香客問師父,我如何提高自己的修為?
師父說,你看到我們幾個人的時候,若心中並不在意向我們哪位問路,修為便提高了。
那位香客不解。
師父說,世人眼中總會不由自主地看到身份地位最高的人,而忽略其他人的存在,如果施主眼中並不只有那位看起來身份最尊的人,而是把兩人一狗都看在眼裏,修為自然提升了。
第13個:每個人的緣法
茅山最有名的景點就是三重瀑。清澈的山泉水緩緩灑落,流水中隨波而動的花瓣,舉目仰望天空,這裏自有一份獨特的通透。
有位老施主說,在古樹下,找塊山石席地而坐,閉目養神,耳畔只有潺潺流水之聲,聽聞飛蟲空中振翅之聲,或是采蜜歸宅的蜂兒。眼未睜,但依然可以看到柔若無骨的花瓣從與瀑布相連的小潭中居住的魚兒頭頂掠過的景色。
老施主說,心中美景常止於此,如果再追逐花瓣最後飄到了何處,是否化成花泥去護花了?反而不美了。
三重瀑雖美,卻不是戒嗔最喜愛的地方。
因為眼中所能見到美景,永遠抵不上心的恬靜。
戒嗔喜歡帶著本書,去寺右側的一塊很大的山石旁。這裏藏於幾棵大樹之後,平日很少有人來此,這裏連條小路也沒有,穿過仿佛已經無路的樹叢,別有洞天。
這裏依然有樹,只有一棵,特別高大,比周圍的樹高出了一大截,只是樹葉卻並不茂盛,陽光可以輕松透過樹枝照耀在山石上,光線居然也不錯。
尋塊山石,撣去灰塵,靠在樹旁翻經閱卷,偶有落葉被山風吹落,落於經文之上,信手取來,夾於書中作為書簽。
這裏無水無花,只是有種獨特的幽寂,讓人靜心,也許這就是戒嗔愛此處的原因。
戒傲性格於戒嗔大大不同,不似佛門中人,喜歡多動,戒嗔時常想拉著戒傲一起來此處讀經書。戒嗔感覺,如此美景說不定也可以也讓戒傲心靜下來好好地修行,只是戒傲從來不肯來。
有次戒言銜了戒傲的布襪,從寺裏跑來找戒嗔,戒傲一路追到此處。
戒嗔正在樹下看書,正好借機把手中的經書交給戒傲,戒傲笑著接過,也學著戒嗔一樣在樹下讀書,不過只堅持了一小會兒,就再也忍受不住去打球了。
戒嗔不解地向師父請教,為什麼如此清淨的場所卻無法平複戒傲躁動的心?
師父說,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人和人的差別絕不僅僅在表面。你心中美景,別人未必能夠體會得到,別用自己的標准看待別人,也別想著要去改變別人。幽寂的山石旁並不是戒傲心中的歸宿,我們何必期望每個人都變得和你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