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要】 大乘佛教的信奉者一直以來對大迦葉等聲聞眾存在誤解、偏見,說他們自利獨善,貶斥他們為“小乘”,譏毀他們為“癡犬”、“焦芽敗種”,這都是不實、不公的。大迦葉尊者行頭陀行也有利他的一面,也常以清淨心說法,乃至為正法久住而說法。尊者人間乞食,隨緣教化,也經管精舍,領眾共修,利益大眾。佛陀常常讚歎尊者、維護尊者,以便在僧團中樹立起尊者的威信,最後將佛法付囑于他及阿難。佛陀涅槃後,尊者即發起僧眾忠實地結集佛陀的教法。不聽舍小小戒、不贊成女人出家,都是為了正法久住、利益群生。而尊者平日有時呵斥阿難及結集時以六事責阿難,都是基於長輩對小輩的愛護與教導而嚴詞加之。正是在大迦葉的強力調伏下,阿難很快證果。尊者完成結集後又將佛法轉付給阿難,而自取涅槃。尊者所做的一切,沒有絲毫的個人私心,自始至終都貫穿著為法久住、利益群生的無我大悲。菩薩行者也要自利,聲聞行者也會利他。因此世人不應落入大小乘對立的窠臼,貶斥、誣謗、譏毀尊者,而應該禮敬、信順、讚歎乃至學習尊者。
【關鍵字】 大迦葉 悲心
前 言
佛教中自從出現大乘思想以後,大乘佛教不斷興盛發達的過程就是不斷貶斥、抑制聲聞教法的過程。在以大乘思想為特質的漢傳佛教中,以頭陀行著稱的大迦葉尊者並不太引起一般人的注意。只是有些人為凸顯“大乘”的殊勝,偶爾也“供”出尊者,不過不是要禮敬他,而是要把他作反面教材,以襯托出“人菩薩行”的高超。經過這樣的歷史沉澱,在一般的佛教徒眼中,大迦葉尊者便成為“小乘”行者的典型代表,而“小乘”行者往往被呵斥為“癡犬”、“焦芽敗種”。
就是在這種思想背景下,就連當代研讀過阿含經典、提倡回歸佛陀本懷的印順法師,也並沒有因此“抬舉”大迦葉尊者。在他看來,大迦葉是“小乘聖者”,“崇尚苦行,不染塵欲,厭惡女性,威嚴峻肅”,“更有自視極高的高慢餘習”。他“自以為受到佛的特別重視”,“覺得與佛相同,引以為榮”。“換得佛所穿的糞掃衣,也覺得是不凡之遇”。“對於所受釋尊的教益,也缺少尊重”,“我行我素,而不願接受釋尊的指導”。[1]另外“對僧事、僧伽制度素不關心”,“對說法教化也並無多大興趣”,“只自覺德高望重”。[2]就連他所發起的第一次結集,也是“偏於苦行與自了漢認識的佛法,不能完滿而忠實的映現釋尊的一切”。[3]他“還有把持的嫌疑”,甚至“運用集團中多數的力量”,奪取了阿難本來對僧團的領導地位。所以,大迦葉在他的眼裡,是偏於苦行、隱遁、獨善的,又由於大迦葉頭陀系的影響,“初期小乘佛教的隆盛,只是畸形的發達”,而“成為釋尊本懷大菩薩道的障礙”。[4]
然而本人經過對漢譯四部阿含及諸部律典的學習,在充分敬信經典的基礎上,卻發現了另外一位值得讚歎的大迦葉尊者。他知足寡欲,嚴於持戒,勇猛修行。也人間乞食,隨緣教化,說法利生。也經管精舍,引領僧眾,共同熏修。又為佛陀倚重,秉承釋尊教法,忠實地結集三藏。雖為人天恭敬讚歎,卻能心無染著,常行無事。尊者或許有些威嚴峻肅,但他所做的一切,並非純以自利,反而自始至終都貫穿著為法久住、利益群生的無我大悲。
本人面對世人於大迦葉尊者的種種責難、貶斥乃至譏毀,直覺得如梗在喉,不吐不快。本文正是以此為出發點,從大迦葉尊者的頭陀行的利益、以清淨心說法、佛陀囑法大迦葉、忠實地結集佛法以及對阿難的呵責是愛護等五大方面,向世人略微展示大迦葉尊者的無我大悲,並以此說明世人對大迦葉的指責是不實、不公的。
一、自利利他的頭陀行
(一)佛贊頭陀行
頭陀行在佛經中或說有十一法,或說有十二法。這種行法的特點是知足寡欲而勤苦修道,衣及臥具則齊三衣、著糞掃衣、隨得敷具,食則乞食、一坐食、一時食、無嗔心食,住則阿練若處、塚間、露地、樹下,行則常坐不臥。阿練若法是頭陀行其中的一法,經中有時也以阿練若法代指頭陀行。總之,頭陀行是知足寡欲、嚴持禁戒、系心於道、勤苦修行的行門。
而大迦葉尊者就是當時頭陀行的中堅者。他或許先於佛陀在外道出家修行,自第一次見到佛陀,他就被佛陀的相好莊嚴、諸根寂靜及所顯露的無量功德所攝受,因此皈投佛陀成為佛弟子,並很快證得阿羅漢。
尊者有一次問佛陀,他們應“住何等法”、“修何等法”及“行法之人有何差別”時,佛陀說“四聖種是住處”、“十二頭陀名為行處”、“盡諸有漏名為差別”。[5]這或許是大迦葉尊者行持頭陀行的開始。又佛陀曾在經中說到頭陀行十一法的利益,若有人於十一年乃至於一月中修這十一法,他今生或轉生必成二果,如阿那含、阿羅漢。因為“十二因緣皆出十一法中”。[6]有了佛陀這樣的教授,於是僧團中就有了頭陀行比丘。
大迦葉行頭陀行,有時很長時間不理鬚髮,加上一身破納衣,這種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形象常引起一些六群比丘、比丘尼的詬病與譏毀。佛陀則教導他們要禮敬大迦葉、讚歎阿練若法,年少比丘見到阿練若比丘,要“出迎,恭敬、禮拜、問訊”,乃至同住,“如是恭敬者,長夜當得安樂饒益”。[7]佛陀甚至說:
“若有毀諮頭陀法者,則毀於我;若有稱歎頭陀法者,則稱歎我。所以者何?頭陀法者,我所長夜稱譽讚歎。”[8]
由此可見,頭陀行法並非大迦葉個人的首創或特行,而是與八正道一樣同為佛陀所闡揚的教法。雖然佛陀沒有制戒要求所有比丘行頭陀行,但還是教授過頭陀行,讚歎過也勸說過弟子行持頭陀行。如經中說: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專一坐而食,汝等亦當一坐而食……汝等比丘,亦當應著三衣,應坐樹下、坐閒靜處,應露坐苦行,應著補納衣,應在塚間,應著弊惡之衣。所以然者?歎說少欲之人。我今教汝等,當如迦葉比丘。所以然者?迦葉比丘自行頭陀十一法,亦複教人行此要法。我今教誡汝等,當如面王比丘。所以然者?面王比丘著弊壞之衣,不著校飾。是謂,比丘!我之教誡,當念修習。如是,比丘!當作是學!”[9]
(二)頭陀行如何利他
雖然如此,還是有些人責難頭陀行是傾向於隱遁的、自利的,而貶斥大迦葉為小乘行者,有礙於佛陀廣度眾生的本懷。這種指責的經典依據就是佛曾勸說大迦葉放棄頭陀行,如《增一阿含經·莫畏品》第5經、《雜阿含經》卷41第1141經。但我們要是認真分析經典原文,就會發現佛陀的本意決非是否定頭陀行。如經中說:
爾時,世尊告摩訶迦葉言:“汝今已老,年耆根熟,糞掃衣重,我衣輕好,汝今可住僧中,著居士壞色輕衣。”迦葉白佛言:“世尊,我已長夜習阿練若,讚歎阿練若、糞掃衣、乞食。”佛告迦葉:“汝觀幾種義,習阿練若、讚歎阿練若,(習)糞掃衣乞食、讚歎糞掃衣乞食法?”迦葉白佛言:“世尊,我觀二種義:現法得安樂住義,複為未來眾生而作大明。未來世眾生當如是念:‘過去上座六神通,出家日久,梵行純熟,為世尊所歎,智慧梵行者之所奉事。彼于長夜習阿練若、讚歎阿練若,(習)糞掃衣乞食、讚歎糞掃衣乞食法。’諸有聞者,淨心隨喜,長夜皆得安樂饒益。”佛告迦葉:“善哉!善哉!迦葉,汝則長夜多所饒益、安樂眾生,哀湣世間,安樂天人。”佛告迦葉,“若有毀呰頭陀法者,則毀於我;若有稱歎頭陀法者,則稱歎我。所以者何?頭陀法者,我所長夜稱譽讚歎。是故,迦葉!阿練若者當稱歎阿練若,糞掃衣、乞食者當稱歎糞掃衣、乞食法。”[10]
我們知道,大迦葉是佛陀早期的弟子之一,並在佛陀之後滅度,大迦葉跟隨佛陀的時間非一般人能比。而在佛陀勸說放棄頭陀行的時候,如經中說,大迦葉已經年老體弱,不如少壯之時。佛陀正是出於深切的關愛,勸他依眾住、受人供養,這樣對身體有好處,而這哪裡是在否定頭陀行呢?
然而就是在這經文中,大迦葉講到頭陀行的二種利益:一是身體力行者得現法安樂,二是為未來眾生作大明、示其正路。這第二種利益,在另一篇經文中說得更為明白:
大迦葉白佛言:“我不堪任受彼衣食。今此納衣,隨時乞食,快樂無比。所以然者?將來當有比丘,形體柔軟,心貪好衣食,便於禪退轉,不復能行苦業。又當作是語:‘過去佛時,諸比丘等亦受人請、受人衣食,我等何為不法古時聖人乎?’坐貪著衣食故,便當舍服為白衣,使諸聖賢無複威神,四部之眾漸漸減少。聖眾已減少,如來神寺複當毀壞。如來神寺已毀壞故,經法複當凋落。是時,眾生無複精光。以無精光,壽命遂短。是時,彼眾生命終已,皆墮三惡趣,猶如今日眾生之類,為福多者皆生天上,當來之世為罪多者盡入地獄。”世尊告曰:“善哉!善哉!迦葉多所饒益,為世人民作良友、福田。”[11]
因為當時有佛陀在,具足善根者信順佛陀的教法而能行于正道。而大迦葉則把眼光投向未來世,將來有比丘貪著利養、不勤修行,信眾減少、不生敬信,佛寺毀壞、經法凋落,眾生壽短、多生惡趣。若有眾生能憶念起佛陀曾有上座弟子精進于頭陀苦行而因此長夜修習,於是善法增長,“長夜皆得饒益安樂”。由此可見大迦葉的悲心了,為利益未來世眾生而以身示範。
而大迦葉頭陀行的這種未來世利益一直持續到彌勒佛出世。如經中說有彌勒弟子見到大迦葉的身骨,歎未曾有,有得法眼淨的,有得阿羅漢的。[12]這可以說是身教的不可思議。在《阿含經》中,常記載有一些佛弟子乃至外道徒見到佛陀相好、清淨莊嚴時,即能生起敬信、皈投佛陀。佛陀的身教在他度化眾生中甚至有其不可替代的作用,比言教更能令人嘆服。大迦葉也是如此,他知足寡欲、嚴於持戒、勤苦修持的頭陀作風,甚至為久遠之後的彌勒佛弟子所嘆服,令得道果。
佛陀經過累劫修行,才於最後身圓證無上正等正覺,從而利益有情、普度眾生。佛法出現於世後,佛教最大最要的事情莫過於使正法久住了。然而“一切諸皆悉無常,不可久保”,在佛陀涅槃千年後,比丘廣行非法,如經中說:
世尊告曰:“善哉!善哉!迦葉多所饒益,為世人民作良友福田。迦葉當知,吾般涅槃後千歲餘,當有比丘於禪退轉,不復行頭陀之法;亦無乞食、著補納衣,貪受長者請其衣食;亦複不在樹下閒居之處,好喜莊飾房舍;亦不用大小便為藥,但著餘藥草、極甘美者;或於其中貪著財貨,吝惜房舍,恒共鬥諍。爾時,檀越施主篤信佛法,好喜惠施,不惜財物。是時,檀越施主命終之後,盡生天上。比丘懈怠者,死入地獄中。如是,迦葉!一切諸行皆悉無常,不得久保。又迦葉當知,將來之世,當有比丘剃鬚髮而習家業,左抱男右抱女,又執箏簫在街巷乞食。”[13]
大迦葉為了眾生,如此的遠慮,難怪佛陀在此經中殷重地讚歎大迦葉,在《雜阿含經》卷41第1141經中亦複如是。關於頭陀行與佛法深遠又密切的關係,佛陀在經中甚至說“過去諸佛頭陀行比丘,法存則存,法沒則沒”。[14]由此可見,頭陀行比丘竟成為佛法存沒的標誌。佛陀對大迦葉的讚歎,實在是緣於大悲心,語重心長,而印順法師居然說這是“方便的安慰”,[15]這些人住持正法的悲心又到哪裡去了呢?
頭陀行是勤苦的行門,它不僅能自利,亦能利益眾生。大迦葉正是出於利他的悲心,而一以貫之地行持頭陀行。總之,頭陀行也是釋尊的教法,頭陀尊者大迦葉並非外道。頭陀行者並非完全自利,大迦葉讚歎頭陀行、身行頭陀行、亦為宣說頭陀行,是出於利益眾生、令正法久住的大悲心。
二、以清淨心說法
(一)非不說法
有些人對大迦葉的一個主要的偏見,就是認為尊者有隱遁、獨善的傾向,不問僧事,甚至不願意說法。前文已經說過,頭陀行並非隱遁的、獨善的,也有利他的一面。這是因為頭陀行者本身就是一種身教。況且大迦葉並非不說法,這在經律中都是有所記載的。
頭陀行法之一就是要乞食,從這一點來說,頭陀行者雖住于閒靜處,但還不能離城邑、聚落太遠,因為要乞食。其實頭陀行比丘與聚落比丘一樣,依眾乞食,隨緣教化,因而決不能武斷地說他們是隱遁的、獨善的。也就是說,他們也會隨緣說法、教化眾生。因為在印度的當時,出家人受人信施後,普遍地要為施者說法。
如經中記載,有一位元婆羅門婦敬信婆羅門,欲供養婆羅門。大迦葉在佛陀的提點下,顯婆羅門身而方便度化這位婆羅門婦。大迦葉為她說種種法後,婆羅門婦即得法眼淨,無有狐疑,自皈三寶,受持五戒。她的婆羅門丈夫回家後,竟也受她感化,一同皈依佛陀,得法眼淨,受持五戒。[16]
而印順法師卻說大迦葉“是一位女性的絕對厭惡者”。[17]但就是在大迦葉的指引下,他原來的妻子妙賢由外道而皈信佛陀,依大世主(即大愛道)出家受具。因為妙賢“姿態絕倫”、“儀貌端正”、“人間稀有”,外出乞食時很受男人的矚目與騷擾。因為慚恥心,妙賢比丘尼就不再入城乞食。大迦葉經過佛陀的許可,從此就將自己乞食所得分一半給妙賢比丘尼。也正是在大迦葉的關懷與指導下,妙賢比丘尼“發大勇猛”,很快證得阿羅漢果。[18]經中也記載大迦葉為諸比丘尼說法。而另外有些常為小惡、戒行不清淨的六群比丘、比丘尼,如偷羅難陀,自己不如法修持,卻極度辱駡、譏毀行持嚴謹的大迦葉,佛陀因他們制定了很多的戒律。現在印順法師卻拿極個別不良份子的惡意譭謗來代表當時的比丘尼眾,甚至搬出大迦葉出家之前與妙賢同修梵行、責女人汙佛足作證據,斷定大迦葉“與尼眾的關係,十分不良好”,[19]這也未免誇大其詞了。
大迦葉作為四果聖者,堪為世間福田。在大迦葉的隨緣教化中,時時不忘利益廣大眾生,常常哀湣、拔濟貧窮孤陋者,令他們共沾法益。他甚至有一次為了成就一個女乞丐佈施,竟向她乞討洗米水;為了成就她的歡喜心,竟一日一夜不再另外乞食。正是因為大迦葉的慈悲攝受,這個女乞丐以佈施功德,命終後轉生天上睹史多天(又稱兜率天)。後來帝釋天在佛陀那裡證實了這件事,為了能供養大迦葉培養福報,天帝釋竟化作一個“醜陋”的、“頭髮蓬亂”的、“手皴腳劈”的、“著粗麻衣”的女織師,以便供養大迦葉。[20]可見,說大迦葉絕對厭惡女性確實是誣謗。
從《阿含經》中我們又看到,大迦葉也常現神通度化有情。如《雜阿含經》卷44第1196經中,大迦葉繼佛以神通折伏梵天。如《增一阿含經·聲聞品》第1經中,大迦葉與阿那律、目連一起度化跋提長者。又如《分別功德論》卷1中所說,天帝釋福儘快命終時,唯有大迦葉能以滅盡定力濟天帝命。
另一方面,大迦葉不僅自己身體力行頭陀行,也為人宣說頭陀行法。如經中說:
(世尊告曰)今迦葉比丘亦複快哉!所以然者?迦葉比丘己身(習)是阿練若行,複能歎說閒居之行;身能乞食,複能歎譽乞食之德;身著補納衣,複能歎說補納衣之德;己身知足,複能歎說知足之德;己身處岩穴,複歎說岩穴之德;己身戒成就、三昧成就、智慧成就、解脫成就、解脫見慧成就,複能教人成此五分法身。身能教化,複能教人使行其法。[21]
因為大迦葉慈心教化,他的身邊也有很多常隨眾,從他修學頭陀行。如經中說:
(佛)又問:“汝等見迦葉將諸比丘而經行乎?”諸比丘對曰:“唯然,見之。”佛告之曰:“此諸上士,皆是十一頭陀行法之人也。”[22]
(佛言)複有尊者大迦葉,與眾多比丘於近處經行,一切皆是少欲知足、頭陀苦行、不畜遺餘。[23]
大迦葉不僅自己成就,也教人成就。佛陀又在經中稱讚唯大迦葉能以清淨心說法,乃至為正法久住而為人說法。如經中說:
(佛言)而諸眾生沉溺老、病、死、憂、悲、惱苦。如此眾生聞正法者,以義饒益,長夜安樂。以是正法因緣,以慈心、悲心、哀湣心、欲令正法久住心而為人說,是名清淨說法。唯迦葉比丘有如是清淨心為人說法,以如來正法、律,乃至令法久住心而為人說。[24]
大迦葉也曾為利益眾生而經管五大精舍,其中有著名的耆闍崛山精舍和竹林精舍。[25]當時的精舍,作為僧眾修學與常住的場所,就是現在寺院的前身,大的精舍也能住幾百人。大迦葉為利益眾生,經管五大精舍,照顧這麼多人的修學及衣食住行,也是要耗費很大心力的。
由以上可見,大迦葉隨眾乞食隨緣教化,廣利有情不舍乞丐女,為度妙賢分與半食,自行頭陀亦教人行,自己成就亦教人成就,為法久住而以清淨心說法,為利僧團經管精舍。大迦葉如此的利他廣行,怎麼可以說他是隱遁的、獨善的,而貶斥為“小乘”呢?這將是怎樣的誣謗!
(二)為何不願說法
既然大迦葉也如其他聲聞弟子一樣弘揚佛法、廣度有情,那為什麼還是有人指責大迦葉不願說法呢?其根據是《阿含經》中有三經都記載有大迦葉不願為比丘說法。但是我們若細看經文,就會發現事情並不簡單,這不僅不足以成為指責大迦葉自利獨善的藉口,反而更因此彰顯了大迦葉利益眾生的悲心。
如經中說:
爾時,世尊告尊者摩訶迦葉:“汝當為諸比丘說法、教誡、教授,所以者何?我常為諸比丘說法、教誡、教授,汝亦應爾。”尊者摩訶迦葉白佛言:“世尊,今世比丘難可教授,或有比丘不忍聞說。”佛告摩訶迦葉:“汝何因緣作如是說?”摩訶迦葉白佛言:“世尊,我見有兩比丘,一名槃稠,是阿難弟子,二名阿浮毗,是摩訶目揵連弟子。彼二人共諍多聞,各言:‘汝來當共論議,誰所知多,誰所知勝。’”時,尊者阿難住於佛後以扇扇佛,語尊者摩訶迦葉言:“且止,尊者摩訶迦葉,且忍,尊者迦葉,此年少比丘少智、惡智。”尊者摩訶迦葉語尊者阿難言:“汝且默然,莫令我於僧中問汝事。”時,尊者阿難即默然住。[26]
在佛陀座下長久聽聞佛法的弟子很多,其中阿難被贊為“多聞第一”。而頭陀尊者大迦葉重於行門,講究勤苦、嚴謹、實證的作風,有時也可能會顯得威嚴峻肅,又或許說法技巧不夠圓熟,因此受到一些人的輕視甚至譏諷。如吐(偷)羅難陀比丘尼,極為輕賤大迦葉,她說的就更明白:
“彼乃元是外道邪徒,極愚極鈍而來出家。我是釋女,從佛出家,博通三藏,善閑說法,契合真理,問答無滯,何合見彼從坐起焉?”[27]
再看大迦葉不願說法的另一經:
佛告迦葉:“汝當教授、教誡諸比丘,為諸比丘說法、教誡、教授。所以者何?我常為諸比丘說法、教誡、教授,汝亦應爾。”尊者摩訶迦葉白佛言:“世尊,今諸比丘難可為說法。若說法者,當有比丘不忍、不喜。”佛告迦葉:“汝見何等因緣而作是說?”摩訶迦葉白佛言:“世尊,若有比丘於諸善法無信敬心,若聞說法,彼則退沒。若惡智人於諸善法無精進、慚愧、智慧,聞說法者,彼則退沒。若人貪欲、嗔恚、睡眠、掉悔、疑惑,身行驁暴,忿恨失念,不定無智,聞說法者,彼則退沒。世尊,如是比諸惡人者,尚不能令心住善法,況複增進。當知是輩,隨其日夜,善法退減,不能增長。世尊,若有士夫於諸善法信心清淨,是則不退。於諸善法精進、慚愧、智慧,是則不退。不貪,不恚、睡眠、悼悔、疑惑,是則不退。身不弊暴,心不染汙,不忿不恨,定心、正念、智慧,是則不退。如是人者,於諸善法日夜增長,況複心住?此人日夜常求勝進,終不退減。”佛告迦葉:“如是!如是!于諸善法無信心者,是則退減,亦如迦葉次第廣說。”[28]
我們知道,大迦葉自行頭陀行,也為人廣為宣說頭陀行。頭陀行是苦行的、重戒的、嚴謹的、精進的行門,若是沒有吃苦的精神、堅定的信心和勇猛的道念,這些人則無法行持。但就是佛陀在世時,還是有些弟子于精進的教法或聽而不聞,或聞而不信,或信而不行,或行而不堅,或堅而不久,正如經中說,“於諸善法無精進、慚愧、智慧,聞說法者,彼則退沒”。對於這些人,倒真的不如不說法。
又有些人不能恭敬、尊重、信順大迦葉,常興輕視、誹謗與中傷。如大迦葉已於“善法上受具”,而六群比丘說他既沒有“善來受具”、“三語受具”,又沒有“白四羯磨受具”,而責難大迦葉“汝非受具,雲何與諸比丘同共布薩羯磨”。[29]又如偷羅難陀比丘尼,因為大迦葉在阿難前為比丘尼說法,竟然大興辱駡,說阿難是“針師”,而大迦葉則如“針販兒”“於針師家賣”。[30]又如釋種比丘闡那,以前為釋迦太子的侍從,主張釋種比丘在僧團中應有優越的地位,而打出佛教的“釋迦種姓”旗號。此等比丘剛強難調,因而在經律中被稱為“惡性比丘”。如《善見律毗婆沙》中說:
此惡性比丘,不受諸比丘教語,言:“汝等不應教我,我應教汝等。何以故?佛是我家佛。何以故?我與揵陟將佛入山學道,不見諸長老一人侍從佛者,佛得道已而轉法輪。是故佛是我家佛,法亦是我家法,是故我應教諸長老,長老不應反教我。”[31]
大迦葉因為行頭陀行、精於持戒,常為佛陀讚歎,卻也因此招來誹謗與中傷。另一方面,有些比丘剛強難調。為了宣說頭陀行法,利益眾生,大迦葉甚至要佛陀親口宣說頭陀行法。這正是大迦葉不願說法的第三經中所說:
爾時,世尊告摩訶迦葉:“汝當為諸比丘說法、教誡、教授,所以者何?我常為諸比丘說法、教誡、教授,汝亦應爾。”尊者摩訶迦葉白佛言:“世尊,今諸比丘難可為說法、教誡、教授,有諸比丘聞所說法,不忍、不喜。”佛告摩訶迦葉:“汝何因緣作如是說?”摩訶迦葉白佛言:“世尊是法根、法眼、法依,唯願世尊為諸比丘說法,諸比丘聞已,當受奉行。”佛告迦葉:“諦聽!善思!當為汝說。”[32]
所以佛陀在這一經中,教導比丘們要讚歎稱說阿練若法,要讚歎稱說、恭敬禮拜乃至親近阿練若比丘,如是則“長夜當得安樂饒益”。
由此可見,大迦葉之所以不說法,是因為有比丘、比丘尼或自恃“多聞”,或不堪勤苦精進,或對大迦葉無信敬心,對善法無信敬心,因此他們“難可教授”、“不忍聞說”,“於諸善法無精進、慚愧、智慧”,“聞說法者,彼則退沒”。在這些經中,大迦葉所說的那些比丘都是特指的,而並非在責怪一般的大眾比丘。所以他並非退失悲心、放棄說法,而是為了僧團的和合,要佛陀以他的威德親口宣說,調伏那些難以調伏的僧侶,如六群比丘、比丘尼。有些人根據以上三經武斷地認為大迦葉不願說法而將他貶斥為“小乘”,這實在是不明事理。
三、佛陀囑法大迦葉
(一)大迦葉的證德與威信
大迦葉尊者是一位嚴謹的比丘,終生持頭陀行,修清淨梵行,他所證的果德,決非一般凡庸之輩能望其項背的。雖然他“長鬚髮,著弊納衣”,為六群比丘、比丘尼所憎惡,但由於尊者嚴持戒律,精進辦道,證德高廣,因此自然得到人天的禮敬。如《十誦律》中說到大迦葉“多知廣識”,佛陀涅槃後,“四部眾盡皆恭敬、信受其語”,大眾聽說大迦葉從波婆城來要到拘屍城後,“皆出到半道”奉迎,“頭面敬禮”。[33]這說明當時的大迦葉在佛教四部眾中很有威信,幾乎成了僧團的領導者。就連天帝釋都想盡辦法供養大迦葉,甚至變化為醜陋不堪的織婦,因為大迦葉“心懷哀湣貧窮孤陋、病苦疾者”。[34]又如經中說,在一個小雨的晚上,天帝釋為大迦葉“持傘蓋覆燈”,“隨摩訶迦葉後行”。[35]
而那些不敬信、不尊重大迦葉的六群比丘、比丘尼,屢屢為佛、僧團及廣大信眾所嫌責。如律中記載吐羅難陀(偷羅難陀)比丘尼有一次在給別人講法時,大迦葉碰巧走到那裡。聽法的人因此站起來,獨吐羅難陀端坐不動,眾人就說她這樣“極為不善”。而吐羅難陀自恃“我是釋女,從佛出家”,大罵大迦葉,說他是“外道邪徒”,“極愚極鈍而來出家”。眾人聽後,“皆悉譏嫌”吐羅難陀。佛陀也因此制戒:“從今已後,苾芻尼遙見苾芻,應從坐起。若有犯者,得越法罪。”[36]又有一次大迦葉到一位長者家應供時,吐羅難陀正好也在長者家。當長者婦說“尊者大迦攝波(大迦葉)一切人天皆恭敬供養”並要她離開時,她又誹謗大迦葉“彼是外道出家,至愚至鈍”,要長者婦供養其他比大迦葉強得多的釋種比丘。當大迦葉聽見她在誹謗便作出咳嗽聲,吐羅難陀知道大迦葉正在這裡,隨即又說他是“大龍象”。在樓上的長者被這些話惹惱了,便急步趕下樓來,罵她是“貪恚無識之人”,並說“更不得來入我宅內”。[37]
而佛陀為維護大迦葉,則屢屢讚歎大迦葉。如說大迦葉勝於過去諸聲聞弟子:
(佛言)今迦葉比丘,皆湣念一切眾生。若供養過去諸聲聞,後身方當乃得受報。設供養迦葉者,現身便受其報。設我不成無上等正覺,後當由迦葉成等正覺。由此因緣故,迦葉比丘勝過去諸聲聞。其能如迦葉比丘者,此則上行。如是,比丘!當作是學![38]
此經中佛說“設我不成無上等正覺,後當由迦葉成等正覺”,所以後人有稱大迦葉為“第二佛”。[39]大迦葉為調伏六群比丘、比丘尼,有時自贊功德,如說佛陀滅後當持佛法,論中辯才無可制禦,於三有中善得解脫,又于神通自在無礙,盡諸有漏得俱解脫等等。而佛陀則給予首肯,並稱讚他“汝所利益事,除吾一人,其餘聲聞無能及者”。[40]佛陀又為“警悟諸比丘”,甚至說大迦葉的所證“亦複如我”。[41]
佛陀在眾多的經律中廣為維護、讚歎大迦葉尊者,乃至說“設我不成無上等正覺,後當由迦葉成等正覺”、大迦葉的所證“亦複如我”。這些稱讚都非同尋常,如果跟佛陀囑法於大迦葉聯繫起來,一切就清楚明白了。
(二)佛陀囑法
釋迦太子自覺成佛後,就不懈於說法利生的事業。在他的晚年,有提婆達多破僧,所以最令佛陀費心的就是如何使正法久住,以及涅槃後將佛法付囑給誰。因為女人出家,致使佛法早滅五百年。佛陀作為無漏解脫的聖者,尚因佛法的將來生起“世俗心”。如經中說:
爾時,世尊作是念:“我若以教法付囑人者,恐我教法不得久住;若付囑天者,恐我教法亦不得久住。世間人民則無有受法者。我今當以正法付囑人、天,諸天、世人共攝受法者,我之教法則千歲不動。”爾時,世尊起世俗心。時,天帝釋及四大天王知佛心念,來詣佛所,稽首禮足,退坐一面。爾時,世尊告天帝釋及四大天王:“如來不久當於無餘涅槃而般涅槃。我般涅槃後,汝等當護持正法。”爾時世尊複告東方天王,“汝當於東方護持正法。”次告南方、西方、北方天王,“汝當於北方護持正法。”[42]
因此佛陀在涅槃之前,佛法于天則付囑給天帝釋及四天王,于人間則付囑給大迦葉及阿難。付法何人,這是關係到將來眾生法身慧命、廣大福祉的大事。佛陀的弟子,得慧解脫、俱解脫及三明六通的有很多,而佛陀慧眼,選擇了大迦葉與阿難,因為“我于天上、人中,終不見此人,能受持此法寶,如迦葉、阿難之比。然聲聞中,亦複不出二人上者”。“過去諸佛頭陀行比丘,法存則存,法沒則沒”,大迦葉是頭陀行比丘,並“勝過去時比丘之眾”,因而敕令大迦葉“留住在世,彌勒佛出世,然後取滅度”。阿難則是多聞第一,“如來未發語便解,如來不復語是,皆悉知之”,“勝過去時諸佛侍者”。因此佛陀將佛法付囑於大迦葉及阿難, “善念誦持”,“無令缺減”,“使不斷絕”。[43]
在另一經中,佛陀說四大聲聞如大迦葉、君屠缽漢、賓頭盧、羅雲等,“堪任游化,智慧無盡,眾德具足”,敕令四大聲聞不取涅槃而長住世間,“須吾法沒盡,然後乃當般涅槃”,而大迦葉“亦不應般涅槃,要須彌勒出現世間”。[44]
佛陀慈悲,為眾生作長遠利益,因此每當有人輕視、誹謗、譏毀大迦葉時,而每每維護大迦葉、讚歎大迦葉,令他人敬信大迦葉。為了樹立起大迦葉在僧團中的威信,乃至勸說大迦葉依眾而住、廣為說法,從中我們也可窺見佛陀的用心。佛陀常在定中,一顰一笑都有因有緣。授衣大迦葉及讓他半座,就更不是尋常的舉措了。如經中說:
爾時,尊者摩訶迦葉久住舍衛國阿練若床坐處,長鬚髮,著弊納衣,來詣佛所。爾時世尊,無數大眾圍繞說法。時,諸比丘見摩訶迦葉從遠而來,見已,於尊者摩訶迦葉所起輕慢心,言:“此何等比丘,衣服粗陋,無有儀容而來,衣服佯佯而來。”爾時,世尊知諸比丘心之所念,告摩訶迦葉:“善來,迦葉!於此半座。我今竟知誰先出家,汝耶?我耶?”彼諸比丘心生恐怖,身毛皆豎,並相謂言:“奇哉,尊者!彼尊者摩訶迦葉,大德大力,大師弟子,請以半座。”[45]
在這裡,佛陀以半座禮遇大迦葉,是有甚多考量的:一是大迦葉所證與佛幾乎同等而不為一些人所敬重,二是大迦葉的頭陀悲心不為一些人所認同,三是大迦葉說法不為一些人所敬信,四是佛陀考量到自己涅槃後要將佛法付囑給大迦葉及阿難,五是為調伏釋種比丘的傲慢與嫉妒,六是為了僧團清淨、正法久住。所以佛陀每每維護、稱讚大迦葉,可見佛陀的良苦用心了。正如《薩婆多毘尼毘婆沙》中說:
又大迦葉,佛從始已來未曾呵責。如舍利弗,佛亦呵言“汝何以食不淨食”;如大目連,佛亦呵言“汝何以授未滿二十年人具戒”;如難陀,佛亦呵之“汝何以教尼乃至日沒時”;如優陀夷,佛亦呵言“汝癡人,乃與舍利弗論議諍勝”;如阿難,佛亦呵言“癡人,汝何以觸惱上座”;而大迦葉,未曾為佛所呵責,以其德行深厚,無有過咎;又欲令於佛滅後維持大法,縱使若有小缺,不以致責,欲令後世眾生深心尊重故。[46]
又如佛陀所說,大迦葉以清淨心為人說法,以如來正法律乃至以令法久住心為人說法。大迦葉尊者為調伏有情,有時也自歎功德,如說“常系心在於善法,不隨餘念”,“我於如來所說法中無有錯謬,當頂戴奉行”,“若不遇如來出世,應得辟支佛而入涅槃”,“如來滅後誰能持佛法?我於爾時即拔此籌”。[47]而現在某些人無視佛陀的言教與苦心,竟以此為大迦葉的“小辮子”,牢牢地抓住不放,誣謗大迦葉“更有自視極高的高慢餘習”,“覺得與佛相同,引以為榮”,“換得佛所穿的糞掃衣,也覺得是不凡之遇”。[48]其實這是以世間的情智來譏毀無漏聖者的無我悲心 。
四、結集三藏
(一)為正法久住
佛陀作為佛法的創覺者、覺行圓滿的大智者,而成為僧團的當然領導者,引領具足善根的眾生走向解脫的彼岸。但色身無常,佛陀年屆八十,也垂垂老矣。而佛陀千劫難遇,他的涅槃,對無明眾生來說,將是怎樣沉痛的一件事!諸佛之法雖然是法爾常住的,但五濁惡世中眾生的業力也不可思議,“有五因緣能令如來正法沉沒”:當“相似像法”出現於世間,諸比丘于佛、於法、於律、於隨順教、於諸梵行、於佛所稱歎的,不敬不重,不下意供養而依止住,佛法漸沒。因此惡眾生出現於世:非法言法,法言非法,非律言律,律言非律,乃至欲行諸惡,樂行諸惡,成就諸惡。[49]做為一個真正的佛子,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痛心疾首的呢?
但就是在佛陀涅槃之時,出現了這樣的苗頭。如經中說:
時,彼眾中有釋種子,字拔難陀,止諸比丘言:“汝等勿憂,世尊滅度,我得自在。彼者常言,當應行是,不應行是。自今已後,隨我所為。”迦葉聞已,悵然不悅。[50]
這位聞佛涅槃覺得慶倖的釋種比丘,《四分律》與《五分律》中也說是拔(跋)難陀,《摩訶僧祗律》中說是摩訶羅,《善見律毗婆沙》中說是須跋陀羅摩訶羅,《十誦律》則說是一個“頑愚不善及老比丘”。總之,是有這麼一個比丘,於佛、法、律無有敬重,師心自用,要為所欲為。大迦葉因悲心和對佛法的忠實,故“悵然不悅”。同時又有一位比丘,因為同樣的悲心,認為要結集經律論。如律中所說:
複有一比丘,在我前說:“法言非法,非法言法,善言不善,不善言善。我等今應當集一切修妒路,一切毗尼,一切阿毗曇。”摩訶迦葉自思惟:“我當僧中集一切修妒路,一切毗尼,一切阿毗曇。”[51]
“惡法未興,宜集法藏;若正法住世,利益眾生”。[52]因此大迦葉緣發大悲心,為正法住世、利益眾生,就召集諸大德比丘,誦出結集佛說的經律。這一惡一善兩比丘,就成為大迦葉發起結集三藏的緣起。
(二)組織結集
1.集眾
根據《五分律》的記載,大迦葉領導的第一次結集,大約是在佛陀涅槃三個月後正式開始的,此前安排了兩個月的時間作準備。關於結集經律時集眾的問題,一切有部是這樣記載的:
時,迦攝波白僧伽曰:“於此眾中,誰為最小?”報曰:“具壽圓滿。”時大迦攝波告言:“圓滿,汝鳴揵稚,令僧伽盡集。”圓滿聞已,便於靜處入第四禪,隨其定力繫念思察。既觀察已,從定而起,即鳴揵稚。當有四百九十九大阿羅漢,從諸方來,雲集於此,就座而坐。尊者大迦攝波白言:“諸具壽,苾芻僧伽悉來集未?好審觀察是誰未集?”時諸苾芻鹹遍觀察,報大迦攝波言:“諸方苾芻悉皆來集,唯具壽牛主今未來至。”時,牛主苾芻在屍利沙宮,閒靜而住。[53]
當圓滿前去邀請時,尊者牛主聽說佛陀已經涅槃了,也隨即涅槃。但這“鳴揵稚”的聲音到底是不能傳出很遠的,只能召集已經到來並在附近的比丘們。而《摩訶僧祗律》中卻說大迦葉專門派人外出召請還沒有到來的諸大阿羅漢,但他們卻一一選擇了涅槃。於是大迦葉就沒有再召請其它大阿羅漢,免得他們都涅槃了,“世間便空,無有福田”。[54]
根據《遊行經》記載,佛陀是在涅槃前三個月決定舍壽的,當時雖然只有阿難一個人在身邊,但阿難也隨即奉佛之命普集比丘於香塔之下,佛陀此時向大眾宣佈三個月後當般涅槃。三個月當中,消息不脛而走,在遠近遊化的比丘自然有時間陸續趕回來。就算路程遙遠,正式結集也是在佛陀涅槃後第三個月才開始。在這中間,共有五個月的時間,而且大迦葉為了召集諸大德長老,也及時派人外出召請過。
2.人選
關於第一次結集的人選,是從千比丘中挑選出來的具三明六通的大德長老,如《摩訶僧祇律》中說:
時,大迦葉即與千比丘俱,詣王舍城至剎帝山窟,敷置床褥,莊嚴世尊座。世尊座左面敷尊者舍利弗座,右面敷尊者大目連座,次敷大迦葉座。如是次第安置床褥已,辦四月供具。結集法藏故,悉斷外緣。大眾集已,中有三明六通德力自在者,於中有從世尊面受誦一部比尼者,有從聲聞受誦一部比尼者,有從世尊面受誦二部比尼者,有從聲聞受誦二部比尼者。眾共論言:“此中應集三明六通、德力自在、從世尊面受誦二部比尼者,從聲聞受二部比尼者。”集已,數少二人,不滿五百。覆議言:“應滿五百。”長老阿那律後到,猶少一人。[55]
又如《十誦律》中說:
我等今當於僧中,擇取聰明能集法人,僧中作羯磨取。爾時,長老摩訶迦葉,僧中取五百少一比丘,一一稱字。是諸比丘,皆讀三藏,得三明滅三毒,皆得共解脫。[56]
所缺的一個後由阿難補上。各律典中都記載第一次結集的人數為五百,若除阿難隨後證阿羅漢外,其餘皆是阿羅漢。結集經律時,分別由阿難與優波離誦出經律,再經上座長老及大眾一一認可,方得決定。當時在座的大德長老如大迦葉、憍陳如、均陀、十力迦葉及阿難等阿羅漢,諸上善人集于一處,一同參與,共論佛法。可見第一次結集是很細密、周到、慎重並儘量普遍的。
3.地點
至於結集的地方為什麼選擇在王舍城,《五分律》中說:
於是迦葉作是念:“何許多有飲食、床坐、臥具可得,以資給集比尼?”唯見王舍城足以資給,便於僧中唱言:“此中五百阿羅漢應往王舍城安居,餘人一不得去。”作是制已,五百羅漢至王舍城,于夏初月補治房舍、臥具,二月遊戲諸禪解脫,三月然後共集一處。[57]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阿闍世王的支持,如律中說:
尋覆議言:“我等宜應何處結集法藏?”時,有言向舍衛者,有言向沙祇,有言向瞻婆,有言向毗舍離,有言向迦維羅衛。時,大迦葉作是言:“應向王舍城結集法藏,所以者何?世尊記王舍城韋提希子阿闍世王,聲聞、優婆塞無根信中,最為第一;又彼王有五百人床臥供具,應當詣彼。”皆言:“爾。”[58]
一切有部也說:
是時,具壽大迦攝波與五百苾芻共立制曰:“諸人當知,聽我所說。佛日既沉,恐法隨沒。今欲同聚,結集法藏。彼諸人眾,初喪大師,情各憂惱。若即於此而結集者,四方僧眾來相喧擾,心既不安,事難成辦。然佛世尊,在摩揭陀國菩提樹下成等正覺,法身已謝,我等今應就彼結集。”有雲大善,有雲我等可詣菩提樹下。時,大迦攝波告諸人曰:“摩揭陀國勝身之子未生怨王(阿闍世王),初發信心,能以四事資身之具供給大眾,令無有乏,我等宜應就彼結集。”時諸大眾,鹹皆稱善。[59]
可見當時在選擇結集的地方時有很多意見。但王舍城是佛陀成道的地方,有阿闍世王護持佛法,能供養結集的僧眾。大迦葉又認為在王舍城能防止“四方僧眾來相喧擾”,因此最後選擇了王舍城。結集前要兩個月的準備,正式結集在《摩訶僧祇律》中說要四個月。在當時的印度,林立的都是城邦小國,五百人的長期食宿可是一個不小的問題。因為有阿闍世王的大力護持,這才是選擇王舍城的主要原因。
在一切有部的記載中,結集經律後,為了使經律深義得以流傳下去,大迦葉自說“摩室裡迦”。[60]可見在第一次結集時,經、律、論三藏就已經具備了。
關於第一次結集,印順法師認為,“除時間匆促與少數人的意見以外,還有把持的嫌疑”。其實時間與人數都受到當時條件和具體情況的限制。佛陀在世時,就曾派遣弟子前往印度各地弘法宣教,以致在遠方的弟子當時都不知道佛陀已經涅槃,如迦旃延、富樓那、須菩提等。而得到消息的比丘們則會相繼趕回來,由於人數眾多食住不便,他們也不會在佛陀毗荼後滯留很久。又有很多長老聽說佛陀涅槃後,也相繼涅槃,這就決定了結集必須及時。那些沒有回來的大德長老,大迦葉也曾派人召請,但他們也都隨佛涅槃。而當時趕回的比丘們,由於個人學識、修證及大眾食宿條件的限制,也不可能讓每一個人都參加。從中選取五百位得三明六通的“聰明能集法人”,人數不可謂少,證德也不可謂低,平等參與,共集佛法,可見這一次是很細密、周到、慎重並儘量普遍的權威結集。
(三)不聽舍小小戒
佛陀的“舍小小戒”遺命在各律典中都有記載。小小戒,不同經律中或稱微細戒、小隨小戒、雜碎戒、隨順雜碎戒。但至於何為小小戒,各律典中卻不盡一致。如《十誦律》卷十中說為一切戒法,《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卷二十七<輕呵戒學處第十>中說除四事,《摩訶僧祗律》卷十四、《四分律》卷十八中說除四事十三事,《五分律》卷六中說除四事十三事二不定法。關於小小戒的這種混亂認識,甚至在佛陀生前,就沒有一致的說法,以致造成後來僧團中關於戒律的混亂與爭論。所以就有大迦葉呵責阿難為何不問佛陀何為小小戒。
佛陀在世時,就出現了“舍小小戒”的苗頭,始作蛹者即是那些六群比丘。他們看到“今諸比丘晝夜勤受、誦問比尼”,害怕大眾比丘“大聰明解諸罪相,見我等過,終為我損”,便相約決定“我今當共毀呰比尼、學比尼者”。[61]六群比丘的這種言行,使得一些比丘不再誦戒,一些比丘於戒生疑,另一些比丘不能如法誦戒。因此佛陀“以無數方便呵責六群比丘”:“雲何汝等,欲滅法故作如是語耶?” [62]由各部律典中可見,這些六群比丘身犯種種罪行,不生慚愧、不自檢點,反而對戒律不敬、不重、不生喜樂,為了覆藏自己的罪行,不僅不與大眾和合誦戒,還要阻撓、譏毀他人誦戒,試圖破法。佛陀因此呵斥他們,並制定戒律判他們犯波逸提、突吉羅等罪,以維護大眾的信心道念。
從經典中可以看出佛陀平時的言教也是反對舍小小戒的。如佛陀在經中說“微細戒學亦不尊敬,觀其小罪不生怖畏”是為過患。[63]關於如何持戒,佛陀在《毗尼母經》中說的更全面。如經:
(佛言)一切僧所行法應學,學淨持戒。淨持戒者,一切佛所制戒皆能受持,無微毫之失,故名持戒得淨戒。淨心戒者,禪戒是也,持心不散,得與定合,故名得心戒也。淨慧戒者,守持此慧,不令散亂,得見四諦,名淨慧戒。一切人若有信心持戒者,應當作心生如是念:若犯微細戒,生於怖心,與重戒無異。作如是持戒者,梵行清淨,所受持波羅提木叉戒亦清淨。一切應修身業、口業、意業,令成就善行,乃至能防身、口、意不作十惡,是名一切人所行法。[64]
根據佛陀以上的言教,比丘應當“一切佛所制戒皆能受持”,“無微毫之失”,“若犯微細戒,生於怖心,與重戒無異”。佛陀生前也告誡比丘:“我之所制,不得有違;我所不制,不得妄制。”[65]而印順法師則站到六群比丘那一邊,認為他們所說的“何用是雜碎戒為?半月說時,令諸比丘疑悔惱熱,憂愁不樂”,[66]這“豈非與舍小小戒、令僧安樂一致”,[67]而無視佛陀因此制戒,將輕呵毗尼定為波逸提罪。我們從戒律中能看到佛陀生前為比丘所制的大部分戒律,都是因為六群比丘、比丘尼和其它釋種比丘、比丘尼的不如法行為、乃至謗法破法行為。佛陀制戒的因緣,是以十事攝僧,令僧和合安樂,折服無羞人,使善法增上,不生諸漏,使正法久住。可見戒律確實有令僧安樂的一面,但若是以此為藉口放舍小戒,持戒極寬,不止小惡,則如何能攝僧、極攝僧?如何能折服無羞人?如何能使善法增上?如何能不生諸漏?又如何能使正法久住?佛法的一切利益基礎都體現在戒律之中,可以說,佛陀的教法就是重戒、重定的。只有重戒、重定,才能緣發無漏的果德。所以當阿難在結集中提出佛陀舍小小戒的遺命而又不知何為小小戒時,大迦葉即予以反對。如律中說:
長老摩訶迦葉集僧言:“我等不聽放舍微細戒,何以故?外道異學若聞是事,便言弟子聰明,所以者何?師結戒弟子放舍。以是故,我等一心集會籌量,不聽舍微細戒。外道異學有如是言:‘大師在時,釋子沙門皆具持戒;師滅度後,不能具持戒,便還放舍。釋子法滅不久,譬如燃火煙出,火滅煙止。’以是故,我等一心集會籌量,不聽舍微細戒。若我等聽放舍微細戒者,諸比丘不知何者是微細戒,或如是言:‘微細戒非獨是突吉羅,更有四波羅提提舍尼,亦名微細戒。’以是故,我等不聽舍微細戒;若我等一心集會,聽舍微細戒者,或有比丘不知何者是微細戒,作如是言:‘非獨突吉羅、四波羅提提舍尼,九十波夜提亦名微細戒。’以是故,我等一心集會,不聽放舍微細戒;若我等一心集會,聽舍微細戒者,或有諸比丘不知何者是微細戒,如是言:‘非獨突吉羅、四波羅提提舍尼、九十波夜提是微細戒,三十尼薩耆波夜提亦名微細戒。’以是故,我等不聽舍微細戒;若我等一心集會,聽舍微細戒者,或有諸比丘不知何者是微細戒,作如是言:‘非獨突吉羅、四波羅提提舍尼、九十波夜提、三十尼薩耆波夜提,二不定法亦名微細戒。’以是故,我等不聽舍微細戒;若我等一心集會籌量,聽舍微細戒者,或有比丘不知何者是微細戒,作如是言:‘微細戒非獨是突吉羅、四波羅提提舍尼、九十波夜提、三十尼薩耆波夜提、二不定法,十三僧伽婆屍沙亦名微細戒。’以是故,我等不聽舍微細戒;若我等一心集會籌量,聽舍微細戒者,或有比丘作如是言:‘我受持四戒,餘殘戒放舍。’以是故,我等一心集會籌量,不聽舍微細戒。我等隨佛結戒,若佛結戒,一切受持。佛經中說摩伽陀國中大臣婆羅沙迦婆羅門因緣,七不滅法中,若諸比丘,佛不結戒不結,已結戒不舍,如說戒受持,諸比丘善法增益不滅。以是故,我等盡當受持,不應放舍。”[68]
根據經律,總結大迦葉不舍小小戒的理由:其一,那些六群比丘是為覆藏自己的過失而譏毀小小戒,試圖破法;其二,佛陀生前明確制戒反對舍小小戒;其三,若舍小小戒,為外道異學譏笑;其四,何為小小戒沒有定論,不具可操作性;其五,若舍小小戒,便增長作小惡的過患;其六,若舍小小戒,會使戒律敗壞、佛法早衰。由此看來,大迦葉不舍小小戒雖顯古板,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也是基於情勢對僧團、對佛法、對未來眾生高度負責的表現。
雖然在結集後,有富蘭那從遠方回來找大迦葉爭論七事,但那些只是隨方毗尼,僅此而已,當時並沒有大的、根本的分歧。大迦葉堅持“若佛所不制,不應妄制;若已制,不得有違”,[69]是對佛陀教法最完滿的忠實,而決不是某些人所認為的有違佛陀本意,決不能因此而武斷地認為初次結集為少數派的結集。當時可有五百阿羅漢在席,其中不乏佛陀親授的大德長老,大家平等參與,一一徵詢,豈是大迦葉能“把持”得了的!當然,由於地域不同,以及隨著時代的變遷和社會的發展,我們已經處於與當時印度完全不同的環境裡,少部分戒律沒法行持了。但這是另外一個話題,而決不能怪罪兩千多年前大迦葉為正法久住所做的一切。
(四)佛本不願女人出家
從佛教經律來看,佛陀的本意並不願女人出家。在大愛道率女眾向佛陀請求出家時,三次均遭到拒絕,這是經律中一致的說法。這對於大慈大悲、普度眾生的佛陀來說,有人發心出家學道而予以拒絕,是絕無僅有的,因而其因緣也必定是非同一般。
關於佛陀本不願女人出家,如經中說:
爾時,瞿曇彌大愛往詣佛所,稽首佛足,卻住一面,白曰,:“世尊,女人可得第四沙門果耶?因此故,女人于此正法、律中,至信舍家、無家學道耶?”世尊告曰:“止!止!瞿曇彌,汝莫作是念:女人于此正法、律中,至信舍家、無家學道。瞿曇彌,如是汝剃除頭髮,著袈裟衣,盡其形壽,淨修梵行。”[70]
那麼佛陀不願女人出家的理由是什麼呢?《五分律》中說:
瞿曇彌複白佛言:“願聽女人于佛正法出家,受具足戒。”佛言:“止!止!莫作是語,所以者何?往古諸佛皆不聽女人出家。諸女人輩自依於佛,在家剃頭,著袈裟衣,勤行精進,得獲道果。未來諸佛亦複如是,我今聽汝以此為法。”瞿曇彌如上三請,佛亦如上三不應許。[71]
關於“往古諸佛皆不聽女人出家”、“未來諸佛亦複如是”的說法,為《五分律》所僅有。但我們從中看出佛陀的本意,也非不度化女眾,而是要學法的女眾“在家剃頭,著袈裟衣,勤行精進,得獲道果”。一切有部律也說:
佛言:“大世主,汝應在家,著白衣服,修諸梵行,純一圓滿,清淨無染,此能獲得長夜安隱、利益快樂。”[72]
佛陀不願女人出家的另一個理由是女人出家會令正法早滅五百年。如《五分律》中說:
佛告阿難:“若我聽比丘尼隨大小禮比丘者,無有是處。女人有五礙:不得作天帝釋、魔天王、梵天王、轉輪聖王、三界法王。若不聽女人出家、受具足戒,佛之正法住世千歲。今聽出家,則減五百年。猶如人家多女少男,當知其家衰滅不久。”又告阿難,“若女人不于我法出家、受具足戒,我般泥洹後,諸優婆塞、優婆夷,當持四供隨比丘後,白言:‘大德,憐湣我故,受我供養。’若出門見,便當牽臂,言:‘大德於我有恩,乞暫過坐,使我獲安若。’道路相逢,皆當解發,拂比丘足,布令蹈上。今聽出家,此事殆盡。”阿難聞已,悲恨流淚,白佛言:“世尊,我先不聞、不知此法,求聽女人出家、受具足戒。若我先知,豈當三請?”佛告阿難:“勿複啼泣,魔蔽汝心,是故爾耳。今聽女人出家、受具足戒,當應隨順我之所制,不得有違;我所不制,不得妄制。”[73]
又如《四分律》中佛說“若女人不于佛法出家者,佛法當得久住五百歲”,[74]《阿含經》中佛說“若女人不得于此正法、律中,至信舍家、無家學道者,正法當住千年。今失五百歲,餘有五百年”,[75]《毗尼母經》中佛說“汝今為女人求出家,後當減吾五百世正法”。[76]
至於女人為何使得正法減五百年,經中說:
佛告阿難:“吾所以不聽女人出家者,如世人家男少女多,家業必壞。出家法中,若有女人,必壞正法,不得久住。”[77]
又如《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中說:
佛言:“阿難陀,汝今勿請女人,于我善說法律之中,出家近圓,成苾芻尼性。何以故?若許女人為出家者,佛法不久住。譬如人家男少女多,即被惡賊破其家宅;女人出家,破壞正法,亦複如是。又複阿難陀,如作田家,苗稼成熟,忽被風雨霜雹所損;女人出家,損壞正法,亦複如是。又複阿難陀,如甘蔗田,成熟之時,遭赤節病,便被損壞,無有遺餘;若聽女人出家,損壞正法,不得久住,速當滅盡,亦複如是。”[78]
佛陀關於女人出家令正法減五百年的預言,這是經律中極為一致的記載。而印順法師認為這是“頭陀行者大迦葉、重律行者優波離等”所作出的“近情”的“正法不久住的預想”,甚至說是律師們“傳說為釋尊的預記”,[79]並因此嫌責大迦葉等“將正法不久住的責任,片面地歸咎於女眾”,而稱讚阿難“始終站在釋尊的立場”。[80]這種無視佛陀在經律中的一致言教的說法是很草率的。
大迦葉結集律藏的原則就是“若佛所不制,不應妄制;若已制,不得有違”,他及諸大阿羅漢,是如此地忠實於佛陀的教法。雖然說小小戒為佛陀的遺命,大迦葉因為何為小小戒沒有標準、缺乏可操作性而沒有聽從,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同時又充滿著令法久住的大悲。又佛陀本就不願女人出家,大迦葉因此呵責阿難,也是忠實於佛陀的。而後佛陀又以八尊師法開許女人出家受具足戒,大迦葉當時沒有反對,在佛陀涅槃之後也沒有反對,更沒有獨斷專行地終止女人出家,也沒有別制戒律不准女人出家,此後女人還是照樣出家。但我們還應看到,大迦葉在結集時指責阿難勸請佛陀允許女人出家,並不是就事論事,而是為了調伏阿難,這才是大迦葉真正的用意。根據事實,充其量也只能說大迦葉如佛陀一樣不甚贊成女人出家,而最後也沒有反對女人出家。
大迦葉因為對佛陀及其教法的恭敬、尊重,出於令法久住、利益眾生的大悲,而及時發起佛法的結集,忠實又儘量普遍地反映佛陀的一切,因此佛教才得以流傳至今。大迦葉不負佛陀的囑託,結集三藏後,認為因此“世尊所說教法得久住世”,“已少分報佛慈恩”,隨後將法轉付阿難,自取涅槃,並留存肉身待當來佛。[81]這是何等的胸襟,對佛法僧三寶又是何等的忠實。大迦葉的這項偉業,利益群生,澤被後世,莫能盡說。後世的真佛弟子對於尊者及其所做的一切,也都銘記在心,不勝恭敬、讚歎。如經中說:
次,(優波崛尊者)複示摩訶迦葉塔,語(阿育)王言:“此是摩訶迦葉塔,應當供養。”王問曰:“彼有何功德?”答曰:“彼少欲知足,頭陀第一,如來施以半座及僧伽梨衣,湣念眾生,興立正法。”
即說偈曰:
“功德田第一,湣念貧窮類,著佛僧伽梨,能建于正法。彼有如是德,誰能具宣說?” [82]
所以現在的人不能因為現時代的變化而對兩千多年前大迦葉基於悲心所做的一切競挑瑕疵、百般貶斥。如印順法師說大迦葉“絕對厭惡女性”而反對女人出家,這是由於世間的感情而作此不實的評判。印順法師又因為大迦葉“不聽舍小小戒”而斷定他發起的第一次結集“不能完滿而忠實地映現釋尊的一切”,貶斥為“確是偏於苦行與自了漢認識的佛法”,[83]這是怎樣的誣謗與顛倒!
五、呵責是愛護
大迦葉尊者修行嚴謹,對己對人都嚴格要求。他若是看到僧侶有不如法的言行,通常會向佛陀舉罪。但他對當事人少有呵斥,甚至對自己屢屢興謗、中傷的偷羅難陀比丘尼,最多也只是說“惡女,我不責汝,我責阿難”。[84]而唯獨對阿難,動輒聲色俱厲地呵責,甚至毫不留情。雖然如此,我們從經律的記載中,卻能看出大迦葉並不是與阿難過不去,故意找茬,其實每一次都有因有緣,有錯才呵責。
如大迦葉目睹阿難與目揵連兩人的弟子“共諍多聞”、以分勝負後,便向佛陀揭舉,由於阿難在一旁護短,大迦葉當著佛陀面呵斥他:“汝且默然,莫令我於僧中問汝事”。[85]佛陀在世時,阿難同眾多比丘在摩竭提“人間遊行”時,他所帶的六十名年少弟子,竟然都要舍戒還俗。大迦葉知道了,就呵責他“年少不知足”,[86]而此時的阿難已過中年,頭上都出現白髮了。在佛陀涅槃後不久,同樣的事又發生了。阿難帶著一群年少比丘“人間遊行”至南天竺時,有三十個弟子舍戒還俗。這一次大迦竟呵責阿難是“童子”,“不知籌量”。[87]又在結集三藏時,大迦葉因為阿難尚在學地,毫不留情地將他趕出去,甚至罵他“疥瘙野幹”,如經:
有比丘言:“諸長老,尊者阿難是佛侍者,親受法教;又複世尊記阿難有三事第一,宜應喚來。”大迦葉言:“不爾。如此學人入無學德力自在眾中,猶如疥瘙野幹入師子群中。”[88]
由此看來,大迦葉確實對阿難與眾不同,雖然呵斥阿難都是有因有緣,但也近乎苛刻,毫不留情。不過我們也能從中看出,大迦葉是基於佛陀的教誡、為了維護僧團而以上座長老的身份對阿難進行嚴厲的教導,而決非壓迫。如在《分別功德論》中,甚至說“所以迦葉每謂阿難為小兒者,故以累世已來父意相加故也”。[89]這是說阿難在過去世曾多世為大迦葉的兒子,因為這宿世的因緣,大迦葉每每對阿難嚴加管教。也就是說,大迦葉對阿難種種的呵責,完全是出於長輩對小輩的愛護與教導。大迦葉畢竟是無漏聖者,阿難也聰慧明理,不同於六群比丘,雖然有時對大迦葉的責難有抵觸情緒,但還不至於認為這是大迦葉對自己的嫌恨或壓迫。如律中說:
時,有天來語阿難言:“大迦葉言尊者是疥瘙野幹。”阿難作是念:“世尊已泥洹,我今正欲依附,雲何持我作疥瘙野幹?”心生不悅,複作是念:“是大迦葉足知我眷屬姓字,正當以我結使未盡,故作是言耳。”[90]
阿難在這裡的“我今正欲依附”之說,又道出他與大迦葉的另一種因緣。阿難在佛陀生前一心侍佛,聞多定少,未能證果解脫,如今佛陀舍壽涅槃而認為被佛棄舍,因此“憂惱、悲啼、號哭”。佛陀慈悲,在臨涅槃時指示他去依附大迦葉尊者。大迦葉正是出於對阿難的愛護與教導而予以嚴辭呵責、強力調伏。這正是《有部雜事》中所說:
時,阿尼盧陀入第四定,觀察眾中,唯見具壽阿難陀獨居學地,具縛煩惱,所作未辦。觀已,告迦攝波曰:“尊者應知,此大聲聞悉皆清淨,無諸腐敗,唯有貞實,具大福德,所作已辦,堪受人天最上供養。唯阿難陀獨居學地,具縛煩惱,所作未辦。”時,迦攝波即便觀察,此阿難陀為是慰喻調伏?為須呵責調伏?見彼乃是以呵責言方可調伏,即於眾中喚阿難陀:“汝宜出去。今此勝眾,不應共爾同為結集。”時,阿難陀聞是語已,如箭射心,舉身戰懼……時,阿難陀複白尊者言:“大德且止,願施歡喜,我如法說罪,不敢更為。然佛世尊臨涅槃時作如是語:‘阿難陀,我滅度後,汝勿憂惱、悲啼、號哭,我今以汝付大迦攝波。’豈複尊者見我少過而不容忍?幸施歡喜,奉大師教。”迦攝波曰:“汝勿悲啼,善法由汝而得增長,不為損減。我等必須結集如來所有聖教,汝今可去,離茲聖眾,不應共汝同為結集。”[91]
大迦葉經觀察發現,阿難須“以呵責言方可調伏”。根據一切有部的記載,大迦葉以八事詰責阿難,令他於大眾前懺悔,顯得毫無情面。正是在大迦葉尖銳言辭的刺激下,阿難即精勤用功,很快證得阿羅漢,這才回到僧團中參加結集。這時,大迦葉向阿難說明他的良苦用心。如《摩訶僧祇律》:
時,大迦葉語阿難言:“我不自高,亦不輕慢於汝。故作是言,但汝求道不進,欲使精勤、盡諸有漏故,說此言耳。”阿難言:“我亦知,但以我結使未盡,欲使勤進、斷諸有漏。”[92]
又如《大智度論》中說,阿難證得阿羅漢後,進到窟中,即“禮拜僧足懺悔”,說明他因證聖果而省悟到自己的六過。大迦葉見他已經得道,便道出自己的良苦用心。如論:
大迦葉手摩阿難頭言:“我故為汝,使汝得道。汝無嫌恨,我亦如是,以汝自證。譬如手畫虛空,無所染著。阿羅漢心亦如是,一切法中得無所著。複汝本坐。”[93]
大迦葉尊者以六事責阿難,一方面是為了小小戒的問題,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調教阿難,令其能荷擔如來家業,不致辜負佛陀的囑託。尊者無漏解脫,常行無事,縱使不斷習氣,也是心無染著。行頭陀行,為後世範。結集三藏,興立正法,澤被後世。結集完畢,即付法阿難,自取涅槃,留身住世。尊者表面上對阿難是威嚴峻肅、聲色俱厲,卻內懷慈忍與大悲,苦心調教、培養阿難,令得道果,住持正法。
但印順法師卻無視經典中的這些說法,認為“釋尊入滅以後,比丘們本來是阿難領導著”,而大迦葉“運用了集團多數的力量,使阿難不得不服從”,“給阿難重大壓迫”。[94]這就是說大迦葉陰謀奪取了阿難本來的僧團領導權,其實這是以世間的情智作出的無端猜測,是絲毫經不起推敲的。印順法師一直斷定第一次結集是少數人的結集,而現在卻說大迦葉尊者“運用了集團多數的力量”,而且“還有把持的嫌疑”,這不是自相矛盾嗎?又說“比丘們本來是阿難領導著”,佛陀何時把僧團交給尚在學地的阿難了?哪部經典的記載?還是僧團經過民主選舉阿難當選了?印順法師每每站到六群比丘、比丘尼的立場,對大迦葉尊者不信、不敬,並對他多有不實、不公的指責。
結 語
頭陀行並非大迦葉尊者個人的自創或特行,而是如同八正道一樣同為佛陀的教法。雖然佛陀本人沒有行持所有頭陀支,也沒有制戒規定出家弟子一定要修頭陀行,但頭陀行卻常為佛陀所稱道。又頭陀行比丘並非純為自利,也有令法久住、利益眾生的利他一面,甚至成為佛法住世的標誌。
大迦葉尊者也常以清淨心說法,遊行人間,隨緣教化。有時之所以不願說法,而是因為少數人對尊者不敬不信,對善法無有恭敬,甚至對尊者辱駡、誣謗、譏毀。為了調伏他們,尊者自己不說法而請佛陀說法。尊者也參與僧務管理,經管五大精舍,領眾共修,利益大眾。
因為當時六群比丘、比丘尼等對尊者的種種辱駡、誣謗、譏毀乃至人身傷害,佛陀每每予以維護,常常讚歎尊者,不曾呵責尊者,甚至讓以半座,不以師自居。佛陀這些不同尋常的舉動,一方面是因為大迦葉的證量幾乎與佛無異,另一方面是佛陀始終站在令法久住的高度,欲樹立起尊者在僧團中的威信,以便將佛法付囑於他。正是這個原因,佛陀勸尊者為大眾說法,依眾而住,更多地參與僧務。
大迦葉尊者發起結集佛法時,在前期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包括派人去外地召請諸大德長老。為了忠實而儘量完滿地結集,尊者從大眾僧中選擇了五百位證得三明六通的阿羅漢,結集經律時,一一向每位結集者徵詢。尊者不聽舍小小戒,一方面是因為不知何為小小戒而不具可操作性,另一方面是為了僧團和合安樂、正法久住。佛陀的本意就是不願女人出家,女人宜在家修清淨行。而佛陀一旦允許女人出家受具足戒後,大迦葉尊者也沒有反對,在佛陀涅槃後也沒有違背佛陀而別出律制阻止女人出家。說尊者絕對厭惡女性、反對女人出家是不客觀的。
阿難在佛陀生前不能成就無漏,因此佛陀囑咐阿難在他涅槃後去依附大迦葉尊者。尊者之所以屢屢呵責阿難,是因為長輩對小輩的愛護、教導而嚴辭加之。正是在尊者嚴辭呵斥的調伏下,阿難很快證得阿羅漢。大迦葉以八事呵責阿難,一方面是為了小小戒,另一方面是為了調教、培養阿難,使其能荷擔起如來家業,完完全全是為了正法久住。
總之,大迦葉尊者所做的一切,並非純以自利,反而自始至終都貫穿著為法久住、利益群生的無我大悲。佛陀的教法是一味的、和合的,大小乘只是因機教化而有差別。菩薩行者也要自利,聲聞行者也會利他,只有自利利他的覺行圓滿後,才能趣入無上正等正覺。聲聞行者開始或許容易偏重於個人的修證,但菩薩行者如果不注重個人的修證也容易傾向於空談。只有自利利他圓滿的結合,才是佛教興盛發達的中正大道,所以大小乘並非如此的隔別與對立。又聲聞教法為佛陀親口宣說,聲聞四果聖者都已經無漏解脫,而“人菩薩行者”沒有理由不信順、禮敬、讚歎聲聞聖者,也沒有理由不學修聲聞教法。這才是一位佛弟子應取的正見。
注釋:
[1]印順:《華雨集?王舍城結集之研究》,正聞出版社,中華民國82年4月初版第41-44頁。
[2]印順:《華雨集?王舍城結集之研究》,正聞出版社,中華民國82年4月初版第54頁。
[3]印順:《以佛法研究佛法?大乘是佛說論》,正聞出版社,中華民國89年10月新版一刷第159頁。
[4]印順:《華雨香雲?呱專文集序》第,正聞出版社,中華民國89年10月新版一刷243-245頁。
[5]《毗尼母經》卷1,《大正藏》 卷24第804頁下欄。
[6]《增一阿含經·放牛品》第2經,《大正藏》 卷2第795頁上、中欄。
[7]《雜阿含經》卷41第1140經,《大正藏》 卷2第301頁中欄。
[8]《雜阿含經》卷41第1141經,《大正藏》 卷2第301頁下欄。
[9]《增一阿含經·放牛品》第7 經,《大正藏》 卷2第801頁上、中欄。
[10]《雜阿含經》卷41第1141經,《大正藏》 卷2第301頁下欄。
[11]《增一阿含經·莫畏品》第5經,《大正藏》 卷2第746頁上、中欄。
[12]《增一阿含經·十不善品》第3經,《大正藏》 卷2 第789頁上欄。
[13]《增一阿含經·莫畏品》第5經,《大正藏》 卷2 第746頁中欄。
[14]《增一阿含經·莫畏品》第5經,《大正藏》 卷2第746頁下欄。
[15]印順:《佛法概論?聲聞與辟支佛》,正聞出版社,中華民國89年10月新版一刷第200頁。
[16]《增一阿含經》卷9第4 經,《大正藏》 卷2第589頁中欄-590頁上欄。
[17]印順:《華雨香雲?呱專文集序》,正聞出版社,中華民國89年10月新版一刷第243頁。
[18]《根本說一切有部苾芻尼毗奈耶》卷2,《大正藏》卷23第912頁上、中欄。
[19]印順:《華雨集?阿難過在何處》,正聞出版社,中華民國82年4月初版第102頁。
[20]《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藥事》卷12,《大正藏》卷24 第54頁上、中、下欄。
[21]《增一阿含經》卷29第43經,《大正藏》 卷2第711頁中、下欄。
[22]《增一阿含經·放牛品》第3經,《大正藏》 卷2第795頁下欄。
[23]《雜阿含經》卷16第447經,《大正藏》 卷2第115頁中欄。
[24]《雜阿含經》卷41第1136經,《大正藏》 卷2第300頁上欄。
[25]《薩婆多毘尼毘婆沙》卷4,《大正藏》卷23第528頁中欄。
[26]《雜阿含經》卷41第1138經,《大正藏》 卷2第300頁中欄。
[27]《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31,《大正藏》卷24第358頁上欄。
[28]《雜阿含經》卷41第1139經,《大正藏》 卷2第300頁下欄-301頁上欄。
[29]《毗尼母經》卷1,《大正藏》 卷24第805頁上欄。
[30]《雜阿含經》卷41第1143經,《大正藏》 卷2第302頁中欄。
[31]《善見律毗婆沙》卷13,《大正藏》卷24第769頁下欄。
[32]《雜阿含經》卷41第1140經,《大正藏》 卷2第301頁上、中欄。
[33]《十誦律》卷60,《大正藏》 卷23第446頁上欄。
[34]《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藥事》卷12,《大正藏》卷24第54頁中欄。
[35]《雜阿含經》卷31第872經,《大正藏》 卷2第220頁中欄。
[36]《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31,《大正藏》卷24 第358頁上欄。
[37]《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卷33,《大正藏》卷23第808頁下欄-第809頁上欄。
[38]《增一阿含經·放牛品》第2經,《大正藏》 卷2第795頁中欄。
[39]《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40,《大正藏》卷24第409頁中欄。
[40]《毗尼母經》卷1,《大正藏》 卷24第806頁上、中欄。
[41]《雜阿含經》卷41第1142經,《大正藏》 卷2第302頁上、中欄。
[42]《雜阿含經》卷25第640經,《大正藏》 卷2第177頁中、下欄。
[43]《增一阿含經·莫畏品》第5經,《大正藏》 卷2第746頁中、下欄。
[44]《增一阿含經·十不善品》第3經,《大正藏》 卷2 第789頁上欄。
[45]《雜阿含經》卷41第1142經,《大正藏》卷2第302頁上欄。
[46]《薩婆多毘尼毘婆沙》卷4,《大正藏》卷23第528頁中、下欄。
[47]《毗尼母經》卷1,《大正藏》 卷24第805頁下欄-第806頁上欄。
[48]印順:《華雨集?王舍城結集之研究》,正聞出版社,中華民國82年4月初版第42頁。
[49]《雜阿含經》卷32第906經,《大正藏》 卷2第226頁下欄。
[50]《長阿含經·遊行經》,《大正藏》 卷1第28頁下欄。
[51]《十誦律》卷60,《大正藏》 卷23第447頁上、中欄。
[52]《善見律毗婆沙》卷1,《大正藏》 卷24第673頁下欄。
[53]《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39,《大正藏》卷24第402頁下欄-第403頁上欄。
[54]《摩訶僧祇律》卷32,《大正藏》 卷22第490頁下欄-第491頁上欄。
[55]《摩訶僧祇律》卷32,《大正藏》 卷22第490頁下欄。
[56]《十誦律》卷60,《大正藏》 卷23第447頁中欄。
[57]《五分律》卷30,《大正藏》 卷22第190頁下欄。
[58]《摩訶僧祇律》卷32,《大正藏》 卷22第490頁中、下欄。
[59]《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39,《大正藏》卷24第403頁下欄-第404頁上欄。
[60]《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40,《大正藏》卷24第408頁中欄。
[61]《五分律》卷6,《大正藏》 卷22第41頁中欄。
[62]《四分律》卷18,《大正藏》 卷22第685頁下欄。
[63]《佛說除蓋障菩薩所問經》卷15,《大正藏》卷14第741頁。
[64]《毗尼母經》卷6,《大正藏》 卷24第835頁上欄。
[65]《五分律》卷29,《大正藏》 卷22第186頁上欄。
[66]《十誦律》卷10,《大正藏》 卷23第74頁下欄。
[67]印順:《華雨集?阿難過在何處》,正聞出版社,中華民國82年4月初版第93頁。
[68]《十誦律》卷60,<大正藏》 卷23第449頁中欄-第450頁上欄。
[69]《五分律》卷30,《大正藏》 卷22 第192頁上欄。
[70]《中阿含經》卷2 8 《林品第五》,《大正藏》卷1第605頁上欄
[71]《五分律》卷29,《大正藏》 卷22第185頁中、下欄
[72]《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29,《大正藏》卷24第350頁中欄。
[73]《五分律》卷29,《大正藏》 卷22第186頁上欄。
[74]《四分律》卷48,《大正藏》 卷22 第923頁下欄。
[75]《中阿含經》卷28< <林品第五》,《大正藏》卷1 第607頁中欄。
[76]《毗尼母經》卷1,《大正藏》 卷24第803頁中欄。
[77]《毗尼母經》卷1,《大正藏》 卷24第803頁中欄。
[78]《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29,《大正藏》卷24第350頁下欄。
[79]印順:《華雨集?阿難過在何處》,正聞出版社,中華民國82年4月初版第101頁。
[80]印順:《華雨集?阿難過在何處》,正聞出版社,中華民國82年4月初版第113頁。
[81]《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40,《大正藏》卷24第408頁下欄。
[82]《雜阿含經》卷23第604經,《大正藏》 卷2第168頁上欄。
[83]印順:《以佛法研究佛法?大乘是佛說論》,正聞出版社,中華民國89年10月新版一刷第159頁。
[84]《十誦律》卷40,《大正藏》 卷23第291頁上欄。
[85]《雜阿含經》卷41第1138經,《大正藏》 卷2第300頁中欄。
[86]《四分律》卷49,《大正藏》 卷22第930頁上欄。
[87]《雜阿含經》卷41第1144經,《大正藏》 卷2第303頁上欄。
[88]《摩訶僧祇律》卷32,《大正藏》 卷22第491頁上欄。
[89]《分別功德論》卷2,《大正藏》 卷25第34頁中欄。
[90]《摩訶僧祇律》卷32,《大正藏》 卷22第491頁上欄。
[91]《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39,《大正藏》卷24第404頁下欄-第405頁下欄。
[92]《摩訶僧祇律》卷32,《大正藏》 卷22第491頁中欄。
[93]《大智度論》卷2,《大正藏》 卷25第69頁上欄。
[94]印順:《華雨香雲?呱專文集序》,正聞出版社,中華民國89年10月新版一刷第24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