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9月笔者赴越南学习一年,其间,为撰写关于越南寺庙文化方面的博士论文,对越南 50多个寺庙进行了田野调查,河内李国师寺是其中的一个。
河内李国师寺位于河内市还剑郡李国师街50号,原名李国师祠或仙市祠,属寿昌县仙 足总仙市村。祠原建于越南李朝(1010- 1225),奉祀李朝国师明空禅师,故名。据越南正史《大越史记全书》、佛教史籍《禅苑集英》及其它史料记载,明空禅师姓阮,名至诚,法号明空,1066 年生于长安府大黄县谭舍社(今宁平省华闾县赖池社),长大后与徐道行、阮觉海二禅师一同修行佛法,交往甚密。1131年,李神宗延请明空禅师到京城升龙 (今河内)参禅。据民间传说,1136年,李神宗得了一种怪病,浑身长毛,手、脚长利爪,整天张牙舞爪,象只老虎,时称“化虎病”。京城名医无人能治,唯 独阮明空施展法术,治好了李神宗的病。神宗感恩不尽,封明空为国师,仙市村百姓于是建祠奉祀,名李国师祠或仙市祠。1141年明空国师圆寂,寿76岁。其 祠曾数度重修,其中,嗣德八年的重修是较大的一次,此次重修所刻汉文碑铭称:“寿昌仙市祠,奉明空国师像也……右旧有报天塔,相传国师所造。越南四器,塔 其一也……祠旧东向,从前人物繁康。近间有易之而南者,自此风物顿减……县君潘明府来抚民既六年,民以为请,尹乃悉心敦劝,复谋而东之,因其旧而增其廓, 内宇五间纵,外横宇三间,左右两廨各三间。前开三关,置故塔尖蟠蛟石于其上,存其旧也……”1932年,仙市祠住持在祠中置佛像供奉,自此仙市祠易名为李 国师寺。
李国师寺现在的建筑规模是在2000年重修时定型的。寺门为一大二小的三道门,称“三关”,象征佛教的“三解脱门”(空门、无相 门、无作门),故亦称“三门”。从“三关”进去,有一小块空旷的院子,右边是僧房、藏经阁。正面是钟楼,楼阁上挂着一口大洪钟,钟面上镌刻着一汉文钟偈 “愿此钟声超法界,铁围幽暗悉皆闻;闻尘清净证圆通,一切众生成正觉”。钟楼的左边是母殿,供奉越南民间信仰女神柳杏公主等。右边是祖堂,供奉本寺历代祖 师。钟楼的正面是该寺的主体建筑——前堂和大雄宝殿。前堂又称拜堂、前殿,大雄宝殿又称三宝殿、正殿、上殿等,是供奉佛祖释迦牟尼及其他佛像的地方。与其 它佛寺的大雄宝殿不同的是,李国师寺的大雄宝殿是两层式,上层置三世佛像,下层最里处置阮明空、徐道行、阮觉海像,向外有弥陀三尊、千手观音、九龙等像。 大雄宝殿的两侧有各有一庑,与大雄宝殿相通,分别供奉明空禅师的父母及供养人像等。李国师寺的这种建筑结构和佛像布局在越南被称为“前佛后圣”式(当然, 李国师寺现在是“上佛下圣”式了)佛寺,即前面供佛,后面供本民族的“圣神”,“佛”与“圣”同处一寺,这是佛教与越南民间信仰相融合的体现。
如果要问越南寺庙有什么特点,笔者认为“汉文匾联多(笔者拟另文详述)”堪称其一。据笔者对50多个寺庙的考察,匾联最多的寺庙有联50多幅、匾20 块,中国文化对越南的深刻影响由此可窥一斑。据笔者统计,李国师寺共有联22幅、匾8块(详见后文)。从形式上看,这些匾联绝大多数为楷体,亦有一、二联 为隶体。平仄和谐,对仗工整。对联的内容大多颂扬佛法功德,如“大慈大悲救一切苦海众生阿弥陀佛;修福修慧造无量极乐世界欢喜如来”、“法性如虚空利益弘 扬功不尽;恩波同海量根缘深浅物无遗”;有的则赞扬越南民族“圣人”的神通,如“南天四器灵光镇;东土三尊显正宗”一联中的“南天四器”是指越南古代四大 器即报天塔、龟田钟、普明鼎和琼林寺佛像,相传为李朝国师阮明空到中国宋朝取尽国库之铜回来铸成。“东土三尊”是指越南李朝著名的三大禅师徐道行、阮明 孔、阮觉海。又如“李世师尊玉牒千年传妙诀;明朝法显铜囊一笠作归舟”一联中的下联则与越南民间关于阮明空禅师的传说有关。据说,阮明空为造“安南四大 器”,曾到中国宋朝向皇帝‘求赐一囊铜’,宋帝以为堂堂天朝大国,一囊铜何足挂齿,便答应他。谁知阮明空施展法术,把宋朝国库中的铜全装尽囊中,囊仍未 满。宋帝知道上当,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悔之晚矣。阮明空又施展法术,把这铜囊往杖头一挂,让他的斗笠变成一叶扁舟,顷刻间就回到了国内。在了解了这些 背景知识之后,我们便知道,该联中的“明朝”是错的,应改为“宋朝”,因为越南李朝与中国宋朝才是同一历史时期。“法显”应理解为“显法即施展法术”,而 非中国东晋时期的法显和尚。凡此等等,不胜枚举。此类对联可一说是“汉的形式,越的内容”了,它们具有丰富的越南文化背景知识,对它们的理解,须谨慎从 事,切不可望文生义,否则容易“牛头不对马嘴”。
现将李国师寺匾联附于后,供同好参考。
三关:
联1:十八子碑 传立杖覆娑六智三乘仙是佛;亿兆年史记调丹试法千形万状圣而神。
横批:李国师寺
联2:南天四器灵光镇;东土三尊显正宗。
横批:慈悲智慧
联3:大慈大悲救一切苦海众生阿弥陀佛;修福修慧造无量极乐世界欢喜如来。
横批:阿弥陀佛
前 殿门面上:
联4:李朝国师系是酬恩彰盛典;南天圣祖洵为显圣大兴声。
联5:古寺塔荒余梵址;真仙市在辟师庵。
藏经阁外墙上:
联6:经文高广妙奇力用闻思修究竟;律论甚深事理能勤戒定慧圆明。
横批:法宝藏
联7:法性如虚 空利益弘扬功不尽;恩波同海量根缘深浅物无遗。
钟楼一层内:
匾1:李朝国师
联8:李世师尊玉牒千年传妙诀;明 朝法显铜囊一笠作归舟(保大癸酉孟秋月上浣本村书记阮有造恭进)。
联9:扶李功勋同六位;历朝葩衮并千秋。前堂和大雄宝殿内:
联10:宝鼎香浓瑞气结成金凤舞;银台烛耀祥光吐出玉龙飞。
联11:智眼圆明天上人间开暗昧;行门广大此方他界作传持。
联 12:文武圣神李代勋名同六位;聪明正直栗庄香火并千秋(保大甲申夏恭进)。
联13:法界不思议耀古腾今于一毛端现宝王刹;世间真调御随机 逗教坐微尘里转大**** (……河城行芳埔G4号阮清平武氏娌恭进)。
联14:海晏河清万古勋名标正气;天叁地两千秋香火讶洪庥。
匾1:万德慈尊
联15:经史是良田祖肇尊培播引百年昭大有;
栋梁光伟器秋善春祀精诚寸念尘中孚。
匾2:天人 师
联16:三乘因果绝浅深究竟出尘罗汉;
四教理行该顿渐圆融等觉慈尊(……阮维新河内城铂行街七十五号)。
匾 3:依正庄严
联17:贯今古以常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包天地而无外心即是佛佛即是心(……范英书河内城行诏埔五十七户)。
匾 4:书带留香
联18:赞佛法大长明同日月光辉万古;祝国家增永盛并山河壮固千秋(……陈氏豪河内城行斤埔三十八户)。
联 19:立杖九霄天而天不能高六智神通天佛祖;
覆娑千里地而地无可广百般变化地神仙 (贺亭阮文松敬书,白文吉妻黎氏著全家眷等拜进)。
匾5:南天佛迹
匾6:阿弥陀佛
匾7:龙华会
祖殿:
横批:传灯室
联20:大哀佛 化希垂接引之功;洪转****感荷流芳之德(保大乙卯年冬月沐恩弟子白书贞拜进)。
母殿:
横批:瑶池宫
匾8: 德配天(龙飞丙辰冬奉镌)
联21:宝殿大庄严四府万灵同鉴格;瑶宫增壮丽群仙列驾协英声。
联22:不死是仙窈佻芳菲天下母; 无生曰母英灵显赫世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