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一九九三年七月中旬,我到莫斯科成立佛光會,正逢該國通貨膨脹,物價飛漲的令人難以置信。以大學教授而言,每月薪資十一美元,一大早趕去排隊買麵包,排上三、四小個小時,只能買到配給的分量。
很感謝莫斯科佛光會會長為我安排了一位北京大學畢業,懂中國話的保爾教授當導遊。保爾教授非常盡忠職守,總是寸步不離地緊跟在我身邊。有一次,我於某處離隊,急著返回飯店赴約。在五個小時的車程裡,我們彼此交談得十分愉快。即將到達飯店時,我想到他連日來隨著我辛苦奔波,心中十分過意不去,於是說道:「回飯店以後,我沒有什麼特別的事了,你早點兒回家休息吧!」
保爾堅持:「照顧您是我的責任,只須讓我離開一小時回家,看望中風癱瘓在床的父親即可。」
念及一位孝子在物質貧乏的國度裡,還需要照顧重病的父親,實在令人心酸,我立刻掏出六百美元給他,保爾久久說不出話來,可以看得出他既激動又高興。
這是我莫斯科之行中,感覺最愉快的一天。
黎姑
佛光山開山約十年的一個午後,我正要從東山去佛學院上課,遠遠見到寶橋那邊,有一位矮小、駝背、小腳、瞇著眼的老太太吃力地走著。我趕緊上前和她說:「歐巴桑!請到朝山會館休息,『呷』一杯茶。」
她自顧自地往前走,好像沒有聽我的話,我心想:或許是自己的台灣語不標準吧!眼看她急著想從不二門前的石階下山,我只好上前和她比手劃腳地說:「歐巴桑!這邊的石階有一百多層,對您可能不太方便。那個邊上,有一條斜坡路比較好走,我帶您去,好嗎?」我帶著她走了一段路,才放心走回去。
數年後,我到馬來西亞弘法,將要離開吉隆坡的佛教大廈時,她來電邀我見面,雖然行程匆忙,為了給人歡喜,我還是答應了。在行旅匆忙中,她一來就捧著一個牛皮紙袋,對我說:「這些給您辦教育。」匆匆道別,打開紙袋一看,竟然是八十萬元的教育基金。
後來,我每回到馬來西亞弘法,她都拿出二、三百萬給我,不知捐了多少次。聽說其他佛教界人士經常向她化緣,可是她卻不肯捐出一毛錢。有人問她為什麼對我特別,她說:「那個星雲大師啊!不但熱心辦教育,而且像我這樣窮酸模樣的老人到佛光山,誰也不認識,可是他卻毫不嫌棄,是一個很有人情味的法師。因此,就是要我把一切都捐給他,我都心甘情願。」
她,就是黎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