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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自端嚴2
玅境老和尚

四、修行四念處的重要


一、念佛法門與四念處

淨土法門,於後漢靈帝年間已來中國!至東晉慧遠大師讚揚於盧山,曇鸞大師(與菩提流支同一時代)宏揚天親菩薩之《往生論》等,自此以後逐漸的普遍流行,直至今日,奉行者還是為數不少。雖與古人所修的內容略有不同,但總而言之,仍是淨土法門。

若讀大本《無量壽經》,觀阿彌陀佛國依正莊嚴,因之生歡喜心,自然會發願往生。修學淨土法門確是殊勝!下手易、成功高。念一句阿彌陀佛應非難事,小本的《阿彌陀經》也不難背。但是,若讀誦《摩訶般若波羅蜜經》,當知其義大不相同。

現在流行的淨土法門,是持念阿彌陀佛名號求生淨土,所以大家都不問「如何修學四念處﹖」、「云何修八聖道支?」但若能真實誠懇、制心一處地念阿彌陀佛,得一心不亂是有可能的。若念佛時未能專一其心,仍想東想西,則無是處!我看,真實得一心不亂的人不多!法門雖易,我們卻難做到。

念阿彌陀佛名號、求生淨土的法門,最後會如何呢?若是臨命終時,心不散亂、不顛倒,可以往生阿彌陀佛國。若臨命終時,其心散亂、顛倒,則難以蒙佛接引。

而往生阿彌陀佛國之後,又是如何呢?往生之後,仍是要學習《摩訶般若波羅蜜經》、修四念處,而後得無生法忍。若根性利,就快一些;若根性鈍,就慢一點。

若現於此處修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七等覺支、八聖道支(三十七道品),會如何呢?如果眼耳鼻舌身意完全正常,又真能萬緣放下,則有可能現在得無生法忍。

對比起來,念阿彌陀佛名號的淨土法門,是往生彼土後得無生法忍;而現在修四念處,此時此地得無生法忍,兩者差別在此。

或許有人會想:「何必那麼著急,現在就得無生法忍?到阿彌陀佛國,決定當得聖道較為殊勝!」我也同意!還是隨自己的意吧!願意現在得無生法忍,就萬緣放下、修四念處;若是不能,還是念阿彌陀佛好!

如果不能萬緣放下,仍有塵勞因緣牽纏,還能念阿彌陀佛求生淨土。因為阿彌陀佛四十八願裡說,只要誠心發願十念念佛,將可以往生彼國。

所以,仍可以到社會上做事,只要每天抽出一些時間至誠念佛,臨命終時就有可能往生。如果修四念處,然不能萬緣放下、專精修行,將難以現在得無生法忍。

二、修四念處能莊嚴佛法

觀察今日佛教,即使是已出家的法師,沒有塵勞的牽纏,也很少修四念處,仍是念阿彌陀佛。

這件事對個人而言,念阿彌陀佛名號、求生阿彌陀佛國是對的!成功以後很好!但是,不修四念處,就很難調伏貪瞋癡的煩惱,心隨境轉——色聲香味觸五欲出現時,心隨之而動,不是貪就是瞋,不是瞋就是貪。此從佛教立場看,不莊嚴!

佛法是莊嚴的!但是,佛法須要佛教徒發心住持、弘揚,如果佛教徒不莊嚴,這件事要不要處理?

今日的漢文佛教中,「和合」這件事並不具足,有很多的障礙。不能和合就是佛法的衰相!明白點說:我對你沒有恭敬心,你對我也沒有恭敬心;因為我看你是貪瞋癡,你看我也是貪瞋癡。雖然能講經說法、寫文章,但是煩惱一直活動,你對我會有恭敬心嗎?就算是師父,徒弟也會說:「師父也是貪瞋癡!」互相都沒有恭敬心,彼此不能和合團結,我們佛教現況不是如此嗎?

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大家都是佛教徒、都是同學,為何彼此不能和合?因為有煩惱、有我我所的執著。若是沒有煩惱、我我所見,就能和合。這是很簡單、很明白的道理。

社會上有些人批評我們佛教徒:「你們佛教是消極的,對於社會沒有貢獻。你們是寄生蟲,是迷信!」。但是,佛在世時,有那麼多的人隨佛修學聖道,得聖道者甚多,有不可思議神通道力。那些聖人出現於世時,沒有去辦慈善事業,但誰敢說他們是寄生蟲、是迷信?

但是,今日的佛教就不同。沒修四念處、沒得聖道,別人看你老是平平凡凡的;有些法師發心作慈善事業——辦安老院、醫院、學校,各式各樣的社會救濟事業。這樣令社會上不信佛的人,也多少承認佛教對社會有貢獻,或者就不再譏嫌。

但這樣佛教就興盛了嗎?我看不能免於滅亡!我這樣說,你們同不同意?如果都修四念處,就會是完全不同的情況了。

如果我們能深入學習《摩訶般若波羅蜜經》,通達一切法畢竟空、無我無我所的勝義,恆時修習止觀、向道上會;惡言相毀時,會思惟「此音聲因緣有、畢竟空;罵我之人亦因緣有、畢竟空;所毀者亦如是。」就不會生瞋心。美言讚歎時,能觀察「此惟是音聲,剎那剎那生滅,畢竟空寂;所讚者亦如是。」若能如此,就不會想:「此人讚歎我,我了不起啊!」而生執著心。因此愛見執著就不活動,即有可能得無生法忍,成為聖人!

般若法門說:「一切法畢竟空!」這句話似乎不難懂;學而時習之,可能會明白。而初開始學習唯識,「一切法皆是自心變現,一切法即是心的分別」,這道理容易明白否?若肯努力研讀,時時思惟觀察,逐漸也會懂,純熟之後不可思議!遇見一切色聲香味觸法時,其心向道上會——一切法都以自心分別為體、「我說識所緣唯識所現」,離開這一念心,一切法都不可得!所謂「法歸分別」!都是自己的虛妄分別!貪瞋癡立刻就消失了。

所以,我們若能修四念處,常常靜坐修止觀,煩惱自然會調伏,即使未得無生法忍,也可能有相似境界現前,這是值得讚歎的。而佛教徒彼此之間自然和敬、容易團結,佛教就會逐漸莊嚴興盛。若不如此,表面上佛教徒的數量很多、寺廟蓋得很大、佛教事業也做得很熱鬧,但實際上,很多很多的問題都會衍生出來。

往年「佛法與科學」一書中胡適作序云:「佛教早就不是那麼回事了!」胡適毀謗我們嗎?我們自己反省一下,他說得對不對?我認為他沒說錯!如果我們長時期如此不莊嚴,佛教還能繼續住持下去嗎?慈善事業有幾大的力量住持佛法?

三、四念處能住持正法

就個人的立場而言,專心念阿彌陀佛得一心不亂,臨命終時心不散亂、顛倒,能成功地往生阿彌陀佛國,是極莊嚴的勝事。但是,此世界的佛法是什麼情形呢?我認為現在的漢文佛教,已經開始滅亡了!

舉例而言:近年來我們北傳大乘佛教區域中,有馬哈希的弟子及帕奧禪師等,弘揚南傳佛教的修行方法。當然我承認這也是佛法,可以修行。大乘佛教衰微了,如能誠意的學習小乘佛法也是莊嚴的。但是,為什麼大家如此歡迎他們?

又有一種情形:學習北傳佛法,而修行時用南傳佛教的方法,這表示什麼意思呢?北傳佛教只是口講的,不適宜於修行嗎?

如果我們對於中國佛教的經論有深刻認識,情形不會是這樣。中國佛教本身有非常圓滿的修行法門,但我們沒有學習過,就以為北傳沒有修行法門,所以感覺南傳禪法很好。這是幾大的錯誤!

如果感覺南傳佛教好,就如此認真修行,我也贊成,但從這事可以看出來,我們漢文佛教徒對於漢文佛法學習得不夠,認識的很膚淺。

我們應該注意,如此下去有何問題?學習不夠,將無法修行,更不能弘揚。所以,漢文佛法就在藏經樓裡餵蟲子、蒙灰塵了!即使花錢重印,也是堆在書櫥裡,你不能用!如果能一直用心地去學習南傳佛法,也可以得聖道;但是,又怕恆心不夠、毅力不足,困難當前就中途停止了。如此,未能深入學習南傳佛法,又未能深入學習北傳佛法,結果一無所得!

今日的中國佛教,如果你能發心學習,現在尚有參考書流通。再過多少年以後,這些因緣一變,你想學習就困難了。今日漢文佛教中邪知邪見的思想到處泛濫,若吾人對於佛法的學習不及格,毫無鑑別能力,不知是邪是正,而這些邪法流行,好像很契機,真實的佛法將被淹沒,最後也就完全滅亡了。

若在我們學習佛法的這個時代,佛法開始滅亡,我們出家的比丘、比丘尼,在家的優婆塞、優婆夷,都有責任!佛教徒不深入學習佛法,不能鑑別何為佛法真義,豈非佛法衰相乎?

如果沒有條件學習佛法,那也只好念阿彌陀佛。但是,如果我們有因緣學習佛法,發菩提願、修四念處——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常常思惟觀察「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久而久之智慧提高,就能認識何謂佛法、何謂非佛法,有了擇法眼,邪知邪見不能矇蔽你的眼睛。這些邪知邪見不能橫行無阻,佛教的正法也就容易住持。

修學四念處,一方面能調伏煩惱,又能提高自己的正智,這樣則能住持佛教;而佛教若能住持下去,將會不斷利益眾生。

所以,學習佛法、修學四念處,對自己、對他人,都是功德殊勝的,對於淨土法門並無妨礙。因為,你一樣可以求生阿彌陀佛國。如果常時修四念處,其心將會不顛倒也不散亂,臨命終時,願生阿彌陀佛國,決定往生!願意到彌勒菩薩那裡,決定能去!彌勒菩薩的淨土與阿彌陀佛國的淨土,彼此無障礙。

若進一步得到禪定,十方世界的佛國淨土,對你而言都無有障礙,隨時可以去,故云:「四念處就是淨土法門!」可見修四念處的功德有多大!所以,大家如果有因緣時,要深入學習佛法,並用功修學四念處,北傳佛教將不會滅亡!

四、學習佛法以得聖道為上首

然而,怎麼叫做學習佛法、修四念處呢?不是到佛學院去,初級班三年、高級班四年,然後研究所畢業,能講能寫,為人師長就可以了。能講經說法、能寫文章,有什麼了不起?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若有心寫佛教文章、或講演佛法,有何難乎?很可能此人對佛法還未有信心,只是一個學者而已;請他來為我們作老師,有種種不得已的理由。這件事,我們感覺怎麼樣?我認為這也是佛法的衰相之一!以何因緣有此現象?我們出家人未發菩提心,捨本逐末不肯深入經藏之所致也!

我有一個想法,就是「自私一點也是對的!」何謂自私?「我學習佛法是為自己修行、成就聖道,不是要為你講。」目的如此,是名自私。

以前我在佛學院講課時,感覺很多出家人都是載道之器,還有很多在家居士,也都是能得聖道的。但是為什麼沒得呢?無有如是願故:「我來這裡學習佛法,是為了將來為人講解佛法、宏揚佛法的,不想修行得聖道!」沒有得聖道的願,怎麼會得聖道呢?如果有欲得聖道的願,我認為有可能成就聖道。

我們在經論中看出一件事,有的眾生聽佛說法,當下就得聖道;而很多出家人結夏安居三個月(九十天),就得了四禪八定,得初果、二果、三果、四果。當然也有人未得。看出來這應該不是太難之事,問題是你要努力。

若老是想要拿文憑、為人師,老是想要發表一篇文章,那就不能得聖道了。若能發願修習止觀,當有成就之可能。如果得聖道,聖人難道不會寫文章嗎?寫文章是智慧;若有智慧,寫文章不是難事。你看《濟公傳》,濟公的文章如何﹖他的文章是非常好的!

所以,要以得聖道的願為上首!以這樣強而有力的願為先導,努力地學習佛法、精進地修四念處,你是很有成功的希望的!

五、修四念處必先學習佛法

剛才有幾位居士說感覺功夫用不上,我順便答覆這個問題。為何功夫用不上呢?這有幾個原因:一、道前方便不具足。二、對於「止觀」的方法並不熟悉,因此你無法「止」,也無法「觀」。若是對於「止觀」方法不清楚、不熟悉,這要經過學習始得。於正法多聞熏習,對修行四念處非常重要!例如「觀心無常」,如果你未學過無常的道理,你就觀不來。

如何開始學習止觀呢?你必須讀天台的《小止觀》、《釋禪波羅蜜次第法門》、《摩訶止觀》等,及唯識的《瑜伽師地論》、《攝大乘論》、《阿毘達磨雜集論》、《辯中邊論》等。認真地學習這些書,融會貫通以後就知道如何用。

初開始靜坐時,要邁出第一步並不容易!如何用心?如何止?如何觀?第一步很難。但是,智者大師的書能解決這個問題,使你能邁出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所以,智者大師的書非讀不可!但是,彌勒菩薩的《瑜伽師地論》,無著菩薩、天親菩薩教授止觀的書,次第分明而內容詳盡,事先把所有的情況都為你講清楚了,所以你也要讀。

按我們今日漢文佛教的情況,如果你想要修行,必須以這些經論作你的師父,以法為師、以法為友,慢慢地,你才會知道這條路如何走。這一定要經過長時期努力的學習,所以也就不如念佛法門的容易了。

六、略說靜坐方法

初始靜坐,除了少數宿世善根特別深厚者外,大多數人都有腿痛的問題。如何處理?

舊時代禪和子的辦法,靜坐時若感覺腿痛,可以站起來到彌勒菩薩像後面(有的禪堂供奉彌勒菩薩,有的則供文殊菩薩)稍微動一動,然後再回到座位上盤腿靜坐。如此若干次後,腿就進步不痛了。

初開始感覺腿痛,可以忍一會兒,再把腿放開;不要一直強忍,這樣對腿反而有害。

有的人會有將要氣爆的現象。因為靜坐時,修觀的時間太多,因此氣向上沖,頭好像要爆開的樣子。所以修觀的時間不要太多,頂多十五分鐘,就停下來修奢摩他(止)。如果是男眾,可以觀臍輪,注意腹部的起落,熱就會降下來,頭也不會漲痛,感覺舒服。如此,奢摩他的力量逐漸增長,也會幫助修觀,一定要注意這件事!

有的人修止時注意力也放在頭部,雖無妄想,但很危險。因為注意的時間久了,血往頭上沖,頭部熱血太多會影響神經,表面上看起來似是著魔,但實際上並未著魔。所以,天台智者大師於《釋禪波羅蜜》中已經明言,一定要把注意力下降,就不會有問題。

修行止觀的人,不論相應與否,表現在外的態度都要保持正常,不應該現出怪相。但是,你若搞錯修行方法,就不自主的會有怪現象;別人看你似乎走火入魔,其實是方法搞錯了,致使生理不正常。

若是女眾,依我的看法,出家與在家不同。出家的女眾,若無任何病痛,也可以注意腹部的起落。如果有病,那就必須謹慎些,或注意腳趾頭、或注意腳板,或另外製造一個所緣境。

靜坐時,一定要使所緣境顯著,才容易攝心不亂。若注意腳板,則觀想它是黃色或是白色的圓形,於此處現出1、2、3、4、5、6、7、8、9、10的數字,也等於數息。現在想1,就在腳板那兒現出「1」;專注一會兒,「1」沒有了,又想「2」,就現出「2」。過一會兒,「2」沒有了,又想「3」,就現出「3」……,乃至「10」;這是一個方法。

或者,左手交疊於右手,放在腿上,想像手上有個圓光,如同農曆每月十五日夜間的圓月在自己的手上一般,心安住於圓光上不動,也可以在此圓光上顯現出「1」~「10」的數字,如此攝心不亂。

有人說:「靜坐時一閉上眼睛,就感覺都是黑的。」這現相是好是壞?應如何處理?靜坐閉眼感覺黑闇,實在來說是障礙聖道的罪業之相,應該拜懺、懺悔罪業將之破除。

另外,現在多數的念佛七中,於止靜時把燈關掉,只剩下一點小小的光。但若是打禪七,室內有光會有很多好處。你睜開眼睛看見光,多看一會兒,再閉上眼睛、憶念光明,就把黑暗破了。經中佛告比丘,初欲睡時心裡要憶念明相,不要憶念黑暗,也有這個意思。

如果常常靜坐,以後仍可能會有各種問題,所以你一定要閱讀經論。佛在世時,舍利弗尊者見到馬勝比丘,聞四句偈而得初果。後時,他來見佛,經過二個七天得阿羅漢道。那些利根人般若的善根強而有力,因此容易得聖道;不像我們要很努力的學習,還不見得合適。

我們生在今日的佛教,不能不承認業障重!然若肯修四念處,將會破除業障。因為四念處是智慧;智慧不是自然來的,要於般若無相法門多聞熏習。《解深密經‧分別瑜伽品》說:「此奢摩他、毘缽舍那以何為因?善男子!清淨尸羅、清淨聞思所成正見以為其因。」如此方能得到智慧。

《金剛經》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這個理論作用非常大,能圓滿解決一切問題。靜坐之時,不論出現什麼事情,都可以如是地觀察它是虛妄、是畢竟空寂的,問題就解決了。

上述《金剛般若》法門威力廣大。但是,若讀《攝大乘論》、《瑜伽師地論》,所說道理又不同——一切法是心的分別!一切法即心自性!若不分別,則所分別即不現前。譬如:靜坐時修白骨觀,忽然間白骨沒有了,應如是思惟:「白骨非自然有,亦非自然無。有,是自己的分別;沒有,也是自己的分別。」

我認為唯識的理論也很銳利!若能掌握到這個理論,不論靜坐中現何境界,內心都是太平的——可愛的事情不要執著,都是假的;恐怖的事情也非真實,唯是內心的分別影像而已。所以,修四念處這件事,的確與念阿彌陀佛名號的法門不同!一定要拿出多少時間、精神努力學習;當然,如果根性很利,也可能很順利就成功了,不會有那麼多麻煩。

總之,對於所修法門的次第純熟,就能用得上。若常常用功,就會感覺修「觀」的如理作意,其實不難!

初開始靜坐修「止」,可能會難一些。因為我們的分別心,久遠以來散亂慣了,願意想什麼就想什麼,很自由。忽然間要違背向來雜亂妄想的習慣,叫它不要妄想,就會感覺難一些。

其實,妄想多半是日常生活中的前塵影事,所以,若能持戒清淨,將減少許多雜亂妄想,故云:「戒能增上定!」

吾人在禪七中也發覺,須要提高毅力應付出現的事情。譬如午前靜坐時情況良好,午後卻不對了;第一天靜坐時很好,但是第二天又不對了。努力的修習、忍耐腰酸腿疼,有多少相應,卻又失掉了,真是令人失意極了!

《解深密經‧分別瑜伽品》說:「初業菩薩亦於是中隨學作意,雖未可歎,不應懈廢!」此文意應是安慰吾人在數數的失敗中,還是有希望的。

所以,我認為一個人雖是載道之器,但是,必須努力!不要怕困難!意願堅強,決定向前衝破一切困難,直到最後成功,要有這樣的意願。就像做生意的人想要發財,不論怎樣辛苦都要去做。

修行亦復如是!由願導行,願力推動你,使你向前衝;如果沒有願,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所以,修行第一要有堅定的意願,第二要學習經論,第三要精進;這就是信(願)、進、念、定、慧五個方法了!若都能一一具足,修學聖道這件事,就會成功了。

七、結語

最後,不要誤會我反對持名念佛;我也讚歎這個法門的殊勝!我的主張是:佛教徒修四念處能調伏煩惱,令自心莊嚴、令佛教也莊嚴;而修四念處的先決條件,一定要學習佛法。除非條件不夠,則無可奈何,如果可能,就應該多聞熏習、如理思惟,如此才能修四念處、才能住持正法。

《佛遺教經》云:「我諸弟子展轉行之,即是如來法身常在而不滅也!」這樣,我們能依如來的教敕行持,可以說是真實的佛弟子了!

——一九九八年四月四日講於台北慧日講堂

五、好自端嚴

各位同學、各位居士、各位法友:

我們蒙三寶的光明慈悲護念,三年圓滿了。

本學院是在一九九六年三月間開學的。蒙慧天長老遠來策劃指導,又蒙見勗法師、見品法師、見胤法師、開雲法師、宏仁法師、性淨法師、慧南法師、常柏法師、清如法師等各位法師的發心協助,至為感謝!

前天我們舉行結業考試,一直到昨天早晨,我才把卷子全部看完。從考卷上看得出來,我們的同學的確是很用功,我的心情感覺到頗多的安慰,沒有白辛苦。

但是《瑜伽師地論》我們才學習到〈聲聞地〉的一部分,還有一大部分沒有學習;後面的〈菩薩地〉是很重要的,我們還未學到,所以,我們應該繼續地學習下去。教務法師把各位同學申請繼續修學的報名表交給我,我們的同學經過這三年辛苦的學習後,還是不怕辛苦地願意繼續學習,真可以讚之為難能可貴了。

在我們第一個三年開始的時候,我們先學習的課程是四念處。我曾經和各位說過,學習四念處是準備靜坐的時候用的,希望同學們從靜坐中用四念處來清淨自己的身口意。四念處中有奢摩他也有毘缽舍那,若是把止與觀拿來對論,奢摩他是比較容易學習的;若是毘缽舍那,則我們經過多少年佛法的熏習,應該是能覺悟到,毘缽舍那是很深奧的。

我們在〈聲聞地〉中學習了阿那般那念、不淨觀、界差別觀、慈愍觀、緣起觀;在〈三摩呬多地〉中學習了三三昧、八解脫等,這都是屬於小乘的止觀法門。到了〈菩薩地〉中還有大乘佛教的止觀法門。但是,小乘佛法也是很重要的,我們如能有誠意發出離心,學習小乘的四念處是可以得阿羅漢的。若是學習大乘唯識的毘缽舍那,或者是從《大品般若經》、《大智度論》中學習觀法,那當然是比小乘的四念處又更殊勝;大小乘都是四念處,但是大乘是更深刻的,能使令我們得到無生法忍。

可是,想要學習大乘唯識的毘缽舍那或中觀的毘缽舍那,按照一般的情形,都不是短時間內可以畢業的。就算是你的智慧高明,從文字上已經能夠明白「非離彼能詮,智於所詮轉」的文義,或者你已經能夠通達一切法自性空;但是,你靜坐的時候,未必能觀上來,所以還是要繼續努力才行。

「解」不容易,而「行」應該比「解」還更難。當然這其中也還有差別;如果你真能如實地從文字上覺悟了諸法實相、你確實有了深刻的認識,修止觀的時候,還是有可能容易相應的,人與人之間不必然相同。

本來我們學習《攝大乘論》時,就已經學習了唯識的精要之義。但是,因為我們的智慧膚淺,還不能深刻地認識到「名事互為客」的深義,也就不能作如是觀。此在反省自己日常生活中的舉心動念,就會明白的。

《摩訶般若波羅蜜經‧阿難稱譽品》云:

爾時,佛告釋提桓因言:憍尸迦!是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般若波羅蜜,乃至正憶念,不離薩婆若心,無量戒眾成就,無量定眾、慧眾、解脫眾、無量解脫知見眾成就。復次,憍尸迦!是善男子、善女人能受持般若波羅蜜,乃至正憶念,不離薩婆若心,當知是人為如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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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知此經的正憶念──即是毘缽舍那,威力甚大!

我希望我們能堅定意願,學習《瑜伽師地論》的大乘唯識觀完畢後,能再學習《摩訶般若波羅蜜經》、《大智度論》的毘缽舍那,此時,我們修止觀,應該容易多了。如果我們肯精進勿懈怠,我相信各位是能有成就的。

我們學習了三年的四念處,每天都有靜坐的課程,現在,我們應該反省一下,我們學習了四念處,成績怎麼樣?

八九年(六四事件之前),我在報上看到一則消息,當時蘇聯的領導人戈巴契夫到中國大陸訪問,他開記者會時說:我來看一看你們中國推行社會主義的成績怎麼樣。我看到這句話,心裡很不是味道。本學院在九七年九八年間來了一位同學,他遇到一種因緣時說:你們學習四念處已經那麼久了,還是這個樣子呀!我聽見這句話,也一樣不是味道。

但是,現在我們自己問自己:我學習了四念處的成績如何?

我們學習文字的佛法也好,學習無文字的佛法也好,對於別人不要苛求,但是自己對自己的要求可以多一點;也就是說,我要要求自己不斷地再努力;這樣也就很好了。若說我三年一定要得到無生法忍,那樣的要求是太過了。尤其是我剛才說,我們對於小乘佛法或者大乘佛法中的止觀──四念處,還有一大部分沒有學習,而且多少有些懈怠,若要求你得初果、二果、三果、四果的聖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即使我們把〈聲聞地〉學習完了,你若只是文字上讀一遍,這還是不及格的。你一定要真實去思惟裡邊的道理,能掌握到其中的精義,這才能算你學習了一遍;而這時候也還不能說你就是畢業了。你一定是要學習又學習,又能多思惟,在文字上如實地通達,才能算是有資格開始學習止觀。嚴格說起來,我們現在還沒有開始修止觀。但是,我希望我們第二個三年,能夠達到這個程度。

我常好說「我們出家人」,這句話使得在家居士譏嫌我,說我把在家居士和出家人分開了,但是我現在還要這樣說。出家人放棄了世間上的欲來到寺院裡過這種清淡的生活,一切都是清淡的境界,有什麼事情能讓你感覺歡喜的呢?我看是沒有!

但是,要是你能夠把經論上學習的佛法在靜坐的時候能夠用,經行的時候能夠用,與人談話的時候能夠用,舉心動念的時候都能夠用,假設你能夠作到這樣,不說大話,只要能得到欲界定的第九住心「等持」,我認為你開始能夠有一些享受了。

這時候雖然還沒有輕安樂,但是,與以前動亂心的行相比較,可以說有多少好境界了。你的心情會好一點,隨時心一攝念,就能夠寂靜住,一坐十二小時、二十四小時,腿也不痛,或者痛,但是不在意,心裡只是明靜而住。這時候心情是愉快的。若是你能進一步再得到未到地定,有了輕安樂了,你就很明顯地知道自己沒有白出家;雖然受了多少年的辛苦,功不唐捐。從未到地定再上去,要想得初禪就很容易了。不像我們初開始靜坐時內心散亂極重,腿子也痛,痛得不容易忍受,非得起來跑跑不可;若是得了「等持」,內心就太平得多了,那個時候你會感覺到快樂。

先前你出家的時候,父母反對,哥哥不同意,姊姊也不同意,雖是執著自己的理想,依循自己的意願去作,也得到滿足了,內心還是感覺不舒適的。到了這個時候,你的心裡終於能夠有點安慰了。

雖然是在家居士也和我們一樣學習佛法,但是他的生活環境和我們完全不同;他若是學習佛法深刻一點,也是能夠忍可出家,否則,就會說:「不要出家!我在家也一樣可以修行嘛!」其實,怎麼能一樣呢?完全不一樣嘛!

在我們的佛學院開始的時候,慧天老法師提議我講一講我的教育理念。當時我說,我們來到這個佛學院要作兩件事:第一,學習佛法的正知正見。學習知道什麼是佛法?我們出家人究竟是幹甚麼的?第二,學習調心。我們的心久遠以來就是與貪瞋癡一起活動,現在,你發了出離心,不願意再作苦惱的生死凡夫,而志願得聖道。但是,願得聖道,是一個空願,怎麼樣滿足這個願呢?就是須要調心,用所學得的正知正見來調心。

當你的心行開始進步,就能逐漸地趣向聖道。如果你所發的是出離心,你能得初果;雖然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果位,但是,他是聖人,不是凡夫。我們中國佛教向來宏揚大乘佛法,對於小乘佛法不是那麼樣地注意,然而,小乘初果雖然不那麼圓滿,他是聖人了,我們應該對他生恭敬心。

如果你能發出離心,又能發無上菩提心,當然是更了不起。不過,我們應當知道,如果你還沒有發出離心,你說你發了無上菩提心?這是妄語!發了無上菩提心的人,絕對是具備出離心的。所以我們要想發無上菩提心,先要學習發出離心。

我們觀察一個人的身語意行:他從大殿走到教室,又從教室走到齋堂……;他有時候這樣說話,有時候那樣說話……;從這些地方能看出來他有沒有發出離心。你若是發了出離心,你自己也可以感覺到與未發出離心的時候,大不相同。這時候你對於戒定慧的學習,對於經律論的學習,如飢渴者想要飲食那樣,對於自己所規定的功課,你都是能嚴格執行的。我有這樣的思想:你雖然沒有發無上菩提心,若能發出離心,還是了不起的!

如果你發了無上菩提心,雖然還沒有得無生法忍,還是凡夫,但是,你是菩薩。能發無上菩提心是很了不起的人,這是一位大人。你若能多讀經論──在《華嚴經》善財童子五十三參,參到彌勒菩薩那一段文中,或者《摩訶般若波羅蜜經》等大乘經論中;你去感受一下那種發無上菩提心的境界,發了無上菩提心的時候,你所表現出來的身口意是完全不一樣了。

但是,發無上菩提心、發出離心不是突然間的事,要經過深入學習佛法,又能認真地思惟,經過多少次的激盪,才能夠從心底真誠地發出來出離的意願;發無上菩提心,亦復如是。

我剛才說過,我們雖然學習了三年,但是《瑜伽師地論》中〈聲聞地〉還沒有學完,〈菩薩地〉還沒有開始;我們如果發了出離心,發了無上菩提心,當然不應該就此停下來,還要繼續努力才可以!

最後我想要說一個故事,這個故事發生在佛涅槃後百餘年,在優婆毱多尊者的時代,也就是阿育王在位的時代。有一位天護長者他發動許多人到海上去採寶,他與這些人一起發願,若是順利成功,回來之後要舉辦一個無遮大會供養一切沙門、婆羅門,供養一切人。

當時有一位阿羅漢比丘尼知道這件事後,她就入定觀察這件事成功沒有?成功了!無遮大會舉辦了沒有?舉辦了!有多少人來參加呢?阿羅漢有一萬八千人,見道以上的學人則有加倍之多,還有很多很多的人都來了。她又看一看這麼多人中,誰是第一上座呢?喔!是一個凡夫比丘,他沒有得聖道,只是持戒清淨而已,但是他的戒臘最高。

佛是這樣規定的:不管你是初果、二果、三果、四果、或未得果,只要是比丘,以戒次為定,先受戒者在前坐,後受戒者在後坐。

這位阿羅漢比丘尼在定中觀,這一位凡夫比丘年紀很大了,現在還沒有得成聖道,他有沒有得證聖道的因緣呢?有的!

這位比丘尼一日有意地來看這一位老比丘,頂禮之後,就對老比丘說:「你應該好自端嚴!」說完就走了。

那位老比丘聽到這話,心裡想,是什麼事情呢?喔!我很久沒有剃鬚髮,髮也長了,鬍子也長了。於是就理理頭髮,剃剃鬍鬚。

這位比丘尼回到住處又入定,看看這位老比丘聽懂了她的話沒有。他沒聽懂。過了幾天,這位比丘尼又來了,作禮之後,又對這位老比丘說:「好自端嚴!」

老比丘聽到這話,心裡想,上一回說我不端嚴,我已經理了髮、剃了鬚;現在又說我不端嚴,於是又加以反省:「喔!我這衣服破爛了,顏色也不對。」於是把衣服洗一洗、染一染、補一補。

那位比丘尼回去後,又入定觀察,那位老比丘依然沒有聽懂她的話。於是比丘尼又來了,又對這位老比丘說:「大德!好自端嚴!」

這老比丘火了,說:「你已經兩次說我不端嚴,我已經理了髮、剃了鬚、洗染衣服了,我還有什麼不端嚴的呢?」

聖阿羅漢比丘尼對他說:「我們是佛教徒,在佛法中不是以外相莊嚴為莊嚴,不是理髮剃鬚,穿上好衣服名為莊嚴;要得聖道──須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羅漢時才是莊嚴;不但是身清淨、語清淨,還要意清淨,這時候才名為莊嚴。我告訴你『好自端嚴』,是要你修聖道、斷煩惱的意思。」

說完這話,這位老比丘哭了,他說:「我年紀老了,不能夠努力修四念處了,我一靜坐就打瞌睡,我的心沒有力量,已經不能那麼努力了!」

比丘尼告訴他:「情形不是這樣的,你聽說過有一位優婆毱多尊者嗎?」

「聽人說過!」

「他能善巧教導人修止觀的,你到那裡去跟他學習,你就能得聖道!」

「啊,是的!是的!」

這位比丘尼給了老比丘信心,於是老比丘就整理了行裝,到優婆毱多的住處來。遠遠地有人來迎接他,為他打洗腳水。

這位老比丘說:「我沒有見到優婆毱多尊者,我不洗腳。」

別人告訴他:「為你打水的就是優婆毱多尊者呀!」他很激動,非常歡喜,就把腳洗了。

這時候優婆毱多尊者下令打板到禪堂去靜坐。很多很多的阿羅漢都來了,這位名字叫作阿沙羅的老比丘也到那兒靜坐,但是,他坐著坐著就睡著了。

禪堂的規矩,誰在靜坐的時候睡著了,維那就來警覺他一下,並且給他一盞燈,換他去巡香。這位老比丘被警醒後,就拿著燈去巡香。這時候他看到優婆毱多尊者入火光三昧,全身放光;不止於此,所有的阿羅漢在禪堂裡都是放大光明。他看到這種境界,心裡面受到極大的感動,生出大歡喜,這一歡喜,靜坐的時候也就不再打瞌睡了。

此後,他不斷地努力修習,不是很久就得阿羅漢了。得阿羅漢之後,他就向優婆毱多尊者告假回到原來的住處。

那位有神通的聖比丘尼又來看他。這一回,這位比丘尼告訴他:「你今天才是真正的莊嚴!」

老比丘也說:「多謝你的恩德,因為你的鼓勵,我才有這樣的成就。」

我們在這個小小的佛學院學習了三年,我剛才說,我們其實還沒有畢業,三年畢業是將就一般人有限度的精進而方便安立的制度,實在是沒有畢業這回事,我們還應該繼續努力。但是,懈怠是與生俱來的,要勉強自己繼續努力,這是不容易的事。所以我說要發出離心、要發菩提心,由願引導我們不間斷地繼續努力。

其中很重要的一件事,我們要常常反省自己還不莊嚴,不莊嚴就是醜陋,要注意這件事啊!我們的身體是前一生的果報,它很難改變;但是內心的醜陋是可以改變的。在《阿毘達磨法蘊足論》中講六隨念,其中「念法」的那一段文透露出來一則意外的最佳消息:只要你肯用功學習聖道,你現在就可以得成聖道,不是等到將來才得聖道。

在修止觀的過程中,對於文字的佛法,我們學習起來已備感困難,要修止觀豈不是更難嗎?難與不難,其中的關鍵是「解」的部分要準備好。什麼是「諸法無我」?什麼是「諸法畢竟空」?你要能掌握到它的真義。另外,修學聖道的前方便,在《瑜伽師地論》中說得非常詳細,你也要注意不要違犯。然後,你或者修大乘佛法的四念處,或者修小乘佛法的四念處,你都可以得聖道的。但是,你要常常憶念你的出離心、無上菩提心,憶念你自己還不莊嚴,還是醜陋的,藉以督促你自己勇猛精進,那麼,這件事就容易成功。

我曾經說過一個譬喻,就像匠人要作一張桌子,要先把所有的配件都準備好,最後,他把所有的配件很容易地組合起來,就是一張桌子。修行亦復如是,並不是一件難事。佛在世的時候,在家居士也有得到初果、二果、三果的人,更何況是出家人呢!所以,不要忘了自己的出離心,不要忘了無上菩提心,不要忘了我現在還很醜陋,不要忘記勉勵自己精進,你是可以成功的。

我們感謝佛菩薩三寶的慈悲光明加被,也感謝多位執事法師的協助,還應該感謝各位護法居士的護持,我們才能在這裡繼續地學習。要注意:佛法衰微了、正法要滅了;眾生在大苦中,甚為可憐!希望我們為佛法、為眾生,亦為自己努力學習,能無負於《阿毘達磨法蘊足論》中真實不虛的開示!

── 一九九九年三月四日於加州北院畢業開示

六、談心莊嚴

我方才在客堂裡坐,和尚尼來同我說話。我說:「你們的廟很莊嚴——福德莊嚴!智慧莊嚴!」和尚尼說:「心莊嚴很重要。」這話說的很對!要心莊嚴。心怎麼樣莊嚴呢?福德莊嚴、智慧莊嚴,就是心莊嚴;若有煩惱,就不莊嚴了。但是我們未得聖道之人,在莊嚴裡有個不莊嚴,所以,還是要努力!

如何令心莊嚴呢?經論裡說到有法門叫做「四護」;第一是「命護」。我們的生命體,須要有衣服、飲食、臥具、醫藥才能延續,人類乃至禽獸,都知道要維護自己生命的存在。但是,在佛法中,「護」有特別的含義,即是對於這些生活的條件,要如法的取得。

在戒律中,佛陀規定出家人,不可以去種田、也不可以去做生意,四事有所不足,就向在家人「乞求」。當然,佛陀也告訴我們,生活所需要儘量降到最低,不求豐厚、少欲知足,這樣子就叫做「護」。

如果我們用謊話去乞求,那就有很多問題,即不名為「護」。因為,說謊話有過失,你欺騙施主,將來一定會有果報;這樣,傷害了自己未來的生命,也就是不能保護了。

所以,佛陀教導我們要「命護」。若有所需,要真實的、不虛偽的去乞求,如此對於我們的福德、智慧都會有所幫助,而為聖道之資糧。反之,說謊話欺騙人,對福德、智慧則有所染污,也造成自己修學上的障礙。這是第一種。

第二是「力護」。乞求來的衣服、飲食、臥具、醫藥,於受用時應如法,適時適量,避免太過或不及的過失。這樣,才能從此四事得到力量,修學聖道。

第三是「心煩惱護」。沒有成就聖道的人,心裡面總是有煩惱——貪欲、瞋恚、愚癡、高慢、我我所……,各式各樣的煩惱,總而言之,就是愛煩惱和見煩惱。平時還不感覺有特別的問題;煩惱來時,心就被擾亂得不安了,還可能造作種種罪過的事情。

我們出家人離開了世俗的家、來到寺廟裡,目的就是要修學聖道、出離生死的。雖然有這樣高尚的意願,但是心裡有煩惱來障礙你,令你無法成就,所以要修學聖道來滅除煩惱。平常心裡沒有煩惱活動時,我們要修學聖道;煩惱活動的時候,更是要修學聖道來對治它,不能放縱自己。這就叫做「心煩惱護」。

在家居士姑且不談,我們出家人平常沒有煩惱的時候不修學聖道,煩惱動起來的時候,你能不放縱它嗎?譬如瞋心一來,像猛火、老虎似的那麼兇惡,你能不能覺察呢?而覺察之後能不能對治呢?

在家居士是在欲中生活,相信佛法以後,也可能到佛法裡栽培善根,但在外相上沒有標籤,表示他是佛教徒。而我們出家人穿上了袈裟、剃光了頭,也受了三壇大戒,表現於外為佛教徒的相貌,是一個以涅槃為目標、以修學聖道為職業的人。但事實上你修學聖道了嗎?內心有煩惱時,你能對治嗎?

今日的漢文佛教,所謂修學聖道,普遍的就是念阿彌陀佛。的確,為生淨土念阿彌陀佛,如果達到一心不亂的程度,是決定能往生淨土的。但是,煩惱現前的時候,能立刻把它消除出去,令內心清淨嗎?能繼續念阿彌陀佛嗎?所以,我們出家人應該特別注意「心煩惱護」這件事。

當然,一般出家人除了早晚殿外,可能還會有私人的功課——或者拜佛、或者誦經、或者持咒‥‥,但是我相信,很少人學習般若波羅蜜。

《大毗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也就是《大日經》,這部經是密宗相當重要的典籍。曾經有一位很有名的密宗學者,他說密宗裡只有兩部經是佛說的,《大日經》為其中之一,而其它這些密宗的儀軌,都不是佛說的。對於密宗,我沒有特別地用心學習,唯這部《大日經》聞名之後,也讀一讀!一讀之下,我相當意外。它說:佛法裡以般若為中心,其餘皆是方便。

但是,我們佛教徒歡喜般若波羅蜜的人恐怕不多。在中國古代,《般若波羅蜜經》傳譯的歷史很久遠。漢末時代,最早有《道行般若》(為《小品般若經》之異譯)、《放光般若》、《光讚般若》(為《大品般若經》之異譯)的流行。據《高僧傳》的記載:淨土宗的初祖慧遠大師「博綜六經、尤善莊老」,後聞道安法師講《般若經》豁然而悟,乃歎曰:「儒道九流,皆糠秕耳!」感覺到佛法中的勝義遠非孔孟、老莊所能及,就發心出家了。

慧公的師父彌天道安法師一生於《般若》之研究、提倡最為致力,不僅勤為注疏,又「在樊沔十五載,每歲常再講《放光般若》,未嘗廢闕!」每年要宣講二次。但由「舊譯時謬,致使深義隱沒未通……」、「每至滯句,首尾隱沒……」,故「每至講說,唯敘大意轉讀而已」,只能讀一讀就過去了。

鳩摩羅什法師至長安後,重譯《大、小品》,盛弘性空典籍;從此之後,許多疑滯之處皆豁然冰釋,歡喜學習的人也越來越多了。到了陳隋時代,三論宗、天台宗、華嚴宗等盛起,都是學習般若波羅蜜的。禪宗六祖慧能聽五祖弘忍講《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而開悟,可見早期禪宗的學者也重視般若。

而今天,大多數的佛教徒頂多聽過《摩訶般若波羅蜜經》的名字,能讀過一遍的恐怕都很少,唯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流行較廣。而《金剛經》中所講的禪法,是修我空觀、法空觀見第一義諦。今日佛教的情況,雖然也有人講《金剛經》,也有人願意每天讀誦,但是,有多少人修我空觀、法空觀呢?而後來的禪宗不修法空觀、也不修我空觀,只是參話頭而已!這樣能對治煩惱嗎?如何「心煩惱護」呢?

今天的佛教徒中,也有許多有慈悲心的菩薩,能「關懷」眾生種種需求:蓋老人院照顧老人、蓋醫院給人治病、餓了給你個麵包吃……,這樣「關懷」也是好,暫時也能發生一些作用,但是問題真的解決了嗎?

釋迦牟尼佛的大智慧,特別重視思想的問題,提倡般若波羅蜜;在佛法裡面,《大般若經》、《華嚴經》、《法華經》、《大寶積經》、《大集經》、《大般涅槃經》等通通是般若,可見般若的重要。我們若是學習這樣的法門,才能從根本上解決生死大苦的問題,永久不再有老病死。

但是,我們佛教徒真實的把時間和精神放在這上面了嗎?沒有!我們沒有能夠反省、注意這件事。所以,我們今天的漢文佛教,「心煩惱護」有所不足。

第四是「善方便護」。學習般若法門,能令煩惱不活動、令心清淨,繼續不斷的努力,也能使煩惱潛在的功能畢竟消除、轉凡成聖,這叫做「心煩惱護」。而學習般若法門時不怕辛苦、不畏艱難,直到成功為止,這叫做「善方便護」。這件事也非容易做到!

社會上的人,從小努力地讀書、學習,目的就是要得到專業知識,或為謀得一技之長;為了生存、為了榮華富貴,再辛苦也不怕。

而我們出家人怎麼樣呢?出家人沾佛光明,在家居士願意供養我們,使令我們事事無缺、生活自在,沒有任何壓力。照理說,應該是有時間好好學習佛法、修學聖道才對。可是,事實上又不見得如此。

每年戒場傳戒,參加的總有幾百,乃至千人;這麼多出家眾,有多少人歡喜學習佛法?有多少人願意到佛學院讀書?如果不願意到佛學院學習,在廟上念阿彌陀佛也是好,這也是微妙法門。

但是,若只是念佛而不學習佛法,在家居士請問你:「什麼叫做佛寶?法寶?僧寶?」「什麼是十二因緣?無明緣行、行緣識……?」「什麼是苦、集、滅、道?」你能不能講呢?若沒有認真地深入學習過,我看你不能講!

譬如,一句「阿彌陀佛」的意思是什麼?我們一般說「無量壽」、「無量光」,這樣說還有點問題。「阿彌陀」翻成中國話是「無量」,阿彌陀佛也就是「無量佛」。什麼無量呢?阿彌陀佛的壽命無量、光明無量、功德無量,所以叫做無量壽、無量光。這件事你若不特別用心注意,是不容易說清楚。

又,你說你修淨土法門,那麼小本的《阿彌陀經》和大本的《無量壽經》差別何在?你能說得出來嗎?我們學習佛法的目的,不是為了解答他人的問題。然而,不能解答時,心情也不是好過的吧?!所以,我們要主動多學習經論。

淨空法師大慈悲,提倡彙本的《無量壽清淨平等覺經》,這個彙本讀起來方便、容易。若歡喜念阿彌陀佛也很好,但應該常常地讀誦這部經,若能背下來更好,這樣可以加強自己求生彼國的願;有了堅定的願以後,才能懇切、精進的念佛,這樣就可能成功的往生阿彌陀佛國。如果只是念阿彌陀佛的名號,不讀《阿彌陀經》,也不讀大本《無量壽經》,你求生極樂的願真能懇切嗎?

佛說的經是有力量的。譬如,你受持《法華經》,又能把整部經背下來,天天背誦的時候,會有不一樣的感覺。什麼感覺?身體輕快而不粗重。何謂「輕快」?何謂「粗重」?譬如生病的時候,身體就是不舒服;痊癒了以後,「無病一身輕」,身體就感覺自在。有病和無病對比,就是有粗重與輕快的差別。未背《法華經》之前,身體就是粗重;但背誦《法華經》時,身體自然顯得輕快,有這麼不同的感覺。

可見,佛的法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只要你能念誦它的文句,就會有殊勝的功德;若能更進一步學習文中之義,又依之修學止觀,其功德更是不可思議了。

經上說到一件事:佛在世時,付囑在家居士要護持出家人,出家人不工作賺錢、不從事生產,要靠在家人來護持。在家居士們就依教奉行,護持出家人;出家人修行不修行,是出家人的事,已經盡到護持佛教的責任了。這樣子,將來和佛見面的時候,心裏感到安慰,無愧於佛的囑付。

而佛法的住持,是出家人的責任。有在家居士全心的護持,我們正好有充分的時間修學聖道,荷擔住持正法的大任。但是,若是不願意學習經論、修四念處,一心專念阿彌陀佛、求生淨土,也是很吉祥莊嚴之事。這樣,也就不辜負發心出家的本願,也不辜負在家居士的護持了。

你們要我講開示,我就是講這麼一段。希望大家心情歡喜。阿彌陀佛!

—— 二○○一年四月十三日斗六引善寺開示

七、四護法門

經論中有法門名為「四護」:一、「命護」,二、「力護」,三、「心護」,四、「正方便護」。

何謂「命護」?對於我們的果報:這個身體,應該好好保護它。實在來說,蟲蟻尚且偷生,誰不知道保護自己的身體呢?但是佛法中所說的保護,有不同的意義:即對於維持生命所需的一切資財:衣服、飲食、醫藥、臥具等,要如法地去追求,不得以非法手段獲取,叫做「命護」。

我們前生多少積了一些善法功德,所以今生能得到人的果報。人的果報好過三惡道太多了,三惡道是很苦很苦的!而諸天的果報雖然比人好,但是,其中有一重要之處不如人——就是人間有佛法!能有機會接觸佛法、發心學習,對諸天而言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因為諸天之中,色、無色界的天人,禪定非常高深,他認為自己的境界很圓滿了,所以不願再進一步的學習佛法。而欲界天的人不老、不病,身體永久健康,欲樂非常殊勝,非人間所及;他們以這樣的身體去享受欲樂,迷醉其中,不能醒悟。就算知道佛法好,也很難來到人間學習佛法。這是我們人勝過諸天之處。

所以,我們應該保護這個果報令不失。如果你能多作善法,不做罪過之事,則今生是人,最低限度來生還能是人,也可能生到天上享福。不造罪過的事情,就是保護了自己,故名「命護」。

然而在世間享福時,能不造罪嗎?

一般人生存的目的,就是為了享受。到學校讀書,入社會做事,諸有所作常為一事——就是要賺大錢享受五欲樂。實在來說,一天行住坐臥中,一定要有些令你滿意的事情,心情才好一點。如果完全無法如意地享受,這個人可能就失去生存的意樂,要自殺了。但是,沒有任何錢財,大概也很難有什麼享受。所以,「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想盡各式各樣的辦法要取得財富。

釋迦牟尼佛告訴我們,求財是對的,因為生存不能一無所有,但是要如法,非法則有罪過;有了罪過,即失人身而墜三塗。所以,要如法的追求財,不義之財不可貪求。

初入佛門受三皈、五戒、八戒,乃至出家戒、菩薩戒,實在皆包含此意。不是害怕警察來捉、國家法律制裁,而是因為知道將來有後患。這後患無法由別人代理承擔,完全是自作自受,你無法逃避或藏匿的。

佛教徒相信因果——惡有惡報,善有善報;即使生活貧窮困苦,也不會做非法的事情。《大智度論》上有一句話:「人雖貧賤而能持戒,勝於富貴而破戒者。」貧苦之人,表面上沒有富貴者的自在安樂;但是若能持戒,功德勝過富貴而破戒之人。這就是「命護」。

第二是「力護」,就是要保護你的健康,享受財、欲的時候,不要太過頭。譬如:吃飯不可以太多,也不能完全不吃飯,過與不及,皆非健康之道。能恰如其分地去享受欲,這叫「力護」。

第三是「心護」。內心有邪念、有染污時,能迅速將之排解出去,令心清淨,叫做「心護」。換言之,就是保護內心的清淨,令不染污之意。這是「命護」的根本。

南傳《法句經》云:「諸法意先導,意主意造作。」世間一切事、一切物,都是從心開始的。由清淨心所開創的事情,令你安樂自在;心若染污,貪瞋癡活動著,表面上的行為縱然冠冕堂皇,但內心裡卻是藏污納垢。聰明的人懂得隱藏自己,常人不一定能看出問題,但是無法蒙蔽佛菩薩,也不能逃過業報的制裁。

所以,佛教徒學習了佛法,要保護內心的清淨;對他人有害之事,不但不能做,心裡也不可以想,這叫做「心護」。話雖如此,但事實上要保持內心清淨,沒有貪瞋癡的染污,並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第四是「正方便護」,就是採取行動、令心清淨。何謂「正方便」?首先要能堪忍一切難忍之事,精進不懈怠的去修學聖道。譬如:靜坐半小時,腿痛就不坐了,腿子一放就走了;拜佛半小時,感覺不舒服就不拜了,看電視去;這一點小事不能忍,就不能修學聖道了。

修學聖道雖然不像說話那麼容易,但是習慣了,也不是難事。坐半小時、坐一個鐘頭、坐兩個鐘頭、三個鐘頭,乃至有人一下子坐八個鐘頭,一下子坐二十四小時都能;因為習慣了,慢慢你會進步的。

所以,初開始有困難,你要忍受一點;能夠忍受,你也就會精進不懈怠。為了修學聖道令心清淨,你要忍受這些困難,就成功了。

例如,小時候不願意讀書時,就逃學,跑出去玩。等到年紀大了,十歲,十一、十二、………十八、十九歲,漸漸地自己會想:「父母叫我讀書,老師叫我讀書,將來我學成了專業知識,畢業了以後,在社會上能有所作為;我若不讀書,無專業知識,將來幹什麼?」自己會想的時候,有困難時就能忍耐,這就是他自己的智慧能調整自己的懈怠、能調整自己的過失。

我們學習佛法也是一樣!我為了將來能得聖道,解除一切苦惱的問題,我要忍耐一點。你有這樣的心情,就能夠用功修行,將來就成功了。修行這件事,主要是令心清淨:思想上清淨,行為也清淨;身清淨、口清淨、意清淨。

怎麼樣修行才能使令我的三業清淨,而不懈怠呢?

今天的中國佛教,就是我們漢文佛教,大多數都是念阿彌陀佛。念阿彌陀佛好!的確好!能往生阿彌陀佛國就成功了。也有人不是太歡喜念佛,歡喜念各式各樣的咒。歡喜學密也是好,也可以這樣用功。

也有人不歡喜念咒,歡喜念經,念《華嚴經》、《法華經》、《大般若經》、《金剛經》,念各式各樣的經;就是「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這樣念。雖然對於經裡面的義不是十分明了,但是還歡喜念。也可以背下來;早晨念一部、晚間念一部,感覺好,就是這樣用功,這也是好。

你歡喜念經也好、歡喜念咒也好、歡喜念佛也好、歡喜拜佛也好。或者這幾樣都歡喜;經也念、咒也念、佛也念,也拜佛,這樣子修行,也是好。但是這樣修行能得聖道嗎?

約現在來說,雖然每天還做功課、念經、拜佛,但是若別人來瞪你一眼的時候,心裡就不舒服。或者有人有了行動,罵你、毀辱你,或者是非理相加打你一拳,你心裡怎麼樣?你的煩惱可能就起來了。

沒有高慢心的人,我看是很少很少。多數的人有貪心、也有高慢心,有各式各樣的煩惱。雖然是這樣用功修行,但是心不能調伏,煩惱還隨時會動的。

如此的程度,所謂的「命護」、「力護」、「心護」、「正方便護」都做不到。雖然每天做這麼多的功課,要令這個心沒有貪瞋癡一切煩惱的活動,清淨無染,還是辦不到的,那怎麼辦呢?

《金剛經》也提到這個問題;《摩訶般若波羅蜜經》、《維摩詰所說經》、《華嚴經》、《法華經》……,所有的經裡面,都提到這個問題,就是你應該進一步地用功修行。

經論上告訴我們——「由聞思修得無生法忍!」這幾個字已經很明白告訴我們學習佛法的次第。而我們的用功修行,照經本念經文也好,念佛也好,拜佛也好,念咒也好,還只是停留在「聞」這個階段,還未及於「思」、「修」。所以,就算很精進而不懈怠,命護可能做到了,但是你達不到心清淨這個程度。

「思」是專精思惟,前面還有一句話:「閑居靜處,專精思惟」。在寂靜的地方,就是這個地方沒有什麼吵雜聲音來干擾你,也可能只是你一個人在那兒住,也可能是幾十個人、幾百個人、幾千人在那兒住,互相不干擾,就等於一個人一樣,這就叫做「閑居靜處」。當然也不可以有虎、狼這些可能傷害人的野獸才行。就是那個地方很安全,你經行或靜坐都可以。

「聞」從字面上看,就是聽別人講解佛法,但是也包括了你自己閱讀在內。這樣子從聞得來佛法的道理,你還要在寂靜處專精思惟。

譬如佛法說:「諸行無常」,就是一切有為法,都是有變動的,它不是常住不變的,不是永久的。這個話說得很明白,但是從字面上這樣了解,還是不夠的,還需要再專精思惟。專精思惟的時候,對於諸行無常的道理,就會有深刻的認識。

譬如,我看見這個人在罵我,或者是讚歎我,若你對諸行無常的義,有深刻的認識,你就會想:「人一剎那間就變了;前一剎那的那個人,就不是後一剎那的那個人。這也是無常。」

如果這個無常義,在你心裡面印象深刻的話,那個人在罵你、在讚歎你的時候,你心裡面就不會去想:「他為什麼罵我?為什麼讚歎我?」你會正觀無常:「罵我的那個人,一剎那間就變了,後一剎那的那個人沒有罵我啊!前一剎那那個人讚歎我,後一剎那的那個人沒有讚歎我啊!」這樣子思惟時,內心的歡喜和忿怒就不動了。

比如說:某甲罵我,某乙沒有罵我。某甲罵我,我看見他就不高興;但是某乙沒有罵我,我看見某乙的時候,心情很平靜。就是在前一剎那那個人罵我了,後一剎那的那個人沒有罵我。

若能作如是觀,你這個心的反應,就和以前日常生活的習慣完全不一樣了,何況是幾十年前有個什麼不對勁的事情,內心煩惱就容易調伏。如果披讀歷史的書,由古至今富貴榮華豈不都無常了,與夢中境有何異乎?

所以,修無常觀雖然還不是修畢竟空觀,但是也能調伏煩惱了。如果能夠對無常觀專精思惟,你的思想就會生起很不平常的變化,不會再像以前的習慣——看到罵你的人,還會忿怒:「為什麼你要罵我?」那麼你的內心受到瞋怒的染污就減輕了。

所以,專精思惟是我們學習佛法中,一個很重要的階段。但是我們今天的漢文佛教徒,我看大多數這件事都沒做到。

《心經》上說:「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你讀這些文句,如果又能夠深入地專精思惟,力量更大,是超過你的想像之外的!這樣子去專精思惟,能保護你令心清淨;心清淨了,所以語言也清淨,世界也清淨;但是沒得無生法忍,還是不夠的。這只是在聞所成慧、思所成慧的階段,還是不及格。但是在我們今天來說,這個佛教徒已經很好了,和一般的佛教徒不一樣了。

修所成慧是指修止觀說的,這又不同了。多靜坐修禪定,使令這個心明靜而住,遠離一切雜念,也不昏沈、也不散亂;坐在那裡不打瞌睡,心裡面也不胡思亂想,一切分別心與一切動亂都停下來,心裡面寂靜住,你若沒有昏沈,就是有明了性;這個「明」和「靜」能相續不斷地這樣繼續下去,明靜而住。

這個明靜的力量越高深越好;就是從欲界定到未到地定,到色界四禪,到無色界的四空定,若是到滅盡定是更高深了,這是九次第定。這決定是要把塵勞的事情放下,拿出時間靜坐、修奢摩他的止,成功了就得定了。

靜坐有二個方法:一個是止,一個是觀。

毗缽舍那是觀,觀就是思惟,思惟「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這些道理。思惟「色即是空、受想行識即是空……」、「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

文字所詮示的道理,經過別人的講解,或者自己閱讀參考書,你通達了如是道理再去思惟。如果得到禪定了,在禪定裡繼續思惟觀察,這是不同於聞、思的另一個境界。

如能精進不懈怠,終究有一天成功了,得無生法忍、得聖道了。得了聖道的時候,身清淨、口清淨、意清淨,所以「心護」這地方可是不簡單的事情。

前邊那個「命護」、「力護」是通於一般的境界的;平常理智稍微強一點的人,也能不去撿人的便宜,寧可忍受一時的困難,而決定不做罪過錯誤的事,不一定非要聖人,也不是非要得了禪定的人,才做得到這些事。但是「心護」就不容易了。

我們看《三國演義》的空城計,孔明在城牆上彈琴,這是個計,但孔明的心不亂,所以司馬懿在城下聽琴的聲音,未能識破,不敢命令軍隊入城。其實,軍隊若入了城,孔明就變成俘虜了。

我想孔明是有這個智慧,能夠萬緣放下,在那兒彈琴,就當做沒有事兒,這件事應該能做到。我相信孔明這個人平常可能有多少訓練——澹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他在教子的文章中說到「寧靜」這個字,當然他那個「寧靜」不一定是禪定。

《三國演義》是小說,不必都是真的;但是,「三顧茅蘆」這件事可能是真的。從這件事看出來,孔明的確是「澹泊以明志」,對於世間上的榮華富貴,心情不是那樣的歡喜,所以他心裡比較寂靜。假設真是有「空城計」這件事,孔明平時可能多少有些寂靜的功夫。所以到那時候,他就能做得到。如果完全沒有訓練,在那個緊張的境界,心裡面能靜下來嗎?大智慧人也有可能!

所以,我們佛教徒若不想要得聖道,只希望「我將來到阿彌陀佛國去!」不修止觀或者也可以。若是你想現在這一生在佛法裡有高深成就的話,那就應該努力修止觀。

四念處就是止觀!

有人提出問題:「四念處是小乘!念阿彌陀佛是大乘!」這個說法,我應該明白點說,這個人的佛法,學習得不夠程度!四念處通於大乘、通於小乘;你若說四念處是小乘,那表示你佛法學習得只有一少分,就不學了,所以會說出這樣的話。

發無上菩提心的人修四念處,四念處就是大乘;如果你沒有發無上菩提心,你發出離心修四念處,四念處就是小乘。四念處本身無所謂大、小,大、小是約修行的動機來說的,此是其一。

第二、不要輕視小乘佛法,它是得聖道的法門!你怎麼可以輕視呢?假設有人,沒有良心,就是用點高明的手段欺騙人,看來好像有神通似的,乃至他不是佛教徒,我們佛教徒可能就向他磕頭頂禮了——哎呀!了不起!他有神通。

欺騙人實在是罪過的事情,值得人家恭敬嗎?而小乘佛法也是佛法,釋迦牟尼佛開示我們的,不是凡夫法,也不是外道法。佛告訴我們,這樣學習,修四念處能有力量調伏貪瞋癡的煩惱、轉凡成聖,完全是對的!我們應該生恭敬心。

只是站在大乘佛法來說,小乘佛法的問題,就是大悲心不圓滿而已。你發了大乘的無上菩提心、學習佛法,但是你沒得聖道,還不如初果聖人的道力。

初果聖人命終的時候,決定是正念分明,第二生決定是生到天上或人間,不會到三惡道去。你說你發無上菩提心了,但是不修四念處,內心時時有煩惱在活動,三惡道的門是開著的啊,你隨時會到三惡道去的啊!你不如初果聖人的道力,怎麼可以輕視呢?不可以輕視四念處的!這可見我們中國佛教的衰微!

所以「命護」、「力護」這兩件事,我們理智強的人是可以辦得到的,不是太難;但是「心護」不容易,還要有「正方便護」,努力不懈怠地修學四念處的聖道——從聞思修,得無生法忍。

在《大般若經》上說:「須陀洹若智若斷,是菩薩無生法忍。」這是聖道的境界。所以就算是這個人沒有發無上菩提心,他發了出離心,也是非常值得恭敬的,這個人真實是佛教徒了。

修四念處有什麼好?立刻地能調伏煩惱,立刻的有效,令心清淨。譬如說,一般人最重的煩惱,就是「男女愛」的問題。你修四念處,譬如你能修不淨觀:「觀此粉飾身,瘡傷一堆骨,疾病多思惟,絕非常存者。」這是《法句經》上的一個頌。你仔細地去觀察思惟這四句話,欲心、愛心立刻就停下來,心就清淨。

這還是說我們一般的散亂心,我們能這樣思惟,它就有這個力量,何況能在定裡面思惟!你若能夠超越欲界定,在未到地定裡面修四念處,那力量是更大了,可以得初果,得初果不是很難的事!

不過,修未到地定要用點力,多數人都是要經過一番努力才可以。有的人連續坐五分鐘都有困難,感覺很辛苦,心裡面那個動亂沒有辦法調伏就坐不住。但是有的人也不是很難;他並沒有長時期地靜坐,未經過多久也就相應了;別人坐兩個鐘頭,他像五分鐘,就有這種境界。

修不淨觀把這欲心停下來,心則清淨。此心清淨,是身清淨、口清淨的根本!你能這樣做,佛菩薩一看:「我這個徒弟心清淨了。」佛菩薩歡喜呀!怎麼可以說修四念處是小乘!

所以「命護」、「力護」、「心護」、「正方便護」,這四個護前二個護是通一般性的,只要理智強的人都能辦得到,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因為你做惡事傷害別人、從中取利,這件事犯法,也違犯佛法的戒律,而且將來還有後患的。不論你現在有極大的福德,極大的權力,因果是平等的!出家人也是一樣,作錯了事,也是有因果的。後兩個「心護」和「正方便護」,是進一步修學聖道,徹底地解決生死的問題了。

所以,我們應該在聞所成慧的程度上,再進一步「思」、「修」;這樣次第修行,有可能在廣大的佛教徒裡面,出現一位聖人,這是佛教的「興相」——興盛的氣象。不是表面上人多,就是佛法很興盛了。

但是佛菩薩也是同意,大家在聞所成慧這裡努力,也是栽培了善根;雖然這個善根栽培得不是有力量,但是將來也能得聖道。不過那是很遠、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

——一九九九年六月十三日於台北文殊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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