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課 南北朝佛教史
東晉之後,南北分裂,南方有宋、齊、梁、陳,稱為南朝(四二○-五八八);北方有北魏(又稱跖跋魏),嗣後分為東西二魏,而禪位於北齊、北周,稱為北朝(三九六-五八一)。南北朝形成對峙局面,歷時一百六十餘年,後由隋文帝統一。這個時期的佛教由於各帝王的支持擁護,寺院僧尼急遽增多,佛教譯經更為隆盛,大小乘經論弘傳,佛教學派成立,不再依附儒道,教義則由般若而形成「真常妙有」、「真常唯心」二派,此為中國佛教發展快速的時期。
南、北二朝因民族及地理環境的差異,對佛教的信仰需求有所不同。南朝傳東晉法統,王公名士承清玄之風,所需於佛教者,較之北朝則多偏重於義學,且因南朝諸帝多喜問道,並延請僧人佐政,因此佛教在南朝有長足的發展。劉宋文帝曾先後令道猷、法瑗等,弘傳道生頓悟教義,並請慧琳參與國政,文帝之子武帝則時時問法於求那跋陀羅。而後齊文宣王蕭子良廣召賓客高僧,精研佛理,開講經義,並撰述著書。梁武帝親自講經說法,更使南朝佛教達於鼎盛,他曾率道俗二萬人捨道歸佛,又以提倡素食,親作〈斷酒肉文〉,敕寶唱撰輯《梁皇寶懺》,又建寺鑄像、講經注疏、設齋供僧,推動各種法會、佛事,甚至四次捨身同泰寺,願為佛奴,為歷代帝王中篤信佛法第一人。其子昭明太子及簡文帝、元帝亦受其影響而崇佛。此後陳代仍多效法梁武帝,奉佛不輟。
南朝的譯經事業,在中國佛教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無論是譯經卷數或其範圍,都相當可觀;又經論研究蔚為風潮,進而促成各家學派的成立。晉、宋之交,義學高僧如道生、慧觀、佛馱跋陀羅自關中還廬山而轉建業,沮渠京聲、佛陀什、良耶舍、求那跋陀羅等譯經高僧亦陸續南來,建業遂代廬山而為南朝佛教領導中心,奠定了南朝譯經的基礎。法顯所譯六卷《大般泥洹經》因道生提倡,至慧觀、謝靈運就北涼曇無讖譯四十卷《大般涅槃經》重加整理成三十六卷的南本《大般涅槃經》後,學者靡不研習,群為注疏,因而形成涅槃學派。《涅槃》在南北朝的盛行程度,堪比《般若》在魏晉兩朝。又沮渠京聲譯《彌勒上、下生經》,兜率淨土思想因此盛行一時。佛陀什譯有《五分律》,至此完成中國四部廣律的傳譯。良耶舍譯出《觀無量壽佛經》等,對於淨土教的傳播產生莫大助益。求那跋摩譯出《菩薩善戒經》,為大乘戒法傳至南方之始。僧伽跋摩譯出《善見律毗婆沙》,為今日佛教史上研究佛陀涅槃年代的重要根據,另譯《雜阿毗曇心論》,形成專研毗曇學的風潮。
求那跋陀羅最主要的譯經有《勝鬘經》、《楞伽經》,對中國如來藏思想的開展帶來深遠的影響。陳真諦譯有《攝大乘論》、《攝大乘論釋》、《大乘起信論》、《俱舍論》等,使無著、世親之學弘傳於中國,同時亦開啟攝論、俱舍二學派。又「三論」以僧朗、僧詮及法朗而中興;《成實》在梁世更為興盛。《法華》的研究,持續平穩發展。
南朝在佛教史上的成就還包括高僧史傳及佛教經錄的編纂,計有僧祐的《釋迦譜》、《出三藏記集》、寶唱的《名僧傳》、《比丘尼傳》、慧皎的《梁高僧傳》等。其中《出三藏記集》的目錄條例,開隋唐經錄的先例。
北朝諸帝,除北魏太武帝和北周武帝短暫的反佛外,餘皆護持佛教,相較於南朝,其佛教的發展與政治間的關係更形密切;又因北朝民族起自北方沙漠地帶,性多質樸粗獷,對佛教的信仰則多偏於祈福行善。
北魏初祖道武帝任用沙門法果為道人統,不僅開啟中國僧官的先河,而法果所提倡「現在皇帝即當今如來」思想,更形成北朝佛教的特色。又北魏文成帝時代的沙門統曇曜,更在朝廷支持下設立僧祇戶和佛圖戶,首創佛教的社會福利事業,並開鑿舉世聞名的雲崗石窟以為先帝薦福。爾後,龍門、麥積山石窟等相繼開鑿,此為北朝佛教與政治結合,重視佛教事業功德的表徵。
北朝佛教除極力主張漢化的北魏文帝提倡義學外,餘則多半重視實踐修行的禪、淨、律三門。在禪修方面,有佛陀傳慧光、僧稠以及菩提達摩傳慧可等二系;淨土則以曇鸞為主;律學有道覆、慧光的四分律一系。其中,以禪觀最為盛行,天台祖師慧文、慧思都是提倡禪觀的重要人物。
除此之外,因北土較接近西域,兩地僧人往來頻繁,故譯業亦盛;又因為佛學研究者眾多,由此亦促成學派的成立。例如位居北朝譯經之冠的菩提流支,譯出《入楞伽經》,乃禪觀最重要的經典依據;《往生論》則為曇鸞所倡他力、易行思想等淨土一系的基礎;《十地經論》則有勒那摩提、慧光等所形成的地論學派铖,以及曇無讖翻譯的《大般涅槃經》(北本),形成涅槃學,傳入南朝後,弘揚更廣。
佛教在南北朝的蓬勃發展,已脫離先前依附儒、道的困境,但也因而遭到儒、道二教激烈的問難。南、北二地,佛、道、儒之間的諍論不斷,尤其北朝更在北魏太武帝及北周武帝時代發生二次的法難,佛教的發展因而停滯。
繼法難的產生,亦引起了末法思想,石刻佛經的護法運動由此應運而生。統觀本期佛教,呈上升趨勢,唯各學派的形成,則為奠定隋唐宗派成立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