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手
唐朝相國裴休,是一位學禪的居士,他將其參禪的心得,用文字記載下來,並編印成冊,冊成之後,非常恭敬地呈送到黃檗禪師面前,希望禪師對其內容有所指示。
黃檗禪師接過手後,看也不看的就往桌上一放,許久才問裴休宰相道:「你懂我的意思嗎?」
裴休誠實的回答:「不懂!」
黃檗禪師方便開示道:「『禪』是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的,你把佛法表示在筆墨文字上,是扼殺了佛法的真義,也失去吾宗的宗旨,故我才不看。」
裴休聽後,對禪更加契入,也更加對黃檗禪師敬重,並作頌贊曰:
「自從大士傳心印,額有圓珠七尺身,
掛錫十年棲蜀水,浮杯今日渡漳濱,
八千龍象隨高步,萬里香花結勝因,
擬欲事師為弟子,不知將法示何人?」
黃檗禪師看了這頌,並無說好說壞之意,只道:
「心如大海無邊際,口吐紅蓮養病身,
自有一雙無事手,不曾祇揖等閒人。」
黃檗禪師在中國禪宗史裡,是一位最坦蕩耿直的人,他和臨濟禪師,成為棒喝的始祖。六十五歲時,住江西龍興寺,裴休將他的說法輯為《傳法心要》上卷,七十二歲,在河南開元寺,裴休為他的開示輯為《傳法心要》下卷,但他對裴休的記錄,竟然看也不看,可見其禪門高風,不易一見了。
怎能會得
雲門禪師在睦州陳尊宿那裡開悟以後,就出外遊方。在江州遇到官員陳操尚書,陳尚書亦禪門學者,初見面時便帶著考試的口氣問道:
「什麼才是衲僧的行腳事?」
雲門不答,反問道:「你這話問過幾個人了?」
尚書:「不管我問過幾個人,我今天只問你。」
雲門:「這事且慢談,我先問你,什麼是如來一代三藏教義?」
尚書:「黃卷赤軸。」
雲門:「這只是文字紙墨,不是佛法真義,請再說,什麼是教義?」
尚書:「口欲言而辭喪,心欲緣而慮忘。」
雲門:「口欲言而辭喪,為對有言;心欲緣而慮忘,為對妄想。尚未說對,請再說,什麼是教義?」
陳尚書無言回答。
雲門:「據說尚書平時研讀《法華經》?」
尚書:「是!」
雲門:「經中道:一切治生產業皆與實相不相違背,請問,非非想天有幾人退位?」
尚書茫然不知所對。
雲門:「十經五論看過的師僧,拋卻經論後再入叢林修行,經過十年二十年也不見得就會開悟,尚書只看幾卷經論怎能會得?」
尚書:「請禪師原諒,是我罪過!」
從此雲門住陳尚書家宅三年。
禪門證悟,不怕不開口,只要一開口,就知有沒有。禪者不是逞口舌之能,任意一說,雲門初參睦州,被他三搥其胸,三逐門外,後來千辛萬苦,才能開悟,故陳尚書幾部經論,怎能相比呢?
啐啄妙用
河南寶應院的南院慧顒禪師,是臨濟禪師的門下,有一次示眾道:
「現在各禪林間對於啐啄之機的問題(喻時機成熟契悟之義)僅具有啐啄同時的體而已,尚未具有啐啄同時的妙用。」
有一位學僧向前問道:「請問什麼是啐啄同時的妙用?」
慧顒禪師解釋道:
「啐啄是像擊石出火、閃電出光,間不容髮的時機所作的。如果有意識地去做時便失其機了。」
學僧不滿意的抗辯道:「對此我尚有疑問。」
慧顒禪師慈悲的道:「什麼疑問?」
學僧輕慢地大聲道:
「已經不是疑問,是你說的更教人糊塗了。」
慧顒禪師聽後,便對此學僧用棒打了過去。學僧正要開口辯解,慧顒禪師就將他趕出山門。
這個學僧後來在雲門禪師座下參學,一日,就將其離開慧顒禪師處的情形告訴文偃禪師的門人聽,門人聽後問道:
「慧顒禪師棒打你,此棒有所折斷嗎?」
學僧聽後,豁然有悟,便趕快回到南院,想向慧顒禪師懺悔,但慧顒禪師已經遷化圓寂,南院寶應寺已由風穴延沼禪師擔任住持。
風穴延沼禪師問道:
「你當時是想怎樣才不服先師的?」
學僧回道:「我當時好像是在燈影搖晃中走路一樣。」
風穴探問了究竟後,說道:「那麼你已經會了,我給你印證。」
有語云:「飯未煮熟,不要隨便一開;蛋未孵熟,不要妄自一啄。」啐啄妙用,當下一刻,即是一個新的生命,慧顒的打逐,只是孵化期中,文偃門人的一句「棒有折斷嗎?」這才是一啄的妙用!
不得不說
道怤禪師是溫州永義人氏,有一次去參訪雪峰義存禪師,初見面時,雪峰禪師就問道:「你是什麼地方人氏?」
道怤回答道:「溫州。」
「那麼你和一宿覺(玄覺永嘉禪師,因參訪六祖惠能大師,留住一宿,故名一宿覺)是同鄉了。」
道怤不知玄覺和他同是溫州永嘉人,所以不解,故再問道:
「一宿覺是什麼地方的人啊?」
雪峰禪師認為道怤孤陋寡聞,就責備道:
「好!好!應該要打你一頓棒,今天且放過你。」
有一天雪峰禪師,集合大眾開堂說法:
「堂堂密密地。」
雪峰禪師只此一句話,就靜默不再說下去,一山大眾均不會其意。
道怤走出大眾,問道:「什麼是堂堂密密地?」
雪峰禪師責備道:「你講什麼?」
道怤恭謹肅立。
雪峰禪師等大眾無語,又再說道:
「向上宗乘事,堂堂密密地。」
道怤聽後,立刻長跪,舉手抱拳說道:
「道怤自來本山已經數年,還沒有聽過禪師這樣的慈悲示誨。」
「向來雖然沒有這樣說過,今天已經說出來了,是不是對你有所妨礙呢?」
「不敢,禪師是不得已說的。」
「不,這是你使我不得不說的」。
從此師資契入,雪峰禪師座下,又多一個禪人。
高僧真儀
裴休相國有一次到龍興寺時,看見壁畫問道:
「這是什麼圖相?」
寺僧:「是高僧的真儀。」
裴休:「真儀我是看到了,可是高僧呢?」
寺僧無言以對。
裴休:「不知此地有否禪人?」
寺僧:「最近有位來掛單的雲水僧,好像是一位禪僧。」
裴休便勞寺僧請此雲水僧出來相見。
裴休:「剛剛我向寺僧請示的問題,不知可否請你開示?」
雲水僧:「請相公發問。」
裴休正開口要問時,雲水僧高叫一聲:
「相公!」
裴休隨聲應諾。
雲水僧:「在什麼處?」
裴休當下如獲寶珠,說道:「原來你就是高僧。」
隨即拜此雲水僧為師。
此雲水僧不是別人,正是黃檗希運禪師。
裴休宰相真是奉行了黃檗希運禪師說的「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當作如是求!」原來真儀是真儀,高僧是高僧!
佛堂無佛
陝西地方汾州無業禪師,初參馬祖道一禪師時,由於相貌魁偉,聲如洪鐘,馬祖一見即取笑他道:
「巍巍佛堂,其中無佛!」
無業隨即作禮,恭敬地說道:「三乘文學,自信粗窮其旨;但禪門即心是佛,實未能了?」
馬祖見來意真誠,就開示道:
「只未了底心即是,更無別物;不了時,即是迷,了即是悟;迷即眾生,悟即是佛。」
無業:「心佛眾生外,更有佛法否?」
馬祖:「心佛眾生,三無差別,豈別有佛法?如手作業,拳空如手。」
無業:「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馬祖:「祖師今何在,且去別時來!」
無業禪師不得已,就告辭出門,馬祖隨即叫一聲:
「大德!」
無業禪師回首。
馬祖:「是什麼?」
當下無業禪師跪下禮拜,哭訴道:「本謂佛道長遠,今日始知,法身實相,本自具足。」
馬祖:「這個鈍漢悟了也!」
說起修行,要多少時間才能完成佛道?說遠,須三大阿僧祇劫;說近,當下即是。如懷璉禪師云:「古佛堂中,曾無異說;流通句內,誠有多談。」吾人心外求法,妄失自己,才勞動諸佛祖師,千說萬說,才知回頭。馬祖一聲,無業回首,本來面目,當下認識。「魚在水中休覓水,日行山嶺莫尋山。」你說鈍漢,可是了悟了也。
覆船生死
有位學僧去參拜雪峰禪師,雪峰禪師問他道:
「從哪裡來?」
學僧回答道:「我從覆船禪師那邊來。」
雪峰禪師故意幽他一默:
「生死之海還沒有渡過去,你為什麼先要覆船呢?」
這個學僧不了解雪峰禪師的意思,便回去把經過告訴覆船禪師。覆船禪師對這個學僧說道:
「你真愚笨,為什麼不說我已超越生死苦海所以才覆船呢?」
於是這位學僧又回到雪峰禪師的地方來,雪峰禪師又問道:
「既已覆船,還來做什麼?」
學僧胸有成竹的說道:「因為既已超越生死,還不覆船做什麼?」
雪峰聽後,就不客氣的說道:「這句話是你老師教的,不是你說的,我這裡有二十棒請你轉給你的老師覆船,告訴他,另外還有二十棒,就留給我自己吃──這一切與你無關。」
雪峰禪師給覆船和尚二十棒,自己也甘願挨二十棒,這個公案至為明顯:禪,應該無言說教,所謂言語道斷,不應在語言上傳來傳去,兩個人都賣弄了禪,所以各挨二十棒!這不關學僧的事,學僧還不夠資格挨二十棒哩!
得意忘言
洞山禪師走到(水+防)潭的時候,看到一個職僧對大家說法,他不引經據典,只聽他自言自語的道:
「也大奇!也大奇!」
佛界,道界,不思議!」
洞山禪師聽後,走上前便問道:
「我不問佛界和道界,只問剛才在這裡說佛界道界的是什麼人?」
那位說法的人,在本寺是一位很重要的職事,是一位首座大師,人們叫他初首座。
初首座聽後,默然不作一語。
可是洞山禪師不饒過他,一直追問道:
「為什麼不快說呢?」
初首座不甘示,弱答道:
「快了就無所得。」
洞山不以為然,反駁道:
「你說都沒說,還談什麼快了就無所得?」
初首座又默然。
洞山禪師這才覺得遇到了對手,因此就溫和說道:
「佛和道都只是名詞而已,我問你的,你為什麼不引證教義來說呢?」
初首座好像遇到好的機會,迫不及待的問道:
「教義是怎麼說的?」
洞山禪師拍掌大笑回答道:「得意忘言!」
禪者與禪者對話時名為機鋒,有時聽起來,不知兩人說些什麼,好像牛頭不對馬嘴,但當事者彼此,實有至理在焉。如洞山禪師要他快說,初首座沉默以對,初首座反問他怎麼說,他說「得意忘言」,實則忘言的境界才是真正的禪啊!
答禪非問
有一位禪師寫了兩句話要弟子們參究,那兩句話是:
「綿綿陰雨二人行,怎奈天不淋一人。」
弟子們得到這個話題便議論了起來。
第一個說:「兩個人走在雨地裡,有一個人卻不淋雨,那是因為他穿了雨衣。」
第二個說:「那是一個局部的陣雨,有時候連馬背上都是一邊淋雨,另一邊是乾的,兩個人走在雨地裡,有一個人不淋雨,卻是乾的,那有什麼稀奇。」
第三個弟子得意的說:「你們都說錯了,明明是綿綿細雨嘛,怎可說是局部陣雨,那是一定有一個人走在屋簷底下。」
這樣你一句、我一句,說得好像都有理,都沒有個完。
最後,禪師看時機已到,就對大家揭開謎底道:
「你們都執著於『不淋一人』的話題,且也執著得過份厲害,那當然爭論不休。由於爭論,所以距離真理越來越遠。其實啊,所謂『不淋一人』,不就是兩人都在淋雨嗎?」
所以,要談禪,不要從問的方面回答,要從不問的方面去體會。禪門語錄數千卷,看起來都是問答式的教學。其實,有時間的並不要回答,回答的也不是要問的。問答有爭論,自悟無爭論,問答不是猜謎語,在回答之外,還有這個也嗎?
成見不空
有位學者,特至南隱禪師處請示什麼叫做「禪」?
禪師以茶水招待,並在茶倒滿杯子時,並未停止,仍又繼續的注入。眼看茶水不停的一直往外溢,學者實在忍不住,就說道:「禪師!茶已經滿出來了,請不要再倒了。」
「你就像這隻杯子一樣!」南隱禪師說道:「你心中滿是學者的看法與想法,如不事先將自己心中的杯子空掉,叫我如何對你說禪?」
自滿、傲慢,一直懷著成見的人,就算天降甘露,也無法流入他的心中。
器皿要裝入真理的法水,一要空而無物,二要清潔無染,否則即使再好的飲料,也會變質。
洗面革心
良寬禪師,畢生修行參禪,從未稍懈一天,當他老年時候,從家鄉傳來一個消息,說他的外甥,不務正業,吃喝玩樂,快要傾家蕩產,家鄉父老,希望這位禪師舅舅,能大發慈悲,救救外甥,勸他回頭是岸,從新做人。
良寬禪師終於為鄉情所感,就不辭辛苦,走了三天的路程,回到童年的家鄉。良寬禪師終於和多年沒見過的外甥見面了。這位外甥非常高興與他的和尚舅父相聚,並且特地留舅父過夜。
良寬禪師在俗家床上坐禪坐了一夜,次晨離去的時候,就對他的外甥說道:「我想我真是老了,兩手直是發抖,可否請你幫忙把我草鞋帶子繫上?」
他的外甥非常高興的助了他一臂之力。良寬禪師慈祥的說道:
「謝謝你了,你看,人老的時候,就一天衰似一天。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乘年輕的時候,要把人做好,要把事業基礎打好。」
禪師說完話後,掉頭就走,對於外甥的任何非法行為,一句不提,但就從那天以後,他的外甥再也不花天酒地去浪蕩了。
禪宗的教學法,有時當頭棒喝,有時反詰追問,有時有無不定,有時暗示含蓄。總之禪的教育,就是不說破,不說破的才是自己的全部。
天下愛護兒女的父母們,你們能懂得這種禪心嗎?
老僧何似驢
傳承仰山禪師禪風的光涌禪師,有一天,從他鄉弘法回到仰山禪師處來,仰山問他道:
「回來作什麼?」
光涌先合十,再頂禮,並說道:
「禮拜和尚親教師之義!」
仰山禪師用指指自己,問道:
「還見老僧不見?」
光涌肯定的答道:「見!」
仰山禪師非常嚴肅的再問道:
「老僧何似驢?」
光涌毫不猶豫:「和尚也不像佛!」
仰山禪師再用一指指自己說:「像什麼?」
光涌不以為然的道:
「如果有所像,那跟驢有什麼分別呢?」
仰山禪師聽了弟子光涌的回答,哈哈大笑,乃讚歎道:
「這句話,我已經用了二十年,用它來考驗人,沒有一個人能徹悟了的。我也等了二十年,沒有一個說得出的,今天你所回答我的,真是凡聖盡情,不從分別上去認識世間,乃從無分別上去體悟世間,真是太好了,善護持之!善護持之!」
像什麼?用一句真實話說,其實像什麼的,已經不像什麼,不像什麼的其實像什麼。還見著麼?其實見著的都沒有見著,沒有見著的都已見著了。
這個世間所有,都是生滅變異之法,一切無常,能像什麼呢?而真理法身,如同虛空,虛空雖說無相,其實無所不像,你有見到虛空嗎?虛空像什麼?
行惡與修善
有學僧請示峻極禪師道:
「如何才是修行行善的人?」
峻極:「擔枷帶鎖者。」
學僧:「如何是邪惡為非的人?」
峻極:「修禪入定者。」
學僧:「學僧根機愚昧,禪師的開示,顛倒難明,懇求禪師還是用簡明易曉的言辭開示吧!」
峻極:「所謂惡者,惡不從善。善者,善不從惡。」
學僧如墮五里霧中,仍然茫然。良久,峻極禪師問學僧道:「懂了嗎?」
學僧:「不懂。」
峻極:「行惡者無善念,行善者無惡心,所以說善惡如浮雲,無所生也無所滅。」
學僧於言下有悟。
善惡,在世間法講,做好事名曰善,做壞事名曰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三世因果,歷然俱在,在事相說,一點不虛。但在本性上講,善惡之名都不立,若能不思善不思惡,即名見性(見到自己本來面目)。所謂「罪惡本空由心造,心若亡時罪亦空」。行善是枷鎖,作惡名禪定,這不怪禪師顛倒,在真理上講,作福行善,一味執著人天福報,豈非為枷鎖所囚?作惡為非,雖要惡道流轉,但本性仍是如此。故峻極禪師興大慈悲,發此高論,乃要吾人莫為善惡所迷。應該知道,為善上生時,就一味執著有為法,以為是究竟解脫,這就錯了;作惡下墮時,就心灰意冷,以為人生無望,這也是錯的。實則「善惡是法,法非善惡」也。
誰是後人
天皇禪師參訪石頭禪師,一見面就問道:
「如果超脫定慧以外,請問你還想告訴別人什麼?」
石頭:「我這裡根本沒有人束縛,談什麼超脫?」
天皇:「你這樣說話,叫人如何了解呢?」
石頭:「你知道『空』嗎?」
天皇:「我對『空』早有心得啦。」
石頭:「唉!不料你還是從那邊(指迷的世間)來的人。」
天皇:「我不是那邊的人。」
石頭:「我早知道你的來處了。」
天皇:「你怎麼毫無證據就誣賴我呢?」
石頭:「你的身體就是證據。」
天皇:「四大本空,五蘊非有,可是究竟應以什麼去啟導後人呢?」
石頭終於大喝一聲,斥責道:「請問誰是我們的後人?」
在這一喝之下,天皇豁然大悟!
在真理實相中,本來一切如空,沒有相對的是非好壞。例如束縛與解脫,空與有,前與後,這些相對法,與禪是不相應的。禪,離四句絕百非,無論什麼,甚至都不許有此一概念的,學者若能空諸所有,不悟而何?
嫌什麼?
龍牙山的居遁禪師,為求大徹大悟,就誠誠懇懇的到終南山翠微禪師處參禪,一住多月,均未蒙翠微禪召見開示,有一天鼓起勇氣,走進法堂問道:
「學僧自到禪師座下參學以來,殿堂隨眾,進進出出,不蒙開示一法,不知為什麼?」
翠微禪師不在意的反問道:「嫌什麼?」
居遁因得不到要領,只好告別翠微禪師,就前往德山親近宣鑑禪師,又經多日,請示宣鑑禪師道:
「學人早就心儀德山的一句佛法,但我已來了多日,事實上身在此處卻得不到禪師一句佛法。」
德山禪師好像和翠微禪師約好的一樣,回答道:「嫌什麼?」
此二位宗師所答均不謀而合,居遁不得已又轉往洞山良价禪師處參學。一日問道:
「佛法緊要處,乞師一言!」
洞山禪師就直截了當的告訴他道:「等洞水逆流的時候,再向你說。」
龍牙居遁禪師於此言下大悟。
用疑心參禪,用體會參禪,用問道參禪,其實終不及用平常心參禪。吾人在世間生活,其實均在顛倒矛盾妄想之中,所謂隨生死之流而不息也,如能明白洞水逆流,那即是平常心顯現,千疑萬問,終不及一顆平常心耳。
佛心是什麼?
慧忠禪師有一次問紫璘供奉(僧官職稱)道:
「供奉學佛多年,『佛』是何義?」
紫璘不假思索,隨口回答道:「佛者,是學悟之義。」
慧忠禪師進一步問道:「佛會迷嗎?」
紫璘不以為然,忍耐著反問慧忠禪師:「已經成佛,怎會迷呢?」
「既然不迷,覺悟作什麼呢?」
慧忠禪師的反詰,紫璘供奉無語可對。
又有一次,供奉在註解《思益梵天所問經》,慧忠禪師就說道:
「註解經典者,必須要能契會佛心,所謂上契諸佛之理,下契眾生之機,才能勝任。」
紫璘不悅的答道:「你說的不錯,否則我怎麼會下筆呢?」
慧忠禪師聽後,就要侍者盛一碗水,水中放七粒米,碗面放一雙筷子。問紫璘供奉這是什麼意思?
紫璘茫然不知,無語可對。
慧忠禪師終於不客氣的訓誡道:「你連我的意思都不懂,怎說已烴契會佛心呢?」
慧忠禪師的水米碗筷,已經說明,佛法者不離生活也,離開生活,則要佛法何用?紫璘供奉遠離生活註解佛經,則離佛心遠矣。
六祖大師云:「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求菩提,猶如覓兔角。」希望參禪論道者,莫離「世間、人生、生活、本心」之外,另有所談論也。
一橛柴
住在湖南的石頭希遷禪師有一次問一位新來參學的學僧道:
「你從什麼地方來?」
學僧:「從江西來。」
希遷:「那你見過馬大師(馬祖道一禪師)嗎?」
學僧:「見過。」
希遷隨意用手指著一堆木柴問道:
「馬祖禪師像一堆木柴嗎?」
學僧無言以對,因為在石頭禪師處,無法契入,就又回到江西見馬祖禪師,並述其事,馬祖道一禪師聽完後,安詳的一笑,問學僧道:
「你看那一堆木柴大約有多少重?」
學僧:「我沒仔細量過。」
馬祖:「你的力量實在太大了。」
學僧:「為什麼呢?」
馬祖:「你從南嶽那麼遠的地方,負了一堆柴來,豈不有力?」
在唐代,青年學者,不是到江西馬祖大師處參學,就是到湖南石頭禪師處參學。從江南到湖南,從湖南到江西,此即走「江湖」一語之來源。過去江湖一語,乃指參學忙碌之意,後來江湖一語演變為老練世故之意,甚至賣膏藥雜耍不實之意。
此學僧兩邊來去,搬是說非,而兩大師之道不為動也,反吃當頭一棒。觀乎今日佛門信徒,從甲寺到乙寺,從乙寺到丙寺,負了一堆木柴來去,不知重也不重?
摩尼珠
佛陀在靈山會上時,手中拿了一顆隨色摩尼珠,問四方天王道:
「你們看一看這顆摩尼珠是什麼顏色?」
四方天王看後,互說道是青、黃、赤、白等不同的色澤。佛陀就將摩尼珠收回,舒開手掌又問道:
「我現在手中的這顆摩尼珠是什麼顏色?」
天王不解佛陀心中所指,都不約而同的回答道:「佛陀!您現在手中根本就沒有東西,哪有什麼摩尼寶珠呢?」
佛陀真實的告訴四方天王道:「我將一般世俗的珠子給你們看,你們都會分別它的顏色,但真正的寶珠在你們面前,卻視而不見,這是多麼顛倒呀!」
四方天王們聽後皆有感悟。
所謂摩尼寶珠者,乃喻吾人真心佛性也。世間所有人等,營求忙碌,總是希求榮華富貴。其實世間財寶,虛而不實,「富貴如同三更夢,榮華好比九月霜」,真珠瑪瑙,金銀鑽石,人為財死,比比皆是。人若能以追求世間虛而不實財富的精神,而用來開採內心的實藏,則光華不變的摩尼寶珠,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之財富。
母親的信
惠心禪師,當初還只是個十五歲的沙彌時,因其聰明伶俐,就受到朝廷皇帝的召見,得到不少賞賜。他就將皇上的賞賜送給故鄉的母親,以表孝思,但母親回給他一封信,表示不同的看法,母親的信上說:
「你贈送給我的東西,又是皇上的賞賜,我當然十分歡喜。但我當初送你學道為僧,是希望你做一個有修有證的禪人,並不希望你一生都在名利場中生活。如果只好世間上的虛榮,這是違背我的心願,希望你收到母親這封信的時候,要記住什麼叫做『真參實學』,什麼叫做『人天師範』!」
惠心沙彌,收到這封意想不到的信後,從此立志要做一個真正弘法度眾的宗教家,效法《華嚴經》中的指示,「但願眾生得離苦,不為自己求安樂」,而不再汲汲名利上的追求。
惠心受母親的感動,託人告訴母親,明年暑假擬向師父請假,返鄉探望母親一次,不久,母親又來信告誡道:「我既已送你出家入道,你就已經是佛門所有,一切眾生所有,你已不是母親一個人的。兒子,你從今以後,應該是如來的『佛子』,孝順師長,親近三寶,不可只以母親一人為念!明年暑假返鄉探親之舉,應該打消!」
惠心經過母親這兩次的教訓,精勘學道,發心立願,終於能成一個真正的僧寶禪者!
賣生薑
寶壽禪師在五祖寺庫房擔任司庫,那時的住持和尚戒公,偶而因病服藥,需用生薑為引,侍者就到庫房取用,寶壽便叱之使去,戒公知道以後,令拿錢去買些生薑,寶壽才付給他。
後來洞山寺院缺人住持,郡守來信,託戒公介紹住持,戒公便說:「那個賣生薑的漢子可以去得。」寶壽便去做洞山的住持,所以禪門有「寶壽生薑辣萬年」的佳話。
寶壽愛護公家物品,不拿公物作私人感情;住持戒公推介寶壽,不以私利作名器取捨,一個公事公辦不徇私,一個維護賢能,重視公德。千載而下,吾人實三公多之也。
著境見地
有學僧問西山禪師:「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西山禪師舉「拂子」(拂塵)表示回答,但是學僧不以為然,就去親近雪峰禪師。
雪峰:「從什麼地方來?」
學僧:「此夏從蘇州西山來。」
雪峰:「西山禪師好嗎?」
學僧:「我來的時候一切安好。」
雪峰:「為什麼你不隨侍親近他呢?」
學僧:「他是個不明祖師禪的人。」
雪峰:「何以見得?」
學僧:「我請示如何是祖師西來意?他只舉拂子示意,一句話也回答不出。」
雪峰:「你見過蘇州的男女嗎?」
學僧:「見過!」
雪峰:「你在路上見過花草樹木嗎?」
學僧:「見過!」
雪峰:「那就對了!你所見男女,你就知道男女有別,你所見花草樹木,你就知道各有名稱,各有功用,山河大地,樹木花草都未對你說法,而你能明其意,對嗎?」
學僧:「對!」
雪峰:「那麼,西山禪師舉拂示答,其中佛法,你為什麼不懂呢?」
學僧聞言,頓有所悟,連忙禮謝,並愧然的說:
「學人發言不慎,乞求禪師慈悲,我要回西山懺悔。」
雪峰:「盡乾坤是個眼,汝向什麼地方蹲著!」
學僧到了此時,沒有地方蹲著,但擁有了宇宙;肉眼不識拂子,但有慧眼認識了乾坤。一心所悟,一念懺悔,盡乾坤大地都是佛法,所謂拂子舉示,終於解也。
真假妄語
道光禪師有一次問大珠慧海禪師道:
「禪師!您平常用功,是用何心修道?」
大珠:「老僧無心可用,無道可修。」
道光:「既然無心可用,無道可修,為什麼每天要聚眾勸人參禪修道?」
大珠:「老僧我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哪有什麼地方可以聚眾?」
道光:「事實上你每天聚眾論道,難道這不是說法度眾?」
大珠:「請你不要冤枉我,我連話都不會說,如何論道?我連一個人也沒有看到,你怎可說我度眾呢?」
道光:「禪師,您這可打妄語了。」
大珠:「老僧連舌頭都沒有,如何妄語?」
道光:「難道器世間,有情世間,你和我的存在,還有參禪說法的事實,都是假的嗎?」
大珠:「都是真的!」
道光:「既是真的,你為什麼都要否定呢?」
大珠:「假的,要否定;真的也要否定!」
道光終於言下大悟。
說到道理,有時要從肯定上去認識的,但有時也可從否定上去認識的。如《般若心經》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這就是從肯定中認識人生和世間的;《般若心經》又云:「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這就是從否定中認識人生和世間的。大珠慧海禪師否定一切名句文身,不是妄語,因為否定一切,才是肯定一切。
心與性
有一學僧至南陽慧忠國師處參學,請示道:
「禪,是心的別名,而『心』是在佛不增,在凡不減的真如實性,禪宗祖師們將此『心』易名為『性』,請問禪師,心與性之差別如何?」
慧忠毫不隱藏的回答道:「迷時則有差別,悟時則無差別。」
學僧又再進一步的問道:「經上說:佛性是常,心是無常,為什麼你會說無差別呢?」
慧忠國師耐煩的舉喻說明道:「你只依語而不依義,譬如寒時結水成冰,暖時融冰成水;迷時結性成心,悟時融心成性,心性本同,依迷悟而有所差別。」
學僧終於契會於心。
在佛教裡,心性的別名很多,如「本來面目」,「如來藏」、「法身」、「實相」、「自性」、「真如」、「本體」、「真心」、「般若」、「禪」等等。這無非是用種種方法要吾人認識自己。迷悟雖有差,本性則無異。如黃金是一,但可製耳環、戒指、手鐲等各種不同之金器,故金器雖異,實一黃金耳。明乎此,心與性名雖不同,實則皆吾人之本體也。
是什麼?
雲居禪師在洞山良介禪師處結一草庵,獨自專修,有一次連著十天都沒有至齋堂用餐,洞山禪師非常關心,也非常奇怪,就特地召見他問道:
「這些天你怎麼沒有赴齋?」
雲居禪師非常喜悅自得的說道:
「每天都有天神為我送食!」
洞山聽後,很不以為然的說道:
「我以為你是個修行的禪人,原來只是個執著世間福德的庸俗之輩!明天再見吧!」
到了第二天,雲居禪師依言拜見洞天禪師,洞山大聲的呼喚雲居的名字,他恭謹地回應。洞山突然問道:
「福德為最呢?證悟福德性為最呢?」
雲居聽後,啞然無語,他知道福德是有修有證的,福德性是無修無證的,原來他的修行已墮入到有法中去了,他懷著滿腹的疑團返回草庵。
在庵中寂靜地思惟著,他沈浸於寂靜時,一連三天,天神再也不到庵中為他送食,但他獲得了「禪悅為食」的無為法的境界。
修行的人,報感人天,雖然是可羨慕的,但福報一完,五衰相現(天人福盡有五衰:一、頭上花委、二、腋下出汗、三、身上有臭、四、不樂本座、五、衣裳垢膩),仍不免生死輪迴,故禪者不以世間榮辱為準,不以世間善惡為是,在榮辱善惡之外,能會禪心嗎?
無一法可得
有一次仰山慧寂禪師問雙峰禪師道:
「師弟近日可有什麼見地?」
雙峰:「據我所知,實無一法可得!」
慧寂:「你這樣仍然停滯在塵境之上啊!」
雙峰:「我無一法可得,怎可又說我停滯在塵境上呢?」
慧寂:「以為無法可得,其實就已有一法可得。」
雙峰:「我只能做到這樣!根不隨塵,心不在境,師兄你認為應該怎麼樣?」
慧寂:「你為什麼不去追究那無一法可得的?」
做老師的溈山靈祐禪師在旁邊聽了這句話,不禁歡喜地讚歎道:
「慧寂呀!你這一句話,可要疑煞天下人啦!」
雙峰仍然不解,他以為既然無一法可得,又怎麼去追究呢?
靈祐禪師知道雙峰的心意,故對他說:「你就是一個天下人啊!」
禪者的修行,就是要修那無修的行門,就是要證那無證的果位,因為無修才是真修,無證才是真證,故所謂無一法可得,才得真得。因為「行到山窮水盡處,自然得個轉身時」,就是此意。《維摩經》云:「啟建水月道場,大作空華佛事,降伏鏡裡魔軍,證悟夢中佛果。」真正的禪者,即應作如是觀。
聽到了?
杜鴻漸宰相有一次與無住禪師在寺院後論道,剛好庭前樹上,有隻烏鴉拉高了嗓子在啼叫,無住禪師問杜相國是否聽到烏鴉的啼聲?杜相國回答道:
「聽到了!」
緊接著烏鴉飛走了,無住禪師再問杜相國是否還聽到烏鴉的啼聲?杜相國照實回答道:
「聽不到了!」
無住禪師卻非常認真的說道:
「我現在還聽到烏鴉的啼聲!」
杜相國聽後,驚奇不已,問道:
「烏鴉已經飛走,早就沒有啼聲,為什麼你說還聽到烏鴉的啼聲呢?」
無住禪師解釋道:「有聞無聞,非關聞性,本來不生,何曾有滅?有聲之時,是聲塵自生,無聲之時,是聲塵自滅,而此聞性,不隨聲生,不隨聲滅;悟此聞性,則免聲塵之所轉,當知聲是無常、聞無生滅,故烏鴉有去來,而吾人聞性則無去來。」
杜相國終於契入。
世間諸法,皆為對待之法,如來去、上下、有無、生滅、大小、內外、善惡、好壞等,吾人妄心,終日即在此對待法上起種種分別,時而這樣,時而那般。烏鴉啼聲有「來去」,有「有無」,吾人不悟,故終日亦在此六塵境上是非執著,若能心不隨意轉,則「隻手之聲」,皆美妙無比也。
佛的煩惱
有信者問趙州從諗禪師:「佛陀有煩惱嗎?」
趙州:「有!」
信者:「那怎麼會呢?佛陀是解脫的人,怎麼會有煩惱呢?」
趙州:「那是因為你還沒有得度。」
信者:「假如我修行得度了以後,佛陀有煩惱嗎?」
趙州:「有!」
信者:「我既已得度了,佛陀為什麼還有煩惱呢?」
趙州:「因為還有一切眾生!」
信者:「一切眾生,當然無法度盡,那麼佛陀永遠都在煩惱之中而無法超越了?」
趙州:「已經超越,已無煩惱。」
信者:「眾生既未度盡,佛陀為什麼又不煩惱呢?」
趙州:「佛陀自性中的眾生都已度盡。」
信者於言下似有所悟。
凡夫眾生的煩惱,是從無明妄想生起,而佛陀有煩惱,是從慈悲心生的;佛陀無煩惱,是從般若上說的。各位讀者!你有煩惱嗎?你的煩惱是從慈悲生呢?抑是從般若生呢?
怕只怕就是從煩惱生煩惱啊!
骨裹皮
有一學僧在庵側旁看見一隻烏鴉,就向大隨禪師請示道:
「眾生都是皮裹骨,為什麼烏龜卻是骨裹皮呢?」
大隨禪師聽後,並不作答,僅將自己的草鞋脫下,覆蓋在烏龜背上。
守端禪師曾為大隨的舉止,做了一首偈頌,頌云:
「分明皮上骨團團,卦畫重重更可觀,拈起草鞋都蓋了,這僧卻被大隨瞞!」
佛燈禪師也跟著做了一首偈頌云:
「法不孤起,仗境方生,烏龜不解上壁,草鞋隨人腳行。」
寶峰禪師更明顯的指出:
「明明言外傳,信何有古今?」頌云:
「擲金鐘,輥鐵骨,水東流,日西去!」
吾人生在這世界上,到處都有好奇心,即此好奇心,求知則可,悟道則遠。悟道者乃由平常心也。學僧見龜骨裹肉,即起好奇心,大隨以草鞋蓋覆,即蓋覆此一虛妄之根源的好奇心。佛燈禪師的「烏龜不解上壁,草鞋隨人腳行」,這是多麼平常的事!寶峰禪師的「水東流,日西去」,這又是多麼平常的事!可是在平常裡,有一個世間上不平常的原則:緣起性空!明乎此,則佛道也,禪心也,解脫也,均在此中心!
棒與喝
古代的禪師大德們,喜歡手持禪杖,作為領眾的威信象徵。禪師們的棒,不是用來時常打人的,只在研討問的時候,有時輕輕表示一番,作為賞罰的象徵。後世的宗門,以及學禪的人,若是在老師那裡碰了釘子,受了批駁都叫它做「吃棒」。而「喝」便是大聲的一叱,表示責罰的意思,和「棒」的作用是一樣的。
有師兄弟二人一起至無德禪師處學禪,但於每次小參請示時,總例行似的老是吃棒,不管他們兩人躲得多快,棒棒都落實的打在身上,無德禪師舉棒之快與準,實在是百發百中。有一天,師弟就對師兄說道:
「我們來此參學多時,卻老是吃棒,仍不能開悟,真想他去,可是要找一位比無德禪師有道行的禪師實在不容易。」
師兄也無可奈何,不過他建議道:「這樣好了,以後我們小參問法時,我們就站在法堂外,不要進去,任憑禪師的棒再怎麼快,也不至於打得到我們。」
於是,第二天師兄弟二人,就在法堂外恭謹的問道:
「請問如何是西來意?」
無德禪師大喝一聲:「你兩個慢法者!」
師兄弟二人一聽到此喝,如雷灌耳,嚇得屈膝下跪,不約而同的說道:
「想不到禪師的『喝』比『棒』更來得迅速而有威力!」
參禪求道,不可存僥倖的心理,亦不可求速成,看起來禪師一語能使學者開悟,但學者若無窮年累月的積聚功行,不說禪師一語不能給你開悟,即千言萬語,甚至棒喝亦無功也。當然,積聚功行,棒喝亦能助其悟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