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學研究
勸發菩提心文講記之五
演培法師釋 謝淨德記
20/05/2015 06:31 (GMT+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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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無常主,類商賈而處處賓士;身無定形,似房屋而頻頻遷徙。大千塵點,難窮往返之身;四海波濤,孰計別離之淚。峨峨積骨,過彼崇山;莽莽橫屍,多於大地。向使不聞佛語,此事誰見誰聞?未睹佛經,此理焉知焉覺?】

 

以身心說:我們的一顆心,看似屬於自己,而實無有一定的主宰,亦即自己絲毫做不得主,所以說:「心無常主」。為什麼會如此?因它常隨境轉,攀緣六塵境界,時時刻刻的在東奔西馳,不是心猿意馬,就是妄想紛飛;好似做生意的人,出外貿易,處處奔走,沒有一時一刻的暫息,所以說:「類商賈而處處賓士」。嚴格說來,吾人的一念心,實在難以駕馭,完全不聽招呼。不說是通常的人,即平時對佛法有相當修持的人,想要把心一直繫於一處,亦是不容易做到的。不過兩者之間亦略有所區別:通常一般對佛法沒有涉獵過的人,他(她)們對自己的心是蒙然不知的,而曾在佛法上用過工夫的人,就可發現這顆心的如同野馬,無法予以馴服的。你要它停在這個境界上,它非要跑到那個境界上去,你要它就留在那個境界上,它卻又飛回這個境界上來,真如商人為了商務利益,到處勞碌奔波不息,沒有片刻得以安定的。

 

再說我們這個身體,亦不能永遠保持定形,如說於所得身不可保信,因為不斷的捨身,就不斷的改變身形。且以人類來說:今生是個人形,來生未必是人。人是立體直行的,改頭換面以後,可能成為橫行的旁生。即或來生仍舊重來人間做人,但又未必能保持今生或男或女的原來性別。換句話說:原來是男性的,可能變易而為女性,原來是女性的,可能變易成為男性。若以六道輪迴來說,更未必能保持人的身形,或上升而為天身,或下墮而為龍身、虎身等,同樣是改形易報的。所以說:「身無定形」。如我們所居住的房屋,忽而是高樓大廈,忽而是蓬門蓽戶,時時總在搬動,不得常住在同一房屋中,所以說:「似房屋而頻頻遷徙」。頻頻,是常常的意思。

 

眾生從無始來,在生死輪轉中,所受生死,不知經過幾千萬遍,每受一次生死,就換一次身形,所換身形,當然也就不知有了多少。如將三千大千世界,磨成一粒粒的微細塵沙,然後再以一粒微塵之點灑下,將所有塵點都逐一灑完,諸位想想,如是塵點,當然是很多的,就以這麼多的塵點來推算,一個塵點一個身體,也難以窮究我們在六道中往返的身體之多少。所以說:「大千塵點,難窮往返之身」。再以四大海的水量來說,一點一滴的水份,其數之多,也不是我人所能測算得出的。當知眾生從無始來,捨身受身,往返六道,生離死別,所流下的傷心之淚,其淚水較之四大海水,更有過之而無不及,根本沒有哪個能算出其淚水多少的。所以說:「四海波濤,孰計別離之淚」?

 

峨峨,是高聳貌,形容山的崇高。眾生從無始來,在生死流轉中,生了又死,死了又生,每受一次生死,就留一堆屍骨,如果將這屍骨堆積起來,可以超過那最高的山,所以說:「峨峨積骨,過彼崇山」。依佛經說:在我們現所居住的這個世界,其所最高的山,無過於須彌山,亦即一般說的喜馬拉雅山,此山的確沒有一山可以比得上其高的,但是我們生生世世的屍骨,堆積起來可以超過須彌山。諸位想一想看:我們所受生死之身,如何眾多?莽莽,是草盛貌,形容草的眾多。眾生從無始來,在生死中流轉,每經一番生死,即有一個屍體,其生生世世橫倒下來的屍體,當比大地還要多,如果一個個的屍體排列起來,盡大地亦容不了,所以說:「莽莽橫屍,多於大地」。

 

如上所說的種種事實和情形,都是佛在經中明白告訴我們的,為佛弟子的我們,聽了佛陀的這些開示,當然會由衷的信受。然而世間一般的人,多是愚癡無知的,特別是注重眼前事實的科學研究者,不論做什麼,都要有事實證明,才肯相信,而不求在理論上加以推想。在這世界上的各個宗教及各種思想,除非斷滅論者,沒有不信生死流轉的,沒有不信六道輪迴的,沒有不信三世因果的。因為這也是世間的事實,我們雖看不見,但在佛菩薩的眼光中,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佛以其所見的事實,如實的講給我們聽,絕對不是欺騙我們的。一「向」以來,假「使不聞佛」的「語」言教導,試問「此事誰見誰聞」,設若從來「未睹佛經」,試問「此理焉知焉覺」?是以聞佛語閱佛經的人,對佛所說如上的一切,不能不承認是真實不虛的,更不能不深信不疑。

 

【其或依前貪戀,仍舊癡迷;只恐萬劫千生,一錯百錯,人身難得而易失,良時易往而難追。道路冥冥,別離長久,三途惡報,還自受之,痛不可言,誰當相代?興言及此,能不寒心?】

 

眾生在生死中流轉不息,根本不出無明與貪愛的兩大動力在推動,如說:「於無始生死,無明所覆,愛結所繫,長夜輪迴,不知苦之本際」。又說「無明為父,貪愛為母」,共成此有情的苦命兒。所以眾生從無始來,任憑經過多少生死,而實全由貪癡所致。貪癡兩根繩索不斷,生死永遠不能了脫,因而要想了生脫死,首要而唯一的課題,是運用智慧刀,斬斷貪癡繩索,以解放被束縛的身心。假如我們現在對生死輪迴深信不疑,而仍如過去那樣的貪戀世間的一切,或仍舊像以前一樣的癡迷不悟,那就大錯特錯,所以說:「其或依前貪戀,仍舊癡迷」,則問題就重大。怎樣重大?「只恐」要經「萬劫千生,一錯百錯」的難以出離這生死的牢獄了。以做人說,一錯再錯,前途是不堪設想,何況生死大事?怎可一錯百錯?我們不想出離生死便罷,如果真的想要出離生死,就要步步踏實的依照佛法去做,以期解決生死的根本,設若仍然一錯再錯甚至百錯,你怎麼能跳出生死輪迴?

 

經中常說:「失人身如大地土,得人身如爪上塵」。如爪上塵的「人身」,是「難得而易失」的,必須緊緊的抓住這一生的人身,利用這難得的人身來修學佛法。假定不是如此,等到失去這可貴的人身,任你怎樣追悔也來不及了,所謂:「一失人身,萬劫不復」,就是這個意思。現有這個人身,似乎不覺希奇,到了人身失去,你就知道這仍是很可貴的,所以應該好好保持這個人身。不但寶貴的人身難得,就是良好的機緣亦難遇,因而在這世間做人,更應把握大好時光,尤其是良時,更應珍惜它。實際說來,時間的本質,沒有什麼良與不良的差別,其差別在於我們能否善加運用而已。在整個人生歷程中,如能好好的利用時間,那時間就受我所支配,當知善用時間,時間就成良時。不然,讓時間在我們面前,悄悄的溜了過去,則一生的大好時光,就將被我們糟蹋殆盡。

 

本文說良時,還含有一特殊的意義,即本來沒有聽聞佛法的我們,如今幸能碰到聽聞佛法的機緣,而此聞法機緣就是良時,應知它的可貴而予以重視。當知「光陰一去不復返」,要想追回來是不可能的。誠如古代伊朗一位學者說:「時間逝去不可追,機會錯過不可追」,這實在是至理名言,值得我們重視的。所以在這世間做人,不但應珍惜光陰,且還要重視機緣,尤其對人生有莫大轉捩點的良好時機,更應不可忽視。文中說的「良時易往而難追」,正是指此。

 

「道路冥冥」,指死後的九泉路上,是杳杳冥冥的昏暗無光。且一旦墮入了惡趣,要想再回復到人身,那將是遙遙無期,不知要經過多少時間,所以說:「別離長久」。生前不管是怎樣的恩恩愛愛,到此都將完全成空,根本是就什麼都不是你所有的了。同時,你不墮入三惡道便罷,如墮入了三惡道,其所有一切痛苦,還當自己去承受。所以說:「三途惡報,還自受之」。所受三途惡報的痛苦程度,不是人間語言可以表達的。且你所受的那痛苦,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得了,即使大慈大悲的佛陀,怎樣有心代你受苦,結果仍是代替不了的。當知佛力固然不可思議,眾生業力亦復不可思議,所以佛也難以救拔。大力的佛陀,尚且不能代替,更有什麼人可以相代?所以說:「痛不可言,誰當相代」?

 

自作自受,「興言及此」,我人「能不寒心」而有所警惕嗎?真的什麼都可能有人相代,唯有痛苦,特別是生死大苦,絕對無人可以替代的。獅子峰和尚對這有痛切的教誡道:「縱使妻兒相惜,無計留君;假饒骨肉滿前,有誰替汝?生者空自悲啼痛切,死者不免神識賓士。前途不見光明,舉眼全無伴侶。過奈何岸,見之無不悲傷;入鬼門關,到此盡皆淒慘」!

 

【是故宜應斷生死流,出愛欲海,自他兼濟,彼岸同登,曠劫殊勳,在此一舉。是為發菩提心第六因緣也。】

 

關於生死苦,省庵大師在前,已為我們詳析。現在大師再為勉勵我們,希望我們出離生死苦海。「是故」兩字,是承上啟下之詞。謂因生死有如是苦患之故,在生死中流轉的我們,得遇遠離生死的法門,「宜應」怎樣的來截「斷」生生不已的「生死」狂「流」,而求「出」離「愛欲」的苦「海」。生死之流,怎樣始能截斷?唯有修學如來的正道,運用這個正道堤防,來堵塞生死狂流的奔放。愛欲之海,怎樣始能出離?唯有駕駛般若的舟航,運用這個般若舟航,將我人運出愛欲的苦海。如是,不但使自己得利益,亦復令眾生得利益,所以說:「自他兼濟」。不但使自己出生死的此岸,登涅槃的彼岸,亦復令諸眾生,出生死的此岸,登涅槃的彼岸,所以說:「彼岸同登」。自他兼濟也好,彼岸同登也好,都要運用智慧的觀照,照了一切諸法的本性空寂,不再顛倒癡迷,不再愛著諸法,自然就可斷生死流,出愛欲海了。是以曠劫以來所欲建立的功勳,無有超過這樣殊勝而崇高的功勳,而此「曠劫」莫大「殊勳」,不是在於別處,即「在此」念生死苦的偉大「一舉」,「是為發菩提心」的「第六種因緣也」。

 

尊重己靈發菩提心

 

【云何尊重己靈?謂我現前一心直下與釋迦如來無二無別,云何世尊無量劫來早成正覺,而我等昏迷顛倒尚做凡夫?】

 

這是發菩提心的第七種因緣,亦即尊重己靈發菩提心。「云何尊重己靈」?這是征問。己靈,依文直解,就是人人各自所有的性靈。如從深一層的意義來說,就是佛法中所說眾生本具的佛性。根據大乘佛法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根據小乘佛法說:「一切眾生有解脫分」。人人既有解脫分,又各具本有佛性,怎能不自我尊重?如能自覺人格的尊嚴,而又能自尊自重的話,那就不應該自暴自棄的自甘墮落。

 

當知「我」人「現前」的「一」念「心」,並不是虛妄分別的妄想心,而是靈靈不昧,了了常知的清淨真心,「直下與釋迦如來」所有妙淨明心,是「無二無別」的。既是心佛無有差別,理應「彼既丈夫我亦爾」才對,「云何」釋迦「世尊」於「無量劫來」,已「早成」等「正覺」,「而我等」卻在「昏迷顛倒」中,「尚做」一個苦惱的「凡夫」?這不是感到很慚愧嗎?可是在此有個問題需要解決的,即我們既是苦惱凡夫,為什麼又說與佛無二無別?這可用天臺家的六即佛來解釋:無量劫來早成正覺的釋迦如來是究竟佛,自從無始直至今日尚沈淪在生死苦海中的顛倒凡夫所以亦稱為佛,那是約理即佛說的。

 

我們既是理即佛,當然不過在理性上與佛相等。如我現在向諸位說:「你們都是佛」,諸位是不是就是佛?當然還是凡夫不是佛。既是凡夫又為什麼要稱諸位是佛?諸位聽說自己是佛,已不是理即佛而躍升於名字即佛了,但亦不過是名字即佛而已,離開究竟即佛還差得很遠。從此更進一步,必須經過觀行、相似、分證的各個階段,然後到達究竟即佛的果位,才真正的與佛平等。所以這裏說的與佛無二無別的平等,是約理性的意義上說,若以功行及時間來說,我們與佛有著天淵之別,根本沒有比較的餘地。不要一聽到說是佛,就以為自己真的是佛。

 

凡夫之所以昏迷顛倒,除了不肯自信具有佛性外,其他如無常計常,無我計我,不淨計淨,非樂計樂等,亦屬昏迷顛倒。還有如第六因緣中說的以怨為親,以親為怨等等,同是昏迷顛倒。總之,凡夫的顛倒,不一而足,說不能盡。所以,我們如真能體認到在生死沈淪中的苦楚,而對無量劫前早已成佛的佛陀,午夜夢回時,捫心想一想,當會痛哭流涕,滂沱不已!昏迷顛倒的凡夫,不但還沒有成佛,且被生死緊緊的繫縛著不得解脫,致勞釋迦世尊不得不倒駕慈航示現人間,苦口婆心的為度化我們而說法。如簡單的說:佛與凡夫的區別,只在悟與迷上,覺悟即是佛,癡迷即凡夫。如今,我們修學佛法的目的,旨在求得轉迷開悟而已。

 

【又佛世尊則具有無量神通、智慧、功德莊嚴,而我等則但有無量業繫、煩惱、生死纏縛。心性是一,迷悟天淵,靜言思之,豈不可恥?】

 

此文仍以凡聖對照而說:「又佛世尊則具有無量神通、智慧、功德莊嚴」。神通,是變化自在義。如經中說的「身上出水,身下出火,履水如地,履地如水」,就是顯示神通的變化無窮,自在無礙,而這自在無礙不是解脫是什麼?因為解脫的意義,亦即不受任何阻礙與束縛的。所以無量神通,就是佛陀三德中的解脫德,而解脫德是對照凡夫業障繫縛說的。

 

又佛世尊具有無量智慧,智慧即般若,是佛三德中的般若德。凡夫因有煩惱的蓋覆,般若智慧沒有辦法現前,一旦消除了蓋覆的煩惱,般若智慧立刻現前。因為如此,所以般若德是對照凡夫煩惱障而說的。講到佛的智慧,主要的有兩種,就是權實二智。權智是照事的,而事無不周遍;實智是照理的,而理無不明徹。二者皆屬般若德。

 

又佛具有無量功德莊嚴,即以種種功德,莊嚴如來法身。如來法身是由無量功德之所莊嚴的,所以這是佛陀三德中的法身德。眾生既具佛性,當亦具有法身,但眾生分上的法身,如天臺家說的是素法身。素即樸素無華的意思。凡夫本具法身,因為沒有種種修德去點綴莊嚴,所以特別顯得那麼樸素,倘若經過無量功德之所莊嚴,那就如同如來所成就的法身。

 

反過來看看,「而我等」眾生,不但沒有無量神通,「則但有無量業繫」;不但沒有無量智慧,而所有的只是無量「煩惱」;不但沒有無量功德莊嚴,而所有的只是無量「生死纏縛」。業繫煩惱、生死纏縛,歸納起來說,就是眾生所具有的惑、業、苦三障。

 

無量業繫,是指眾生所作的或善或惡的諸有漏業,因為所造的業有無量無邊的那麼多,所以說為無量業繫。業乃人生的活動力,不論我人有什麼活動,而活動的結果,是對人有益的,抑對人無益的,都留下一種殘存的勢力,感發將來或苦或樂的果報,是為業力。這個業力,如同繩子,能繫縛眾生在六道中受苦,不能得到身心的自由解脫,所以稱為業障。而這業障是對佛陀的解脫德說的。無量煩惱,是指眾生所有的各式各樣的不同煩惱,在小乘說有見思二惑。見惑以惡見為主體,作種種不正當的推度,而在生命體上,執有實在自我,或妄執生滅、斷常、一異、來去等,而障於見道的悟證四真諦理,詳分有八十八使,稱為見惑。思惑是凡夫所有的各種思念,於客觀的事物上,生起貪嗔癡等的惑染,而障於修道的思惟觀照,詳分有八十一品,稱為思惑。煩惱有發業潤生的功能作用,以致繫縛有情,流轉三界五趣,出生入死,以障涅槃真理的證得。而這惑障,是對佛陀的般若德說的。無量生死纏縛,是指眾生在生死中所受種種苦果,亦名苦障,亦名報障。眾生由業的牽引,被牽到這世間來,不論是生命自體,不論是所處環境,都不如所想像的那樣理想,而有種種苦痛纏縛著我們,使我們時時感受到透不過氣來。諸如通常說的三苦、八苦、無量諸苦等,無一不在逼惱著我人身心。所以真正說來,三界一大整體,無非是一苦海。經說:「三界無安,猶如火宅」,真是一點不錯。而此苦障,是對佛陀的法身德說的。

 

在這樣的對比下,凡夫的三障,如來的三德,是有很大差別的。我們如要轉三障而成三德,須要依照如來所指示的去如法修習,然後才能斷除三障完成三德,而達到與佛無二無別的平等地位。

 

我們的「心性」,與佛原來「是一」樣的,佛是這樣的一個自性清淨心,我們亦是這樣的一個自性清淨心,可是凡夫在「迷」,諸佛在「悟」,卻有著「天淵」之別。凡夫之所以為凡夫,就在一個迷字,諸佛之所以為諸佛,就在一個悟字。僅這麼一點差異,致使佛與我們,好像相隔甚遠,如果「靜言思之,豈不」感到「可恥」?稍為有點血性的人,一想到佛已成正覺並具足三德,而自己尚在輪迴中具足三障,世間羞恥之事,更有什麼過於此者?是以生而為人,應該自尊自重,不應自暴自棄,如果自暴自棄,自甘墮落而缺乏自拔的向上心,不論出於什麼理由,是都不能予以原諒。因為我們本有解脫之分,本來具有佛性,能本尊重己靈的方針做去,終有超脫的一天。

 

【譬如無價寶珠,沒在淤泥,視同瓦礫,不加愛重。】

 

這是譬喻:眾生本具的清淨「心性」,「譬如」那「無價寶珠」,眾生現有的煩惱活動,譬如那污穢的淤泥。無價寶珠埋「沒在淤泥」中,把它「視同瓦礫」一般,根本「不」知「加」以「愛」惜珍「重」,你說錯誤不錯誤?一般人只知這是錯誤,而不知自己本具的心性,被埋在煩惱淤泥之中,甘作生死凡夫,終日妄想分別,不加尊重己靈,不努力的去求解脫,不精進的悟證佛性,是個更大的錯誤。

 

【是故宜應以無量善法,對治煩惱。修德有功,則性德方顯。如珠被濯,懸在高幢,洞達光明,映蔽一切。可謂不孤佛化,不負己靈。是為發菩提心第七因緣也。】

 

總括以上所說,既是人人具有佛性,「是故」現在做人,而又遇到佛法,「宜應以無量」的「善法」去「對治」一切的「煩惱」。發心修學佛法,首先唯一課題,就是對治煩惱。因眾生所以在生死中流轉,是由於業力的牽引,而成業力的魁首,則是不斷搗亂的煩惱,如能消滅煩惱的搗亂,就可不再造作有漏業,沒有有漏業的推動,自然就不會去感受生死之苦。無量善法,廣言之,就是八萬四千法門。以此八萬四千法門,對治八萬四千煩惱,簡言之:就是菩薩所修的六波羅密。將這修到完滿的程度,就可將一切煩惱對治無餘。

 

「修德有功,則性德方顯」,是明性修二德的關係。性德,是指佛性中本具功德,亦即所謂天然性德。許多真常大乘經典都曾說到,眾生具有如來藏性,而如來藏性中又具有恒沙功德,是以眾生的本性中,天然的具有一切功德,唯這本具的天然性德,從無始來不曾顯現,其所以未能顯現,原因在於我們未做修德的工夫。修德,就是由修一切善法而成就的功德。性德與修德的不同,前者是本有的,後者是熏集的。如不努力於後天性的修德使其有功,則那先天性的性德就不能顯現。關於性德與修德的兩個名詞,在真常系的經論中,是常常用到的。

 

再舉喻說:「如」被棄沒在淤泥中的無價寶「珠」,經人從淤泥中取出,用水加以洗濯,一旦洗濯乾淨,將這已「被」洗「濯」乾淨的無價寶珠,去「懸」掛「在」一個「高幢」上面,然後從這皎潔的寶珠上,射出無限的光輝,遍照一切的地方,使之不但洞達明麗,且能映奪及掩蔽其他一切的光明,使一切光明在這寶珠的光耀下,相形見拙。所以說:「洞達光明,映蔽一切」。譬如無價寶珠的本有性德,經過無量善法的修德加以洗濯磨練,於是本具性德就被開顯,而發出洞達朗徹的光明。其光不但可以照破無明黑暗,而且可以照破世間一切黑暗,普照無量無邊的世界。同時更可以說:從性德中所放出的光輝,為世間任何光明之所不及的。身為佛子的我們,知道自己本有的性靈,原來是光輝皎潔而具有天然性德,則現在如能在尊重己靈方面,做一番切實的修德工夫,那就真正「可謂不孤」負「佛」陀倒駕慈航的示現人間,以苦口婆心的來教「化」我們。因為佛出人間宣說教法,就是為了化度我們的。現在照著佛陀所說的去做,當然不會辜負佛陀化世的一番慈意。同時你能真正依教修行,使自己的性靈開顯,不再埋沒於淤泥中,不但不辜負佛化,亦復「不負」自「己」本有性「靈」。無始以來,我們顛倒迷惑,造業受苦,固有負於諸佛教化,實則還是有負己靈。自己性靈中的本有家珍不知受用,反而淪落為貧窮的乞者,此誠我佛所說的可憐愍者。現明己靈珍貴,以成佛為目的,「是為發菩提心」的「第七因緣也」。

 

懺悔業障發菩提心

 

【云何懺悔業障?經言犯一吉羅,如四天王壽五百歲墮泥犁中。吉羅小罪,尚獲此報,何況重罪?其報難言!】

 

這是發菩提心的第八種因緣,亦即懺悔業障發菩提心。凡是佛教徒,對業障兩字,想來都是很熟稔的。業有善、惡、無記的三業差別,但懺悔業障所要懺除的業,是側重於罪惡的惡業說。人一旦造作了惡業,在修行的過程中,就會產生種種的障礙,使你修行沒法上路。這在上面標立十種發菩提心的因緣中,曾經簡略的講過。

 

我們有了罪業做為障礙時,應當怎麼辦?依佛法說:唯有運用懺悔的方法去懺悔它,使我們的心地恢復清淨,才是最適當的辦法。如要通過一條道路,而在道路的中心,有一塊大石障礙了去路,自然須先搬移這塊大石,始能順利無阻的通過。當知這阻礙道路的大石,就如吾人所有的業障。佛法行者有了罪惡的業障,不論你去走人天的道路,或者是走解脫的道路,甚至去走無上菩提的大道,都會給予你各種不同形式的障礙,使你在前進的道路上,感到有不能順利通過的困難。

 

業障,是人人都有的,誰也不能否認,只可說有輕重不同而已。既然人人都有業障,當你要走上菩提大道時,如不加以懺悔怎麼行?所以在佛陀的法門中,有這懺悔一門。法苑珠林說:在一類愚癡的人,常常作這樣的想:我只要不作惡,就等於行善了,還有什麼須懺悔的?世人作這樣想法的,實在不在少數。又常聽有人說:只要心好就是,何須信佛念佛?甚至還有人說:心好強如吃齋。這種說法都是錯誤的,不但害了自己,亦復害及其他是非邪正分不清的人。像這樣的人,不知他(她)的心裏有什麼在作祟,不但見人信佛持素,其心不生歡喜,不揚他人之善,而且毫無慚愧,且以這話文過飾非。

 

經中佛對這樣的人加以呵斥說:如說未作惡即等於行善,然則未行善是否即等於作惡?若未行善即等於作惡的理論得以成立,那未作惡即等於行善的理由自亦可以成立;設不承認未行善即等於作惡,當亦不能承認未作惡即等於行善的言說。由佛陀所啟示的這一義理,可知未作惡即等於行善之說,是絕對錯誤而不成為理由的。對這,佛再舉喻顯示說:如未作惡即等於行善,則世間豬馬牛羊等的畜類,並未去做殺害、偷盜以及其他凡是人類所常犯的罪惡,是否它們即已等於行善?假定是否定的,則一般的錯誤觀念,應該予以根絕而不稍留餘地,不然的話,大家都作這樣不正確的想法,善法還有什麼人去修?

 

業障既是人人都具有的,當然須要加以懺悔。「云何懺悔業障」?關於這個問題,先來說個故事:佛在世時,有個在俗的女子,名叫提韋,家貧且寡。既乏丈夫的慰藉,又受生活的煎迫,使她了無人生樂趣,深感自己罪業深重,以致想要走上自我毀滅之途,以為將此生命結束,一切罪障就可化為烏有,而得身心的完全解脫。

 

正當她在生死邊緣躊躇不決時,一個比丘來到她的面前,知道她的用意後,就為她開示說:當一頭老牛拖著車輛向前行走時,感到車的沈重困苦,乃故意想將所拖負的車子予以蹴毀,以為車被蹴毀,就可免去荷負,身心不再受苦。哪里知道,這一車子雖被蹴毀,另一新車又駕上它的項頸,且這新車上的載重,比原有的更為沈重,使其苦上加苦,始知蹴毀前車並不是解脫的辦法。

 

比丘所說的老牛是喻人,所拖的車是喻人的身體。世間一般愚癡的人,覺得這生命的痛苦,就想將自己的身體,予以不正當的毀滅,以為一死百了,什麼都成過去。殊不知這是絕對錯誤的。當知,這一生命結束後,由於業感的因緣,另一個新生命,立刻接續而來。而這來的新生命,是否會較過去的生命好,既沒有誰可以擔保,亦沒有誰有這把握。如此,又何必犧牲這一寶貴的生命?

 

比丘為提韋說了這譬喻,接著又開示她說:如天上的月亮,本來是光明的,由於烏雲的遮蔽,光明就被掩蔽了。吾人的心月,本亦光輝的,因於過去生中造業的時候,心光為不淨的罪業遮蔽,是以感受苦痛的生命。要想不受苦果,先得除去苦因,除去苦因的罪業,唯一無二的辦法,無過於至心懺悔。能夠懺悔就如炬消暗,一切的罪障黑暗,在大火炬的照耀下,自然歸於烏有。

 

由這比丘的啟示,我們可明確知道:在這世間做人,不怕承認有業障,只怕不懺除業障。不在這上面用工夫,而怕承認有諸業障,才是真正不可救藥的。修學佛法的人,應承認自己業障重,進而本著佛教的懺悔方法,懇切至誠的真實懺悔。

 

現在先來解釋懺悔這個名稱:一、懺是首意,悔是伏意。如世間的人得罪於王,乖乖的順伏不敢違逆。不逆就是伏,順從就是首。修學佛法的人亦是這樣,俯伏在三寶足下,正順於諸法道理,從此不敢再為非作歹,名為懺悔。二、懺名修來,悔名改往。謂昔日所作的惡不善法,現在開始知道它是不對的,於是對它加以鄙惡,所以名悔。至過去所棄的一切善法,現在知道是應該做的,於是願從今以後,精進勇猛的修習,所以名懺。合而言之棄往求來,名為懺悔。三、所有的眾失,將之披陳出來,所有的過咎,將之發露出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敢以隱諱,是名為懺;從此斷除相續為惡的心,捨離一切行惡的念頭,是名為悔。如是能作的心所作的惡,悉皆捨棄,名為懺悔。

 

懺悔,不是隨便可得的,要有適當的處所,而最理想的懺悔處,則莫過於依法性處,這是最妙最上的懺悔處,是高出一切的懺悔處。懺悔業障的行人,假定真瞭解這意思,先當求覓法性道理為懺悔處。覓得此處又當怎樣?普賢觀說:「端坐念實相,眾罪如霜露,慧日能消除。我心自空,罪福無主,是名大懺悔,是名莊嚴懺悔,是名無相懺悔」。依法性處行實相懺,則你所觀的罪惡,就不復成為罪惡,罪惡當下就是實相,而所觀的福德,亦不復成為福德,福德當下就是實相。觀諸罪福純是實相,離實相外更無罪福,是名真實懺悔。通常說的「罪從心起將心懺,心若滅時罪亦亡,心亡罪滅兩俱空,是則名為真懺悔」,亦是這一懺悔精神的表現。

 

「經言:犯一吉羅,如四天王壽五百歲墮泥犁中」。講到罪惡,不用說,是有輕重之分的:最重的罪是四波羅夷罪,最輕的罪是突吉羅罪,亦即文中說的吉羅。突吉羅是印度話,中國譯為惡作惡說。惡作,是指身所犯的罪,惡說,是指口所犯的罪,不論身犯口犯,只要是屬吉羅之罪,都是極輕微的。以比丘言:當披衣時,應小心的披上身去,如將衣纏在頸項上,或將衣覆在頭面上,是即犯突吉羅罪。又如行路不留意自己的威儀而顯得輕浮時,是亦犯突吉羅罪。雖說行路不致影響他人,但以比丘身份來說,是不能不顧及的。還有比丘坐的姿態不端莊,同樣是犯突吉羅罪。以上所說的,都屬於身犯。至於口犯,例如比丘言談,不可輕浮戲笑,當進食時,不可含食而言,或以不如法的言語與人談笑等,都犯突吉羅罪。

 

犯了突吉羅罪,是容易懺悔的,只要在犯後不久,立刻向人發露,表示懺悔一下,其罪就可消除;如果犯了而不懺悔,即以所犯吉羅小罪,將於死後墮泥犁地獄中。一旦墮入泥犁,時間是漫長的,不是短時期,出離得了的。前曾講過,四天王天的天人壽命,與人間的人壽相比較,真是難以計算。四天王天的一晝夜,等於人間的五十年。照三十日為一月計算,四天王天的一月,等於人間一千五百年。復以十二月為一年計算,四天王天的一年,等於人間一萬八千年。四天王天的壽命是五百歲,如是這樣加上去,五百年即等於人間九百萬年。諸位請想一想:犯一突吉羅罪,要受這麼長久的苦果,可不可怕?

 

突吉羅罪是屬輕罪,亦是平時容易忽略的,犯一「吉羅小罪,尚獲」如此苦「報」,「何況」是犯「重罪」?「其」所得的苦「報」,自是更加「難言」。

 

講到這裏,有一問題,不妨提出討論一下:犯了吉羅小罪可以懺悔,犯了波羅重罪,是否亦可懺悔?關於這一問題,部派說法不同:有的部派認為犯了重罪不可懺悔,因為犯了重罪已失戒體,失去戒體的比丘,已失比丘的資格。有的部派認為雖犯重罪,亦可依法懺悔清淨,而成為一如法比丘。這兩種說法,在經中亦可找到根據:有的經中說是不通懺悔的,有的經中說是可以懺悔的。前者是一般所瞭解的,後者或不以為然。現在據經說明如下:一次,佛告舍利弗說:過去有一比丘,名叫欣慶,曾犯四根本戒,後來到僧團中,向眾發露懺悔,經過九十九夜的不休不眠,至誠懇切的求哀懺悔,於是「戒根還生,如初受戒」時一樣。由此可以證明,犯了四根本戒,仍然是可懺除的,不過要至誠真切的發露懺悔,才得懺悔清淨,不是馬馬虎虎可以還生戒根的。

 

另有一部經的說法,與上所說稍有出入。佛對比丘說:犯了四根本戒,固然可以懺悔,但要在犯罪後,立刻發露懺悔,不可稍作覆藏,如覆藏所犯的罪行,不但不可以懺除,而且還要加上一層覆藏罪。

 

據上所說,可知任何罪行都可懺悔,問題只在罪的輕重以及所運用的不同懺悔方法。懺悔的方式固須如法,而求懺悔的心,更須至誠懇切,如此,沒有不懺悔清淨的。

 

【今我等日用之中,一舉一動,恒違戒律;一餐一水,頻犯尸羅。】

 

「如今我等」四眾佛子,在「日」常雜「用」生活「之中」,不論「一舉一動」,總是「恒」常的「違」背如來所制的「戒律」。諸位不要以為這個說得太過,事實的確是這樣的,因為戒很微細,稍為一不留心,就與戒律相違。如有名的紫柏大師,脅不著席者四十餘年,仍然認為自己對微細戒,未能持得如法清淨,不敢為人授沙彌比丘戒,到了真的必不得已的時候,亦不過為人傳授五戒而已。又如蕅益大師,雖已受了比丘戒,後來自覺自己不夠資格做一如法比丘,而自動的退居為三歸人,後來精進勇猛的修占察懺,祈得菩薩鬮,始自署為菩薩沙彌。比丘戒是極微細的,在日常生活中,如不嚴加注意,是難以守持清淨的。太虛大師曾自謙的說:「比丘不是佛未成」;弘一律師也自謙的說:「就我自己而論,對於菩薩戒是有名無實,沙彌戒及比丘戒決定未得;即以五戒而言,亦不敢說完全,止可謂為出家多分優婆塞而已!這是實話。」可見如想當一如法比丘,是比當一菩薩還要難的!

 

不唯一舉一動,恒違如來戒律;就是「一餐一水」亦「頻」毀「犯尸羅」。尸羅是印度話,中國譯為清涼,亦即戒的別名。大乘義章說:「言尸羅者,此名清涼,亦名為戒。三業之非,焚燒行人,事業如熱,戒能防息,故名清涼。清涼之名,正翻彼也。以能防禁,故名為戒」。大智度論解釋尸羅說:「尸羅,秦言性善。好行善道,不自放逸,是名尸羅。或受戒行善,或不受戒行善,皆名尸羅」。這樣說來,尸羅是通於一切善行的。為人能夠離諸罪惡行諸善法,自然覺得心安理得,俯仰無愧於人,當然心無熱惱,而感清涼自在;遠離穢惡,所以又名性善。

 

在日常餐飯茶水中,為什麼會常犯尸羅?這因在茶飯中,不能避免傷害很多的微細生物。所謂:「佛觀一缽水,八萬四千蟲」,亦可作為於茶飯中易犯尸羅的佐證。印順導師曾說:「受戒容易守戒難」。受戒是何等的容易?只要在傳戒的眾師前,一切應行的儀式照作一番,就算受了戒了。可是戒雖受了,要想守持清淨,卻是相當困難。所以佛說:在這南閻浮提,如有五個如法清淨比丘,正法就可住世。在末法的今日,不說要找五個如法清淨比丘是不可能,即使想找個把青年發心出家都不容易。本來,在世俗上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在佛法上說:「人未證果,孰能不犯戒禁」?問題在於能不能改過和懺悔。「過而能改,善莫大焉」,「犯罪當懺悔,懺悔則清淨」。站在佛法的立場說:能不犯戒,當然是最好的,一旦犯戒,就應生慚愧心,認為這是自己的業障,時刻要求懺悔清淨。如果犯了戒,還自以為是,那就罪不容誅了!

 

【一日所犯,亦應無量,何況終身歷劫!所起之罪,更不可言矣。】

 

吾人的身心行為活動,從朝至暮的「一日」之中,「所犯」的各種不同罪惡,已是「無量」無邊的那麼多,「何況」是「終身」所造的罪?更何況是「歷劫」所造的罪?總說一句,在生生世世中「所起之罪」,是不可說不可說的那麼多,所以說:「更不可言矣」。眾生所造的罪,是沒有體積的,假使有體積的,誠如佛在普賢行願品中說,盡虛空遍法界,亦容不了所造的罪,試想罪有多少?

 

【且以五戒言之,十人九犯,少露多藏。五戒名為優婆塞戒,尚不具足,何況沙彌、比丘、菩薩等戒,又不必言矣。】

 

佛為七眾弟子制有各別不同的戒,現在「且以五戒言之」:所謂五戒,是指不殺、不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為在家佛子所受持的戒。受五戒的人,儘管是為數不少,但「十」個受五戒的「人」,恐怕就有「九」個會毀「犯」的。能守持清淨的,真是少之又少,且對所犯的戒,「少」有發「露」出來,「多數是覆「藏」起來。「五戒名為優婆塞近事男戒」,尚且「不」能圓滿的「具足」守持,「何況」比五戒更難守持的「沙彌、比丘、菩薩等戒」?自「又不必言矣」!沙彌有十戒,比丘有二百五十戒,菩薩有三聚淨戒,或如梵網經中所說十重四十八輕戒,或如優婆塞戒經中所說六重二十八輕戒等。以上所說的種種戒,都是難以守得如法清淨的。尤其是菩薩戒,與比丘戒比較,大體上說,菩薩戒似不拘小節,而實際上,比比丘戒更難守持,為的是比丘戒要通過身語才算犯戒,而菩薩戒是論心的,只要心裏動了一個不正當的念頭,就算是犯戒了。以日常極平凡的事說:一個受了菩薩戒的人,絕對不可說四眾過,但放眼看去,今日受菩薩戒的人很多,能守持這條戒的人又有幾個?持戒的困難,於此可見,不過諸位不要因持戒困難以致不敢受戒,須知受戒有受戒的功德,受而能持,其功德則更是無量。

 

【問其名,則曰我比丘也;問其實,則尚不足為優婆塞也,豈不可愧哉!】

 

這幾句,又是針對出家比丘說的。「問其名」稱,「則」必答「曰我」是比丘;「問其實」際,「則尚不足為」在家修學佛法的「優婆塞」。如是有名無實,名實不相符合,難道不感到羞愧嗎?所以說:「豈不可愧哉」!這種現象,在佛教中,一直是存在著,不過如今尤烈而已。佛教到了今天,可說衰敗已極!推究根本原因,實由於僧品的日趨低落,而僧品的所以日趨低落,實源於戒學的廢弛。長期這樣下去,佛教前途,實在不堪設想!

 

【當知佛戒不受則已,受則不可毀犯;不犯則已,犯則終必墮落。】

 

瓔珞本業經說:「一切眾生,初入三寶海,以信為本;住在佛家,以戒為本」。所以做個佛弟子,特別是做個出家佛弟子,必須要受戒持戒。這如進入社會任何團體,皆須遵守其法規一樣。而且佛在遺教經中,特別告誡我們說:「若人能持淨戒,是則能有善法;若無淨戒,諸善功德皆不得生;是以當知戒為第一安穩功德之所住處」。佛陀所以一再的教誡弟子受戒持戒,「當知佛」所制的「戒」禁,我們「不受則已」,如果「受」了,那就「不可」予以「毀犯」。因為這是一切善法的根本,是關閉惡趣的大門,是人生向上的起始,是趣向解脫的正因。如果受戒而又犯戒,「不犯則已」,一旦「犯」了,最後「終必墮落」三惡道中去,受三惡道的苦果,永難脫離。

 

智度論中曾說這樣一個故事:有個貧困的人,由於窮極無聊,就天天向天祈求財富,前後一共祈求了十二年。十二年的時間,不是一個太短的日子,因而感動了他所祈求的天,天神一天忽然顯現在他面前,並且問那窮人說:「你每天這樣虔誠的求我,究竟想求什麼」?「我生來窮苦,現在唯一的要求,是怎樣的轉貧為富,讓我享受一點快樂生活」。窮人這樣回答天神。天神聽了他的所求,立刻賜他一個美妙寶瓶,寶瓶妙在能變化無窮,心裏想要什麼,寶瓶立即就能為他變化出什麼,從來沒有使他失望過。於是這個幸運的窮人,不久,不但有了美奐美輪的華屋,亦復有了七珍的麗服,真如天人一般,思衣得衣,思食得食,思屋得屋,思車得車,因而立即成了一個富有的富翁。他的暴富,引起他的親友注意,大家感到非常詫異,乃異口同聲的問他在短期內所以致富的原因,他也很歡喜的將天神賜他寶瓶的經過告訴他們,且更得意忘形的站在寶瓶上手舞足蹈起來,哪知正在他跳得興高彩烈時,寶瓶忽而拍的一聲爆裂開來,所有的華屋、麗服以及一切財寶,頃刻之間化為烏有,使他的美夢歸於幻滅。這個譬喻是說:一個人受了戒,一切功德法財,都可因而生起;可是一旦犯了戒條,一切功德也就隨之消失。所以受了戒後,如果又犯於戒,必然會要墮落。持戒是這樣的困難,誰也沒有把握絲毫不犯,那麼犯了又當怎樣來謀補救?曰:

 

【若非自愍愍他,自傷傷他,身口並切,聲淚俱下,普與眾生求哀懺悔,則千生萬劫惡報難逃。是為發菩提心第八因緣也。】

 

受戒而又犯戒的唯一補救辦法,就是求哀懺悔,亦唯求哀懺悔,始得罪業消滅,假定不是這樣,那就很難清淨。然則如何懺悔?首當「自」己憐「愍」自己,為什麼會造出這麼多的罪業?由自己推及他人,憐「愍他」人同自己一樣的造了很多罪惡。進而「自」己哀「傷」自己,為什麼這樣的迷惑顛倒?由自己推及他人,哀「傷他」人同自己一樣的迷惑顛倒。為了自己,為了眾生,生生世世在迷惑顛倒中所造的罪業,現在必須在三寶前,身則虔誠禮拜,口則發露罪愆,如是「身口」二業一「並」懇「切」的,並且「聲淚俱下」的,「普與眾生求哀懺悔」。身口並切,是顯示三業的同時懇切。因為身口二業的活動,必須由於意業的推動,所以身口之中含有意業。聲淚俱下,是形容懇切的狀態。文中「若非」兩字,意謂假定不是這樣的求哀懺悔,那你的罪業就不能消除。罪業消除不了,經說:「假使經百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那就「千生萬劫」,墮在苦趣之中,長期受諸「惡報」,要逃也「難」以「逃」得了的。在這世間,逃債、逃國法的制裁,是都可以做得到的;唯有業報,是無法可逃的,「唯有懺悔,可以消除業障」。唯有業障消除,始得不受惡報。為此,佛在很多經中,都要各人懺悔,不僅為自己懺悔,亦要為眾生懺悔,使自他懺悔清淨,而得身心解脫,「是為發菩提心」的「第八因緣也」。

 

求生淨土發菩提心

 

【云何求生淨土?謂在此土修行,其進道也難;彼土往生,其成佛也易;易故一生可致,難故累劫未成。】

 

這是發菩提心的第九種因緣,亦即求生淨土發菩提心。淨土,是對照我們現在所居住的穢土而言。依大乘經典說:「十方世界悉有淨土」,但這裏所說的淨土,是專指西方極樂淨土說的。一般以為求生淨土是屬於自了的,不須要發菩提心,這是錯誤的。當知求生淨土的真實意義,絕對不是自了的,含有大乘的積極精神。印順導師說:「離淨土就無大乘,淨土是契合乎大乘思想的」。既然如此,修學淨土,怎可不發菩提心?所以淨土行者,如真想要求生淨土,則必須以發菩提心為第一義。

 

觀無量壽佛經,佛曾這樣明白開示說:「欲生彼國者,常修三福:一者孝養父母,奉事師長,慈心不殺,修十善業;二者受持三歸,具足眾戒,不犯威儀;三者發菩提心,深信因果,讀誦大乘,勸進行者。如此三事,名為淨業」。發菩提心為修淨業的三大要素之一,更可看出發菩提心的重要。徹悟禪師亦道:「真為生死,發菩提心,以深信願,持佛名號。十六字為念佛法門一大綱宗」。蓮池大師發願回向文中更透切的說:「普為四恩三有,法界眾生,求於諸佛一乘無上菩提道故,專心持念阿彌陀佛萬德洪名,期生淨土……一切功德悉皆成就,然後不違安養,回入娑婆,分身無數,遍十方剎,以不可思議自在神力,種種方便,度脫眾生,咸令離染,還得淨心,同生西方,入不退地」。當知這就是發無上菩提心,普令一切眾生離苦得樂,普令一切眾生捨染取淨,是以發菩提心為修淨土的行者所絕對不可少的條件。假定不發大菩提心,不特不能修成淨業,亦復不得上品上生。

 

這如娑婆穢土有種種不如理想的地方,經中稱為穢惡充滿的五濁惡世。如欲轉此穢土成為淨土,將不理想的環境變為理想的環境,在這世界是無能為力的。唯有求生到西方極樂世界去,親近彌陀教主,從阿彌陀佛學習嚴土熟生的本領,學習到了相當的程度,就可挾著嚴土熟生的本領,懷著大悲的心願,回到這娑婆世界來,一方面弘法度生,一方面莊嚴這娑婆國土。以這樣的純正思想求生淨土,不但不違背大乘的實義,且正是大乘精神的積極表現。所以念佛求生淨土,決不可視為消極厭世,我們修學淨土,應讓大乘佛法的慈光,照耀在這多苦多難的人類世界。

 

不過應當記住的是,即念佛求生淨土,不是為個己的安樂,而是為度化一切眾生,亦即不違安養而入娑婆的。真正能夠做到:雖生於淨土,而不捨娑婆,雖處於娑婆,而願和眾生同生極樂。如此發心,是真大乘。

 

「云何求生淨土」?就是為什麼要生淨土?當知「在此」穢「土修行」,並不是不可以,不過於修道過程中,有重重魔障,「其進道也」是很「難」很難的。如果得於「彼土往生」,不但不會有魔障來阻難,且有種種殊勝環境,給予有力的幫助,則「其成佛也」自然容「易」。且在穢土修行,由於環境的不理想,不說不易修成,就是修成也易退失。而往生淨土中,由於環境的美滿,不但修行易成,而且不會再行退轉。所以如此,因為一生彼極樂國土,那生死的根株,便永遠的斷盡,試想這是多麼容易?正因「易故」,所以「一生可致」,即一生得以成辦的意思。在這娑婆穢土修行,由於缺少助道之緣,的確是很難的。正因「難故」,所以即使修行「累劫」,也「未」能夠「成」就,即不容易成就自己的道業。淨穢二土,如是比較,何啻天壤?是以佛法行者,應當專修淨業,仗佛慈力,帶業往生,見佛聞法,悟無生忍。

 

【是以往聖前賢,人人趨向;千經萬論,處處指歸;末世修行,無越於此。】

 

淨土法門,是佛陀為我們所建立的特別法門,示人以發願往生極樂淨土為宗旨。自佛開示了這一特別法門,佛世時的文殊、普賢,固然趨向於此,佛滅後的馬鳴、龍樹,亦趣於此。中國的匡廬、天臺、清涼、永明、蓮池、蕅益諸大師,亦同樣的以此淨土為所趨向的目標,所以說:「是以往聖前賢,人人趨向」。「諸菩薩大士,在千百年前,早已為我們遍研藏教,特地揀出了這個不斷惑業便預補處的,即此一生便出樊籠的,至圓至頓至簡至易的,即淺即深即權即實的,統攝禪教律而高出禪教律的,特殊超越天然妙法了」。不修這樣的殊勝法門,還修什麼法門?再說:「千經萬論」之中,「處處」皆為「指歸」。怎麼見得?如有人說:「諸大乘經所共讚揚,唯淨土三經阿彌陀經、無量壽經、觀無量壽佛經專明其致,般舟、悲華、寶積等經,說來更切,就是此宗的起源。馬鳴菩薩在大乘起信論中勸生淨土,龍樹菩薩著十二禮和易行品等,世親菩薩著往生論等,皆淨土弘傳的源流」。特別是華嚴經,素被尊為諸經之王,而普賢大士以十大願王導歸極樂,尤其值得我們重視。我們是凡夫,佛菩薩的聖教,足資借鏡,過去的聖賢,都是我們修行歸向的好榜樣。在這末法時代,談到如法修行,實在無有超越這淨土法門的,所以說:「末世修行,無越於此」。因淨土法門,是方便中的殊勝方便,捷徑中的最妙捷徑。只要早晚在佛前隨分隨力,禮拜持念,回向發願,就可以了。而且念佛一法,不要什麼特別壇場,於行住坐臥,語默動靜,穿衣吃飯,一切時,一切處,無不可以念佛。果然痛念生死事大,無常迅速,而於念佛事,用心真切的,在鬧靜忙閑,苦樂逆順中,亦同樣的不妨念佛。這不是殊勝方便是什麼?

 

【然經稱少善不生,多福乃致。言多福,則莫若執持名號;言多善,則莫若發廣大心。是以暫持聖號,勝於布施百年;一發大心,超過修行歷劫。】

 

淨土法門的殊勝,固然是不錯的,可是彌陀經中,曾經這樣說道:「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緣,得生彼國」。本此知道:真正要生極樂國土,還須多多修諸善福,以為求生彼國的助緣,所以說:「然經稱少善不生,多福乃致」。經即指彌陀經而言,講到善根福德,當然是很多的,持五戒行十善,固是善根福德,修忍辱行布施,亦是善根福德,甚至舉手之勞的善行,都屬於善根福德的範圍。然而任何福德的培植,都不及執持阿彌陀佛的聖號來得殊勝,所以說:「言多福,則莫若執持名號」。任何善根的栽培,都不及發廣大菩提心來得殊勝,所以說:「言多善,則莫若發廣大心」。

 

當知一句佛號包含萬德,而這萬德洪名,無德不臻,無福不具。能夠一心執持名號,不但是修了福,且還修了真實的功德,永遠不會再墮落了。什麼叫做真實的功德?功德亦可叫做善根,善根是要在佛前種的。如果我們口口聲聲的念佛,經常不斷的拜佛,是即真實的大功德。「觀無量壽佛經上說的,至至誠誠,懇懇切切,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就可以除掉八十億劫生死的罪苦。十萬叫做一億,八十億劫,就是八百萬劫。一心一意的念佛,就可以把八百萬劫所造的罪業,一齊都消去了。罪業既然消去了,自然不再受那生死輪迴的種種苦惱了。這樣的功德還不算大麼?況且還靠著阿彌陀佛的大願心的力量,哪有不成功的道理呢」?所以執持名號,就是廣修福德。

 

至於說到發心,不外於離苦得樂,如果只為自己離苦得樂而發心,只為自己捨穢取淨而發心,這是二乘人所發的厭離心,其心量狹小,不足以言多善,言多善必須發無上大菩提心。如本文前說:「此菩提心,諸善中王」。只此一念大菩提心,就可以統攝一切善法,一切善法無不圍著大菩提心而轉。當初阿彌陀佛發願創造極樂淨土,就是由於一念菩提心動。現在我們要生到極樂世界去,唯有發廣大菩提心,才能與阿彌陀佛的悲願相應。是以淨土行者,如能一方面執持彌陀聖號,另方面發真實懇切的廣大心,則往生彼國,乃決定無疑。

 

多福既以執持彌陀聖號為上,「是以」淨土行者,即使「暫執聖號」,其所得的福德,「勝於布施百年」。布施是有福德的,這是誰都知道的,可是於百年中,布施所得福德,較之短暫念佛所得的福德,真如經中所說:百分不及一,千分不及一,百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因為布施所得的福德,如不能了解其三輪體空,不過是人天福報而已,根本談不上了生死得解脫,可是至心念阿彌陀佛一聲,能滅八十億劫生死重罪,二者如何能比?多善既以發廣大菩提心為最,是以淨土行者,即使「一發大心」,其所得的善根,「超過修行歷劫」。不論修什麼佛法的行門,都可種下善根的。但發大心所種的善根,超過歷劫修行所有的善根。印順導師說:「往生西方淨土,是大乘法門;大乘法,建立於發菩提心;離了發菩提心,即不成其為大乘了。所以世親菩薩的淨土論說:「二乘種不生」。西方極樂世界,是一乘淨土;生到極樂世界的,都不退轉於無上菩提」。可見發菩提心的重要。

 

【蓋念佛本期作佛,大心不發,則雖念奚為?發心原為修行,淨土不生,則雖發易退。】

 

為什麼念佛?「念佛」的目的,「本」是「期」望自己將來「作佛」,既然期望自己作佛,那必須發菩提心;不發菩提心就不能成佛。因為十方一切諸佛,未有一佛不發菩提心行菩薩道而成佛的。因此,現在淨土行者,如果「大心不發」,那你念佛又是為什麼?所以說「則雖念奚為」?念佛就可往生極樂,生到極樂世界去,就決定可以成佛。如阿彌陀佛沒有成佛前,曾經發過這樣的大願:假使將來我成了佛,十方世界的一切眾生,如能稱念我的名號,那怕是只念十聲,設不生到我的國土裏來,我就決定不願成佛。阿彌陀佛有了這樣的大願心,所以才得成佛。所以念彌陀聖號的人,自然會生到極樂世界去的,到了極樂世界以後,再不斷的精進修持,當可達到成佛目的。

 

為什麼要發大心?「發」大「心」的目的,「原」來是「為修行」,假使修行不能生於淨土,縱你現在發了廣大菩提心,那還是容易退失的。所以說:「淨土不生,則雖發易退」。以上曾經說過,在這娑婆世界修行,障道的惡緣太多了,一般初發心的行者,在修行的過程中,稍受到一點挫折,就心灰意懶而退失道心。舍利弗在過去發了大心,後來因捨眼的逆緣,退大向小,是個最好的明證。淨土不但沒有絲毫障緣,相反的,更有許多主觀與客觀,自然與人事的善緣,從此可以一步一步的修上去,絕對沒有再退的可能。所以彌陀經說:「眾生生者皆是阿裨跋致」。阿裨跋致,是即不退轉的意思。因此,發大心的行者,必須求生淨土,唯有到達淨土,才能維持大心不退。

 

【是則下菩提種,耕以念佛之犁,道果自然增長;乘大願船,入於淨土之海,西方決定往生。是為發菩提心第九因緣也。】

 

發心往生既有這樣的重要,「是則」欲在佛法中得到勝利的,應該趁早播「下菩提」的「種」子。什麼是菩提種?即發大乘菩提心,以此作為成菩提道的種子,所以名為菩提種。菩提種子一旦散播在我們的心田中,緊接著應該「耕以念佛之犁」,換句話說:就是心心念念的念佛求生淨土。如是精勤不懈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無上菩提的「道果,自然」也就一天天的「增長」廣大起來,到最後是就圓成道果。在這裏,必須加以說明的:發菩提心與念佛往生,是相順而不相背的。有人以為既發了菩提心,就照著去行菩薩道,向菩提大道前進就是,何必還要念佛?這是錯誤的想法,絕對要不得的。當知佛法行者,即使發了大菩提心,播下菩提種子,仍須老老實實的念佛,如不懇切至誠的念佛,道果是難以茁壯增長起來的。道果不能繼續不斷的增長,要想達到成佛的目的,那必然是很渺茫的。因此,我熱切的希望每個發了菩提心的行者,更要精進勇猛的念佛,千萬不要以為這與發菩提心無關。念佛既以往生淨土為本願,是則應「乘大願船」,航行於淨土大海中,才能穩穩當當的生到極樂世界去,所以說:「入於淨土之海,西方決定往生」。大願船:以阿彌陀佛說,是乘阿彌陀佛四十八願的大願船;以行者自己說,是乘自己願生淨土的大願船。乘這兩大願船,駛入西方淨土的領海,乘風破浪的鼓勇前進,最後終必到達西方彼國。可見眾生的心願與彌陀的大願,是相攝相成的。所以有這樣的話:「須知阿彌陀佛以大願成佛,如果我所發的願,還合佛攝生的願,何難往生?佛在無量劫前,普為世界受苦眾生發四十八大願,依願久經長劫,修菩薩行……要曉得阿彌陀佛大願大力,譬如一隻大船,不論何物,但得上船,即到彼岸,不憂沈溺,卻是順水順風,是上船以後的事。假如你不肯上船,將如之何?所以總要自己發願為先」。乘大願船,既得往生,就可橫超生死,疾趣無上菩提。「是為發菩提心」的「第九因緣也」。

 

令正法久住發菩提心

 

【云何令正法久住?謂我世尊無量劫來,為我等故,修菩提道,難行能行,難忍能忍,因圓果滿,遂致成佛。】

 

這是發菩提心的第十種因緣,亦即令正法久住發菩提心。如來在菩提樹下成等正覺,不是正覺到別的什麼,而是正覺到緣起正法,亦即正覺到永恒性、普遍性、必然性的究竟真理。且佛所創覺的這一緣起正法,「非一般人,也非天、魔、梵(印度宗教的神)所能轉的。惟其難得,愛護的心也特別關切。所以發現了出家眾的過失,就從事僧眾的組織;成立僧團的第一義,即為了住持佛法」。而這住持正法的責任,佛陀是鄭重的付託於出家眾的,有了和合僧的存在,即是如來正法的存在。如來正法,就對黑暗的現實世間來說,猶如一盞光亮的明燈,凡有如來正法存在的地方,就好像有明燈放射出無限燦爛的光輝,照破世間的黑暗,正法如被摧毀殆盡,就等於撲滅世間的燈光,對於世間眾生是最不利的。因此,每個信佛的四眾弟子,當發現正法被摧殘時,應負起護教的責任,使如來正法得以久住世間,指引眾生走上光明的解脫大道。這是何等重要的工作?我們豈可忽略?

 

然則「云何」得「令正法久住」?首當要知道的,就是佛為我們所開示的正法,不是簡單容易得來的,而是先要體悟到正法,然後才能將所體悟的正法宣說出來。體悟正法,就是成佛。佛之所以成佛,不是為自己而成佛的,是為我們眾生而成佛的。所以說:「謂我世尊無量劫來,為我等故,修菩提道」。修菩提道的過程中,不是順利無阻的直向前進,而是「難行能行,難忍能忍」的做著度化眾生的工作。所謂難行能行,以布施說,外施錢財,對於金錢,稍為看得破的,還不算是難以施捨;內施生命,有時需捨頭目髓腦,手足肢節,甚至整個身體,那就不簡單了。經說三千大千世界,無芥子許不是佛所施捨頭目髓腦之處,這是多麼偉大的難行能行?所謂難忍能忍,以忍辱說,眾生的根性各各不同,你真心誠意的為眾生好,希望指引他走上人生的光明大道,而他不特不領情和感謝,反而以種種不正當的手段對付你、漫罵你、侮辱你、打擊你,使你感受不了。如果沒有相當忍辱的工夫,必然會退下心來,不再向菩提大道前進。然而我佛如來,不論遇到怎樣折磨和打擊,總能忍人所不能忍的忍受下去,務望達到感化剛強難以化度的眾生為目的,而且始終不捨任何一個眾生,這是多麼偉大的難忍能忍的精神。

 

如是不辭勞苦的捨己利他,乃至代諸眾生去受無量苦,直至修畢菩薩因地所應修的「因」行「圓」成,福足慧足的「果」德完「滿」,方得成佛。所以說:「遂致成佛」。本此可知成佛不是容易的事,而是經過長時間的諸多磨練,才於菩提樹下,夜睹明星,破諸魔軍,而成無上正覺。

 

來源:www.bfnn.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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