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學研究
勸發菩提心文講記之六
演培法師釋 謝淨德記
22/05/2015 06:32 (GMT+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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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成佛已,化緣周訖,入於涅槃,正法像法,皆已滅盡,僅存末法。有教無人,邪正不分,是非莫辨,競爭人我,盡逐利名。舉目滔滔,天下皆是,不知佛是何人,法是何義,僧是何名?衰殘至此,殆不忍言,每一思及,不覺淚下!】

 

這是省庵大師目睹當時佛教實情所發的沈痛之言,而這又何嘗不是今日佛教的寫照!

 

釋迦牟尼「既成佛已」,並沒有立即去享受涅槃界內的妙樂,而是在這苦惱的人世間,席不暇暖的奔走於恒河兩岸,度化所應度化的眾生,將自己所悟證到的正法,用種種不同的方式,予以和盤托出,希望每一眾生,亦能如佛那樣的悟證正法,得到身心的自由解脫。等到「化緣周訖」,亦即是度盡了眾生,然後始「入於涅槃」。這裏所說度盡眾生,並不是說度盡一切眾生,而是說與佛有緣,應為佛所度者,皆已度盡,即使善根未成熟的,佛亦為其做了得度因緣。遺教經說:「應可度者,若天上人間,皆悉已度,其未度者,皆亦已作得度因緣」,就是此意。

 

佛在經中告訴我們:佛滅度後,佛的教法,留在世間,可分三個時期:一為正法時期,約有一千年的時間;二為像法時期,亦是一千年的時間;三是末法時期,則有一萬年的時間。現在世界佛教公認為佛滅二千五百十年,當已進入末法時期。所以說:「正法像法,皆已滅盡,僅存末法」。佛教到了末法時代,種種不如法的現象,都陸續的呈現出來。佛在經中,固有末法之歎;古今大德,亦有末法之悲;末法實是法弱魔強的時代。

 

末法時代的第一個現象,就是雖「有」如來的「教」法流行於世間,但「無」信解修證的行「人」。即或信解佛法的人還有,但真正修證的人絕對少有。而理解佛法的人,是否義不錯亂?是否合於契經?是否合於律典?還是一個問題。所以末法時代,相似佛法流行的多,真正佛法流行的少。這末一來,學佛的人,大都「邪正不分,是非莫辨」。以相似的佛法為如來的正法,不知佛法的真面目為何,佛法怎得不衰?這不是省庵大師閉起眼來亂說,而事實的確是這樣的。大師生於清康熙年中,距今約三百年間。當時的佛教已是如此,回過頭來看看今日佛教又是怎樣?幸而那時還有大師的大聲疾呼,今日敢說佛教病態的人已沒有了,哪里還有什麼是非邪正可辨?

 

末法時代的第二個現象,就是佛弟子間,只知「競爭人我」,「盡逐利」養「名」聞。且這不是部分的現象,而是「舉目滔滔,天下皆是」。換句話說,放眼看去,莫不皆在競爭與追逐中滾來滾去,哪里還有一點學佛的氣氛。如今所常見到的佛教人事糾紛,總是顯明的分為敵對的兩大陣營,這個為這派助威,那個為那派喊陣,再加上在家學佛人士從中推波助瀾,使勢態變得愈益複雜。如甲乙兩僧的爭執,有時有些居士的插入,表面是說公道話,但往往幫助甲僧以攻擊乙僧,如是還有什麼公正可言?中國僧徒固陷溺在人我競爭之中無以自拔,就連自以為護法的在家居士,亦掉在人我競爭的深淵中爬不起來。佛教到了四眾弟子的競爭不已,哪里還有什麼妙藥可醫。

 

佛教徒的競爭人我,如果為教理思想,猶還可說,因為部派佛教及大乘各宗,都是由思想的分歧而產生的,可是今日所爭逐的,根本不是這麼回事,而完全是在名利上,所以奪寺爭產之聲時有所聞。一般僧伽不知佛法,而且有辱於佛法者,完全是為盡逐名利的關係,因為盡逐名利,所以莊嚴的佛剎,成為經懺的商場,以及挖空心思想出斂錢的方法,你如是,我如是,相效相傳,愈趨愈下,以致正法不興,佛門大衰!大醒法師說:「依據佛制戒律,僧尼實不應營業經懺,以販賣佛教為生活!佛教傳至中國,自經懺度生方便門一開,流弊所至,不忍盡言!總之,經懺之害,其影響:大者已使中國整個佛教,限於邪妄迷信神鬼色彩之中,至不可分清;小者已使僧尼個人僧格掃地,身雖出家,心懷名利,至不可挽救」!如今有人以最不正當的手段,以最無恥的勾當,迫走有德高僧,奪得一大寺院,用以營業經懺,成為一大商家。如此敗壞佛門的作為,我真不知他們究為什麼出家?又真不知他們是否還有羞恥?

 

佛教原來是利人濟世的,出家是要做人天師表的,可是,現在的佛教既不能利人濟世,出家的僧眾更是自私自利的,俗不可耐的,有哪一點堪作人天師表?僧眾既失去自覺之心,不能將佛教利益人世,則世間又何貴本有僧眾?說到這點,不禁為僧眾的前途悲。但這不能說是社會無情,而是要自己本身健全的。如果我們不充實自己,要想得到社會人士的尊重,是絕對不可能的。因此,我們希望僧尼,積極從事佛法的修學以宣揚如來的正法。

 

出家僧眾本來是以住持佛教為天職的,但這絕對不是一字不識一經不通的僧眾所能勝任的。放眼審視今日僧眾,大都不知佛法是什麼?不說甚深的佛法不解,就是淺顯的佛法亦不明白,甚而「不知佛是何人,法是何義,僧是何名」?諸位請想一想,這還像個出家人嗎?今天已經實現九年義務教育,為人師表的僧寶還有目不識丁的,還有不知佛法僧三寶為何的出家人?試問佛法怎能流行在世間?世間又何貴乎這樣的出家人?不說普通的僧伽如此,就是所謂住持者流,亦大都沒有修學過佛法的。如將五蘊說為金木水火土,四大說為酒色財氣的,在掌握佛教實權的人物中,所在多是!如此,安居寺院裏的僧伽,沒有能去利益社會的,只有社會來利益僧伽,夫復何言!

 

所謂佛是何人,可有兩種解說:一為佛是怎樣的人?是凡人?是聖人?你去問僧伽,就很多答不出來;一為佛是什麼地方人?是印度人?是中國人?你去問僧伽,就有很多搞不清楚。佛是印度的大聖人,具云佛陀,義譯為覺者。就是覺悟宇宙人生真理的人,亦即從中道的緣起觀中,而完成圓滿正覺的。佛是人間的聖者,與一般神教所說的至高無上的神,有著絕對不同。然而不幸的是,在今日佛教徒中,不論是在家出家的,有很多視佛為神,將神作佛的神佛不分者流,拜佛說為拜神,拜神說是拜佛,致使一般不解佛法的社會人士,特別是欲破除迷信的知識階級,認為佛教與神教同樣是迷信,皆在破除之內。這能全怪社會的人群嗎?難道我們不負神佛不分的責任嗎?

 

所謂法是何義,說來話就更多。然而扼要的說:「法是梵語達磨的義譯,精確的定義是軌持,即不變的軌律,……本來,法是『非佛作亦非餘人作』的;本來如此而被稱為『法性法爾』的;有本然性、安定性、普遍性,而被稱為『法性、法住、法界』的」如此常遍軌律之法,用現在的術語說:就是永恒的真理。佛陀的成佛,即由於發現這真理之法。佛陀創覺真理之法後,於無可言說中,將之善巧的說出,使眾生亦得聽聞法音,而後此法才得流行人間。所謂「佛為法本,法從佛出」,名為佛法。就佛創覺此法說,稱為證法;就佛宣說此法說,稱為教法。俱舍頌說「佛正法有二:謂教證為體;有持說行者,此便住世間」。然而不幸的是,即今日說持行者,是就太少了。

 

所謂僧是何名,同樣為多數出家人所不瞭解。僧伽是出家者的通稱,不僅佛教的出家眾叫做僧伽,就是任何宗教的出家者都可稱為僧伽。如印度的婆羅門教徒,稱為婆羅門僧侶,如現在的天主教的神父,稱為天主教僧侶。佛教所說的僧伽,中國譯為和合眾,是代表僧團的,不是指個別的出家人,更不能用為出家人的姓氏。佛陀當時組織僧團,是要以此來住持正法的。因此正法的住持,不是個人的力量所能做得到的,必須和樂清淨的僧團才能擔當。因為「僧團確立在見和、戒和、利和的原則,才會有平等、和諧、民主、自由的團結,才能吻合釋尊的本意,負擔起住持佛法的責任」。然而不幸的是,今日佛教中,只有自私自利的個人主義,沒有和樂融洽健全的僧團,不唯如是,連僧是何名都不知道,還談什麼住持佛法?「釋尊以律法攝受僧眾,把住持佛法的責任交托他。僧團為佛法久住的唯一要素,所以與佛陀、達磨,鼎立而稱為三寶」。三寶之一的僧寶現在何處?我不禁馨香禱祝的求其實現!

 

如上說來,明顯的發現:今日佛教已經「衰殘至此」,我們何忍再說什麼?所以說:「殆不忍言」。省庵大師「每一思及」佛法如此衰敗的現象,不禁「不覺的潸然「淚下」!現我說到這裏,再看當前佛教,人我競爭不特不見減少,只有變本加厲的勝於過去,爭權奪利不特不見滅跡,較之省庵大師當時有過之而無不及!有心於佛教的大心人士,能不目擊心傷,而同放聲一哭?看到今日佛教危機,假定仍然無動於衷,那就真的麻木不仁了。

 

【我為佛子,不能報恩。內無益於己,外無益於人;生無益於時,死無益於後。天雖高不能覆我,地雖厚不能載我。極重罪人,非我而誰?】

 

站在佛的四眾弟子立場說:如何得令正法久住,是極其重要的任務。在前「念生死苦,發菩提心」的文中,曾經講過:大乘經典所說發菩提心的因緣雖屬很多,但最主要的不外兩大因緣,就是「觀眾生苦發菩提心」與「觀佛法衰發菩提心」。佛陀的正法,是經三大阿僧祗劫的漫長時間,犧牲無數的頭目髓腦,忍受無數的痛苦磨折,而後才證得的,真是得來並不簡單。如來辛勤的證得了正法,又大慈大悲的運用種種善巧方便,為眾生宣說自己所證得的正法,使眾生依法修行,也證得這樣正法。佛說正法,亦不是容易的事。據法華經告訴我們:如來證得正法後,觀察世間的根機,覺得一般眾生慧淺,不能接受如來大法,就想不說法而入涅槃。如經中說:「辛勤我所證,顯說為徒勞;我寧不說法,疾入於涅槃」。這是多麼沈痛之言!當時大梵天王,知道佛陀用意,感到自己既無力拯救人間,為什麼不請佛說法化世?於是誠懇的請佛為眾生說法。佛陀受請宣說正法,使正法之光,放射在這人間,令諸人群循著正法之光而行,而得解脫以至成佛。正法久住世間,對於人類眾生,有著多麼重大關係?所以佛法行者,如果稍有理智,都應想方設法的,以求正法的住世。但這先要從瞭解佛法做起,如果本身不知佛是何人,法是何義,僧是何名,又怎能住持如來正法?

 

是以「我」們身「為佛子」,不論從哪方面說,都應以弘法利生,續佛慧命為唯一任務,才能報答佛陀深恩於萬一,如果不是這樣去做的話,那就「不能報」答佛陀的深「恩」。華嚴經說:「假使頂戴塵沙劫,身為床座遍大千,若不說法度眾生,畢竟無能報恩者」。可見欲報佛恩,唯有宣說正法,勸諸眾生,發菩提心。

 

為佛弟子,不能報佛恩德,那就對「內」而言,是就「無益於己」。因為佛法是重實踐的,唯有實踐才能得佛法的實益。可是說到實踐正法,先當明瞭佛法真義,正確的認識佛法真義,然後才能如法的實行,而不至於盲修瞎煉,走入錯誤的道路上去。設若不知法是何義,佛法怎能對己有利?至於對「外」而言,亦復「無益於人」。自修固要瞭解佛法,化他更要瞭解佛法。設若自己不知法是何義,又怎能以法去利益人群?如此於人於己兩皆無益,做個佛陀的弟子,怎能報佛的深恩?佛所希望於我們的,對己是如法修行,對人是說法教化,只要對人對己有益,佛陀就會生大歡喜,也就報了佛的恩德。

 

為佛弟子,如不能依法修行,說法度生以報佛恩,那就對「生」而言,則「無益於」當「時」,至於對「死」而言,亦復「無益於後」世。因不依法修行,當你在生之時,等於虛度光陰,所謂「空在人間走一遭」,正是說明這點,不說是個學佛者,即世俗一般人們,在其生存於世間時,要對社會人群有所貢獻,才不至於辜負人生,如渾渾噩噩的混過一生,不特有負佛恩,且亦有負己靈。設本如來正法自利利人,不僅不虛度此生,就是來生亦可憑此功德,而穩妥的踏上人天善道,甚至走上解脫大道與菩提大道。學佛做到這個程度,不僅不愧為一佛子,而且亦能報佛深恩。

 

如我們不自我尊重,做個如法的佛弟子,既無益於己,又無益於人;生而渾渾噩噩的無益於時,死而糊糊塗塗的無益於後,只是隨業漂流生死苦海中,則「天雖」這麼「高」,可是「不能覆」蔭於「我」,而「地雖」這麼「厚」,可是「不能載」乘於「我」,那我雖生存於天地之間,卻為天地之所不容。一個為天地所不容的人,這不是罪大惡極的人是什麼?所以省庵大師自謙的說:「極重罪人,非我而誰」?其實,凡不能成四益的,都是極重罪人。

 

【由是痛不可忍,計無所出,頓忘鄙陋,忽發大心,雖不能挽回末運於此時,決當圖護持正法於來世。】

 

做一個人,特別是做個出家人,如不知道自己的罪業深重,那就不談,設知自己是個極重罪人,就當設法痛切悔改,使自己向上向善向光明,不可任令自己的罪行延續或擴大,懇切至誠的以功補過,謀求人我皆利的事業。唯有如此,那你才有美麗的前途。不然的話,一味的自甘墮落,不說一般人對你沒有辦法,就是佛也無能為力的來度化你。所以稍具人性和慚愧心的人,一旦發現自己的罪業,總是不忍這樣下去的。省庵大師並不是個極重罪人,而是真能自他俱利的大德高僧,因為看到佛法衰殘一至於此,乃自譴自責的以為自己沒有盡到住持正法的責任,成為佛教的極重罪人。「由是」想到自己的罪愆,不自覺的感到「痛不可忍」,我為什麼這樣對不起佛陀?我為什麼不好好的弘揚正法?可是再一想到未來補過的方法,又深深的覺得「計無所出」。然而我究竟怎麼辦呢?突然靈機一動,「頓忘」自己的「鄙陋」,「忽」而「發」起廣「大心」來。忘鄙陋而發大心,「雖不能挽回末」法的頹「運於」今日「此時」,但以我的這個懇切願力,深信「決當」可以「圖」謀「護持」如來「正法於來世」。忘鄙陋,是大師的自謙,發大心,是大師的悲願。凡為佛弟子,見佛法如此,都應效法大師圖護持正法於來世的精神,使佛陀正法的光輝,永遠照耀這黑漆人間,指引人們走上覺路。

 

講到這裏,我想再說一點,就是環視今日佛教,的確有種種不如理想的現象,使人不得不感到痛不可忍的無限悲傷。然而佛法畢竟是無上的真理,儘管佛弟子從來都有不好的表現,但佛法仍然不絕的流行世間,可見佛法並不因佛弟子的不如法而湮沒於世。「邪正不分,是非不辨,競爭人我,盡逐利名」的病態,不自今日始。試讀省庵大師的這篇文章,可知大師的那個時代,佛法已衰敗不堪。再向前看,在蓮池大師的著作裏也好,在憨山大師的夢遊集裏也好,都有佛法衰殘的慨歎,都有僧格墮落的悲痛,而佛法仍然延續不斷的流傳到今日,亦是明顯的事實。推究其原因,歷代高僧大德的住持弘揚,固然功不可沒,但最主要的,還是佛法本身有它存在的價值。

 

說老實話,佛弟子品流龐雜,難望每個佛弟子都能如法奉行,因為每個人的善根慧性是不同的,每個佛弟子都能如法如律,當然是最理想的,但如不能做到這點,最低限度,希望在每個時代中,能有三、五位德學高超的大德高僧住世,如來正法就可維持不墜。例如民初以來,佛法所以還有這樣,不能不歸功於太虛、印光等諸大德的住持。我常常說:近代中國佛教,假定沒有太虛、印光等諸位大德的維持,決不會有像今日這樣的面貌。可是這些大德,現在都已過去,瞻望佛法前途,不能不令人有日趨沒落之感。這不是佛法本身的問題,而是住持人的問題,如果佛教四眾,有心向佛教的正路上去走,佛教的前途仍是光輝燦爛的,如大家不此之圖,佛教還有什麼辦法?

 

【是故偕諸善友,同到道場,述為懺摩,建茲法會;發四十八之大願,願願度生;期百千劫之深心,心心作佛。】

 

為了圖護正法於來世,「是故」我今「偕諸善友」,共「同」來「到」這阿育王寺的佛陀舍利「道場」,集合大家建立涅槃法會,禮懺修法,所以說:「述為懺摩,建茲法會」。於禮懺修法之外,並且仿效西方極樂教主阿彌陀佛,「發四十八之大願」,於此「願願」之中,都以「度」化眾「生」為旨,同時「期」建「百千劫深心」,於「心心」念念中,願得將來「作佛」。不過在此必須向諸位說明的,即雖心心念念的不離將來作佛的願望,但決不可要求速成,求速成是不行的,所謂「欲速則不達」,是值得我們記取的一句名言。有人想即身成佛,那是不可能的。依正常道的佛法說,成佛必須經過三大阿僧祗劫的艱苦歷程才行。省庵大師深深的瞭解這點,所以期以百千劫的堅固深心,本著大無畏的勇猛精神,不屈不撓的向著成佛大道前進,任何困難折磨在所不辭。

 

【從於今日,盡未來際,畢此一形,誓歸安養,既登九品,回入娑婆。俾得佛日重輝,法門再闡,僧海澄清於此界,人民被化於東方。】

 

我既心心念念以成佛為期,而成佛又不是短時間所能成辦的事,則我「從於今日」開始,直至「盡未來際」的長時期中,都向成佛的這個目標前進,不達成佛,誓不中止。不過在這長時間中,為了修集成佛的資糧,在這五濁惡世的娑婆不易修集,為此,不得不求「畢此一形」,即這一生命結束。「誓」願「歸」向西方「安養」國土,親近彌陀慈父,修學福德智慧。「既」已「登」上極樂淨土的「九品」蓮座,而得證悟無生法忍,然後再以願力「回入」此「娑婆」世界來,度化一切沈淪的眾生。

 

回入娑婆,既以度生為主,當要弘揚正法。過去佛日的光輝,曾經一度在世間閃耀過燦爛的光芒,因經重重的摧殘,已失去了昔日炫目的光彩。現在由於我的回入娑婆,重新弘揚振興,「俾得佛日」得以「重」放光「輝」,使諸眾生因得佛光的普照而邁向佛道。不唯如此,如來無量「法門」,亦因我的弘宣,得以「再」度「闡」揚。所謂「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太虛大師亦說:「佛法弘揚本在僧」。可見佛法的是否發揚光大,問題不在佛法的本身,而在我們是否去推動法輪。如果每一佛弟子都能隨分隨力的推動法輪,佛陀的正法自然就久住世間。特別是出家的僧眾,更應以弘法為自己的家務,利生為唯一的事業。這是我們的責任,不容有所推卸的。

 

「僧海澄清於此界」者:僧是僧團,為眾多比丘所集合的團體,所以省庵大師將之形容為僧海。僧海以清淨為本,印順導師說:「廣大的僧眾,雖然賢愚不齊,但有了律治僧團,那無慚無愧的犯戒者,在大眾的威力下,便不能不接受制裁;不接受,就不能寄生在佛教中。有慚愧而真心為道的,在集團法律的保障下,也能安心的為法護法,不會因人事的糾紛而退心。這樣的『折伏無羞人』,『有慚愧者得安隱住持』,做到了分子健全與風紀嚴肅,便是清淨」。律制的僧團,本應清淨的,但因時間一久,僧團中的一些不純正的分子,不能如法的本著律制而行,於是僧團中就有「龍蛇混雜」的現象,不復如佛世時那樣的和樂清淨。由於僧團的不能和樂清淨,致使佛法衰頹到如此殘破局面。現我既由極樂回入娑婆,不特要使佛日重輝,法門再闡,更要組織一個和樂清淨的僧團,使此世界一時蒙上污穢的僧團,重新恢復澄清的面目。所以說:僧海澄清於此界。

 

佛日重輝是顯示佛寶,法門再闡是顯示法寶,僧海澄清是顯示僧寶。如是三寶的光輝照耀於世,當然就能做到「人民被化於東方」。東方是指這個娑婆世界,乃對照極樂世界的西方而言。娑婆世界的眾生人民,由於三寶之光的潛輝,不得三寶慈光的加被,以致在黑暗的世間摸來摸去,找不到一個正當的出路。現在三寶再度住世,娑婆世界一切眾生,就受到三寶的德被化育,循著三寶的正確指導,走上佛法的正道而趨向於解脫了。

 

【劫運為之更延,正法得以久住,此則區區真實苦心,是為發菩提心第十因緣也。】

 

佛弟子們,真能做到如上所說的,則佛法的「劫運」,就可「為之更」加綿「延」,如來的「正法」也就「得以久住」世間。此中所說的劫運,是指正法的劫運。依於向來所說,正法住世時間,不過千年而已。但這是佛警覺佛弟子的話,實際不一定如此的,什麼時候有真實修證的佛子,正法就可住世到什麼時候。如現在的這個時代,一般說為末法時代,但如今日有實修實證的人,今日就是正法時代,哪里定可說為末法?省庵大師現說劫運為之更延,是即說明正法不定千年,可以延長到萬年萬萬年的,問題就看有無住持正法的人。

 

不論在什麼時代,佛教中的大事,沒有比住持正法的大事更大,唯有正法住世,佛法才能發揮利生的大用。省庵大師目擊佛法的衰殘,不禁激起大悲心願,要以住持正法為己任。縱然於現生中,不能挽回佛法的末運,亦當於將來使正法住世,這是何等偉大的悲願?如果每個佛弟子,都有省庵大師的悲願,相信正法會得久住於世的。為拔眾生苦,為正法住世,「此則」是大師「區區真實苦心」。我們亦就如此發心,「是為發菩提心第十因緣也」。

 

【丙結說】

 

一、躬自反省

 

【如是十緣備識,八法周知,則趨向有門,開發有地。相與得此人身,居於華夏,六根無恙,四大輕安,具有信心,幸無魔障。】

 

本文的緒說與正說,都已解釋過了,現是全文的結說,又分為四個段落,先講第一躬自反省。「如是」像上所說發菩提心的「十」種因「緣」,我們既已完「備」的瞭解認「識」,「則」今後「開發」菩提心的話,是就「有」了正確的田「地」。如是像上所說邪正真偽等的「八法」,我們既已圓滿「周知」,則今後「趨向」涅槃的妙城,是就「有」了正確的「門」路。趨向有門,就不致走錯了路向;開發有地,就知道怎樣的發心。發了菩提心,必然就可證得涅槃的二轉依果。

 

同時,我們又都很幸運的「相與得此人身」,所謂:「人身難得今已得」,確實是不容易的。應該好好利用這個人身,在佛法中有番作為,亦即於此生中,解脫這個危脆敗壞之身,不要再為此身所累,而造下了無邊大罪。經中常說:「失人身者,如大地土;得人身者,如爪上塵」。我們豈可不藉重此人身,來做自利利他的有意義的事?我們豈可於這一生中,糊里糊塗的糟蹋此人身?

 

我們不但同得此人身,而且相與「居於華夏」,所謂「中國難生今已生」,這同樣是很難得的。華夏,是中國的別名。但佛經所說的中國,並非是指一般稱為華夏的我國,而是指有佛法流行的地方,即不論什麼地方有佛法流行,什麼地方就可稱為中國。在有佛法流行和聽聞的地方,或不覺得佛法的可貴,一旦生到沒有佛法的地方去,要想聽聞佛法而不可得,那你就會知道求法的不易。所以居於華夏,有法可聽,應生慶倖之心,更應把握這良好的時機和環境,好好的修學佛法以積集成佛的資糧。生在中國做人,固然是很理想,但若生理上,有諸多缺陷,那還是不美滿的。現在我們幸而「六根無恙」,更應利用六根完具之身,在佛法中熏陶一番,以求得到佛法的實際受用。經中說六根不具,是八難之一,亦不能出家受戒的。可見六根完具,就從事佛法修學說,是異常重要的一個條件,不容有所忽視。

 

六根完具是修學佛法的法器,固然是不錯的,但若四大不調,身體常常有病,仍是修道的一大障礙。現在我們不僅六根完具,而且「四大輕安」少病少痛,如不真切發心學佛,試問怎對得起自己?現有人說:健康的身體,是一切的事業之母。當知學佛亦要有強健的身體,不然的話,決難去做自利利他的偉大工作。

 

雖具如上各種優越的條件,假定沒有對佛法的信心,那還是不能學佛而獲得佛法的。經中說信如手,如入寶山,利用你的雙手,可得無量珍寶,假定無手,寶山上的寶貝雖多,而你終於一無所獲。「初入佛門,以信為本」,沒有敬信心,縱有無量法寶,不能為你所得。幸而我們對於佛法,已經「具有」深切「信心」,理當如法修學。本於信心修學佛法,的確是很難得的,但在修學過程中,還要沒有魔障才行,如有各種魔障現前,不特不能如法修學,而且很易退失道心。我們明確見到的,就是很多退道心的行者,不是自己願意退的,是遇魔障才如此的。我們由於宿根深厚,從事佛法修學以來,「幸」而「無」有「魔障」擾亂,更應精進修去不可懈怠。

 

【況今我等,又得出家,又受具戒,又遇道場,又聞佛法,又瞻舍利,又修懺法,又值善友,又具勝緣,不於今日發此大心,更待何日?】

 

得寶貴的人身,固然值得慶倖,得出家受戒等,尤為慶倖中的大幸,因為出家受戒這些大事,都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得到的,所以說:「況今我等」的八又:

 

「又得出家」:是說生而為人的人固然不少,可是得能出家的並不多。諸如我們臺灣有一千多萬人口,發心出家的究有幾人?當知「出家乃大丈夫事,非將相之所能為」。看來出家是很簡單的,實際出家是不容易的。依佛法說:一個真心出家的,要有相當的善根才行。現在我們既得出家,「不於今日發此大心」,試問「更待何日」?「又受具戒」:是說有出家的因緣,不一定有受戒的可能。因為受具足戒,須要十師具備,如果生在佛法不怎麼興隆,而具戒的德僧又極缺乏,你想受戒亦是萬難的。現在我們不但能夠出家,而又能圓具比丘大戒,這是何等幸運的大事。如此,假定「不於今日發此大心」,試問「更待何日」?錯過這個機會,豈不大為可惜!

 

「又遇道場」:這裏的道場,是指阿育王寺,供有佛的舍利。如來舍利所在之處,即是佛陀所在之處,想要遇到這樣的道場,又是談何容易?因為各地寺廟雖多,但如阿育王寺那樣有規模,並供有佛的舍利,實在還是不多見的。現在我們既已遇到這樣良好道場?設若「不於今日發此大心」,試問又要「更待何日」?

 

「又聞佛法」:佛法雖流布在世間,如沒有弘揚佛法的人,要想聽聞佛法,亦不是簡單的事。聞法,為學佛者的第一要義,唯有從聞法中,才能得到佛法正路。佛法難聞,我們現在已經聞到,並且知道佛法對眾生的好處,設若「不於今日發此大心」,將自己所聽聞的佛法,輾轉的講給眾生聽,以期有益人群,試問「更待何日」?「又瞻舍利」:金光明經捨身品說:「此之舍利,乃是無量戒定慧香之所薰馥」。如佛涅槃後,燒出無量晶瑩光耀的圓狀凝固體,就是指此。但這唯有戒德清淨,定慧莊嚴的佛陀,始能燒得出來,非一般人所能有,故學佛人特別珍視。不但供養有大功德,就是見到亦有功德。現在既得瞻視舍利,怎可不發大心於此日?

 

「又修懺法」:是說無始來的業障,非依懺法去修不行。因為佛法是佛法,舍利是舍利,如果自己不去懺除本身的業障,則佛法的一切勝利,仍然與自己毫無關係。省庵大師說:現在我們又得集合在此道場,共修懺摩之法,改悔一切過失,如不在這時候,發起廣大心來,以期上求下化,做佛法所當做的工作,試問更要等待什麼時候?

 

「又值善友」:善友,就是法侶。在佛法中修學,最要緊的,是要有良好的法侶,同在佛法的大道上前進,才能不斷的趨向菩提。如果沒有善友為伴,不特修學難得上路,而且很易退失初心。善友是不容易遇到的,經中常說:「善友難值」,就是這個道理。現在阿育王寺道場中,遇到這麼多的善友,如不即於今日發此大心,更待何日?

 

「又具勝緣」:勝緣,是指殊勝的因緣。在這世間的最勝因緣,要莫過於遇到三寶,唯有佛法僧三寶,始是最勝的因緣。現在雖是末法時代,我們還能值遇三寶,並且誠敬歸依三寶,這不是我們所具的勝緣是什麼?既然具有這樣的勝緣,如「不」即「於今日發此大」菩提「心」,試問「更待何日」?總之,當下即是發心之時,不可錯過。

 

二、普勸大眾

 

【惟願大眾:愍我愚誠,憐我苦志,同立此願,同發此心,未發者今發,已發者增長,已增長者今令相續。】

 

省庵大師說了上面種種勝緣,進而再來普勸大眾說:今我「惟願」在座「大眾」善友,悲「愍我」的「愚」拙和真「誠」,「憐」念「我」的「苦」心和意「志」,在這育王道場,佛陀舍利塔前:「同立此」上求菩提大「願,同發此」廣大菩提「心」,而且是刻不容緩的,「未發」此菩提心願「者」,請即於「今」日「發」起,如「已發」此菩提心願「者」,請使這菩提心願逐漸「增長」,設若「已增長」此菩提心願「者」,請從「今」日「令」其「相續」不斷,千萬不可退失這菩提心願。

 

【勿畏難而退怯,勿視易而輕浮,勿欲速而不久長,勿懈怠而無勇猛,勿委靡而不振起,勿因循而更期待,勿因愚鈍而一向無心,勿以根淺而自鄙無分。】

 

發了無上菩提心,必須廣行菩薩道,而行菩薩道是極艱難困苦的,絕對不可掉以輕心。當年佛陀的發心行菩薩道,就是從難行能行的歷程中,懷著大無畏的精神,排除一切荊棘險難,始達到成佛的目的。現在文中舉出八個「勿」,告誡我人對於發菩提心不可大意。

 

一、「勿畏難而退怯」:我常說:個人的問題容易解決,大眾的事情難以處理。發菩提心度化眾生,是為大眾謀幸福的,可是各人根性不同,在與群生的接觸中不可避免的要遇到很多棘手的事情,如畏艱難而不敢前進,那就必然的要退怯下來,失去你為菩薩的勇氣。所以行菩薩道,第一要不畏難的直向前進,免生退轉怯弱之心。

 

二、「勿視易而輕浮」:行菩薩道的大事,認為艱難固不可以,視為容易亦要不得。在尊重己靈中曾說過:眾生本具的佛性之寶,必須加工磨琢始能發光,假定視為容易,而起輕浮之心,那就易於自滿!一個自滿的人,到頭來必會自暴自棄而不會有成就的。試想一下:做世間的小事,尚不容易成就,何況成佛度生的大事?

 

三、「勿欲速而不久長」:菩薩道是長遠的,必須以長時間去行,才能走到菩提道的盡頭,是以不可求速而失久長之心。中國有句老話:「欲速則不達」,這是值得我們記取的。一般世間的工匠,尚須若干年的學習,始能有所成就,何況是成佛度生的大事?求速成怎麼行?有以為一生可得成辦,那真是自欺欺人的錯誤見解。老實說:世間的俗事成就,尚且不可取巧僥倖,在佛道上要求僥倖,自是大錯特錯,而為智者之所不取的。

 

四、「勿懈怠而無勇猛」:佛道既是這樣的長遠,就非精進勇猛的不可,絕對不可有絲毫的懈怠。不過勇猛,並非只憑一時的勇猛,亦非暴虎憑河般的勇猛,要能持久不息的勇猛,才是真正的勇猛,要能步步腳踏實地向前邁進,才是真正的精進。惟有精進的向佛道前進,才不會從順利安適中,養成懈怠偷安的惰性。有很多修學佛道的人,不能到達最高無上菩提,根本原因在於懶惰懈怠,所以省庵大師特別要菩薩行者,勿懈怠而無勇猛。

 

五、「勿委靡而不振起」:在這現實世間,明白所見到的,凡是振起精神來幹的,都是有很大收穫的,凡是委靡不振無精打采的,都是一事無成的。世事尚且如此,何況無上佛道?是以菩薩行者,定要鼓起精神來幹,千萬不可委靡懦弱,更不可不振起精神。當知精神力量勝於一切,一旦精神力量崩潰,那就一切無可救藥了。

 

六、「勿因循而更期待」:今日發了菩提心,今日就得向菩薩道上走去,切勿存抱因循心理,而拖延寶貴的時間。更不可期望於將來,必須本著「今日事今日畢」的精神做去,絕對不可等待明日,要知明日復有明日。如果因循成習,事事待諸明日,不說無上佛道,難望證得,就是世間事,亦難望有成,所以不可因循過日。

 

七、「勿因愚鈍而一向無心」:眾生的根性,有智愚利鈍的差別,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可是我們應知:智巧根利人的,固然可以趨向佛道,就是愚拙根鈍的人,亦同樣可趨向菩提。而且愈是愚鈍,愈應修學菩提,因為這是人人可修,而不揀別智愚利鈍的。所以佛法行者,切勿以自己的資質愚鈍,對於無上佛道,一向無心進取。

 

八、「勿以根淺而自鄙無分」:或有以為無上佛道,是根機深厚者所修的,我是一個根機淺薄的人,哪有資格修學佛道?於是自我鄙棄以為無分。殊不知這是錯誤的。佛在經中一再告訴我們:「一切眾生,皆有佛性」。我是眾生之一,為什麼自暴自棄的視無上菩提與己無分?一切眾生都有成佛的可能,我為什麼不能?應有這樣自信。

 

【譬諸種樹,種久則根淺而日深;又如磨刀,磨久則刀鈍而成利。豈可因淺勿種,任其自枯;因鈍弗磨,置之勿用?】

 

省庵大師為了鼓勵佛法行者的發菩提心行菩薩道,特又舉了兩個譬喻說明,以堅定我們的信心。

 

一、「譬諸種樹」:初初種下去的時候,其根當然是很淺的,似乎受不了風霜的打擊,但若「種」得「久」了,假以相當時日,「則根淺而日」見「深」固,「豈可因」其根「淺」,而就「勿」去「種」樹,「任其自枯」自萎。當知菩提樹根亦復如是:初初發菩提心時,其菩提樹根很淺,不能遭受一點磨折的,但若久久的,在菩提樹根,灌以法水,自然堅固起來,不受任何外力的動搖。因此,佛法行人,不能因其根淺,而任令菩提樹根枯萎不生。

 

二、「又如磨刀」:在初開始磨的時候,其刀鋒當然是很鈍的,似乎不能發生刀的作用,但若「磨得「久」了,假以相當時間,「則」必將「刀鈍」而變「成」鋒「利」的,豈可「因」其初「鈍」,而就「弗」去「磨」刀,讓刀「置之勿用」?當知智慧之刀亦復如是:初初磨智慧刀時,其智慧刀還很鈍,不能發生斷惑的作用,一旦磨得久了,從有漏慧,引發無漏慧,不但可以運用智慧之刀去斷煩惱,且使天魔外道莫奈我何!因此,佛法行人,如因智慧刀鈍,將之棄而不用,那就未免太可惜了!如上所說,我們每個佛弟子,應有這樣的表現,就是菩提樹根,從即日起加以培植,不要讓其永不生長;智慧寶刀,從即日起,加以磨礪,不要讓其永置不用!

 

三、苦樂相校

 

【又若以修行為苦,則不知懈怠尤苦;修行則勤勞暫時,安樂永劫;懈怠則偷安一世,受苦多生。】

 

依佛法修行,不論是自利的,或者是利他的,特別是利他的大行,都要勤苦精到的去修,才能有所成就,絕對不是偷安者流,所能修行得成。正因如此,有人畏苦,不敢修行。修行的確是艱苦的,不能視為快樂之事。其實,「又若以修行為苦,則不知懈怠」比修行之苦「尤苦」,為什麼?因「修行」所感受的痛苦,是由勤勞而來,但「勤勞」之苦是「暫時」的,且這暫時的勤勞苦修,卻能換來永劫的安樂,那又何樂而不為?所以說:「安樂永劫」。「懈怠」雖「則」可以「偷安」於「一世」,但卻換來多生多世的痛苦,所以說:「受苦多生」。這話怎講?因人若不修學佛法,只知一味的在世間造作生死罪業,自難免於墮落三惡道去,一旦墮落三惡道去,自要多生多世受諸痛苦!如是苦樂相校,佛法行者,是願勤勞修行而暫時稍受痛苦呢?還是願懈怠偷安而長時期的受苦?稍有智慧的人,相信會善自抉擇的!

 

四、至再叮嚀

 

【況乎以淨土為舟航,則何愁退轉?又得無生為忍力,則何慮艱難?當知地獄罪人,尚發菩提於往劫;豈可人倫佛子,不立大願於今生?】

 

省庵大師進一步的說,我們乘大願船入於淨土之海,「況乎」是「以淨土」法門「為舟航」的,「則」又「何愁退轉」下來?因為我們一旦往生彼國土中,立即就得「阿裨跋致」,絕對不會退轉的。退轉只有在娑婆世界才有可能。同時,在我們未得無生法忍時,沒有智慧的力量在支援著我們,當遇到各種不同的環境現前,就會感到困難而生退卻之心。可是生到淨土之後,不特不會退轉,且「又」獲「得無生為忍力」,「則」又「何慮艱難」?當知無生法忍的忍字,是即智慧的意思。不論任何困難,在智慧的透視下,都可迎刃而解,所以無須掛慮道途上的重重困難。世間很多事情不易解決而認為困難的,不是真的沒有辦法,問題在看我們有無智慧。有智慧的人,對什麼事情,都不覺得困難,可見智慧的重要。得無生忍的行者,具有高度的智慧,當然不覺有什麼困難橫陳在面前。

 

發廣大心,立廣大願,不僅人類有情,有這樣的可能,「當知地獄」中的「罪」苦之「人」,「尚發」大「菩提」心「於往劫」,現在我們是人,而且做了佛子,「豈可」既為「人倫」,又是「佛」的弟「子」,反而「不立」菩提「大願於今生」?果真如此,那不是連地獄罪人都不如?不如地獄罪人的人,不特枉為了人,更愧做個佛子。關於地獄罪人,於往昔中,尚發菩提大願,於諸大乘經典,到處都有說到。就是過去生中發了菩提心的人,因為還在凡夫位上,亦即是屬凡夫菩薩,仍不免於在不知覺間,造出墮落惡道的罪業。有了地獄的罪業,自然要感地獄的果報,雖感地獄的果報,但其菩提心未失,所以說:地獄罪人尚發菩提心於往劫,不是說地獄罪人開始發菩提心。

 

【無始昏迷,往者既不可諫;而今覺悟,將來猶尚可追。然迷而未悟,固可哀憐;苟知而不行,尤為痛惜!】

 

眾生從「無始」以來,一直在生死流轉中,顛顛倒倒的「昏迷」不覺,不知什麼叫做發菩提心,立廣大願,這是過去的錯誤。然而過去已經過去,再也沒有辦法糾正,誠所謂:「往者既不可諫」,就是追悔亦來不及。但未來是還可追的,且現生中,得聞佛法,出家受戒,可說「而今」已經「覺悟」過來,不若過去那樣的昏迷顛倒,則應對於「將來猶尚可」以「追」求補救,如不急起直追,是就未免太辜負了自己。所以當今覺悟以後,應本佛法所開示的,發廣大心,立菩提願,為個己的身心解脫,為眾生的拔苦救濟,向菩提大道邁進。

 

「然」於往昔之中,因未聽聞佛法,昏「迷而未」覺「悟」,在佛菩薩的慈眼中看來,「固」然是「可」值得「哀」愍「憐」念的眾生,亦即所謂可憐愍者。如今明白了佛法真義,「苟知而不」起「行」的話,那就「尤為」令人感到「痛惜」了!佛法所重的,是解行相應,而且唯有解行相應,才能得到佛法實益。如果說食數寶,完全沒有自己的份兒,那有什麼用?特別是大乘佛法,重在發菩提心,說法度生,唯有從說法度生中,才能積集福智資糧,才能圓成無上菩提,這是每個佛法行者都知道的。設若僅以知道為滿足,而不真的這樣去做,無上菩提的法樂,不管是怎樣的樂法,與你毫無關係。所以知道大乘佛法的殊勝,一定要照著去實踐才行。

 

【若懼地獄之苦,則精進自生;若念無常之速,則懈怠不起。又須以佛法為鞭策,善友為提攜,造次弗離,終身依賴,則無退失之虞矣!】

 

一般世俗的人,所以不肯在善法上精進去修,只因不知世間是苦,而反以為是快樂的;一般佛的弟子,所以不肯在佛法上精進不懈,只為不懼地獄的種種痛楚,「若」真恐「懼地獄之」種種「苦」相:如刀山劍樹,如割首削足,如割舌啖眼,如千死萬生等的地獄苦相,隨時展現在我們眼前,那就自會時時警惕而精進不懈了。所以說:「則精進自生」。因為發現地獄的苦相,自覺如不精進修善,那到地獄裏頭受苦,終有一天與我有份,設欲不與地獄結不解緣,唯有依於純正的佛法,精進修諸善法的一途。

 

平時一般人們,所以不能振作精神奮發起來,病根就在不能常念無常的迅速,總以為自己,今天在活著,明天在活著,後天還在活著,好像自己永遠不死似的。殊不知我們這個四大組合的生命體,是虛假不實的,是危險敗壞的,一口氣不來,就兩眼翻白,而成隔世了!到時即使後悔平生的懈怠,已經追悔不及,唯有隨著業力去不息流轉而已。「若」果真能常「念無常之速」,猶如山水那樣的賓士,「則懈怠」心自然就被警戒心克服而「不」生「起」了。我們每日晚課念的「是日已過,命亦隨減……但念無常,慎勿放逸」,實在是有警策作用的。佛說:「人命在呼吸之間」,這不是說來嚇唬人的,而是事實的確如此,只要上氣不接下氣,生命立刻就告結束。

 

為佛弟子,居常除懼地獄苦,念無常迅速外,「又」得更「須」常「以佛法」作「為」自己的「鞭策」,鞭策自己無時無刻不沐浴在佛法中以求進步。當知佛法在人生的價值中,占著最高的地位,如能經常的或閱讀或聽聞,使自己的身心,受佛法的薰陶,就可獲得改善。經中常說:佛法猶如一面潔淨的明鏡,如常為佛法的明鏡所攝照,不但能照見我們處世為人的一切得失,且能照見我無始為貪嗔癡三毒所浸蝕,而已失去原來面目的心性,使能脫離涸轍之困,而得解脫自在。因為日常與法為伍,等於依法為師,以法自勵。所以真正說來,我們為佛子者,應該「造次弗離」於佛法,「終身依賴」於佛法,果能這樣的以佛法鞭策自己,「則自然無退失之虞矣」!

 

除此以外,我們應該還要「善友」常「為提攜」,俾使自己在佛道的修學旅程上,得有照顧而不至於退墮。這裏說的善友,有的說為善知識,這有教授善知識與同行善知識的兩類。就修學佛法說,這兩類善知識,都缺少不得的。教授善知識,可以開導我們,指示我們,怎樣向佛道前進,如發現我們走錯了方向,可以改正我們,重行走上正道。同行善知識,可以互相策勵,互相切磋,不使我們稍生退志,如發現我們一有了退意,立刻提醒我們,繼續精進不懈。是以佛法行者,在修道過程中,善友的提攜,的確很重要,而且必須「造次不離」善友,「終身依賴」善友,永遠互相依賴,彼此親近不離,果能得到善友的提攜,「則」自然就「無退失」菩提心「之虞矣」!

 

【勿言一念輕微,勿謂虛願無益;心真則事實,願廣則行深。虛空非大,心王為大;金剛非堅,願力最堅。】

 

一念菩提心的生起,就是將來成佛的種子,將來能不能成佛,全看現在這一念的菩提心是否生起,所以發心的行人,千萬「勿言」這「一念」心是很「輕微」,而不予以重視。「萬丈高樓從地起」,當知無上菩提,是從一念得的。開始發願的時候,沒有實質的內容,一般看來,似乎是虛願,沒有什麼實益的。殊不知一切佛法的利益,都是從最初發願來的,假定沒有願力的推動,哪里會去上求佛道,下化眾生?所以發願的行人,千萬「勿謂」這是「虛願」而「無」實「益」。學佛樹立高尚的志願,實為起行的始點,所以本文前說:「修行急務,立願居先」。

 

發菩提心,是依真心而修行的,如果發「心真」切,「則」未來必定付諸於「事實」,唯有從事實上表現,才能顯示你的發心,是真實不虛的。可見為人發心,定要真實,絕對不可有所邪曲。經說:「因地不真,果招紆曲」,這是值得每個發心者的注視。立願,要立廣大願,如一般所知的四弘誓願,就屬廣大願。如果發「願廣」大,「則」依大願所修的「行」必然是很「深」的,唯有深行的修習,才能填滿廣大的心願。佛法常說:「行山願海」,大願猶如大海一樣的寬廣無涯,沒有如山那樣的深行,怎能充實廣大的願海?什麼行是深行?唯有菩薩的六度萬行,才夠資格稱為深行。是以每個發廣大願的菩薩,沒有不修六度萬行,理由亦即在此。一般說來,世間虛空,是廣大無邊的,不是我人所能測其邊際的,然而如佛經說:「虛空」雖大而「非」真「大」,因它遠還不及「心王為大」。這裏說的心王,是指的菩提心,此心為心中王,所以稱為心王。心王所以大過虛空,因為此心,「豎窮三際,橫遍十方」;「心包太虛,量周沙界」。可見心王之大,大得不可思議。

 

一般說來,世間金剛,是最堅固的,它能摧毀一切,而不為一切之所摧毀;可是佛經告訴我們,「金剛」雖堅而「非」真「堅」,因它沒有我們的願力來得堅固,唯有「願力」才是「最堅」的。智度論說:世間金剛置於牛角之上,是可擊破的,但人如若立定堅固志願,則不是任何力量所能動搖,縱是天魔外道,也不能動搖其絲毫。

 

【大眾誠能不棄我語,則菩提眷屬從此聯姻,蓮社宗盟自今締好。】

 

省庵大師當年寫這篇文時,雖說是為普勸當時涅槃法會的大眾,而實際上亦包括勸導今日我們。不論是過去或當今的法會「大眾」,「誠能」真實的「不棄」嫌「我」這番苦口婆心的言「語」,大家共同一致的,本於各種不同的因緣,發起大菩提心來,「則」我們彼此之間,就成了「菩提」道上的「眷屬」,共同向著佛道邁進。所以說為「從此聯姻」。「蓮社」即念佛道場,以一心念佛,求生淨土為志,如各地所成立的蓮社。在蓮社中,共同念佛,成為蓮友。由於彼此志同道合,好像結成宗盟一樣,所以稱為「蓮社宗盟自今」就可「締好」。

 

【所願同生淨土,同見彌陀,同化眾生,同成正覺,則安知未來三十二相,百福莊嚴,不從今日發心立願始也。】

 

省庵大師說:現在我與諸位在此道場共修懺法,唯一「所願」,就是「同」得往「生」西方極樂「淨土」,「同」得覲「見彌陀」如來,聽聞佛法而得悟於無生法忍。然後再以願力,回入娑婆世界,「同」來度「化」一切「眾生」,等到化緣周訖,所謂因圓果滿,最後「同成」無上正等「正覺」。這是我自己最高的願望,亦於此願望在會大眾以及未來修學佛法的佛子。當知此中所說四同,包含自利利他的兩大工作,到達自覺、覺他、覺行圓滿的時候,自然就得成佛。凡是成等正覺的佛陀,無不具有三十二相,百福莊嚴,所以說:「則安知未來三十二相,百福莊嚴,不從今日發心立願始也」。今日發心立願是因,未來三十二相,百福莊嚴是果,如是清淨因果,是最究竟因果。我們應修如是因求如是果,方不負出家學佛之志。

 

佛的三十二相,一個個的說來,是相當麻煩的,現扼要的說幾種:如頂上的肉髻相,眉間的白毫相,胸前的字相,足下的千輻輪相等,即是三十二相的幾種。而這三十二相,必須培植百福,使之莊嚴起來。百福,不是我們平常所做的那些平凡的善事,通常所做的救濟貧困、印經放生等,固然是屬善事,但不能一樁樁的,列成一福一福的。據大智度論說:倘若三千大千世界的一切眾生,雙目都已失明不復能有所見,菩薩行者發心予以一一醫治,使令一切眾生的眼睛,都重復光明而能見一切,是為一福。這樣說來,一福修成,已是不簡單了,何況培植百福?自不是短短時間的事。所謂:「三祗修福慧,百劫種相好」,的確是要經過多劫去修的。

 

【願與大眾共勉之!幸甚!幸甚!】

 

省庵大師行文至此,再作總結的說:我「願與」諸「大眾」,互相「共勉」,互相策勵,自利利他的向菩提大道進發,為個己而努力的,則自利「幸甚」!為利他而精進的,則眾生「幸甚」!所以文中兩說幸甚。

 

勸發菩提心文,到此已經講完。最後,我還要再說兩句:在座諸位,過去如果沒有聽過這篇勸發菩提心文,不知何謂發心,不知如何發心,未曾發起菩提心來,自也難怪;如今既已聽聞此文,瞭解發菩提心的因緣、意義、方法,那我不得不願諸位,如省庵大師所期望的,從今日起,立即發心,立即立願。今日佛教四眾,果能共同發菩提心,立菩提願,結成菩提眷屬,向著佛道前進,相信不但中國佛教振興有望,即使娑婆世界眾生亦能得益。因為佛教四眾,真能懇切發心,則此娑婆世界,就成佛化世界,而呈現一片和樂自由的氣氛,還再憂慮什麼氫氣彈、核子彈?今日這個世界,所以如此紊亂,處處殺氣騰騰,就因佛法未能傳播到世界的每一角落,灌輸到每個人的心田中去。發了菩提心的我們,如能人人弘揚佛法,使佛法普遍的流行在世間,轉化穢惡的世界,是即太虛大師所說「人間淨土」的實現!

 

末了,願我與諸位,同發菩提心,同行菩薩道,同證菩提果。

 

 

來源:www.bfnn.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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