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與生活
修行者的消息
恒實、恒朝法師著
03/10/2016 06:14 (GMT+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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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七九年一月)

 

 

 

恒實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八日  聖德古斯市

 

師父上人慈鑒:

 

身為一個出家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安樂和滿足。出家人已經放棄一切私人生活及牽掛,他的家是四海,他的伴侶是千方眾生,他的皈依處是至淨無私的「無上福田僧」。世上還有比這個更圓滿、更快樂的使命嗎?幾個星期前,我目睹一項微妙精彩的「人生特寫」故事,我把它稱為「出家人遇到激烈分子」:

 

我們在聖德古斯拜時,從附近的大學,有位報章記者,來訪問恒朝。她被我們的行願所感動;她發覺我們一路上所用的衣物、食糧等,都是由路人發心供養,覺得甚為驚訝。訪問完畢,她自己也帶來一點東西,供養三寶。「我覺得你們所做的,非常偉大。」她說。

 

第二天,當我們正在叩拜時,這位記者又出現了。但今天她的樣子很尷尬,充滿歉意。在她身旁站著另外一個學生,面上滿懷著敵意。「真對不起,但我還要問你們一些問題。」她吶吶地說。這些問題,完全在政治及經濟的範圍內,充滿了政治術語,及時下流行的一套詭辯。很明顯地,這位記者在她同學的批評及慫恿下,被迫得來再次訪問我們。

 

這位同學把佛教徒形容成社會的寄生蟲,把三步一拜視為高層階級里一種奢侈輕浮的遊戲。只有白人社會的資產階級,才可以玩這一套遊戲。

 

這班激烈份子找錯了物件。恒朝的回答.令他們張口結舌。那記者是歡喜得說不出話來,而激烈份子被他辯得目瞪口呆。恒朝並不是一個對政治一竅不通的人。他對美國當代的政治遊戲摸得頂純熟。在他未出家之前,是美國維斯慶辛大學歷史系,攻讀博士學位的學生。這是一間水準很高的大學。他成長的時期,正逢六十年代,飽嘗學生反抗戰爭、和平示威,及當時社會上所出現五花八門的花樣兒。對政治他絕不是門外漢。後來,他灰心了,感到政治不能徹底解決世界問題,才轉身來研究佛法。在佛法里,他找到究竟拔除眾生苦的方法,才毅然放棄一切,出家辦道。

 

以下是激烈份子與出家人對答的精粹:

 

問:法界佛教總會的會員,是由什麼民族及階層的人士組織而成?

 

答:我們來自「一切眾生」的等級。法界佛教總會是國際性的。佛法超越一切階層、種族、性別、年齡、國籍、經濟背景等等。佛法是以心傳心的法門,是眾生教、心教。它回復到原本無等級分別的自性上。

 

問: 你怎樣可以逃避這些等級的區別?

 

答:「一切唯心造」。如果你堅持要把世界劃分成貧對富,黑對白,有對無的話,世界也會變成如此。但是,稍微把目光轉移到右面兩寸或左面兩寸,你的感受已經截然不同。如果再把目光放得更遠大,包含整個圈子,你會發覺佛教是渾通圓融,遍照寰宇,如環無端。

 

問:你們怎可以在這兒自自在在的朝聖?第三世界的人,就力不足以享受這種特權。他們要面對更基本、更切身的問題,如怎樣填飽肚子。你們這種朝聖,僅能在一個豐衣足食的國家里行得通。肚子飽了才可以坐在那兒,夢想出世的超逸,對嗎?

 

答:一個真正瞭解人類的人,絕不會臆斷,說某一個人或某一個團體,在生命中唯一的目標就是填飽肚子。這只不過是某些政治份子採用的話幌子而已。第三世界的人也是人,他們也研究生死的問題和他們本身的何去何從。這是每個眾生都思惟的問題。我們最近到了亞洲弘法訪問,路過不少貧閭陋巷、窮鄉僻壤的地方;這才是名符其實的第三世界!但當地人民對佛法,卻出乎意料的愛戴歡喜,那份熱忱,與美國任何地區沒有兩樣。為什麼有這樣的反應?因為佛教是以心傳心的語言;每個眾生在心底中都認識佛法。它超越了「填飽肚子」這個膚淺的想法。佛法是我們本來家鄉。其他所有的事物,均是皮毛,虛幻不真。

 

問:但是,你們如何促進世界生產?像軟骨的寄生蟲,躺在寺廟里,真的能幫助他人嗎?

 

答:在金山寺、國際譯經學院及萬佛城的四眾弟子,對世界的受苦眾生,有切心的關懷。但我們相信:「真認自己錯,莫論他人非。他非即我非,同體名大悲。」不只是在口頭上說說,而是躬行實踐。我們有很多修行者,都是日中一食,有很多在家人甚至日食一缽。為什麼呢?因為在這個世界里有很多人不夠吃。我們節省自己的食糧,息滅自己的貪心,無形中就促進了生產。

 

並且,我們絕不攀緣。寺上的食用,全是由教友自願發心供養,公家也不會把錢花在買菜上。我們吃的蔬菜,一部份是自己菜園種的,一部份是從菜市場攤販上,別人不要的菜——我們把它撿回來,洗乾淨,便可以吃。我們所吃的,是美國人丟掉的垃圾。公家的錢,都用來建立道場、學校,或翻印經書。沒有人儲蓄私人財物,完全歸公家管理。我們所穿的衣服,也不是買來的,都利用他人丟了的廢物,也不注重新式時髦的花樣.在我們的道場里,你找不到豪華的家具或「水床」。多數的出家人,及很多在家居士晚上也坐著睡,不躺下來,這叫做「不倒單」。出家人的宿舍,也不開暖爐,因為大家寧可忍耐寒冷,好鍛煉身心,用功修行。

 

我們不求名、不求利,沒有私人的生活或交際。僧尼都是嚴持戒律,潔身自愛。這是消除自私愛染的好方法。我們提倡真正的革命,從心地[方寸]開始。金山寺有三大「宗旨」曰:

 

凍死不攀緣,餓死不化緣,窮死不求緣。

隨緣不變,不變隨緣,抱定我們三大宗旨。

捨命為佛事,造命為本事,革命為僧事。

即事明理,明理即事,推行祖師一脈心傳。

 

實在地履行這些宗旨,就是真正幫助第三世界一切眾生。不要以為,單向人類供應美國富裕的物資,便可以解決世界的問題。反過來說更應該把大家目前擁有的福報,鑄成無量功德,勤奮不懈,耕耘自性的園地,所己受苦是了苦,享福是消福啊!

 

佛陀說,世界如此污濁的原因,是因為我們的心是污濁。要洗滌世界塵垢,先要洗滌自心。不須要替別人洗衣服,佛教徒應該先把自己骯髒的衣服洗乾淨。世界上的毛病,源於自私自利。而佛教的中心思想,就是要摒棄一切私欲,饒益一切眾生。

 

如果你沒有其他的問題,我現在要繼續「三步一拜」了。

 

恒朝說畢,也結束了這次的訪問。

 

星期日,恒朝把他的遭遇告訴我,然後說:「如果時間允許,我原本可以解釋詳細一點,但那天不是時候。我本來可以解釋慈悲及因果循環的兩個道理。從前,我懷有同樣的崇物觀念,及分歧性的政治思想。但慈悲及因果報應的兩個道理,大大地擴展我的心量,使我茅塞頓開。以前我的思想範圍非常狹窄,純粹把自己鎖到理論的樊籠里。物質主義是單面性的,它只把世界劃分,而建立在鬥爭上。無論你從那一面來看——資本主義都是『死巷』,都是捨本逐末。人類不是只謀兩餐溫飽,或者只懂得貪求財物,那麼的簡單。」

 

明白了這個道理之後,我把自己的思想改變過來。我捫心自問,發覺自心內除了為自己的利益著想外,還有其他的期望。我怎可以壟斷,所有眾生,只存著自私自利的心?佛教的基礎是慈悲喜捨,它包容一切眾生,巨細無遺;而階級鬥爭和分歧政策,卻是小器而充滿瞋恚。

 

我們的上人,對階級有何看法?他說:

 

「所有眾生都是我的家人,宇宙是我的身體,虛空是我的大學,我的名字了無形象,慈悲喜捨是我的功用。」

 

當你領略這種真理,你還有暇在鬥爭的牛角尖中打轉嗎?還要替別人洗衣服嗎?

 

「因果」,能斷定我們居住的國土。如果你不好好地修功立德,就算你有多大的福報,今生就可能失掉。就算不是今生,來世也會短缺。因果循環,才是操縱物質領域的規律呀!

 

西方激烈份子的政治立場,其實包含極度的貢高我慢。他們擅自武斷,貧窮民族的處境一定比美國人差,而對方必要享用美國奢華的物質生活,才會滿足。這是一個蘊藏著貪婪及自大的偏見,是某些政治份子為自己做辯護律師的手法。如果第三世界都欣賞美國人所有的,那我們的奢靡揮霍,能夠順理成章。試想想.兩部汽車,一架彩色電視機,這是我們每人天經地義應享的分量嗎?

 

在亞洲,不知有多少人,尤其是較為年長的,來對我們說:當地的人民日益洋化,日漸放棄純樸的生活,搬到鬧市里去,心情也日趨緊張焦躁。他們學會了紙醉金迷,欲念熾然,再也不能享受從前清真純樸的消遣和精神生活。接著,家庭組織解散,志氣沮喪,煩惱日日增長。這就是第一世界,文明社會的裨益!

 

最重要的一點,佛法是老老實質地面對生死問題。窮人擁戴佛法,是因為他們老早看透生命的虛妄,宇宙性的苦楚。他們沒有嘗過西方物質寵縱的溫床。

 

當我切實地透露法界佛教會的修行規矩及紀律時,這些激進份子也無話可說。在這個地步之前,這些人還以為我們跟他們一樣,不過是一些穿著怪模怪樣的學生,耍玩同樣的政治遊戲,吃同樣的食物,聽同樣的音樂,跳同樣的搖滾舞。後來,他們發覺我們是苦行清修,是法界中真正的革命使者,他們便老實過來。大慈大悲的力量太玄妙了。若把一切眾生,包容在佛法懷抱里,所有的分別心和瞋恨心都會平息!

 

正如上人在洛杉磯金輪寺對我們開示:

 

「當你真正把握著佛法的道理,無論跟誰辯論,你都會勝利。誰能真正拒絕佛光智慧的普照?」

 

佛法是是究竟,最殊勝的教理,毫無戲論,而超越一切言詞。太不可思議了!

 

弟子 果真頂禮

 

恒朝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十三日  聖德古斯

 

『聽到你病了………希望你快點死。』

 

師父上人慈鑒:

 

今天萬佛聖城、金山聖寺的法友,在上人的領導下,一起前來為我們這兩位朝山者打打氣,加一點「汽油」。我們怎會把汽油用光呢?我是因為打女人的妄想,心猿意馬,精神向外賓士;轉瞬間便把汽油用盡,然後就病倒了。當上人從金黃色的巴士「萬佛乘」——步下來,便立刻拿著白拂在我們頭上拂了幾下,掃去我們的魔障和煩惱絲。「我從果舟那兒聽到你病了,我問他你死了沒有,他說還未有,故我便來看看你。如果你已經死了,我就不需要來啦!明白了嗎?」上人奇妙的幾句話,打進我的心窩,我終於明白了。以下是整個故事的因緣:

 

三年前,當我第一次踏進金山寺,參加大悲咒七的時候,我就應該出家。我一到了那兒,便有一份強烈的歸屬惑。但那時候我還放不下女人,還是背覺合塵。在金山寺得到的那份溫馨,很快地消磨了。稍後,我便惑到懊惱不堪。在家里嘗試做一個出家人,很不容易。當我迷惘到極點,女朋友又嚷著要離開我的時候,我便打電話給老和尚,希望得到一點慰藉或同情。但上人一點也不用虛情假意來安慰我。他在電話上說:「怎麼樣?她走就讓她走,好的………沒有人死了嗎?不要有這麼多妄想和執著。」上人早已警告我,要我格外留神自己的一舉一動。但因為我未能斬斷情絲,病愈來愈重,直到病得毫無力氣。

 

當我出家時,上人曾對我說:「我相信你出家之後可以真正修行,因為你已經放下女朋友,以後要勇猛精進。」接著上人用很慈悲的語氣,來訓誨在坐的出家人:「我們從今起,不能隨隨便便,或者恣情放縱。尤其在佛法剛要在西方紮下根基的時候,最重要切勿黏著女人,不要靠得太近,或離得大遠。你們都是我心中的寶貝,我不會出賣你們任何人。不要把自己的珍寶丟了。」我明白了上人悲心切切的訓話嗎?沒有。

 

在三步一拜路途中,因為我打女人的妄想,引來一窩蜂的問題:噩夢、妖魔鬼怪,惡劣的天氣,以及數不盡的麻煩、挫折,皆是由這個老毛病招惹來的。在聖德巴巴拉鎮,當我正在打一個女朋友的妄想,迎面從路過的垃圾車飛來一個檸檬,「啪」的一聲打在我顎上,我整個人差點兒捧倒。但我還為自己狡辯:「這不過是湊巧而已。如果是真的由我的妄想招惹而來,應該重演一遍才對。」話未說完,正當我在猜想,從前的女朋友不知是否有了新歡?「撲」的一聲,另外一個檸檬,又打在我的背脊上,第二次把我摔倒。

 

稍後,上人對我解釋:「那些酸檸檬,就象徵你打女朋友酸溜溜的妄想。你現在既然知道這些妄想是不如法的,以後就不要再打了。」

 

在馬來西亞的時候,我不能降伏身心,杷三步一拜積聚來的功德,統統丟光了,我病到奄奄一息。在馬六甲,上人從閻羅王手里把我搶救回來。當我疲憊不堪,癱瘓地躺在病榻上,我撤底地洞悉,淫欲是生死的根本。以往,無論在晝夜六時,或夢想中,我從未瞭解得如此透徹。上人不時來到我床邊,摸摸我的頭,口里念著咒。在病情最危險之時,把我的高燒退了,或助我排泄身體里的毒素。那時,他也帶著微笑,問我:「好呀!好呀!你死了沒有,你會不會死?」

 

在新加坡和香港,每逢打一念女人的妄想,因果報應快速得令人不寒而慄。如果我的心稍為被轉動,不到一個鐘頭我就會渾身疲軟,又病倒了。上人總是說:「又病了,好啊!希望你快點死去。」我明白了嗎?我以為我明白了。但我的習氣深,無明障重。雖然出盡九牛二虎之力,這個狂心還不肯「死」去。我對自己發願:永遠,永遠,不要犯這個老毛病,

 

我們回到美國,恒實和我開始在聖德古士鎮里拜。我要到鎮上通知警察。你猜怎樣?那警察原來是個女的。

 

我立刻被轉動了,開始與她談笑風生。當晚我又病倒。很明顯的,就是要死去我對女人的妄心,否則我自己會毀滅。我明白所有的欲念皆源於淫欲,從自性奔流放逸,不護攝六根,一點一點的往外漏,這就是步向死亡的途徑。從原本福慧雙全的自性,我們隨聲逐色,把原有的家珍糟蹋,令它變成狗糞一樣的不值錢。

 

華嚴經里說:

 

「又諸眾生,愛網所纏,癡蓋所覆,染著諸有,隨逐不捨。入苦籠檻,作魔業行。福智都盡,常懷疑惑。不見安隱。不知出離道,在於生死,輪轉不息,諸苦淤泥所沒溺。」

 

當我在老爺車里,慢慢地養病,我有足夠的時間來反省。以往認為是快樂的時刻,其實是痛苦。認為是痛苦的事情(如修行)才是真正的快樂。有時候,事物的真假,不能單憑表面來判斷。故華嚴經的菩薩又云:

 

「我為救度一切眾生發菩提心。不為自身求無上道,亦不為五欲境界,及三有中種種樂故,修菩提行。何以故?世間之樂,無非是苦!」

 

這才是言出由衷的話!當上人問我,我死了沒有,這就是他的意思。他的話是何等的慈悲和充滿智慧!狂心若不「死」去,簡直無了生死的把握!上人的話是最殊勝的良藥:「當你喜歡女人的心死去,你就真正得到自由。如果不把它斷了,你永遠被囚在籠子里。明白了嗎?」

 

「明白了。師父,但有時我要它死去,卻力不從心!」

 

「唉!我是個倒楣的師父,不會教化人。我只懂得說些不吉祥的話。」

 

我寫這封信的原因,是希望你們不要誤會上人所說的是「不吉祥」的話。我是個糟糕透了的弟子。雖然上人救了我的命,我仍然不能「死」去。今天上人跟金山寺的師兄弟們,冒著風雨來探視這兩個修行入,為我們加上汽油。「盡你的力去做罷!」上人臨上車時對我一笑。籠罩天際的密雲,忽然飄散了。朝陽復出,照耀大地。我感動得差不多要流淚!跟著我對自己說:「盡你的力吧!果廷,不用哭,決點死去便好了。」

 

正如初祖菩提達摩,教鸚鵡出籠妙計,上人也教了我出籠方法。但「見事迷事墮沈淪」,我仍舊依依不捨,飛回籠子里來,還以為是個宮殿。難怪我的法名是果廷,字恒朝。我真是個「籠中僧」。

 

弟子 果廷頂禮

 

恒實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Ano Nuevt 加州

 

師父上人慈鑒:

 

天地之母因道生,日月並明而運行,

萬物本體亦如是,生生化化妙無窮。

 

今晨,旭日從煙雨濛濛的海岸旁冉冉升起來,上人這首「道」的偈頌,栩栩如生。在過去兩天,一直不停地下雨,整個宇宙都變成濕潤潤的。空氣中寵罩著濃厚的潮氣,盈滿整個虛空。我們皮膚外層濕透了,連骨子里也浸透了。原來被塵土堆積的山麓,變為暗淡的金黃色,草叢堆里爆炸性地呈出翠綠。陽氣發動,萬物欣欣向榮。

 

今晨,微風一吹便雨散雲收,太陽驀地出現。九點鐘,來了一個轉捩點,一種神妙的變化——那潮氣開始閃耀、蛻變,然後消逝。我們察覺當陰氣到達了極點,陽氣便接著更替。不久,水氣也從我們的衣服、睡眠袋子,及地上的濘池,一齊蒸發消失了。

 

生異的變幻造化,陰陽四時的交替,自然的遁嬗演變,都是非常玄妙。萬物各適時宜,按著班次,順著規律。大自然的恩澤,涵養一切,包容一切。

 

有人稱修道為「大逆流」。上人常提醒我們「往好的去做。」

 

一個修道的人,就是要把平常隨聲逐色的精神,回倒過來,逆流回轉。長久以後便可以一步一步的積集光明,直至達到極點。正如那太陽出現時能蒸化了水氣,發心向善,迴光返照也會很自然地把我們牽引到康莊的大道上。智慧隨著誕生,黑暗變成內里的光明;身軀的雜質,煉成金剛;自私的妄想,化為普照世聞的慈悲明燈。生、易、變、化。

 

上人在馬來西亞、關丹市開示曾說:

 

「如果想要找到真的,不要離假而覓真.就在假當中便可以找到真,但你必要有耐心。」

 

「怎樣謂之假里尋真?」一位學士問。

 

「就像在糞土里埋藏著鑽石,同樣的道理。明白了嗎?。」上人答。

 

修道的關鍵是在乎耐心,或許可以叫信心。求生淨土有三個必具的條件:信、願、行。信心不是勉強進道,不是隔一夜便想得到神奇的功效。

 

Ano Nuevt神妙的氣候變化,毫無造作,恰合時宜。那個變化是緩慢,按部就班,隨著自然出規律去發展。在和詣的契合中,潮氣轉為乾爽,陰轉為陽。「日月並明而運行」………日遷月移,夜晦晝明。

 

雖然,在我們還未遇到或行持佛法之前,我們走了很多歧路,但一旦悟以往之不諫,覺今是而昨非,我們便踏上覺道的軌跡。跟著便要拿出耐心,充滿信心,如上人所說的「一步一步向前走」。遲早我們會度過「大逆流」。

 

現在又開始下雨了。颯颯的寒風呼呼地掠過我們的這錫頂、四輪的「道場」。不久太陽又會冒出來,而整個循環又圓滿一周。虛空中自然地產生:生、易、變、化。這就是偈頌里說的「妙無窮」。

 

弟子 果真頂禮

 

恒朝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Ano Nuevt 加州

 

師父上人慈鑒:

 

「隨眾生心行,見諸剎亦然。」

 

—華儼經筆藏世界品—

 

我發覺華嚴經這段經文,用來形容我的夢境,最為貼切。如果白天我的思想是清淨無著,晚上我便夢見上人、僧伽、萬佛城——都是欣喜的景象,充滿了幽默、光明,出乎意料的玄妙。在夢里每個人都在勤奮弘法,積極地淨治其心。但是,如果在日間總打吃東西和女人的妄想,晚上我便被群魔纏繞,被關到地獄的樊籠,飽受種種憂患恐怖。日間我說話愈多,愈加在六根上賓士,晚上魔鬼也來得愈凶。

 

當我們開始朝山時,世俗的瑣事似乎很真實,而華嚴境界似乎如夢幻般縹渺。現在這已改變過來。我從前咬定是「真實的世界」變得如夢如煙,而華嚴境界反變得真實不虛啊!很多年前我便夢到上人和自己日後修道的境象,但那時覺得這太神妙而不實際了。現在這些夢反而漸漸成為事實。又很多年前我發的成功美夢,要在世上大展鴻圖,名利雙收等的遐想,現在已是被遺忘了的痕影。究竟什麼是真的?上人曾給我們一個索引:

 

「修道是真的。說的是假:行的是真。」

 

昨晚我作了這個夢:

 

四眾弟子常被全國人仕紛紛邀請到很多教堂宗教團體等去弘法,很多人熱心接受佛法。他們是知識份子,而心地善良。個人及在家居士都能「依時說教」。例如;在某一個法會中,一個原籍西部德州的佛友,操著滿口鄉音,暢談「牛仔式」的因果論:

 

「你們鄉親要知道,如果你種石頭的種子,將來便收割石頭;如果你種下善種子,就會獲得一場豐收。這道理與我們人間的情形沒有兩樣。「聽眾對他非常愛戴。」所以我們應該趕快播種善的種子,不要再在那垃圾堆里鑽來鑽去。應該彼此切心關懷、互助——這些是我個人的看法!」

 

眾人聽到他話里蘊藏著的真諦,被他感動了。無論那一種眾生,具有那一種根性、趣向,都有人湊合他們的機緣,為他們」觀機逗教,應病予藥。」

 

另外有一個團體,專門研究佛教的哲學及心理學的思想。他們的牧師說:「一個基督教徒,要達到最圓滿的階段,方能接受佛理的啟示。耶穌其實也要我們挽救自己,他是救度過程中的一個站。如果人只執著了耶穌,就等如執著某一個坐禪的境界一樣。」各方對三藏經典,如貧得寶,如饑得食,尤其是國際譯經學院出版的書籍,特別暢銷。

 

我們又到了另一個集會中,見到某一個做母親的正在斥責一個老牧師,說他是個「老頑固」:「我們的孩子要學習佛教的知識及祖師的歷史,而你卻食古不化,不肯教導他們。你若不改善,就快點離開好了!」

 

這是一個充滿了心靈上覺醒的時期。眾人對修道的問題,有如對世俗的事物一樣關心。他們每周拿出五天來修道,兩天來做工。我們很驚喜地發現,這些人對佛教一點也不敵視,他們沒有把佛教看成一個偶像崇拜的教儀,甚至沒有把它視為一個宗教。在他們心目中,佛教是發展得最崇高的科學,是心神登峰造極的藝術:佛教就是大智慧!他們已經看破了分別、鬥爭、階級分歧、物質論。他們正在發憤圖強地耕耘心地。

 

我發現他們的容顏和眸子,都比一般人清晰明朗,充滿光彩。因為他們的思想沒有這麼雜亂無章,也不沈迷於財、色、戰爭上。有一個人問起書籍的訂閱單,當我一看,發覺這單上的字母不是我們的字母,是我們毫不認識的外國語文。當另一位婦人提及一位剛入寂的祖師,但我們連他的名字也未曾聽過。此時我們才覺醒,處身於另一個星球或世界,也不知是何年何日!但也無暇去研究是怎樣來到這個地方?我們可以明白他們的思想及言語,但不懂說此地的方言。當我們說法時,他們卻完全瞭解得清清楚楚。

 

這是個奇怪的夢,但也許不是那麼奇怪。佛法是多麼廣闊無際,博大精深的。故華嚴經裏的菩薩又發願:

 

「願於一切世界,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離一毛端,於一切毛端處,示現初生、出家、詣道場、成正覺、轉法輪、入涅磐。得佛境界大智慧力,於念念中,隨一切眾生心,示現成佛,令得寂滅。以一三菩提,知一切法界,即涅磐相。以一音演說法,令一切眾生,心皆歡喜,亦入大涅磐,而不斷菩薩行。示大智慧地,安立一切法,以法智通、神足通、幻通,自在變化,充滿一切法界。廣大如法界,究竟如虛空,盡未來際,一切劫數,無有休息。」

 

在一九七七年五月我們在洛杉磯金輪寺,剛要啟程朝山的某一個法會上,上人曾說:

 

「我們往昔都曾跟毗盧舍那佛學習佛法。在那時我們早已立願一塊兒到美國弘法。所以我們現在又會合了,這只不過是是實踐往昔的誓願。深厚的宿緣釀成你們堅定的團結,令你們能忍受一切的辱罵,也不退轉。從無始劫以來我們的因緣很深厚………人人都是毗盧遮那如來。在你四周,前後左右都是佛之所在地。佛的清淨法身遍滿虛空。」

 

一切眾生都是深深地連繫著。在修道及圓滿菩薩願的過程中,有誰人曉得我們過去是什麼?將來又會做什麼?世上無有定法,而我們眼睛所目睹的也不一定真實。所以上人在結束法會時,也說了一句「大作夢中佛事」。

 

這是一個很愉快的感恩節——一個美夢的實踐。

 

弟子 果廷頂禮

 

恒朝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九日

 

師父上人慈鑒:

 

「直心是道場」。記得我初次受戒時,有人告訴我每一條戒律都有五個護法善神守衛著。當我們持戒清淨,這些護法善神便左右護持;一旦破了戒,則捨棄我們而去,魔群便乘虛而入。我們的生命,為什麼有不吉祥的事情?為什麼有災禍或噩運?原因是我們不守規矩、不持禁戒。心地正直時道場便安穩吉祥,心地紆曲時道場就發生諸多麻煩。「道場」就是我們的身和心。

 

我們在此地拜,偶爾打一個妄想或犯了規矩,便招引來種種的不如意。故華嚴經上說:「如是思,如是報。」這個星期我們專心一意地努力用功,謹守規儀,一切顯得很安寧順利:汽車、食糧、氣候、健康,都很自然地、順暢地發展。後來,我打坐時得到某一個順境,便暗自思量:「嗨!這兒有點兒收穫呀!」就在幾分鐘內,過路的汽車頻頻向我按喇叭,路人向我們咒罵,奇形怪狀的人也隨即出現。他們陰森恐怖,饑餓如狼,虎視耽耽地想吸取我們的光明,他們都要來「聊聊天」。                  

 

因為我得到那個打坐境界後便懈怠了。我對自己說:「不需要準時開始拜,放鬆一點無所謂,不用強迫自己。」

 

我鬆弛了,在車尾泡泡茶,然後又想:「我的肚子還餓,應該把這剩下來的半個萍果吃掉。」雖然那時我們已結了齋;我沒有好好地守護道場,打開一絲空隙,放進來種種怪異的煩擾。這都是我打妄想和不守規矩招引來的麻煩。

 

我明白了世間一切的災難都由此起:我們的思想沒有界限或柵欄,它們可以隨意清淨或染汙虛空。如果我守規矩,嚴淨自心,便可以饒益很多眾生,促使世界進步。「道場」始於我們的身體和一念心,但它沒有止境;「自我」及法界並無分別,而是一體的。

 

今年夏天亞洲區訪問團在香港時,我們去了西樂園。這道場靠在崎嶇的山腰上,多年前由上人建設。這是個清淨無瑕的處所。雖然在它周圍,彌漫了市區的嘈雜喧囂及污穢,當我們踏進門檻,頓時覺得猶如進入深山幽谷般的恬靜。那兒的空氣又清新,從石頭湧出的泉水,是我一生中一喝過最甘甜的清水。

 

在園子的角落有一棵菩提樹。我想摘一片葉子,帶回美國,三步一拜朝聖時可以帶在身旁。但很顯然的這是一種貪婪和攀緣心。當其他的人在廟宇裏面,我便跑出來,企圖摘一片菩提葉。但奇怪!每次我伸手要摘下一片葉子時,都模不到手,好像有一股力量正在制止著我。還有,每次我正找到一片標準、形狀大小恰到好處的葉子的時候,那片葉忽地呈現出一種瑕疵,令我不想再擁有它。過了五分鐘,我終於找到令人滿意的葉子。我的手剛要摘下這片葉子,只覺得雙腳癢得要命,如針般刺痛;原來我的襪子完全爬滿了螞蟻——它們正在我的腿上到處爬行,拚命地咬我!我趕快離開樹木,蹦蹦跳跳地來驅逐這些螞蟻,並搔著那癢得厲害的地方。剛巧上人出來,然後有人喊道:「該走了,時間到啦!」我始終沒有摘到菩提葉子。但我卻獲得一個寶貴的教訓:貪心和自私心會帶來災害。「一切唯心造」,道場是用清淨的心來護持,它並不處於外面。

 

在香港最貧瘠的木屋區,竟有如此安謐的一個道場;在靜悄悄的加州海岸旁,我們卻三番四次的遇上挫折、擾亂,及奇人異物,心緒不安寧——為什麼?思想。一顆清淨的心能把任何地方轉為清淨。染汙的心能把最清淨的地方弄骯髒。如果我們期望有一個安然無恙,眾神護佑的道場,我們首先要淨治其心,不再去偷別人的菩提葉。

 

「雜染及清淨,無量諸佛剎,

隨眾生心起,菩薩力所持。」

 

—華嚴經華藏世界品—

 

弟子 果廷頂禮

 

恒朝

一九七九年一月二日  半月灣以南

 

師父上人慈鑒:

 

上個月,弟子作了一個夢,夢醒後更加策勵自己奮勇修行。茲將夢境簡述如下:

 

從一望無際的太虛空裏,它徐徐下降,穿行於無量無邊的星座。分秒之間,它排空馭氣,縱橫宇宙,足跡遍及億萬里。它的體積碩大無比,充滿惡性,被我們星球系列中的戾氣吸引而來。地球上的瘴煙毒霧,彌漫整個空氣層,而這只「蒼蠅」,如蜂貪好蜜,直向這個汙氣層飛來。

 

人人都有以為這個汙氣層很好、很漂亮。比如在污染空氣中看黃昏,祇見雲蒸霞蔚,光彩琦麗,更顯得分外斑爛奪目。沒有人察覺到這頭「蒼蠅」,已經悄悄地穿過我們的太陽系,在地球上登陸,因為地球上的烏氣,就是蒼蠅所喜愛的;它的邪惡,有如金剛鑽那般堅硬。

 

蒼蠅降落到月球去,太空人在它的背上留下足跡。他們蹦蹦跳跳,像沙盆裏玩耍的小孩子,渾渾噩噩不知所以。蒼蠅能夠千變萬化,在須臾間,它能把身形從銀河那麼大,縮成原子那麼小。

 

在風景如畫的地方,有一幢聖靈安歇的閣樓,裏面住著一個冒冒失失的老教授。我問人,他是誰?

 

「啊!那是上帝,是天主!」

 

簡直把我呆住了,原來上帝是這樣的。「不管了。」我心想:「還要回去工作,要去撲滅蒼蠅!」

 

蒼蠅的威力很大,高高在上的上帝也對它沒有辨法。上帝只會享受無量天福,他像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孩,耐心等待著下一個新奇的玩具。在天宮的瓊樓玉宇內,悠遊歲月,對於人類將要面臨的浩劫,他不但漠不關心,而且茫然一無所知。

 

在一個陰森怪誕的殯儀館內,有無量數的信徒,身穿白色古羅馬式的長袍,進行祭祀死人及古怪的儀式。他們用酒和油,祭奠一具死屍,縱情恣欲,嬉笑玩樂。蒼蠅也在那兒,面無表情卻蠻自在。

 

在大都市裏,有一個廣播電臺。表面看來,像一所正式的商業機構,其實是蒼蠅的總部。或許就因為…這個電臺發射的電波,才把蒼蠅吸引到地球來的。一個溫文有禮、風度翩翩、衣著入時、未婚的「青年政治家」,同時在電臺裏活動。這是他的竟選活動的總部。他的幹部,正興奮地報告說,城裏的初中、高中學府,已經發動暴動。電臺不絕地報告學生在學校裏暴動叛亂的情形。他們一方面發動暴動,一方面煸動更多叛亂。。「桔子林中學剛已被佔據……格連谷中學也被占領……」諸如此類的新聞接踵而來。政治家在旁邊冷眼旁觀,心裏盤算著,原來他在幕後操縱,企圖藉助暴亂,奪取政權。

 

是一個大屠殺——四周的青年人,瘋狂地殺戮他們的父母、師長;釀成男女老幼裒號流竄,血汗滿地,屍骨成山,慘絕人寰。人類都陷在噩夢中,喪心病狂,麻木不仁,不再接受理智和慈愍的感化。

 

飛機場的跑道上,有一架噴射戰鬥機,形狀有點像七0七;機頭上裝置一個火箭飛彈。火箭威力甚大,能透射任何物體。而飛彈像個金屬的利刃,能在剎那間毀滅無數生命,甚至全球的人類。這些飛彈,在飛機場的倉庫已林立成行。

 

此時,僧團三五成群晝夜不停地工作。僧團中沒有人中邪,故能清晰地體認蒼蠅的邪惡和諸多譎變。我們四處對抗蒼蠅,培植善種,或者中和它所發出的毒氣。我們的武器呢?是大悲咒,和其他神咒。我們到處持大悲咒,結果四周會自然而然地發出祥瑞的異光,能破滅蒼蠅的魔光。大悲咒的光芒,陽氣十足,像風暴後的萬丈金霞,連天接地,燭照幽暗;而蒼蠅的黑氣,是陰森暗淡,令人望而生畏。

 

華嚴經云:

 

「菩薩為一切眾生作安,令得究竟安穩處故;為一切眾生作明,令得智光滅癡暗故;為一切眾生作炬,破彼一切無明暗故;為一切眾生作燈,令住究竟清淨處故。」

 

—華嚴十迴向品—

 

僧團就像無邊黑暗中的清淨明燈,燭照幽暗,無遠弗屆。我們教人專一持咒,明心見性,破黑暗網,日久功深,感應道交,聖境則會現前。一切持咒者,皆能改惡歸善。

 

我們徒步而行,或者開摩托車、腳踏車,隨時隨處勸告勉勵親友,或者一切有緣的眾生,歸命佛陀,誦持神咒。蒼蠅的身形龐大,威力無窮。我們的抗力薄弱,相形之下有如滄海一粟。然而,大悲神咒,玄妙通靈,不可思議,具有無上威力。

 

一個電工技師,和我們合作,潛入電臺的地窖,把裏面的電線樞鈕接上了,由此可以窺探內裏的秘密情形。雖然電臺的外表是堂堂正正,裏面卻是恐怖的死亡儀式的祭場,充滿了妖氣邪霧。而政治家又不斷地播放些隱善揚惡的新聞,蠱惑群眾,製造暴亂。 

 

人人都知道蒼蠅,但人人都把它視作吉祥之兆。他們的心目已被毒素掩蔽了,不能看了蒼蠅的真面目。人們只會說:「很好、很新奇,就像科學小說一樣!」雖然蒼蠅不停地吸取他們生命的光華,他們仍舊無條件地盲從它,無知地拿精神和心血奉養它。他們已失去了智慧眼,變得真假難分,邪正不辨。

 

我們覺察出一連串的連鎖關係和作用:蒼蠅、火箭、飛彈、廣播電臺、學校暴動、怪誕的宗教儀式、風度瀟灑的政治家——都是連環陰謀毒計的重要環節。蒼蠅還鑽到地底的飛彈車庫裏產卵。電臺和殯儀館,是它的巢窠。以上一切,不是一般人所能知道的。幸虧那電線技工,潛入電臺,才發覺內幕。

 

而上帝呢?上帝像個消防隊總管,只顧著打撲克牌,還不知下面的森林已經起了大火。就在他的天堂下面,人間的飛彈武器已排列成行,預備發射。更沒有人知道,飛彈的鉛管子裏,全是蒼蠅的卵。

 

細聽電臺播出的流行歌曲,我們察覺到事態非常嚴重——那就是說,原來在柔美的音譜底層,還灌入了駭人的音信:「記著,朋友……殺、殺、殺……」;在和諧悅耳的歌調所掩飾之下,這種毒素已把千萬聽眾迷住了!

 

世上,正盛行邪門左道,專門舉行荒謬怪誕的宗教儀式,標新立異,驚世駭俗。以集體自殺為例,參加這種死亡儀式的人,滿以為藉此可以證得解脫或神聖的境界,他們都被無名黑暗蒙蔽了,因而誤入歧途,走火入魔。

 

當我從夢中醒來後,我的向道之心更加堅決。世上彌漫著無邊的惡業和罪衍,唯有努力修行,才能力挽狂瀾。唯有大悲法,觀音菩薩的四十二手眼陀羅尼,楞嚴咒等神妙大法,摧伏魔軍。然而最重要的,是一片坦誠純淨的真心,我法兩空,大公無私,悉心向善。

 

夢裏所見的光明,就是從清淨心發出來的。政治家他也有光澤的面容,但那不是正直的光明,而是補品的滋養及化妝品的潤飾而已。

 

在夢裏,真正有光明的人,都勤修慈悲喜捨,他們如旭日東昇,普照大地,無遠弗屆。雖然,我們的一點光明,比起漫漫四合的黑暗,似乎小之又小,但我們的發心,是廣博清淨,豁達無私的。

 

「菩薩摩訶薩復作是念:我應如日普照一切,不求恩報。眾生有惡,悉能容受,終不以此而捨誓願。不以一眾生惡故,捨一切眾生。但勤修習善根迴向,普令眾生皆得安樂。善根雖少,普攝眾生,以歡喜心廣大迴向。若有善根不欲饒益一切眾生,不名迴向。」

 

—華嚴經十迴向品—

 

唯有大公無私,大慈大悲,才是究竟的解脫法門!

 

弟子 果廷頂禮

 

恒實

一九七九年一月三日 半月灣以南

 

師父上人慈鑒:

 

華嚴經裏的菩薩,發願使一切眾生證獲禪解脫門。習禪的人,靜坐時,一定嘗試過膝蓋、足踝、腿部及背脊的酸痛。當痛楚達到極點時,又會突然完全消失,恍如一扇門閘打開了,由此可以踏入另一個世界去。此時再不覺得絲毫疼痛或懊惱,是一個神妙的境界。

 

但在「過關」的過程中,卻要拿出真正的勇氣及堅忍心,百折不撓,不被痛楚所動搖。

 

「別人不能忍的,你要忍。坐禪時每人都會經過腰酸腿痛的階段,但我們都要受別人不能受的。當你到達別人忍不到的境界,好消息便來了,你已過了『難忍之關』。」

 

—上人於一九七七年十二月禪七開示—

 

在我們的老爺車裏,我坐在車後身較低之處,是座位折疊下來的地方。恒朝從車外進來,平常要爬過我的膝蓋,才能到達他在車尾端的坐位。我們坐禪的時間表不同。一個傍晚,他在外面站著運氣完畢,剛要回來,我湊巧坐到極端痛楚的階段。當時我的膝蓋痛得厲害,我正在咬緊牙根地捱著。雖然很痛,但我發心要熬過它。因為過了這一關,彼岸是個殊勝、輕快的境界。

 

「我們在禪堂裏,為什麼沒有一點定力?你痛一點就不能忍受……乃至一點也不能再熬下去,要哭起來………這就是沒有過關。現在你們要闖過去,過了關便得到自在。」

 

—細聽及思惟(上人禪七開示語錄)—

 

在此時我是痛到極點了。因為我平常沒有耐心,我正在跟自己商量,是否能闖過這一關?那痛楚好像蔓延了不知多少劫,實則最多不過半小時而已。但我已經受夠了,正要嗚咽呻吟。在這個時候,如果一隻小蒼蠅落到我的腿上,我也會受不了的。身體上每一個細胞都拼命地忍著來保持雙跏趺坐。

 

「要痛到極點,到忘了人我的境界…………」

 

—細聽及思惟—

 

恒朝平常進車子來,要爬過我的坐位,他採用一個輕巧的小動作,腳趾勾著門柄,用力一拉,車門便自然關上,不用他再轉過身來,在那狹窄的空位裏關門。

 

但是他那輕巧的動作,今天卻失靈了。恒朝在那橫木上滑了一交,他全身的重量,剛好落在我那酸痛到極點的膝蓋上!

 

唉喲!痛到極點!滿天星斗、藍光白光!痛到連痛也消失了。

 

「怎會有痛呢?其實沒有痛的。無論你做什麼,只要你做到極點。修到至極之處,靜極光通達。」

 

—細聽及思惟—

 

如果我生平會「驚天動地」,大概就是這次了。我好像一把火炬持續燃燒了好幾秒鐘,淚水從我的眼眶裏滾出來,是喜極而泣。我的鼻水也在奔流,我只能放聲大笑——我真是太高興了,而那個痛楚是那麼巨大!

 

恒朝明白打坐酸痛的滋味,所以急忙道歉,對我有「惺惺相惜」之感。他體貼地問「我有沒有助你過關?」,恰到好處。當我的淚水幹了,我發覺雙腿仍然結著雙跏趺,但已經越過障礙,痛楚瞬間消失。我的心是一片寧靜安詳。

 

此時也不見有恒實,不見有恒朝,不見有老爺車,不見有禪,是一個非常寧靜的境界。這寂靜中修四十二手眼法門,很難思議。

 

我並不是鼓勵所有習禪的人依賴外來的方便跨越坐禪的障礙,但只要你的志願和忍耐力是堅實不退的話,智慧具足的善知識會利用種種善巧來助我們一臂之力。

 

弟子 果真頂禮

 

恒朝

一九七九年一月二十二日  三藩市以南二十五哩

 

啞吧說法偈:

 

言詞虛妄狡辯多,寶貴精神可成佛;

夢中止語無所念,覺後原來一字沒。

 

師父上人慈鑒:這是前兩天日記的選粹

 

在某個寧靜的早晨,一個青年人的家庭,全家開著破舊的老爺車,在我們面前停下來。

 

「我們要返回東岸,但希望未啟程之前先去看看萬佛城。」

 

「萬佛城………」我說:

 

做媽媽的說:「對了,我也念「唵嘛呢叭彌吽」是從新澤西一個西藏喇嘛學來的。他是個好人,但他的教誨偏於理論,不能深入心坎,你懂嗎?我們都在找尋一個法則,一條修行的路徑。我曾看見萬佛城的一幀照片,那地方似乎很清涼,充滿光明。」

 

在車後一個男人問道:「你們修的是什麼佛法?」

 

「佛法就是一切眾生心裏最真、最善、最美的自性,它涵蓋一切,不分國籍、宗派,人人俱備不假外求。」

 

一家人採用頷首附和,面露微笑。

 

「你們採用那一種方式去修行?」

 

「採用世界式佛教。所有傳統,所有派別,都是為眾生而設,為針對個人不同的根性——在萬佛城有禪、律、密、淨、教,而每一項都由適當的善知識執導。一切法門,都是為了對治一切眾生的毛病。」

 

他們笑得更溫馨。

 

這個家庭離去後,來了兩個年輕的摩門傳教士,穿著纖塵不染的畢挺西裝,走到我們跟前。

 

「這位是XX長者,我是XX長者。我們正研究你們倆在做什麼?」

 

「我們是佛教的出家人,正在三步一拜,朝謁萬佛城。」

 

「噢,佛教徒,我們也猜著了。三步一拜是為了什麼?」

 

「來熄滅自己的貪瞋疑,並且幫助世界和平。」我正預備他們絮絮不休的向我傳教,殊不知這兩個年輕人只簡單俐落地讚歎道:

 

「那太好了!我們百分之百支援你!祝你幸運!」然後告辭了。彼此呈現一片和諧融洽的氣氛。

 

弟子 果廷頂禮

 

恒朝

一九七九年一月廿四日  加州半月灣

 

關門:

 

正拜到市鎮岔路口,忽然有一個怪漢子了出現。他動作緩慢而鎮定,他戴著又高又大的黑帽子,滿面長著蓬鬆的鬍子,令人看不清他的五官。這漢子悄然地圍繞我們走了一圈,然後站在差不多七十五碼以外。他一面凝視我們,一面從容不迫地從一個大紙皮袋裏,拿出威士卡、啤酒,一大口一大口的喝下去,好像喝白開水一樣。我覺察到他的神色異於常人,帶有一股陰森恐怖之氣。我第一眼見到他,不期然地運用四十二手眼中的幾個手眼法門。

 

漢子一到,怪異之事隨即接踵而來。救火車及警察車在街道交界處橫衝直撞,而刁鑽古怪的人物,紛至沓來。一輛車在路旁忽然煞掣,距恒實的頭顱只差九寸。一個女人伸出頭來,問恒實要不要「遊車河」。又有另一個男人,在黑帽子後面,大聲吼叫,「你們是什麼宗教?」然後獰惡地嘲笑。

 

黑帽子默默地觀察及控制整個氣氛,不斷地點頭及窺笑。然後,把頸上的串鈴搖了一搖,霎時,五六個大漢從對街的堤壩躍出來,不停地咆哮及詛咒,形狀凶惡,滿臉暴戾狠毒之氣。

 

「這是魔鬼的地頭!」

 

「你們該死!」

 

「等你去到魔鬼崖你就知………」其中一個氣唬唬,戲謔性地訕笑。(魔鬼崖,是距離此地以北有七里之遙的斷崖,地形高聳怪石嶙峋,懸崖峭壁,地勢險峻,已有很多人警告過我們。)漢子向我們擲石頭,但沒有打中。黑帽子把另一杯酒咕嚕地一品氣喝完,把頸上串鈴搖一搖,一揮手,他的同伴便作鳥獸散,越過堤壩,一面走一面吼叫詛咒。

 

黑帽子獨個兒走近我們,似要窺探個究竟。他沈著嗓子冷笑:「哈!佛教,哈哈………」我一瞥見他,立刻毛骨悚然,那是充滿了幸災樂禍、醜陋、鮮紅而鼓漲起來的面孔。他緩步到路口,站在我們車子旁,邊喝邊瞪著我們。雖然紋風不動,但陰氣攝住一切。他再揮揮手,幾個手下,又成群結隊的向我們走來,愈迫愈近。

 

恒實和我飽經險難,知道如何應付危機。每逢面臨緊要關頭,我們都能保持鎮定以靜制動,結果化險為夷。如果心裏不起瞋恚或驚恐,總能度過任何難關。我們雖然學會了打太極拳,但自衛禦敵從不用拳頭或妄想,卻用慈悲喜捨。「一切唯心造,如是思,如是報。」這是華嚴經的教誨。在路途中為了保全生命,時時刻刻牢守心田,不准任何陰影或疑惑乘虛而入。外來的打擊來得愈強烈,我們愈要挺胸而立,這才是「如如不動,了了常明。」

 

好了,現在有一班克星在考驗我們的志向和修養,怎麼辦?昨晚剛念過一段經文,此刻在腦海中浮現:

 

「譬如日天子出現世間,不以生盲不見故,隱而不現……不為自身而求解脫,但為救濟一切眾生,令其咸得一切智心。度生死流,解脫眾苦。」

 

—華嚴十迴向品之一—

 

忽然間,一群小孩子一窩蜂地湧到我們身邊,原來一輛校車剛在我們旁邊停下,幾十個小護法及時趕來救駕!

 

他們嘻嘻哈哈,吱喳個不停,有的從食物箱及小錢箱,拿出東西供養我們。這班漢子怔住了,他們不能靠近!有兩個男人想來騷擾恒實,卻被小孩子擋住了。兒童的天真爛漫,對治了惡漢們的兇狠,正如沸湯溶雪,瓦解冰消!他們只好靜悄悄地退縮一角。

 

孩子一連串的問題:

 

「整天拜不會勞累嗎?」

 

「幫助世界一定很好的,是不是?」

 

「你們洗不洗澡?」一個小的問。

 

「當然他們洗澡。」做姐姐的溫柔地責備道。「怎樣洗?我要知道內幕!」小孩子不肯罷休。

 

「如果壞人擲石頭呢,怎麼辦?」

 

恒朝:「我們只看好的一面。」

 

「如果人用壞名罵你們呢?」

 

恒朝:「我們只聽好的一面。」

 

「你們祈禱時說什麼?他(恒實)祈禱時講不講話?」

 

「啊,輕輕地講………大家靜下來,或許我們可以聽到他………」

 

幾十個小孩子站在公路旁,豎耳傾聽,恒實邊拜邊念:「大方廣佛華嚴經………華嚴海會佛菩薩………」

 

那班惡漢一個一個地走遠了。來得最早,去的最晚的還是黑帽子。他站在對面路口等著。但我們拜過路口時,小孩子拖著三輪腳踏車,在我們兩旁護送,他只好慢慢轉身離去。

 

過了岔路口,面臨一片曠野,已過了半月灣的界線,心底鬆了一口氣。跟著,一群一群的護法接踵而來,送來很多供養品。他們的臉上充滿了喜悅和光輝,他們用善言安慰並鼓勵我們。小孩子也陸續回家。

 

「真奇妙!」一個女人剛下車,放下供養品,「剛才那班小孩子,不知打從那兒來的。一陣子就了無蹤跡了………」對,我們也見到這個奇蹟。

 

路牌指著「三藩市………二十五哩之北。」前面是魔鬼崖,我們的地圖是華嚴經,所有眾生皆是我們的善知識。

 

弟子 果廷頂禮

 

來源:www.bfnn.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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