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前一片閒田地,叉手叮嚀問祖翁;幾度賣來還自買,為憐松竹引清風。
--宋.法演
一個孩童指著山前的一片田地,問祖父:「這塊田是誰的?為什麼沒有人耕種呢?」
祖父說:「這塊好田地吶!多少人喜愛它,希望耕耘它,但是幾度買來賣去、賣來買去的,一直不停地換主人,反而不能好好播種耕耘了。」
浮華世界裡什麼東西是我們的?不錯,房屋田產是我們的,但你賣給我,我轉售給他,他又賣給人,賣來賣去,地產究竟是誰的?真是「幾度賣來還自買」。
我們的身體也一樣,平常總是百般愛護,加意保健,但百年之後,身腐骨灰滅,身體也不是我們的,連滄海桑田、桑田滄海的世界也都不是究竟的。
因此,你計較,你貪心,到最後仍然是一無所有。要緊的是「為憐松竹引清風」,要把我們的心回歸到大自然,與虛空相應;讓我們的心像松樹一樣萬年長青,像竹子般堅毅不拔,與明月清風常在。果能如此,我們必能和佛道、其理融在一起,幸福的日子就可以和我們永遠同在。
我們平常的生活裡面,總是一味追求物質的享受,但我們應該明白山有稜,水有涯,一個人再怎樣的富有,也不能百年常保,「大廈千間,夜眠不過八尺;良田萬頃,日食又能幾何?」今天的榮華,明日盡成浮雲;眼前的恩愛,隨著春柳夏荷深長,又在秋風冬雪裡飄失,什麼是永世不滅的光?什麼是千年不凋的情?草草人生,真當深思!
.月白風清涼夜何,靜中思動意差訛;雲山巢頂蘆穿膝,鐵杵成針石上磨。
--宋.瞎堂慧遠
「月白風清涼夜何」,我們本來過著安樂的生活,就如月白風清般地美好,只因一念不覺,一念差錯,就走岔了正路。好像這件事未完又想做那件事,做了那事又改變主意另起爐灶,守不住工作崗位,沒有恆心,真所謂「此山望盡彼山高,到了彼山沒柴燒」。
「靜中思動意差訛」,有時人太靜了,就想動;太勞動了,又想靜。在動靜之間、忙間之間、來去之間、得失之間,永遠沒一個安身立命處。如果能夠做到動靜一如、來去一如、有無一如、得失一如,就是中道平等的生活,是非常美妙的。
「雲山巢頂蘆穿膝」,是形容佛陀當初修行時,鵲巢灌頂、麻木充飢的情形。佛陀如如不動禪坐時,鳥以為是靜物,便在他頭上做了窩;身旁的蘆葦日日長,竟從佛陀的膝蓋下蔓延出來,這是何等定靜的工夫!
佛陀因為能這樣安住不妄動,所以進入禪定中絕對的寂靜大自在,與宇宙真理打成一片而悟道。我們要效法佛陀的定力,要安於位,安於工作,不要有地位大小的歧見。工作是神聖的,服務是偉大的,不管是開計程車或是在餐廳端盤子,只要肯盡心奉獻,肯為人服務,都是非常有意義的。自私自利踩著別人往上爬的是懦夫,能為人犧牲奉獻才是偉大!
要成為一個偉大的人,必須要耐煩、耐苦,念念安住,任它「鐵杵成針石上磨」,我自決心作妙高峰頂第一人!
.蠅愛尋光紙上鑽,不能透處幾多難;忽然撞著來時路,始覺平生被眼瞞。
--宋.白雲守端
「蠅愛尋光紙上鑽,不能透處幾多難」,蒼蠅喜歡往光亮的地方飛去,如果窗上糊紙,隔了一層紙飛不出去,他就在那裡一直鑽,左上右下的找路,實在萬分辛苦!
「忽然撞著來時路」,找到當初飛進來的洞,一下子就飛出去了。「始覺平生被眼瞞」,這才知道原來是被自己的眼睛欺騙了,以為看到光就是出路,怪不得飛來飛去自冤枉。人生的來時路,是依靠內在的工夫、智慧才能找到的。
唐朝芙蓉山的古靈禪師,曾向百丈禪師學道,開悟後,回到故鄉,剃度的師父還沒有開悟,他就常常在語言中啟發師父。有一次,師父看經時,窗戶上有一隻蒼蠅正在盲飛亂撞,他就自言自語:「世間如許廣闊,你不肯飛出去,只撞著這張紙做什麼呢?」師父放下手中經典,望著古靈禪師,古靈又說偈:「空門不肯出,投窗也太痴;百年鑽故紙,何日出頭時?」
言語中一再暗示師父:你為什麼不從心地上用功夫?不去明心見性呢?要找尋真正的自己,光在經典文字上分別、求知有什麼用?經典文字怎麼能悟道呢?心才能悟道呀!
師父聽不懂古靈禪師的話,就放下經典問:「難道你已經得到消息了嗎?」古靈禪師就回答:「弟子在百丈禪師處,已得到一個息處了。」師父就請他登座說法,古靈禪師只說了這樣一句話:「百千法門只在方寸,河沙妙德總在心源。」
我們不要汲汲向身外追求佛法,要向內心開採無限寶藏。百千法門只在我們方寸之間;多似恆河沙的功德,在我們心的源頭就可以找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