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佛陀和僧團中的大弟子比丘們,在印度當時摩竭陀國境內遊化,打算從首都王舍城,前往那爛陀村。在佛陀與佛弟子遊化群的後方,有一對外道沙門師徒,正好同路。他們一直緊跟在佛陀僧團後面,為師的名叫「須卑」,徒弟名叫「梵達摩納」。一路上,這位外道沙門老師一直不停地毀謗佛陀、佛法,以及跟隨佛陀修學的僧團,而他的徒弟卻一直與老師唱反調,不斷地稱讚佛陀、佛法,以及跟隨佛陀修學的僧團。
這一天,大家都來到菴婆羅樹園內,準備在園內國王所建的公共屋舍休息過夜。此時,這對外道沙門師徒,還沒有停止謗佛、讚佛的爭論。這個情況讓佛弟子們也不禁要對這兩位奇怪的師徒議論起來,大家都認為相對於這位外道老師的不瞭解徒弟,佛陀的善知人們志趣,是多麼的希有難得啊!
佛陀知道佛弟子們正聚集在講堂議論,就來到講堂,詢問比丘們到底在議論些什麼,比丘們將原委告訴了佛陀。
佛陀因此而告訴比丘們說,如果聽到了別人毀謗如來、佛法,以及僧伽,大家不要感到傷心,也不要因此而憂愁、憤怒,甚至於因懷著恨意而生起報復之心,因為這樣只會帶給大家障礙,不能如實地判斷別人所說的是有道理的,還是錯誤的。反之,大家也不要喜歡聽別人讚歎如來、佛法,以及僧伽,不要因此而感到欣悅、愉快,因為這也會帶給大家障礙,不能如實地判斷別人所說的是有道理的,還是錯誤的。接著,佛陀又說,一般凡夫都只是從一些細瑣、微小、世俗的戒行,例如五戒、十善、儉樸嚴謹的正命生活、乞食、不蓄積財物等來讚歎如來而已,不能從如來證得深奧、微妙、大光明的法這一方面來讚歎佛陀。佛陀說,只有從如來所證得深奧、微妙、大光明的法來讚歎,才是真正如實的讚歎如來。
什麼是如來所證得深奧、微妙、大光明的法呢?佛世時的所有沙門、婆羅門有種種的邪見、邪說,總括歸納起來,不外乎是全然的常見,部分的常見,無因、無緣論,有邊、無邊論,不定詭辯論,有想、無想、非有想非無想論,斷滅論,不正確的現法涅槃論等,總共十類六十二種,稱為「六十二見」。這六十二見的歸納,就像在小池塘中灑下的大漁網,沒有漏網之魚般地網住了世間所有的邪知、邪見。佛陀所證的深奧、微妙、光明大法,遠離了這六十二見,在日常生活六根對六境的認識過程中,如實知觸識(認識)與感受生起的真正原因,以及所引發煩惱的根除方法:觸識與感受是如何地讓人陷入貪愛而味著,又如何在無常下成為人們的禍患,最後將之超越出離,從這樣的超越出離,切斷了引導生命流轉到下一生的根,就像將一棵枝葉茂密的菴羅樹(多羅樹)的樹根斬斷了,這棵樹就會隨之枯萎,永遠不再復生一樣,這就是佛陀所證的深奧、微妙、光明大法,能夠依此來讚歎佛陀,才是真正如實的讚歎。
按語:
一、本則故事乃根據《漢譯南傳大藏經》(元亨寺本,以下皆同,將略)《長部第一梵網經》,以及《佛光大藏經》《長阿含第二一梵動經》改寫。
二、依據這則故事中佛陀的教說,知道佛法不能只停留在戒行嚴謹上,真正佛法的優勢,是在正見,以及從正見發展出來,離煩惱、我執,斷除生命流轉的正行上,經中所舉的代表,就是「六觸」與「受」的「集、滅、味、患、離」,這是「四聖諦」的開展,也是從「緣起正見」開展出來的正行。
三、經中所舉佛陀的清淨戒行,包括了不從事任何形式的占卜、護摩、算命、咒術、醫療等,值得我們正視。
四、又,經中所舉四種「常見」的主張,其中三種,都是與禪定經驗有關的。修行者因禪定而得宿命通,能知道自己過去百千生,甚至於長達四十劫成壞那麼久遠每一生的種種,因此而會認定我及世間,是常住不變的。禪定中的經驗,是那麼地真實,往往會因此而更堅固了邪見,所以,缺乏正見的禪定,其負面的影響,將更加深遠。禪定,就像一把銳利的刀:具正見的禪定,堅固了正見而生慧,就像在手術台上能救人的刀;反之,不具正見的禪定,則像在惡鬥場上傷人的刀。一般所說「定能生慧」,實在是要有正見為基礎,才能成立的。
五、再從本則故事進一步來反省,佛教的興衰,不能只從佛教信仰者的多寡、佛教事業的規模,或者是佛教活動受歡迎的程度來看,而是得更在乎佛法珍貴的核心內涵,是不是真的被闡揚了;佛教的信仰者,是不是真的能理解並接受佛法中的核心思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