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的夏天雨季,佛陀在憍薩羅國首都舍衛城南郊的祇樹給孤獨園安住。
雨季的三個月過去了,比丘們都集中在飯廳裡縫衣,同時也為佛陀縫補衣服。
那時,梨師達多與富蘭那兄弟兩人,正好到城裡辦事,一聽說佛陀就要離開王舍城,到其他地方去遊化了,就央人到佛陀的住處去打聽實況。結果,那人正好看到佛陀與比丘眾們,從祇樹給孤獨園出發離開,於是就早一步回來告訴兩兄弟說:
「佛陀一行人,已經離開住所,正朝這邊過來了。」
於是,兄弟倆就在路旁恭候佛陀。
佛陀來了,兄弟倆趕緊頂禮,對佛陀說:
「世尊!您要離開王舍城,要到憍薩羅、迦尸、摩羅、摩揭陀、央迦、修摩、分陀羅、迦陵伽等離我們那麼遠的地方去,讓我難過得猶如身體就要被支解了,頭昏眼花,心亂如麻,所學的法都忘了。您這一離開,我們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世尊,以及善知識比丘們呢?」
佛陀告訴他們兄弟說:
「不管你見得到、見不到世尊;見得到、見不到善知識比丘們,你們都應當要隨時修學著六念。哪六念呢?
應當憶念著如來的功德:如來確實是應受供養者、圓滿的覺悟者、真理與正行的實踐者、完美幸福的終結生死者、徹底了知世間者、受調教人的無上領導者、天界人間的老師、覺他的自覺者、世間最尊貴者。
應當憶念著法:佛法是世尊所清晰教導的,是可以直接領受,是水到渠成,不待資歷、節氣就能成就的,是能誘引大家來修證的,是學了以後就用得上的,是智者內心所體驗的。
應當憶念著聖僧:世尊的四雙八輩聖弟子,修學善好的、直捷的、正理的、中規中矩的法,是值得我們贈禮的,值得我們殷勤服務的,值得我們供養的,值得我們誠敬問候的,為世間無與倫比的福田。
應當憶念著自己持戒的清淨德行:持戒的德行是無裂痕的、無間斷的、無玷污的、無瑕疵的、自在而不勉強的、智者所讚光澤純淨無損的、導向禪定的。
應當憶念著自己的布施:布施帶給我利益,讓我脫離普遍存在於眾生性格中的慳吝慣性,以遠離慳吝垢穢的非家之心而居家,常常布施,親手布施,樂於捨心布施,歡喜平等布施。
應當憶念著天界之事:有四大天王天、三十三天、焰摩天、兜率天、化樂天、他化自在天、梵眾天等等天界,從此處往生諸天界所需具足的信、戒、施、聞、慧我也有。
當這樣憶念如來、憶念法、憶念聖僧、憶念布施、憶念守戒、憶念天界之事時,依著所念,心得正直,遠離貪、瞋、癡,清楚修學的目標,清楚修學的法而得法喜,因得法喜而歡悅,因歡悅而得身輕安,因身輕安而生起踊動之喜,因踊動之喜而得安止,因安止而得定。能夠這樣修學,就可以這樣說:聖弟子在眾人皆亂中獨醒,在眾人皆邪中獨正,入於法界之流而修學念佛、法、僧、施、戒、天。
居士們!居家生活多所干擾與染著,是塵垢之處,我們居無定所,四處遊化的出家之路,則像海闊晴空,但如果你們居家也能用心修學,那也就足夠了。」
「世尊!我們是波斯匿王的內宮侍從,當波斯匿王出遊時,我們就得騎大象載著妃子隨從。兩位妃子一前一後地緊挨著我坐在大象背上,我就夾在她們中間。當遇到下坡路段時,前面的那位妃子緊抱著我的脖子,後面那位攀著我的肩膀;當遇到上坡路段時,換成後面那位緊抱著我的脖子,前面那位緊抓著我的衣襟,這些妃子為了討好波斯匿王,伴遊時都打扮得很漂亮,而且體香四溢,我雖然與他們肌膚多所接觸,但,那時我們只能專心注意三件事:一、好好控制著大象,才不會走錯路,二、守護著自己的心念,以免對妃子生起慾念,惹來殺身之禍,三、要注意自己坐好,才不會摔下去,世尊!那時,我們對妃子無一刻有不正思惟的心念生起。」
「善哉!善哉!你們能這樣地善於守護自己的心念。」佛陀讚美道。
按語:
一、本則故事取材自《雜阿含第九三二經》、《相應部第五五相應第六經》,參考《雜阿含第九三一經》、《雜阿含第八五八經》、《增支部第十一集第十二經》、《增支部十一集第十三經》、《增支部十一集第十四經》。
二、《結夏安居,為佛陀沿用婆羅門教傳統,所制訂的一項僧團制度,即在印度夏季三個月的雨季中,選擇一固定處安居,以避免雨季期間四處遊化的不便。(參考《佛光大辭典》第二三九八頁)
三、念佛法門,在西元初的初期大乘時期,有顯著的發展,也是近代中國佛教的一大流,而其根源,還可追溯到《阿含經》,一如本則故事所述,但原始聖典的念佛,以念佛陀的功德(即佛陀「十號」之意涵),讓自己遠離貪、瞋、癡,而導入戒、定、慧的修學次第,這是原始佛教的念佛法門。後來的念佛法門,有多方的開展,也發展出多種方便念法,如稱念佛名號之念佛、觀佛像細微之念佛、觀佛出現於心中之念佛、觀得一切法實相之念佛等四類。其中,第四類之念佛,與《阿含經》六念中的由念佛而導入貪、瞋、癡之遠離,是較為相近的。
四、向須陀洹,是接近證入須陀洹果位的賢者,而證得須陀洹果位以上者,就稱為聖者了。
五、四大王天、三十三天、焰摩天、兜率陀天、化樂天、他化自在天,即是「欲界」六天,其壽命福報與環境之莊嚴,依次殊勝。再往上,即是更殊勝的「色界」天與「無色界」天,那要有初禪以上禪定能力的眾生,才可能往生了。
六、印順法師在其《佛法概論》中,對《阿含經》中的「六念」法,有以下的整理與定位:「在家的信眾,於五法而外,對心情怯弱的,每修三念:念佛、念法、念僧。或修四念,即念三寶與戒。或再加念施;或更加念天,共為六念,這都見於《雜阿含經》。這主要是為在家信眾說的,如摩訶男長者聽說佛與僧眾要到別處去,心中非常難過(雜含卷三三‧九三二、九三三經);還有難提長者(雜含卷三0‧八五七、八五八經),梨師達多弟兄(雜含卷三0‧八五九、八六0經)也如此。訶梨聚落主身遭重病(雜含卷二0‧五五四經);須達多長者(雜含卷三七‧一0三0經等),八城長者(雜含卷二0‧五五五經),達摩提離長者(雜含卷三七.一0三三經)也身患病苦。賈客們有旅行曠野的恐怖(雜含卷三五‧九八0經);比丘們有空閒獨宿的恐怖(雜含卷三五.九八一經)。這因為信眾的理智薄弱,不能以智制情,為生死別離,荒涼淒寂的陰影所惱亂,所以教他們念──觀想三寶的功德,念自己持戒與布施的功德,念必會生天而得到安慰。這在佛法的流行中,特別是「念佛」,有著非常的發展。」(第二0八頁)
七、在雜染的環境中,乃至於在恐怖的環境中,以念佛、法、僧、施、戒、天等六念來正思惟,守護心念,收攝心念,就像梨師達多與富蘭那兄弟載著妃子一樣,應當是很好的選擇。 <八>比對《相應部第五五相應第六經》,對「佛、法、僧、戒」有堅固淨信的「四不壞淨」修學內涵,也與「六念」中的「念佛、念法、念僧、念戒」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