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
全球化趨勢下的信仰價值觀與教育—聖嚴法師與單國璽樞機主教的對話
法鼓山智慧隨身書
28/11/2014 06:44 (GMT+7)
字級設定:  縮小 放大

日期:二○○三年九月二十一日
  
  地點:桃園宏渴望學習中心
  
  主持人:殷琪(台灣高鐵董事長、浩然基金會董事長)
  
  與談人:聖嚴法師(法鼓山文教禪修體系創辦人)
  
  單國璽樞機主教(天主教台灣地區主教團主席)
  
  宗教如何看待全球化
  
  殷琪:今天很榮幸能夠邀請到法鼓山創辦人聖嚴法師和台灣天主教單國璽樞機主教兩位大師蒞臨會場,我在這裡謹代表浩然基金會及在座每一位朋友,向兩位大師致上歡迎和感謝。
  
  今天的題目是「全球化趨勢下的信仰價值觀與教育」,這是個非常大的題目,可能在座每一位也都好奇我們將如何面對這個題目。一開始,我想先請聖嚴法師和單樞機主教,就這個題目給予一些概念。
  
  聖嚴法師:關於「全球化」這個議題,我想諸位青年朋友一定很好奇。在今天這個時代,不論我們置身於任何一個環境、任何一種文化,或者發生任何一種現象,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這就是「全球化」。但是,有些人誤解全球化的意思,以為全球化的結果就是利益壟斷,譬如企業經營,到最後只由一家跨國的大企業壟斷;或者,全球化的既得利益者唯獨資本家,一般普羅大眾只有被剝削的分,極盡不公平。因此每年舉行「世界經濟論壇」會議時,總會有全球各地的反對者到場示威抗議;去年我在紐約參加「世界經濟論壇」會議,我們在會場裡開會,場外就有抗議群眾的集結。
  
  在我的認知,全球化的意思應當是:「在多元之中,有一個整體性的架構;在整體性的考量下,有多元的互動。」以當今世上的幾大傳統宗教來說,在東方主要是佛教,西方則是三大一神教:猶太教、基督教和回教。除了這四個宗教以外,尚有其他地區性的宗教,如中國的道教、印度的印度教,而印度教又有不同派別之分。以佛教來說,則有藏傳、南傳和漢傳之別,台灣的佛教乃屬於漢傳佛教;而漢傳佛教之中,又有不同的宗派。基督教也是一樣,教內不乏各種派別,例如台灣的基督教就有幾十個派別。天主教的情形我不甚清楚,但是我知道他們也有很多的學會,各學會的功能與性質不盡相同。
  
  這就是說,整體之中有多元化,多元之中又可見其整體性。整體是一個制度、一個共同體,多元則是互動、互補,而不是相互衝突。這是我所理解的全球化。
  
  全球化與多元化,兩者應是一種並存的關係,但是現在大家談起全球化,卻往往忽略多元化的要素。事實上,如果只談全球化而不容許多元,則全球化的立場必然會受到考驗。因此,美國前總統柯林頓(BillClinton)便曾數度公開表示,美國之所以偉大就在於多元:文化的多元、種族的多元和語言的多元。因為多元,所以不斷有新的活力、新的滋養,而產生新的觀念和新的動力;特別是接受外來移民,對美國產生的助益相當大。新的美國移民注入不同的文化,這些文化,可能在他們原生的祖國無法彰顯,可是一到了美國,因著不同種族、不同文化的匯流,反而激盪出新的火花。美國自建國以來,即以多元薈萃的文化見長,這是美國的特色,也是促成美國經濟、軍事和文化強大的主要原因。
  
  至於佛教如何看待全球化?佛教一向主張多元並存,兩千五百多年前,釋迦牟尼佛在印度出現的時候,當時印度境內的宗教共有九十六種之多,我們從佛經裡看到,釋迦牟尼佛對這九十六種宗教信仰的態度,不是否定抗拒,而是擷取吸收這九十六種宗教的優點,彙整而成佛教的立論。佛教出現以後,由於其接納多元的特質,故能克服地域的限制,遠播至印度以外的社會,這與印度其他區域性的宗教頗為不同。其他的區域性宗教在印度形成,也只在印度傳播,而佛教因為接受多元,所以能順利傳輸至周邊各國,包括中國;同時在二十世紀以後進而影響歐美社會。因此,容許多元是非常重要的,因為容許多元,才能有整體的存在。
  
  但是很多人以為,多元以後,社會一定是雜亂無章;多元以後,人們會成為烏合之眾,這是錯誤的認知。前幾天我在中興大學演講時,做了一個比喻,我說全球化和多元化,就像是人的身體和四肢五官。一個健全的身體,是由四肢五官和五臟六腑構成;四肢是整體的一部分,五官是整體的一部分,五臟六腑也是整體的一部分。如果肺是肺,肝是肝,腸是腸,每個器官、每個肢體各自獨立,彼此互相衝突,那麼四大不調的結果,身體非生病不可。
  
  同樣地,以宗教為例,如果至今仍有人堅稱:「人類必得信仰某一宗教,否則不能得救。」抱持這種想法的人,才真是無法可救。如果一定要把所有人歸化同一信仰才叫做全球化,這樣的全球化是非常危險的——這在過去不曾發生,將來也永遠不可能有。從佛教的立場來說,信仰的價值因人而異,每個人的信仰需求,是依個人的程度、心得或者興趣而做的選擇。有人問我:「宗教信仰有用嗎?」我說我是個宗教師,當然肯定宗教信仰的功能。譬如我經常到世界各國,我看到凡是道德修養高的國家,人民普遍具有虔誠的信仰;在信仰虔誠的地區,社會的犯罪率也比較低。因此,我肯定宗教信仰是有用的。至於信仰哪種宗教則因人而異,因為每個人所處的環境不同、所接觸的層面不同,所信仰的宗教也就不一樣。
  
  關於「教育」方面的問題,假使有時間的話,我們稍後再進行討論。

開啟對話,求同存異
  
  單樞機主教:首先我想把今天討論的主題——「全球化趨勢下的信仰價值觀與教育」,分成三部分,略述如下。
  
  先說「全球化」,剛才大師講得非常清楚,那就是在整體觀之中有多元性;以多元的特色,促成整體的發展。從西洋的近代史,我們可以清楚看到人類社會的發展進程:比方中古世紀末年的文藝復興時代,當時人們關注的是文藝的範疇,包括文學、藝術、雕刻、建築和人文等各層面;到了十八、十九世紀以後,工業革命形成,從此進入了工業化和機械化的時代。二十世紀則分為前後兩期:前半世紀,人類遭逢兩次世界大戰,在戰爭的驅使下,各種新式武器因應而生,成了機械發展的尖端產品,這是機械化時期的特殊成果。二次大戰以後,人們鑑於機械工業的發展,對人類生活雖然帶來了不少的好處,但是毀滅世界的危機也伴隨而至。因此人們開始重視人際、族群和國際關係,提倡交談、諒解、寬恕、共融、分享、合作等,改善人際、族群、社會以及國際關係的措施,因此遂有二十世紀後半葉,電子媒體時代的興起和全球化的構思。
  
  而「全球化(Globalization)」這一名詞,始見於加拿大學者馬克魯漢(Marshall Mcluhan)的《認識媒體》(Know The Media)一書。他在書中指出,電子媒體時代的來臨,使得過去不容許外人進入的神聖家庭空間,現在因有電子媒體,例如網路、廣播、電視的普及,讓外人登堂入室頓時顯得輕易。相對於二十世紀前半葉的「機械時代」,後半世紀則稱為「電子時代」,而電子媒體如一股洪流,將所有國與國之間的藩籬,以及人與人之間的隔閡一一打通,同時對於時代新的思惟與創造力,也產生極大的影響。
  
  在宗教界也是一樣,我想大師應該也會贊成;大多數的宗教是具有排他性的,認為自己的信仰是唯一真理,而排除別的宗教,但是藉著宗教的交流去認識其他的宗教,這是新勢所趨。天主教為此召開梵諦岡第二屆大公會議,通過決議:天主教竭力推動宗教之間的對談。所謂對談,不光是談話而已,而是要誠心誠意去瞭解他人的信仰,傾聽不同宗教人士分享他們的信仰經驗;同時,為了幫助別的宗教人士也能瞭解、認識我自己的信仰,我也要真心誠意地把我所相信的告訴他們。像這樣的交談,一定是要彼此尊重,絕不可唯我獨尊而貶低其他宗教的價值。
  
  全球化趨勢下,不但對一般人的衣食住行產生影響,在宗教的思惟、宗教之間的來往,也帶來一些改變。換句話說,全球化不但為一般的民眾、社會和學術界帶來許多的挑戰,也對宗教界形成種種的考驗,讓許多的事情都需要重新思考。這是全球化對現代人產生的影響。
  
  關於「信仰價值觀」,由於各人所信仰的宗教不同,便有教義、戒律、教規的差異和體制的不同,因此形成殊異的信仰價值觀,然而其中也有許多相近之處。比方所有的宗教,除了物質生活之外,都非常重視精神生活和倫理道德的生活;這些精神價值、倫理道德價值的強調,便是各個宗教普遍珍惜的共同價值。此外,每個宗教也都主張救人的教義,比方佛教講慈悲,如佛陀一樣的慈悲來度化眾生;信仰基督的人,則感謝基督的犧牲奉獻,解救世人。這種救人的價值觀,也是所有正信宗教相似的部分。
  
  從信仰的功能來說,在宗教與政治、經濟之間應當取得一個平衡。現代社會多注重政治、經濟、科技方面的成就,而且把各類學科畫分得非常精細,無形中也切斷了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精神以及宗教信仰生活的連結。很多人,只注重看得見、摸得到、感覺得到的現實表象,如物質的享受、金錢的獲得、權位的取得、感情的滿足等等,卻輕忽了宗教的精神生活與倫理道德的價值,對於人生的意義茫然不解,所以社會上才有種種的亂象。在這樣的時代裡,宗教無疑扮演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就是提醒人們在物質生活之餘,也要注重精神生活;而宗教領袖所應扮演的角色,不但要教育自己的信徒,也當從事對於一般大眾的教化。
  
  再談「教育」,剛才提到,在多元社會裡,各宗教不應彼此攻擊,而要共同增進彼此的瞭解;雖然不一定接受對方的信仰,但尊重是必須的。因為宗教信仰是一個人從良心深處所相信、所接受,並按照這個信仰去過生活。這是經過慎重的研究、選擇之後而有的信仰,所以我們必須尊重。在佛教與天主教之間,近幾年我們每年都辦活動,邀請佛教徒與天主教徒各約五十人,共同參與生活營,大家在一起生活,也互相參與對方的宗教儀式;到目前為止,我們還在學習的階段,慢慢學習著如何和別的宗教一起和平生活、相處。
  
  除此之外,不同宗教在許多方面都可以合作。例如九二一大地震發生以後,很多的原住民受困山區等待救援,但是高山的寺廟少而教堂較多,因此佛教團體捐贈大量物資進入山區以後,很多地區都是由天主教或者基督教的當地教會來協助發放。在埔里有一所基督教醫院,但是天主教在那裡沒有醫院,因此我們動員了五十餘位醫生和護士,進駐埔里基督教醫院提供緊急救災的協助,這是宗教之間合作的一個例子。
  
  同時,我們也要讓信徒瞭解:如果信仰過於偏激,像是某些基本教義派信徒的舉止,其實已違反了信仰的原始教義,這在西方學者阿姆斯壯(Karen Armstrong)出版的《為神而戰》(The Battle of God)一書中有詳盡的探討。在全球化的趨勢下,國與國之間的界線已不似過去那樣壁壘分明,現在整個歐洲已形成一個共同體,有共同的貨幣「歐元」,而且,持有歐盟任何一個國家的簽證,便可在全歐洲暢行無阻。不只歐洲,在東南亞也有「東南亞國協」,在墨西哥、美國與加拿大之間已有「能源合作協議」,在拉丁美洲亦有「共同市場」的機制。慢慢地,在全球化的趨勢下,國與國之間的界限會一一消失,而將來的戰爭,大概很少國與國的對抗,比較大的衝突可能來自於宗教戰爭,現在我們已經在中東看到了它的陰影。
  
  例如九一一事件,紐約雙子星世貿大樓遭到恐怖分子自殺性的飛機攻擊,當中有阿拉伯人、巴勒斯坦人、伊朗人,也有伊拉克人,他們因為信仰而不分國界。本來國與國之間,過去可能有些恩怨,但是宗教讓他們站在一起。為什麼?因為他們看到以色列建國以後,巴勒斯坦人受到很多的壓迫,土地也被以色列人佔領,他們認為很不公平。而以美國為主的西方國家,則站在以色列這邊,這讓激進的回教徒以為西方社會全是基督宗教的信仰,因此對西方人充滿仇恨。在這種仇恨的情緒下,包括印尼、馬來西亞、菲律賓的回教徒也都一起響應,像發生在印尼峇里島的旅館爆炸事件,住宿的遊客多半是澳洲和西方人,因此引起當地激進派回教徒的恐怖攻擊。
  
  西方歷史上曾發生中古世紀的十字軍東征戰役,二十一世紀的人類,很可能因為一個不小心,再度引發宗教間的衝突。所以我們希望大眾能夠瞭解,宗教的力量可以做出無數的好事,但是如果遭政治利用,或者被激進的恐怖分子所鼓動,那是非常可怕的。

 

互相尊重,化解衝突
  
  殷琪:非常感謝聖嚴法師和單樞機主教提供的見解。浩然基金會從七月底推出「全球化」系列講座,我們發現在全球化的趨勢下已產生一些現象:有的現象,目前來看對人類是正面的,我們如何維持其正面性?有的現象,如宗教間的衝突、教育、饑饉、貧富懸殊的兩極化、複製人等等,也都受到全球化的影響,我們現在去判斷它是好是壞可能還太早,但它的確挑戰了我們過去習慣的環境,以及習以為常的價值觀。
  
  請教二位,宗教在面對這些現象或者改變的時候,是否需要調整?有哪些調整?
  
  聖嚴法師:時代不斷改變,特別是西方工業革命以後,帶給這個世界甚大的影響。剛才單樞機主教提到,因為電子資訊的發達,使得國與國、人與人之間的藩籬一一解除,那是過去不曾見到的。在這種情況下,對宗教是不是具有挑戰性?我認為是有的。譬如在一個封閉的社會,人們總希望現狀維持不變,能沿用過去一貫的想法和做法是最好,包括生活習慣和信仰的觀念都不想改變。因此,當新的文化、新的事物出現在他們眼前時,除非他們願意去面對;假使不願面對,則可能產生兩種情形:一種是自己消失,另一種是產生衝突。
  
  剛才單樞機主教也提到宗教的排他性,原則上我是同意的。宗教本身相信自己的聖典是最高的真理,相信自己信仰的唯一真神是上帝,絕不可能同意其他宗教的神也跟自己信仰的神相同,否則就是二神教了。由於宗教的本質上對其他宗教的排斥,甚至於同一宗教之內的不同派別,對神、聖典各有詮釋,意見相左,因此在同一宗教內發生衝突戰端,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我想補充的是,佛教的情形比較特殊。佛教在印度形成的時候,它「沒有勇氣」排斥印度教,如果佛教排斥印度教,它就不能存在。因為印度教在當時是印度既有的宗教,也是多數人信仰的宗教,而佛教方剛興萌,所以「不敢」排斥印度教。而佛教怎麼辦呢?就是把印度教的信仰納入佛教的信仰層次之中,而不是否定它。佛教傳入中國,同樣也經歷了適應、融入中國文化社會的過程,因此做為一名中國的宗師或者大德高僧,他必須具備三種學問:儒、釋、道三學,如果不諳儒釋道三學而想在中國文化社會生存,那是不可能的。另外,在中國歷史上,從來只有儒道二家排斥佛教,卻不曾見到佛教對儒道二教有任何徹底否定式的微詞,佛教因此能被中國社會所接受。這可以說是佛教的特色——比較沒有排他性,但是沒有排他性,並不等於接受一切的宗教信仰都相同。
  
  因此,站在一個佛教徒的立場,我相信佛教是最好的信仰,但是今天我在這裡和樞機主教對談,我相信樞機主教信仰的宗教也是最好的,這就是剛才樞機主教所說的「尊重」。面臨全球化時代的到來,宗教與宗教之間的交往,首要就是尊重,如果不能互相尊重,等於切斷自己的活路;那是因為眼光短淺,所以各宗教相互排斥。
  
  反之,如果願意去接觸其他的宗教,瞭解其他宗教的內容,大概不致於有排斥的情形。
  
  現在佛教與天主教之間的往來相當友好,我也經常和各宗教的領袖一起互動。譬如現在聯合國有一個外環組織叫做「世界宗教理事會」,我是該會的理事之一,在這個理事會之中,成員是來自世界各種宗教的宗教師,我們互動的時候絕不談各自的信仰,而是談這個世界此刻正面臨的問題。譬如阿富汗戰亂產生的難民問題、美伊戰爭下無辜的伊拉克人民,我們該如何幫助他們等等。我們共同考慮的是,如何預防未來宗教之間的衝突,因為將來世界性的大戰爭,不是國與國之間的對峙,而是宗教與宗教之間的衝突。
  
  有一次我到新疆訪問,大家知道新疆主要是回教信仰,當時,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關係相當緊張,美國則表態支持以色列。因此當我說自己從美國而來,他們就把我當成敵人了,儘管我有著中國人的面孔,他們還是把我視如仇敵。可見得世界各地的回教徒已站在同一陣線,對於所有與美國相關的人事物,抱以敵愾同仇之氣,這可能是將來世界和平潛伏的最大危機。補救辦法是讓他們對外界多一些瞭解,讓他們知道回教以外的世界並非全是魔鬼,回教世界以外的人也有愛心。
  
  剛才殷董事長問道:在全球化的趨勢下,宗教是否受到挑戰?我想,與其說是挑戰,不如說是一個機會。我到全世界各地訪問,很少談自己的宗教信仰,我關心的是人的問題;人的問題解決了,宗教的問題才可能解決。如果一個宗教不關心人的問題,那就等於喪失宗教的功能,也就不值得去信仰了。關心人的宗教,才是人們所需要的,不管是什麼宗教,我們都需要它。

 

打開心窗,關心世界
  
  單樞機主教:大師剛才所提的,我非常贊成,在全球化的趨勢下,很多宗教都面臨了相同的問題,比方世界和平、人權和尊重生命等等,在這方面我們的看法都是相同的。至於天主教面臨全球化、多元化的趨勢,如何利用這個機會,回應這個挑戰?
  
  在一九五年代,差不多半個世紀之前,教宗若望二十三世說:「教會不能只想著自己內部的問題,一定要打開窗子看看世界,瞭解世界,關心這個世界。」所以梵諦岡第二屆大公會議為教會開了大門,也開了窗戶,和世界打成一片。比方關於世界和平的問題,從教宗若望保祿六世一直到現在的教宗,這三十幾年來,每年元旦教廷都會發表一份和平文告,不僅受到聯合國和各國政府的重視,很多的學者專家也極為關注。教廷也主持了兩次的世界宗教和平祈禱會議,地點就在義大利中部的「和平之城」——亞西西(Assisi),那裡曾誕生一位聖人,十三世紀的聖方濟。大概大家都聽過他的和平祝禱辭:「哪裡有仇恨,就去播種愛;哪裡有傷害,就去播種寬恕⋯⋯。」他原來是個富家子弟,後來棄家修道,全心奉獻給宗教,過著一貧如洗的生活。當時正值十字軍東征失敗,在長達三百年的戰爭裡,有時十字軍獲勝,有時回教徒告捷,最後是回教徒繼續佔領聖地耶路撒冷。那個時候,即便歐洲的國王、皇帝派出最精銳的子弟兵,同樣無濟於事,只有聖方濟的子弟不帶一兵一卒進入聖地,與回教徒做朋友,才結束了長達三百年的戰爭。為這個緣故,教宗若望保祿二世選擇在亞西西城舉辦世界宗教和平祈禱會議,最近一次是在去年(二○○二年)二月,當時由佛光山的兩位法師代表台灣佛教參加,還有日本、韓國的佛教,以及回教、東正教等等,每個宗教都以自己的宗教儀式為世界和平祈禱。我相信在全球化之中,各宗教已經慢慢看到許多共同的目標,進而思考如何一起合作、一起祈禱、一起研究,再一起為世界和平做點事情。
  
  天主教對於十六世紀以後分裂出去的基督教,也在思考如何能夠再合一。十一世紀初期,東正教和天主教仍是合一的,後來因為政治的緣故,東羅馬帝國受到東羅馬皇帝政治因素的影響,以及一些神學用語的爭執,再者因為交通的不便,始有宗教的分離。東方的天主教就叫做「東方正教」,西方的天主教則在十六世紀,因有馬丁路德、喀爾文,還有英國的亨利八世等人創立新教,也開始出現分裂。因此在梵諦岡第二屆大公會議,便是思考如何能夠再合一,雖然天主教與基督教之間有分歧的地方,但是相同的地方更多。
  
  對於宗教與宗教之間的互動往來,在羅馬教廷的委員會中,有一位安霖澤樞機主教負責「宗教交談委員會」,主要從事與各宗教的交談互動。安霖澤樞機主教在八年前(一九九五年)曾到過台灣,出席在佛光山舉行的「第一屆天主教與佛教國際交談會議」,當時有三十餘位佛教代表參與,原來也想邀請大師出席,但因大師的行程早已排定,故而失之交臂。
  
  在對回教方面,教廷也設有一個聯合委員會,常常不斷地開會研究;對於基督教各大教派的往來也是一樣,也設有專責的宗教合一委員會。所以,天主教面臨全球化的問題,就是思考如何為人類整體的、社會整體的好處,大家一起合作。但是大師剛剛也說了,各宗教不可能完全合一,因為人的良心、人的看法,不可能通通勉強為同一個,這是不可能的。不過至少大家不要敵對,不要發動戰爭,而能夠在許多事情上合作,在教育、文化、慈善、世界和平、保障人權及珍惜生命等等各方面共同合作。
  
  例如正信宗教大多認為「優生保健法」太過寬鬆;任何懷孕婦女為了一些心理或經濟的原因,就可以合法墮胎,比方懷孕的婦女認為生了小孩,對她的心理、健康、家庭產生影響,即可選擇墮胎;本來胎兒很健康,母親也很健康,但是如果胎兒對她的心理、生活有影響,就可以墮胎。舉例來說,這位母親已有一輛車,想再買第二輛,假如生了小孩以後需要買奶粉、嬰兒用品,可能暫時不能買第二輛車,因此她可以合法墮胎。我認為這條法令太寬鬆了,現在台灣每年約有四十五萬個胎兒被墮胎,順利生產的胎兒則不到二十幾萬,墮胎的數字高過於誕生的嬰兒。在這一點上面,各宗教都是尊重生命、保護生命的,大家可以合作發動各宗教的立法委員修法。

 

宗教的核心價值:信
  
  聖嚴法師:我想補充關於價值觀的問題,一個是宗教的價值觀,一個是人的價值觀。宗教的價值觀,剛才樞機主教提到倫理的、慈善的,我想還有一個更堅固的價值,那就是不論任何宗教都一致強調的「信」,英文叫做Faith
  
  通常我們每一個人對於自己、對於所處的環境,會有一種不安全感,不安全感的原因是因為覺得自己很渺小。覺得自己偉大的人當然也有,像年輕人常常會覺得自己很偉大,可是像我這般年紀的老人,常常覺得自己很微小。當自己的力量,如心力、體力、財力或者人際關係很微渺、很薄弱的時候,一般人會覺得不安全。我不知道殷董事長是不是覺得很安全?因為事業成就了,所以有安全感?其實不一定!我想,殷董事長有安全感,是因為她是有信仰的人。
  
  信仰,能夠讓我們有安全感,生活更踏實。信仰就像是人生的靠山,當我們覺得自己渺小、弱不禁風時,因有這座大山的屏障,會覺得很有安全感。這就是宗教信仰的價值。今天上午有人對我說,某某政府官員很相信卜卦,信得非常誠懇。請問諸位,他為什麼要卜卦?卜卦算不算是一種信仰?那是因為他對自己知道的不多,對自己的選擇不清楚,所以需要卜卦。這算不算是信仰?我說這也是信仰,屬於中國民間信仰的一種,有沒有用呢?是有用的。曾經有一個年輕女孩來找我,她說自己同時被三個男孩子追求,而她對這三個男孩都有興趣,不知如何是好。她去了三間廟求籤,得到三種答案,問我該怎麼辦?因為我是個宗教師,所以她來問我,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人去找樞機主教?
  
  我想告訴諸位,在宗教信仰的層次上,凡是屬於一神教或者無神論的層次,會把這些迷信的東西完全地排除在外,不問這些東西,而是信仰宗教的哲理、宗教的觀念。諸位也許不知道佛教屬於無神論的宗教,佛教相信因果,相信應該來的會來,不應該來的不會來;應該死的會死,不應該死的不會死。如果我不努力的話,即使有「因」,也不會成「果」;假使努力以後,仍不得其「果」,那就表示我的努力還不夠。相信因果就是一種信仰。如果信仰了因果,那還要不要去卜卦、求籤呢?不需要。需不需要來問我呢?也不需要。宗教信仰除了功能之外,也當有它的價值;迷信層次的宗教雖有其功能,卻不能算是宗教的價值。

 

漢文化的信仰價值觀
  
  殷琪:聖嚴法師剛才提到宗教的價值,引發我想起另一個問題。其實上次和兩位見面的時候,兩位大師都提到,在社會環境安定、生活層次比較高的國家,人民普遍具有宗教的信仰,中國社會卻一向不鼓勵宗教信仰。因為這個問題是在今天的主題之外,不知道兩位是否能做一個簡短的回應?宗教在中國文化背景裡的定位,好像跟西方國家非常不同?
  
  聖嚴法師:原則上漢文化的社會,是一個非宗教的環境,要不就是迷信的信仰,要不就是非宗教的信仰。儒家原則上是非宗教的,對民間信仰是否定的。諸位應該都聽過:「子不語怪力亂神。」「未知生,焉知死!」這是儒家對生死抱著存而不論的現實主義態度,既不主張宗教的信仰,對於生前死後的問題也都避談。但是如果宗教不關心生前死後的問題,那麼這樣的宗教是非常膚淺的。另外,道教似乎提到了神鬼,但事實上道教的背景是道家,而道家以老莊為代表,老子是自然主義者,但我認為他是唯物論者,因為道家雖然講羽化登仙,主張肉身可以修煉得長生不老,即成仙人、真人,可是,離開身體以外,精神就不存在了,這豈不就是自然主義的唯物論?
  
  在中國的漢文化環境裡,由於宗教不被認同,使得佛教傳入中國之後,漸漸演變成中國形態的佛教。至於天主教進入中國社會,那是比佛教更辛苦的過程。天主教是在唐代傳入中國,目前尚存一座「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距今已有一千兩百多年。在中國歷史上,天主教、基督教一次次地進入漢文化社會,卻總是無法生根立足,相形之下,佛教顯得比較容易被接受。譬如中國禪宗不講生前死後,只講現實的當下,現在、現在、現在;不講過去,不講未來,只有現在;然後「現在」也不講了,就談「空」。這也就是說,佛教有它的適應性,但是要成為中國社會主流的宗教,尚有許多考驗,並不容易。
  
  單樞機主教:我先回答大師剛才的問題,就是關於那位年輕女孩求籤的問題,因為在天主教不相信求籤、算命,所以從來沒有人來問我有關這類的問題。至於剛才所提到的漢文化,我很同意大師的看法,就是漢文化對於宗教不是那麼重視。儒家強調的是現世的成就,比方把皇帝、國王稱為天子,以天子高於一切,而由各宗教來協助天子治理天下,宗教因此成為御用的一種工具。在中國歷史上,佛教的興衰,常常與統治者的態度關係密切。如果皇帝對佛教尊敬、信仰佛教,那就興蓋很多的寺廟;如果換了一個信仰道教的皇帝,那就可能破壞佛教。中國歷史上的執政者,常常把宗教當成一種教化民眾的工具,或是統治民眾的工具;一直到現在,中國大陸的執政者還是把宗教當成工具,和其他國家不一樣。
  
  剛才大師也提到,佛教傳入中國雖然也遭遇許多波折,但是佛教的適應力比較強,因為佛教不是一神教,主張每個人都有佛性,人人都能成佛,所以比較容易接受多神,也可以接受民間信仰。一神教就比較困難,像基督教、天主教傳至中國已久,但直到現在仍無法真正扎根。這是宗教在中國發展的概況。天主教是這樣的,它雖然是一個宗教,但是它尊重每個國家的文化,尊重每個人的信仰,所以梵諦岡大公會議特別強調:到了每個地方,要想辦法瞭解當地的文化,好的優點將它吸收,不太好的地方予以轉化。過去天主教也很注重大一統,在語言上統一使用拉丁語,現在已有很大的改變,現在天主教在全世界都採取當地的語言。過去我在花蓮當過十二年的主教,花蓮當地有八個原住民族群,開始的時候我想學阿美族語,因為阿美族的人口最多,後來其他族群知道了,也要求我學他們的語言。我沒有辦法把八個族群的語言通通學會,但是我有一個司機,他是阿美族人,會說日語,因此到其他的族裡訪問,碰到一些老人不諳國語,他會替我翻譯。所以無論是在什麼地區、什麼國家、什麼種族裡,我們都是盡量適應當地的優質文化,尊重他們各層面的優良傳統。

 

現場問答
  
  殷琪:謝謝兩位。今天的時間非常寶貴,現在就開放學員提問。
  
  問:兩位大師好,我是一個精神科醫師,在花蓮南部的玉里醫院工作。根據精神科的調查顯示,有兩種人對於生活自覺性的快樂指數比較高,一種是已婚男人,另一種是有宗教信仰的人。而有宗教信仰的人,在大部分的研究裡也顯示他們比有錢人更快樂,這是宗教的力量。
  
  可是在全球化的趨勢下,我看到玉里鄉下雖然有人得到好處,但是也有些人,無可避免地一定會受到傷害。比方說當地的年輕人,以前可在工廠工作、從事建築業,或者找不到工作的時候可以回家種田,可是現在工廠關閉了,建築業不景氣,而且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之後,許多人都面臨失業的困境,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哪裡。這方面我們想幫忙,卻無能為力,也許宗教可以給他們一些力量。想請教兩位大師,對於在全球化趨勢裡受到傷害的人,如何引導他們走過難關?
  
  聖嚴法師:新的時代來臨,唯有去面對它,排斥是沒有用的。面對這種情形,要鼓勵他們在工作上創造第二春,多學習一些謀生的技能。譬如過去曾有一段時間,台灣只有三輪車、黃包車,後來計程車出現了,所有三輪車、黃包車的車伕都失業,非常痛苦。後來漸漸地他們就改行,有的轉做計程車司機,有的改去做其他的工作。這不是宗教信仰,而是現實的問題。全球化是我們無法抗拒的,只有面對它。如何面對?就是設法走出一條路來!從宗教的角度來看,我經常說:「只要還有一口呼吸在,就有無限的希望。」一時的失業,不代表前途無望,要對自己有信心。
  
  單樞機主教:早期的台灣,物資非常缺乏,常常仰賴歐美的教會捐送奶粉、麵粉、衣物等等,因為當時老百姓最需要的就是飲食、衣物。那時候,各大鄉鎮也都有天主教的診所,主要是在偏遠鄉村及山區裡面;現在各地方都設有醫院、衛生所,非常普及,天主教的診所也就漸漸關了,或者改建成安老院、育幼院。台灣現在已邁入一個老化的社會,在老化的社會裡,子女多半出外工作,留下老人在家沒人照顧,天主教特別關心這些需要照顧的老人。另外還有對於智障兒童的照顧,一個家庭裡如果有個這樣的孩子,對父母而言是很大的負擔,所以我們在全省成立三十多所智障兒童教養院。此外,腦性麻痺的兒童,也是普通家庭無法獨立照顧的,天主教也設法來照顧他們。凡是政府照顧不到的,政府還沒有想到要照顧的弱勢族群,我們想辦法去做。
  
  聖嚴法師:法鼓山現在提倡的教育,一共有三大類,一種是學院的教育,就是辦大學、研究所的教育,此外尚有普化教育和關懷的教育。關懷的教育,就是教我們如何關懷自己,然後關懷他人。如果能夠隨時隨地用我們自己的信仰來關懷自己,我們自己是快樂的;看到身邊的人不快樂,也用我們的信仰、我們的觀念和方法來告訴人、幫助人,讓他們也得到快樂,這就是關懷教育。譬如台灣發生各種災難的時候,我們身為宗教師是沒有能力捐款賑災的,我們只有一顆心、一些觀念和方法,來幫助大家度過難關。這也是關懷教育的一種。而普化教育,就是普遍的教化、普遍的淨化,譬如通過各式各樣的媒介,如電視、廣播、燈箱廣告等等文宣管道,達成與社會大眾的溝通,傳達淨化人心、安定社會的消息。這是我們現在正在做的事。
  
  問:我要請教的問題,對兩位大師沒有任何不敬的意思。我想請問,當宗教理規和普世價值有所衝突的時候,宗教該如何回應?譬如男女平等應是一種普世價值,但是在佛教,比丘尼的地位遠不如比丘;在天主教,修女的地位也遠不及神父。我認為在追求宗教上,男女不應該有差別的待遇,不知道兩位的想法如何?
  
  單樞機主教:關於普世的價值,比方講基本的人權、民主、自由、男女平等,都是大家所公認的價值,至少在天主教,我們一向非常重視。但是,就像妳所提的男女有別,有的是兩性之間基本的差別,比方男人不能去做母親,女人不能去做父親,但是在每個人的崗位上,都應該盡量去做,尊重彼此的差別。至於制度上,宗教有它的制度,但是在基本人權這方面,我想我們都應該做到尊重,也許每個人扮演的角色不一樣,可是不傷害彼此的基本人權。
  
  聖嚴法師:從佛教的立場來講,釋迦牟尼佛很明確告訴我們:男人修行,能得解脫,能證阿羅漢果;女人修行,能得解脫,能證阿羅漢果。阿羅漢果,實際上就是佛的名稱之一,因此男女是平等的。另外,佛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每個人都是現在的菩薩,未來的佛,都是平等的。不過,剛才妳提到,好像佛教中的兩性是不平等的,男尊而女卑。其實這是印度當時的社會背景,印度早期是一個階級森嚴而重男輕女的社會,女人很脆弱、沒有地位,任何時間都需要男性來保護她們;如果沒有男性,很可能會受到欺負或者危險的攻擊。因此才有一個規定:女性出家眾住的地方,不能離男眾比丘的寺廟太遠。另一因素是風俗習慣使然,印度早期存在的風俗習慣,佛並沒有把這些風俗全部廢除。
  
  不過,現在這個問題已經不存在了,以法鼓山僧團而言,女眾人數比男眾多,優秀的女眾也比男眾多。現在我是這個團體的開創人,將來的第二代、第三代住持,是男性是女性都好,這不是由我決定的,而是由僧眾一人一票投票選出的。我們開會的時候,是以僧職來排位,而不以性別做區分。現在來說,我們的團體並沒有男女差別待遇的問題。
  
  問:今天兩位的開示,讓我覺得做為一位宗教師,你們對於世界的變化其實非常注意,而且很清楚掌握它的變化過程。想請教兩位:您覺得全球化趨勢下所產生的變化,是一種短暫的現象,還是一種本質的變化?對您個人的修行會有什麼影響?
  
  聖嚴法師:首先,大家應有一個共識,歷史不會走回頭路,歷史永遠是往前的。現在我們已經看到全球化的必然性,至於將來是否又重新回到分疆而治我想這種可能性是很小的。在我來看,到了二十一世紀的五年代,全球已不需要護照即可通行,而各國的幣制已經無用,因為經濟上是共同的市場,交通是全球暢通的體系,語言上也可能產生全球的共通語言。至於宗教是不是有共同性?到那個時候,宗教與宗教的交往只講共同性,不談差異性,否則今天我和樞機主教不可能坐在一起,假如我排斥他,他也排斥我,我們兩個人不可能在一起。因為我們不談彼此的差異性,只談彼此的共同性,就是共同朝著相同的部分一起合作、一起努力,便是「求同存異」。我相信,「求同存異」是未來全球化的一種必然。
  
  問:您認識到的這個變化是「求同存異」,這是世界產生了本質上的變化嗎?
  
  聖嚴法師:世界永遠在變,但是人心不會改變;世界的現象會變、價值觀會變,但是人的需求不會變。
  
  問:在個人的價值追尋和信仰上,亦即個人的態度和修行上,會不會隨著改變而變?
  
  聖嚴法師:不會變的。
  
  單樞機主教:關於全球化的趨勢,是不是一個暫時的現象?我想這不是一個暫時的現象,人類絕對不會再走回頭路,全球化要一直往下走,多元化也是一樣。對於第二個問題,在全球化的趨勢下,宗教人士的修行是不是在本質上有所改變?
  
  在宗教人士的信仰方面,因著全球化與多元化,讓他更要反省自己的信仰、研究自己的信仰,以便和其他的宗教、其他的信仰比較,而讓他能夠更認同、更認真地按照自己的信仰去生活。但是對於其他的信仰一定要尊重,要能夠存異求同,看看與其他的宗教有什麼相同的地方,有什麼可以合作的地方,可以一起進行宗教的交談。
  
  在修行方面,宗教界的領導人也應強調一種全球化、多元化的修行。修行本身可能不同,但強調的層面可以很廣,就是宗教領袖該當有什麼樣的胸懷、精神和態度。這是你所問的兩個問題,謝謝。
  
  殷琪:探討「全球化」的主題,每次都讓我們覺得座談會時間太短,更不用說「宗教」這個大題目了。浩然基金會過去曾稍微碰觸宗教的主題,那就像是手中握有一把鑰匙,將門輕輕開啟,今天的這場座談,我們覺得確實是將這扇門又更開啟了一些。希望未來還有機會聽到聖嚴法師和單樞機主教的演講或開示,再次感謝兩位的蒞臨及分享。

來源:www.book853.com

 向後      回首頁        友善列印       寄給朋友        建議
Xuân Nhâm Thìn
» 影音
» 圖片
» 佛學辭典
» 農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