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羅王統末朝的佛教史上,尚有一位崔致遠居士,值得一提。他是新羅的文豪,新羅名僧的碑文,多成於他的手筆,為後人提供了許多佛教的史蹟。他也是中國留學生,十二歲來華,唐僖宗乾符元年十八歲中進士。二十八歲返國後做了幾任官,但於亂世多故,不惟不能行其志抱,而且有動輒得咎之累,於是他退隱於江海之濱及山林之間,以終其身。
高麗的興起,是由於新羅的衰弱。當時,群雄競起,各據一方,甄宣據南州,號稱後百濟, 弓裔據高句麗之舊地,以泰封為國號。王建之父以松嶽郡投弓裔,弓裔即以王建為松嶽城主,時王建年僅二十,出征四方而戰功卓越。到了中國後梁貞明三年,弓裔 的部下推戴王建為王,便立國號為高麗。王建即位第十七年,新羅歸降,而結束了其五十六王,九百九十二年的王統;第十九年,討平後百濟,三韓又歸統一。
因此,高麗太祖之時,正是新羅禪宗興盛之際,太祖的祖父嘗於晚年離俗居寺,且以讀佛典終其身;其父隆建則與道詵禪師交往很篤。所以,太祖本人也是一位護法的君王,且與禪僧的關係特深。
據東國通鑑卷十二及高麗史太祖本記說:太祖之二年,創法王、慈雲、王輪、內帝釋、舍 那、天禪(普膺)、新興、文殊、圓通、地藏等十寺;四年建大興寺於五冠山迎利嚴居之;五年捨舊宅為廣明寺,又創日月寺於宮城之西北;七年創帝釋院、九耀 堂、神眾院、興國寺;十一年有新羅僧洪慶得自後唐閩府的大藏經一部到來,太祖迎置於帝釋院。據白雲山內院寺事跡云:「太祖敕諸州,建叢林,設禪院,造佛造 塔,幾至三千五百餘所。」以此可見太祖對於佛教的熱心,絕非一般可此。
太祖對待僧人,也備極恭敬。對利嚴禪師執弟子禮;凡是當時境內的名德,無不禮迎問道,例如傳曹洞宗的利嚴、慶甫、麗嚴,傳石霜宗風的兢讓,聖住山系的玄暉,曾經來華參詣投子山大同的璨幽,桐裏山系的允多;又待忠湛禪師以王師之禮,忠湛寂後,太祖還為他親製碑文。
禪宗九山之一的須彌山派,是由利嚴禪師的門下所形成。利嚴於唐昭宗乾寧三年(西紀八九 六年)來華,參雲居道膺,得法於後梁太祖乾化元年(西紀九一一年)歸國。高麗太祖十五年(西紀九三二年)敕於開城西北海州之陽,擇靈山構精舍以利嚴居之, 那就是須彌山廣照寺。利嚴寂於太祖之十九年,六十七歲,門下之高弟有處光、道忍、貞能、慶崇等。到此時,韓國禪宗之九山門派,已完成了。
所謂九山,就是:洪陟系的實相山、道義系的迦智山、梵日系的闍崛山、哲鑑系的師子山、無染系的聖住山、玄昱系的鳳林山、道憲系的曦陽山、慧徹系的桐裏山、利嚴系的須彌山。這在前面,已經分別介紹過了。
三、禪教並行與祈禱佛教
高麗太祖在位二十六年,他是開國君王,但在上來的十九年中,尚是群雄分裂的局面,尤其是後百濟給他的壓力很大,甚至「與百濟王子月光戰,月光保美崇山,食足兵強,其敵如神,太祖力不能制。」(伽耶山海印寺之古籍)至第二主惠宗王,在位僅兩年,第三主定宗王也僅四年。所以,高麗文教的真正盛世,是從第四主光宗王開始。
光宗王在位也有二十六年,除了倣太祖之遺風,崇佛建寺敬僧之外,他也創了好多新制度; 設立科舉,以詩、賦、頌及時務方策,進士取官,兼以明曉經籍、醫卜等而取業用;於是文風大興。又設僧科,倣照文官的科舉制度,遴選之後,授予僧階,分為禪 師、大禪師、重大師,三重大師等的德位。又創國師及王師的制度,至尊的高僧被禮為國師,次尊的高僧被奉為王師,此後,往往是以王師補缺國師的名位。
這一時期,所謂禪教並行,乃是指的禪宗及天台、華嚴、唯識等的同樣受到尊崇和有其發達的機會。
在禪宗方面,由智宗傳入了法眼宗,智宗於後周顯德六年來華,先參永明延壽禪師,據永明 傳中說,當時高麗僧有三十六人,承受了永明的印記;智宗次參於國清寺的淨光學天台。開寶三年返國後,大弘法化,他一生經歷高麗的定宗、光宗、景宗、成宗、 穆宗、顯宗等六王,由大師、重大師、三重大師、禪師、王師、而至國師,德望之隆重,可以想見。
天台宗傳入韓國,始於新羅的玄光,西南嶽慧思,說法華三昧。據佛祖統紀稱:「九傳而至荊溪,荊溪復傳而至新羅,曰法融、曰理應、曰純英。」月窗居士金大鉉所著的禪學入門跋,則說:「我東之新羅中葉,高僧法融、理應、純英、聯錫遊唐,俱得天台下三世左谿東陽大師之妙法。」義天別說:「昔者元曉稱美於前,諦觀法師傳揚於後。」(大覺國師文集卷三)
總之,自玄光以後,天台宗在韓國是受重視的。相反地,到了唐末五代天台的主要典籍,卻 在中國找不到了,反而要去高麗求取了。據佛祖統紀卷十載:吳越王錢俶,因覽永嘉集而以「同除四住」之語問德韶,韶等此是教義,可問天台義寂,寂說:「此智 者妙玄,位妙中文,唐末教籍,流散海外,今不復存。」於是,吳越王遣使致書,帶了五十種寶物,往高麗求取。高麗即派諦觀,持天台教疏來華,見螺溪義寂,天 台宗因此在中國復振。前面曾說到新羅的義通,也是投於義寂的門下,他們二人,實是同時代的人,巧的是二人均在中國來而不去的,諦觀的螺溪門下留住了十年而 寂,他給中國最大的貢獻,除了送還了天台的教疏,還留了一部不朽的名著,那便是他所製作的四教儀。
在這以後的一百二十年代,又有一位天台宗的名匠來華,那便是高麗文宗王的第四子義天, 義天十一歲出家,十三歲就想入宋傳天台教法,而沒有得到國王的許可,到了二十八歲(西紀一0八五年)才達成目的。那正是宋哲宗的時代,義天來華雖僅留了十 四個月,卻是中韓兩國之間一件大事,哲宗兩度接見;他參遍了當時中國的各宗名德五十餘人;回國時帶去經書一千卷;受到高麗宣宗王及太后的熱烈歡迎,迎迓導儀之盛,被史家形容為前古無比。他的學德俱優,為韓國的 佛教文化貢獻力量之大,堪稱空前絕後,寂年雖僅四十七歲,弟子幾達千人,有名者有百六十人,而他對於高麗佛教的影響之大,概可想見。義天不單是傳天台,他 也自稱是「高麗國傳華嚴大教沙門」。
事實上,高麗的佛教,在光宗以後,極其鼎盛,名僧也很多,唯其各王的成績多在建寺、受 戒、齋僧上面,目的則多有為了禳災祈福,據宋史高麗傳稱其王城,有佛寺七十區之多。各王所設齋會之大,往往飯僧一萬、三萬,乃至五萬人,因此,流為祈禱的 佛教,佛事興隆而法門腐敗,流弊叢生,到了太祖逝後六年,就有:「子背父母,奴婢背主,諸犯罪者,變形偽僧,及遊行乞丐之徒,來與諸僧,相雜赴齋者亦 多。」(高麗史卷九十三)
在十一主文宗王時,諸州府縣,逐年設輪經,而外放官吏多憑此機會斂財自肥;並有托佛事 之名而遂醉飽娛樂之實者。文宗王十年有制云:「今有避役之徒,托號沙門,殖貨營生,耕畜為業,估販為風,進違戒律之文,退無清淨之約……冠俗之冠,服俗之 服,憑托修營寺院以備旗鼓歌吹,出入閭閻,搪市井揬,與人相鬪,以致血傷。」所以文宗王要:「沙汰中外寺院,其精修戒行著悉令安住,犯者以法論了。」(高 麗史卷七)
文宗王二十一年,偉大的興王寺落成,該寺費時十二年,凡二千八百間,竣工時,特設燃燈大會五晝夜,「王率百官行香,施納財襯,佛事之盛,曠古未有。」「諸方緇流,坌集無算。」「擇有戒行者一千赴會。」(高麗史卷八)
太祖的父親嘗與擅於風水陰陽之術的道說禪師友善,歷代君王也頗重視道說所傳的方術,因 此到第十五主肅宗王時,竟有妖僧光器,偽造陰陽書,陰謀不軌;另有覺真,亦妄言陰陽以惑眾。十七主仁宗王時,有妙清利用陰陽密術誑王臣而造反。十五主肅宗 王時,有后妃太子等登日月寺後之山崗,置酒為樂;又禁止群聚男女僧尼作萬佛會,因其實以宴樂為目的。但是肅宗王二年設百高座於會慶殿,齋僧一萬;六年的仁 王會,齋僧五萬;七年設大藏會於神護寺,設齋飯僧,不可勝數。因為僧人太多了,國家卻窮了,肅宗王十年,就有如此的詔書:「今諸州郡司牧,清廉憂恤者,十 無一二……流亡相繼,十室九空。」(東國通鑑卷十)人民貧困如此,又有女真來犯,僧徒既多,也就派上用處了:「肅宗九年,選僧徒為降魔軍……每國家興師,亦發內外諸手隨院僧徒,分屬諸軍。」(燃藜室記別集卷十二)
這是非常明顯的,佛事太盛。未必就是佛法興隆,僧人太多,未必就是佛教的好現象,依佛偷生者多了,反而有損於教法,以致不得不藉王力來淘汰、來選擇!乃至徵用僧侶去從軍了!
當然。當時的高麗,尚能提倡文化及教育,例如第八主顯宗王雕刻藏經,雖其目的是為契丹大舉入寇,祈「依佛力攘敵」。義天自宋返國後,奏請自宋、遼、日本,購買釋典,刊行了一千零十四部計四千七百四十餘卷,實在是空前絕後的偉業。文宗王也頗提倡儒學,所以出了一位被 譽為海東孔子的崔沖,崔沖設九齋以教誨後進;所謂九齋,便是樂聖、大中、敬業、誠明、造道、率性、進德、大和、待聘。因此名儒輩出,總稱為高麗十二徒。而 其十二徒的學生,多寓於龍興及歸法兩寺,是以見出當時的儒生,與佛教頗能融和。
在太祖之時有興華嚴的坦文。
到文宗王時,有法相宗的韶顯,其晚年考正慈恩大師的章疏三十二部三百五十三卷,並募工開板,印行流通。
在文宗王時,瑜伽密教,也有可觀,有鼎賢國師者,因他神異頗多,所以歷受成宗、顯宗、德宗、文宗四王的優遇,加有大師、王師、國師的德位。
第十三主宣宗王(西紀一0八四──一0九四),便是義天來華的時代,他的崇佛事蹟,與 文宗大同,也受菩薩戒,也設大法會,飯僧也每達三萬。值得一提的,是由普濟寺貞雙等的奏請,準禪宗九山的參學僧徒,依進士之例,三年一選。到第十五主肅忠 王六年(西紀一一0一年),又開闢天台宗之大選,由當時天台宗的大德教雄,主盟選拔。先在光宗王所設的僧科,是全體性的佛教科舉,自此,即增加了禪宗及天 台宗內的僧選。前者為大選或佛選,後者為宗選。
第十七主仁宗王,在位二十四年,而其齋僧法會達三萬人者,前後凡十三次,由於君王大臣之信佛,多在祈福禳災,非為解脫生死,所以佛事愈盛,愈能培養妖妄之徒的野心,致有妖僧妙清,利用方術,惑亂朝廷而陰謀竊國!
十八主毅宗王(西紀一一四七──一一七0年)以後,法門紊亂日深,王之元年為求子嗣, 敕講華嚴經五十日,真的使他如願,有了子嗣。十一年有內侍榮儀,進禳禬之說,謂國家基業之遠近,人君壽命之脩短,但視禳禱之勤怠而定,王惑於其說,乃令京 內京外,大張法會,又命諸寺以千萬日為法會之期限者。因此僧徒奔走爭寵,百姓之受害日深了!
第十九主明宗王(西紀一一七一──一一九七年)天性儒弱,軍國大事,均委以武臣李義 方,明宗王耽於聲色,而幸於諸寺,事於齋醮,一如前代各王。因此,權臣李義方。既專橫於朝廷,殺戮文官,也與僧徒發生摩擦。僧徒屢次集眾犯城,李義方則率 兵殺僧焚寺,終為僧徒所殺。這是韓國僧徒干與朝政的集體行動之始。李義方死後,僧徒之得勢者,自由出入宮禁,致有出身王室的僧徒,婬亂宮女及私通公主的穢 聞傳出。自二十一主至二十二主時(西紀一二0五至一二五九年),僧徒與崔獻忠黨爭殺伐,僧徒被殺者前後約八百餘人。王政與佛教,頹廢如此,難道是佛法本身 的過失嗎?其實,諸王何嘗真的理解佛法的真義!
當然,在此期間,高麗的佛教,也有好多清淨的僧寶,為著正法而努力。
正當宮廷佛弊端叢生之時,出了一位李資玄居土。李資玄自號希夷子,他是高麗第十二主順宗王元年(西紀一0八三年)的進士。到十三主宣宗王六年(西紀一0八九年),便棄官逃世, 並自誓:「此去不復入京城矣!」所以他是民間佛教的代表,睿宗王召他入宗,他不去,王只好親自南下漢城問道。以前的禪宗九山,均有師承,但他是無師獨悟的 禪者,據他自稱,是讚到雪峯語錄中的「盡乾坤的箇眼,汝向甚麼處蹲坐?」便於此言下豁然自悟。同時,李資玄也極推崇楞嚴經,他說:「吾窮讀大藏,徧閱群 書,而首楞嚴經,乃符印心宗,發明要路。」(東文選六十四)大鑑國師(坦然)也曾遊於他的門下,他的風格,與高麗禪學獨立的第一人知訥禪師,有相似處。
說起禪宗,在義天的同時,並與義天的道譽對峙者,有學一禪師。學一洞明禪旨而兼學三 藏,尤於大般若而得三昧之力,能救療人之疾病。義天回國後,叢林衲子,屬於台宗者,十有六七,以致禪宗凋零,一學便以唱興祖師禪的大責自任。當他以三昧力 救治了肅宗王第四王子的重病之後,便受到王室的敬重,睿宗王臨終之前要拜他為王師,卻被他謝絕了。
坦然大鑑國師,十三歲即通六經之大義。十五歲即為明經生,故曾被肅宗王(在未即位 時),招致宮中,作為其子睿宗王的師傅,但他竟然出家了。他受到肅宗、睿宗、毅宗,三王的禮遇,加有三重大師、禪師、大禪師、王師、國師。他有「廓落十方 界,同為解脫門,休將生異見,坐在夢中魂」的遺偈傳世,可見他是得禪味之真的人了。據說,坦然是黃龍慧南的第五傳,祖系是:黃龍慧南──晦堂祖心──靈源 惟清──長靈守卓──無示介諶──坦然大鑑。坦然沒有來過中國,傳說是以所作的四威儀頌及上堂語句,寄給介諶,介諶大為激賞,所以「即以衣鉢遙傳」。(補閑集卷下)如此草率的傳法方式,似乎頗不可信,但是坦然曾與介諶通信的事,則可不必置疑。
四、知訥的曹溪宗
現在,我們就來介紹高麗禪宗的獨創者,知訥禪師。知訥是韓國佛教史上一位很突出的人物,他的時代是西紀一一五八至一二一0年,即是中國的南宋高宗紹興二十八年至寧宗嘉定三年,這正是印度佛教滅亡的時候。
知訥,自號牧牛子,八歲出家,二十五歲中僧選,未幾即離京師南遊,他的門下雖有不少是 王公大臣,死後也被二十一主熙宗王諡為佛日普照國師,但他確與李資玄相似,乃是民間佛教的代表;所謂民間佛教,乃是區別於雜修雜行而以福祿權勢為主的宮庭 佛教,民間佛教是以真修實悟而甘於淡泊素樸為主。
知訥的無師自悟,主要是得力於閱讀的工夫,當他閱六祖壇經至:「真如自性起念,六根雖見聞覺知,不染萬像,而真性常自在」句時,驚喜而起;一日讀到大慧語錄的:「禪不在靜處,亦不在鬧處,不在日月應緣處,不在思量分別處」,便在句下契會。嘗讀大藏經,得李長者的華嚴論,搜抉索隱,而潛心於圓頓之觀門。因此,知誦經常勸人誦金剛經,演六祖壇經,以開闡李長者的華嚴論。
知訥不唯是一位禪者。也是一位思想家及著述家,而且他的禪,是以華嚴的教觀為立腳,所以在他的著述中,引用密宗、澄觀及永明延壽的語句最多,這與密宗以華嚴學者而來條理禪的路向,頗為相近。
知訥的著述,有如下的幾種:
(一)真心直說:此書理路井然,有組織、有秩序、有思想,乃是知訥晚年成熟的作品。此 書的內容,分為:真心的正信、真心的異名、真心的妙體、真心的妙用、真心體用的一及異、真心在迷之時、真心息妄的方法、真心通於四威儀、真心的所在、真心 的出生死、真心以息妄為正眾善為助、真心的功德、真心的功用證驗、真心是無知、真心之所往。此書的思想體系,大致是以法界圓融來說明真心的徧在、永存、體 用、染淨等,即以真心而包羅萬法,實在就是華嚴宗的思想。此書共分十六章,如今所存者僅見十五章。
(二)修心訣:此文附於真心直說之後。係為教誡初發心學佛者而作,詳細說明初機學佛者的用心,由此可以略窺知訥的性格及風範。修心訣重要的論點,是力主入道之門,不出頓悟與漸修的兩門,先悟而後修,是其著眼處。
(三)圓頓成佛論:此文係說明禪是契於華嚴奧旨的,以期疏解學教者對於禪的誤解。
(四)看話決疑論:此文係為破除學者的疑網,而說明禪宗看話頭的本義而作,其內容與圓頓成佛論大致相似。
(五)念佛要門:知訥鑑於當時一般念佛者,但信念佛可往生極樂,卻不斷十惡,無視因 果、諂曲邪會,所以憐愍之,為作念佛要門,立十種念佛法:戒身念佛、戒口念佛、戒意念佛、動憶念佛、靜憶念佛、語持念佛、默持念佛、觀相念佛、無心念佛、 真如念佛。此即是以三業清淨的條件、動靜語默的時機、由觀相及持名而至無念而自念的一種念佛法門。以十種念佛而發一念之真覺,真覺時為頓悟,十種念佛是漸 修。可知知訥的思想是彼此呼應的。
此外尚有評論宗密、神會等見解的文字。
知訥開創了曹溪山修禪社,成為九山之外的別立一宗。
知訥的弟子很多,本為天台宗的學者了世,後來也參於知訥門下;曹溪山的第二祖,則為無依子慧諶;繼承李資玄而振玄風的承逈,也嘗參於知訥的門下,此後以楞嚴禪之提倡而著名。
無依子慧諶(西紀一一七七──一二三四),相當於中國南宋寧宗及理宗時代的人,知訥死 於南宋嘉定三年(高麗熙宗王六年),他就奉王命繼主修禪社的法席,因為他是知訥最得意的一個嗣法弟子。當慧諶前去請求剃度的前夜,知訥曾在夢中見到雪竇重 顯禪師入院而來,考驗之下,知道慧諶確非凡器。慧諶身歷高麗的熙宗、康宗、高宗等三王,宏化計二十四年。他著有禪門綱要一卷、 上康宗王的心要一篇、禪門拈頌三十卷等。他一方面採集古來禪語,以資道學之用心,一方面也贊成以祈禱方式而祝天下之太平,形成了高麗佛教的特色,與中國的 宗門,頗有不同。尚有值得注意的,慧諶主張禪儒一致之說,可見當時的高麗,儒學的勢力已經不可忽視;因此,慧諶雖以禪的立場自居,而他的詩文,才氣縱橫, 有詩集兩卷,據說他酷似宋之慧洪覺範。
慧諶門下,有白蓮社的天頙,然而,天頙係受鉢於了世圓妙國師,晚年襲為國師。
曹溪的第三祖為清真國師。
曹溪山的第四祖,則為慧諶的另一位弟子混元真明國師。
真明國師之下,有天英禪師,天英十二歲時,參於慧諶,十五歲出家,繼而參三祖清真國 師,後從真明國師咨問法要;所以,天英一身,參了曹溪山的二、三、四祖的先後三世。到了高宗王三十二年,柱國崔怡,創立禪源社,先由真明主其法席,大張禪 會,三十七年,高宗王即命天英主禪源社法席,忠烈王十二年入寂,壽七十二歲(西紀一二一四──一二八六年),他便是曹溪山的第五世。
曹溪山第六祖,是沖止,他在十九歲時高舉狀元,後依天英圓悟國師剃度受具,天英入寂,他便被大眾舉為五世的繼承者。
到此為止,我們看知訥一系的法脈是這樣的:
在這期間,尚有一位居士,他在韓國佛教史上的地位,不下於新羅時代的崔致遠,那就是李 奎報(西紀一一六七—─一二四一年),他是韓國一代文豪,窮究經史,遍覽佛書及道帙,著有東國李相國全集四十一卷,後集十二卷行於世。晚年篤信佛教,禮敬 三寶,常誦楞嚴經,嗜讀洗心經。由於他讀了道書,所以他的風格,頗有類似中國魏晉的清談家之處,但他自稱:「我亦參禪老居士」,唯其仍落於小乘的空觀,並 有當時韓國佛教思想的通病,讚揚祈福免禍的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