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從李奎報寫的志謙傳中,知道在元宗王十四年(西紀一二七三年),由於天象屢變,而設 消災道場於宮中,集五教兩宗的僧徒,祈禱平定賊亂。所謂五教,是指戒律、法性、法相、涅盤、圓融(大約是指的華嚴);所謂兩宗,是指禪寂、天台。自義天歸 國後,再興天台,知訥之後,有了曹溪山的禪宗,而天台亦被視為禪之一派,所以稱為兩宗。
但在忠烈王的時代,正是元世祖橫霸亞洲之際,位登九五,兵威八荒的元世祖,當然不會放棄對韓國的壓力,除了派遣斷事官達魯花赤,監督高麗的政務之外,並將公主嫁給了忠烈王為 妃,掌握了宮中的大權。元朝信奉喇嘛教,公主初對於高麗的佛教,頗存輕貌,專橫凌辱,王也唯有忍氣吞聲。嗣後來了一個吐蕃西藏的僧侶,自稱是奉帝師思發巴 之命,來為韓國祈福的,此僧行為乖張,飲酒食肉,夜宿娼家;啟建道場四日,吹螺擊鼓,備置金帛、鞍馬、雞羊,用麵作人及塔各八百為供物,戴花冠、執箭,最 後以兵甲弓矢的戰士,載棄其供物於城門之西。然因公主,施錢豐厚,致有他的徒眾爭奪錢財不均,終向公主告發,說他是假冒的,佛事也是偽作的。
到了忠烈王三十年〈元朝大德八年),有一位中國禪師,江南的紹瓊,入韓宏化,傳載於指月錄,他是雪巖祖欽的法嗣。受到忠烈王的隆禮,圓明國師及沖鑑二人,亦向紹瓊請授禪法,並敕修百丈清規,開始行於韓國。這是中國禪師對韓國佛教的一大貢獻。
就在忠烈王時,韓國也出了一位大著作家,那便是一然禪師(西紀一二0五──一二八九年),此人有點像知訥,「不由師訓,自然通曉」「禪悅之餘,再閱藏經,窮究諸家章疏,旁涉儒書,兼通百家,而隨方利物,妙用縱橫,凡五十年間,為法道稱首。」(朝鮮金石總覽上)
一然本名見明於忠烈王九年,禮為國尊,國尊就是以往的國師,為了避諱元朝的國師,所以稱為國尊。他的著作很多:語錄二卷、祖圖二卷、重修曹洞五位二卷、大藏須知錄三卷、諸乘法數七卷、祖庭事苑三十卷、禪門拈頌事苑三十卷、三國遺事五卷等。
從一然的法系上說,他是屬於九山之一的迦智山門下,他就學於海陽無量寺、剃度受具於陳田寺、開堂洗法於京師月禪寺,圓寂於義興麟角寺,均係迦智山派下的寺剎。
可惜的是,一然的著書雖多,學問亦博,但他同樣受著當時思潮的影響,他的思想及信仰,均不是純粹的佛法本位者。
當時時代思潮,就是祈禱佛教。比如到了二十六主忠宣王時(西紀一三0九──一三一三年),嘗齋僧二千人,燃燈二千盞,一連五日,共為萬僧,稱為萬僧會;又齋僧一百0八萬,點燈一百0八萬,用於齋供的費用幾乎難以勝記!
一然的法嗣有混丘(西紀一二五0──一三二二年),混丘生來形貌端嚴,天性慈祥,親戚 均以「小彌陀」呼之,所以在十歲時就出了家。參加禪宗九山的科選,登上上科,遂從一然參學,而至嗣其法席,開堂說法。忠烈王下批為大禪師,忠宣王特授其為 兩街都僧統,加大師子王法寶藏海國一之號;忠肅王冊為悟佛心宗解行圓滿鑑智王師;兩王樞衣請益,為前古所未有。著有語錄二卷、歌頌雜作二卷、新編水陸儀文 二卷、重編拈頌事苑三十卷,行於叢林。
當時,尚有一位持律謹嚴的律師海圓(西紀一二六一──一三四0年),他兼通唯識,戒行清高,受到元朝西安王朔方向成宗帝的推崇,而招致入覲。武宗帝創大崇恩福元寺,仁宗帝皇慶元年落成,即命海圓為該寺第一世,因此道譽益著,名冠一時。
五、高麗後期的禪師及排佛運動
韓國的佛教,主要在於禪宗。但其禪風與中國則略有不同,韓國的禪師,能開新局面的也是不多。
高麗王氏王統的晚期,出了幾位禪師。最值得注意的,是一位來自印度的指空禪師,據指空 「禪要錄」序中說,他是自迦葉以後的第一百零八祖,名叫禪賢(Dhgana-bhadea),指空(sungad-isga)是他的號,元朝泰定年間(西 紀一三二四至一三二七年),見了晉宗(鐵木兒),論對佛法,頗能稱旨。由中國到高麗,泰定四年,住於重修之乾洞禪寺。所到之處,法雨普被,而且神異頗多。 他在未去高麗以前,住中國已經好多年了。
據他自稱曾祖及祖父均為伽毘羅國(Kapila-Vastu)之王,又為摩竭提國 (Magadha)之王,母為香至國(Vanc-puea)公主,他是八歲出家,依那爛陀(Nalanda)寺講師律賢(Vinaga-bhadra)披 剃,到南印度楞伽國(Lanka)吉祥山,傳普明(Samanta-Prabhasa)之法。
他是從北印度到燕京(北平京的古名),再去四川至雲南,會了雲南方言,請說戒經而燃頂焚臂者,官民皆然。羅羅人素不知有佛僧,指空到時,也都全部發心,乃至飛鳥亦能唱念佛名;貴州元帥府的官員,因他而全部受了戒;描蠻、猺獞、青紅、花竹、打牙、獦姥等諸山地土著,也都帶了奇異的菜肴,來求受戎。他到了高麗,又被元帝召了回來,元文宗親臨聽他說法,順帝的皇后及太子,迎他入延華閣請問佛法。因此,指空禪師,既是韓國佛教史上的人物,也是中國佛教史上的人物。
有高麗人韋氏,請指空受戒,又有高麗人金氏,隨指空出家,並捨其在燕京的住宅為寺,請 指空居之,指空題此寺額為「法源」。指空的壽命極長,雲南悟禪師七歲時隨他出家,他已是周甲之年,悟禪七十五歲時,指空始入寂,那是元順帝至正二十三年 (西紀一三六三年),再過五年,就是明太祖元年了;再過三十年(西紀一三九三年),高麗即亡於朝鮮。
指空著有禪要錄傳於世;禪要錄,是以頓入無生大解脫門為指要,依以戒定慧三學而說解脫之道,其思想的基礎,是在於般若。
指空的相貌很奇特,辮髮白髯,神氣墨瑩,服食極侈,平居儼然,望而生畏。行化則棒喝並行,禪機峻峭,雖沒有長留高麗,然而高麗的禪觀,卻是由指空而再興,所以被譽為梵僧中的臨濟德山。
在曹溪圓悟國師天英之下,有復丘禪師,復丘十歲時就於天英剃度,未幾,天英圓寂,遺囑復丘隨大禪師道英請益,二十一歲高中禪選的上上科。自此,觀心於泉石,逍遙於雲林,不近名利,十多年之後,住於月南的松廣大道場,前後凡四十餘年,所做福國利生之事,不勝枚舉。至正十二年,恭愍王冊為王師,寂於恭愍王四年(元朝至正十五年),八十六歲。
在恭愍王時,尚有一位普愚禪師,號太古,又名普虛。十三歲投檜巖寺的廣智出家。十九 歲,參「萬法歸一」之話頭,一日,疑團頓消,而作:「佛祖與山河,無口悉吞卻」之句。三十七歲,在松都(開城)的栴檀園,參究「無」字,明年正月初七日五 更,豁然大悟,因作「打破牢關後,清風吹大古」之句。忠穆王二年,元順帝至正六年,四十六歲,來華。第二年,至湖州霞霧山天湖菴,見到石屋清珙,為其印 證,並奇之,便問他:「子既經如是境界,更有祖關,知否?」普愚答稱:「何關之有?」清珙教他:「工夫正而知見白矣,然宜一一放下,若不爾也,斯為理障, 碍正知見矣。」他卻回說:「放下久矣!」第二天,他們兩人又繼續問答了好多話,終將袈裟付與普愚,用表傳法之信。
普愚回國時,經過燕京,元順帝請他在永寧(或永明)寺開堂說法,並賜金襴袈裟及沉香等 物。至正八年回高麗,他希望韜光息影,躬耕山野,長養聖胎,但是恭愍王對他太敬重了,請他出山,封他為王師,請他說法,直到明朝洪武十四年,以八十二歲的 高齡入滅,此時,離開高麗滅亡,也僅十二年了。
從法系上說,石屋(福源)清珙,是徑山師範的第三傳,仰山祖欽的法孫,道場及菴(宗信)的法子,乃是臨濟義玄的十九代,楊岐方會的十二代。那末,太古普愚,是臨濟義玄的二十代,即是第十九世孫了。
太古有其傳者雪棲所編的語錄行世,其中有一篇對恭愍王所說的心要,主旨在於提唱第一 義。太古的看話功夫,是以公案來斷截分別知見,這與宋末圓悟大慧等的看話全同。他又有示樂菴居士的念佛略要,主張「心外無佛,佛外無心」,「但有下念自性 彌陀,十二時中,四威儀內,以阿彌陀佛名字,帖在心頭眼前;心眼佛名,打成一片……久久成功,則忽爾之間,心念斷絕,阿彌陀佛真體卓爾現現。當是時也,方 信道舊來不動名為佛。」這與宋末的念佛公案,也如出一轍。
高麗末期的另一位大禪師,便是慧勤,舊名元慧,號懶翁(西紀一三二0至一三七六年),他的世壽僅五十七歲,卻生歷高麗的忠肅、忠惠、忠穆、忠定、恭愍及辛禑等六王,所以他也是有代表性的歷史人物。
慧動在二十歲時,見一鄰友死了,他便有感而請問父老輩:「死何之?」父老輩中竟無一人 能答,他便痛悼不已!因此他就出了家,先投功德山妙寂菴的了然祝髮,了然見他機根靈利,便囑他別求餘師。元順帝至正四年,在揚州天寶山檜巖寺,見日本的石 翁和尚,精修四年,一日忽然開悟。至正八年三月,來華至燕京法源寺,初參梵僧指空和尚,在參學期間,與指空曾有幾度針鋒相對的機關話,從他們的對答中,可 以看出雙方對於中國禪宗的公案,均相當的熟,而且運用靈活,應對自如,不落老套。離開指空和尚之後,又參平山處林,處林問他:「曾見什麼人 來?」答:「曾見西天指空來」。又問:「指空日用何事?」答:「指空日用千劍」。「指空千劍且置,將汝一劍來。」慧勤便以坐具把處林打倒在禪床上,處林大 叫:「這賊殺我!」慧勤連忙扶起了處林,便說:「吾劍能殺人亦能活人。」處林便哈哈大笑。留住數月之後,便將雪巖所傳及菴忠信的法衣一領拂子一枝付囑表 信。
此後又回到燕京法源寺,接受了指空的衣拂。
因此,慧勤的禪脈,是在中國傳去的,並且傳了西天指空及平山處林的兩支法脈。平山處林乃是石屋清珙的法兄弟,所以,懶翁慧勤又與太古普愚是同一法祖的法兄弟了。
至正十五年,元順帝詔慧勤住京師廣濟寺。
至正十八年春,辭別指空東還。回國後受到恭愍王的禮敬,宏化不懈。愍恭王十九年(明太 祖洪武三年),也就是指空死後的第八年的秋季,住於檜巖寺,九月十日,奉召入京,在廣明寺,大會禪及天台兩宗之衲子,舉行「功夫選」,恭愍王親臨觀察,慧 勤拈香之後昇法座,對大眾說:「破卻古今之窠臼,掃盡凡聖之蹤由,割斷衲子命根,抖數眾生疑網。操縱在握,變通在機,三世諸佛,歷代祖師,其揆一也。在會 諸德,請以實答。」於是,大眾以次入對,曲躬流汗,皆曰未會。或者理雖通而礙於事,或者狂態失言,一句便退。最後來了一位幻菴混修,慧勤歷問三句三關,混修通透無遺。這也是高麗末期的一樁佛教大事。
慧勤的思想,與普愚的不同,他看重四生六趣之存在,無非是法。又主張娑婆即淨土之說。他能文善詩,確為高麗末期難得之龍象。
在「功夫選」中最傑出的人物是混修,混修是太古普愚的法嗣,也是懶翁慧勤的高足,明太祖洪武二十五年,七十三歲圓寂(西紀一三一九至一三九二年),他是正好趕上高麗滅亡而朝鮮開國。他是以功夫選中出了名,所謂三句三關的對答,是如此的:
混修立於堂門階下,慧勤問他:「如何是當門句?」
修即上階而答:「不落左右中中而立。」
問:「如何是入門句?」
修即入門:「入已還同未入時。」
問:「如何是門內句?」
答:「內外本空,中云何立。」
慧勤即以三關審問:「山何岳邊止?」
修答:「逢高即下,遇下即止。」
問:「水到何渠成?」
答:「大海潛流,到處成渠。」
問:「飯何白米做?」
答:「如蒸沙石。豈成嘉餐?」
慧勤因此首肯。
洪武十六年,辛禑王冊混修為國師;末代的恭讓王,再封他為國師。朝鮮太祖元年,混修圓寂,太祖諡為普覺國師。混修是一位禪匠,而且是一位大書法家呢!
同出於太古普愚門下的,據說有大禪師九十人,禪師及其他者千三百人。除了混修最著名之外,尚有王師圓應尊者粲英。混修門下有龜谷覺雲。從普愚下傳者共有七代:初祖普愚、二祖混修、三祖覺雲、四祖淨心、五祖智嚴、六祖靈觀、七祖休靜。
此期間尚有一位千熙(西紀一三0六至一三八二年),他在元順帝至正二十四年,五十八歲 時來華,先到杭州,至正二十六年,參聖安寺的萬峯禪師,傳法授衣付禪棒。萬峯是千巖元長的法嗣、中峯明本的法孫,因此,千熙該是中峯國師的重法孫了。當年 他就東還高麗,受到恭愍王的渥禮勞慰。至正二十七年,恭愍王封他為國師,懶翁普愚主持功夫選時,請他為證明師。著有三寶一鏡觀若干卷行世。
高麗末期的義學與禪宗,已無甚區別,可記的教學者,僅子安一人(西紀一二四七至一三二七年),他在二十九歲時,即被拜為三重大師,主講唯識論時,此宗之耆宿,也都執卷聞教於其座下,主法之盛況,被形容為「前古未曾有」;撰述經論章疏,凡九十二卷,又疏記心地觀經,元之諸講師見了,亦無不讚美歡喜。可見子安是一位當時難得的義學家了。
然而,我們知道,韓國的佛教,是以高麗王朝的時代為黃金歲月,王氏共傳三十四王,計四 百七十五年,沒有一王不崇信佛教,沒有一年不舉行佛事,雖然宮廷佛教未必盡如佛法的理想,國王的竭誠護法,確為佛教光大的主因,並將法雨普施於全體國民, 佛教對於韓國國民的安慰貢獻,高麗的政權,功不可沒。可是,一到李氏王統的朝鮮之時,佛法就江河日下了!其實,這一現象,在高麗末期,已很嚴重了。
首先要說,高麗的文教風氣,自太祖以下,至成宗王時,已經立定了學政的基礎,文教制度 的確立與改革,以儒學取士任官,而使文風大興。到了忠烈王十五年(元朝至元二十六年),安裕(又名安珦)隨王訪華至燕京,得到朱子全書,而輸入了宋之理 學,朱子學在韓國的提倡,安裕為第一人;然而,唱道朱子學,即形成了排斥佛教的第一步,並種下了後來李朝廢佛毀釋的遠因。
安裕的學生白頤,又入元朝傳受程朱之學。元仁宗延祐元年,忠烈王已讓位,他自己則來中國,構築萬卷堂於燕京,並召李齊賢於府中,而與當時元朝的名儒閻復、姚燧、趙孟頫、虞集等交往,考究書史。當時又有博士柳衍等,自中國江南購返經籍一萬八百卷,元仁宗也賜忠烈王書籍四千三百七十一冊,計一萬七十卷。這對於韓國後來在儒學上的發展,幫助很大。
白安珦傳白頤,白頤傳李齊賢,李齊賢傳李穡,李穡傳權近,權近傳卞季良,這是高麗儒學 的系統。唯李齊賢及李穡,尚為崇信佛教的儒者,而且李齊賢對於禪宗,參究頗有心得。與李穡同時的成均館博士鄭夢周,便以排佛作為宣揚儒教的方策了。李穡的 學生權近,以及權近同時的鄭道傳二人,因其後來掌握李朝初期的文教實權,毀釋排佛之舉,更見激烈了。
高麗末期,唱排佛論者已不少,但以鄭道傳的排佛論最為深刻而激烈。鄭道傳亦曾遊於李穡 之門,並與鄭夢周為友,他也是成均館博士。恭愍王廿年,授太常博士,在辛禑王時結交了朝鮮太祖李成桂,並獻計廢除高麗最後之二王,逼恭讓王以禪位之美名, 把政權交給了李成桂。所以鄭道傳既是朝鮮的功臣,復是高麗的逆臣,高麗之亡,就是亡在他的手上。但到朝鮮太祖之七年,又因陰謀作亂而伏誅。他著有三峯集, 在該書之卷九,載有佛氏雜辨等文。他自己說著有佛氏雜辨十五篇,今所見者僅得十四篇,或加闢異端之辨共計十五篇。他的排佛闢釋論,講來確實有氣勢澎湃之 感,但自其文內容而論,他所讀佛典極少,除了以周簾溪的太極圖說,以及程朱之理氣論等為其依憑之外,別無其自發的見解,不過效顰宋儒之技倆,陰採禪學的思 想,陽逞排佛的意氣而已。採拾禪家語錄的片言隻語。斷章楞嚴、圓覺、金剛等經的一句兩句,肆意歪曲,並以韓愈佛骨表為其論證,雖然痛論激語滿紙,實亦題似 兒戲,論理的基礎極其脆弱。
同時,崇佛過盛而不加約制之時,必有妖妄之徒,乘機惑世取寵,在恭愍王時,有妖僧遍 照,不學無德,但他黠慧而機辯,喜於嬌飾,枯槁其形,不論盛夏或隆冬,僅服破衲一襲,深得國王敬重,言聽計從,干預政事,於是,士大夫之妻,均以神僧視 之,而來聽法求福,但他密受奸臣以兩個處女之淫供,姿威作福,斥去忠良。恭愍王,竟封他為真平侯,又加保世功臣等等的職銜。終於更改在俗姓名為辛盹,權傾 一時,而貪淫日甚,貨賂輻湊。居家則飲酒啗肉,恣意聲色,見王則清談茹素飲茗而已。國王信佛而弊害之盛如此,當非偶然。
恭愍王十年,遂有如此的禁令:「釋教本尚清淨,而其徒以罪福之說,誑誘寡婦孤女,祝髮為尼,雜處無別,……醜聲時聞,污染風俗,自今一切禁之。」(東國通鑑卷四十七)
辛禑王八年,有妖人伊金。自稱是彌勒佛,宣說吃牛馬之肉者必死,有財貨而不分與人者必死,愚弄鄉民,愍亂大眾,眾人奔向歸信,敬之如佛,無賴之徒,和而從之,轉相誣誑。
因此,太古普愚,有憂國憂教的言論。居士李穡,在恭愍王元年上書,論及佛教之頹敗及其救弊之道。恭愍王十九年,明太祖頒璽書,提出警告:「不敬不汰,則善惡不分。」主張禮敬德僧而汰除冗僧。
辛昌王即位之年(明洪武二十一年),典法判書趙仁沃,上疏:「近世以來,諸寺僧徒,不顧其師寡欲之教。土田之租,奴婢之傭,不以供佛僧,而以自富其身,出入寡婦之家,污染風俗,賄賂權勢之門,希求巨利。」於是提出辦法:寺產應「載諸公案,計僧徒之數而給之,禁住持竊 用;凡留宿人家之僧,以犯奸論;貴賤婦女,雖父母喪,毋得詣寺,違者以失節論,其為尼者,以失行論;取祝婦人髮者,加以重罪;鄉吏驛吏,及公私奴婢,勿許 為僧尼,僧徒留宿人家者,俾充軍籍,其主家亦論罪。」(東國通鑑卷五十三)
趙仁沃是排佛的人物,當無疑問,雖其誇大與強調僧徒之失行如此,確也不是空穴來風,所以他的辦法是如此的苛刻。雖其未必全為當局者接受,他的影響卻是不可忽視的。
因此,到了恭讓王二年(洪武二十三年)六月,便有一位前典醫副正金腆上書,說了公道 話:「今狂儒之淺見薄識者,不顯三韓之大體,徒以破寺斥僧為懷。噫!聖祖(案係指高麗太祖)創業之深智(案係指觀山水地脈而創寺祈福),反不如豎儒之計 乎?伏望殿下,上順聖祖之弘願,重營佛寺,加給田丁,以興釋效。」(高麗史卷四十六)
可是高麗王朝,已到強弩之末,排佛論者,已經形成了優勢。故到恭讓王三年四月,禁令婦 女往來佛寺。同時,有成均館博士金貂,上疏排佛,主張驅逐出家之輩,還於本業,請破五教兩宗,補充軍士。另有成均館之生員朴礎等,也上書,請勒令佛者還其 鄉,以充兵賦,焚其書,以絕根本!
到此為止,韓國的佛教,在內部頹敗及儒生排擊之下,已是淹淹一息了!可見,佛教如不設法從淨化人間的實際工作上著手努力,而但以祈禱禍福等的觀念上宣傳,縱然鼎盛一時,也必趨於衰亡!
(本文是作者計劃中世界佛教史綱」韓國部份的草稿,主要的參考資料是日木忽滑谷快天氏著的「朝鮮禪教史」,那是一部數十萬言的鉅著,本文僅僅抽譯其精華。所以此是編譯,而非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