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不讀佛經,不知自己多傻
中國文學巨匠魯迅,曾於1914年捐款給南京金陵刻經處,刻印佛經,免費發給民眾。12年後,他再次捐金重印《百喻經》,並且親自作了題記。
我們知道,魯迅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印象並不好。他把傳統文化定義為“吃人”文化,認為它就是一個“黑色的大染缸”,“每一新制度,新學術,新名詞,傳入中國,便如落入在黑色染缸,立刻烏黑一團……此弊不去,中國是無藥可救的”。
但是,佛學雖傳自印度,在中國紮根已久,是中國傳統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魯迅為什麼對他情有獨鍾呢?
原因在於,佛學是被政治汙染最小、最鮮靈活潑的文化。千百年來,佛教曾被尊為國教,也曾遭到嚴厲打壓,但無論遭際如何,它都沒有成為政治的附庸。可以說,它是中國思想獨立的一片難得的淨土。當然,佛教在流傳過程中,也曾逐步吸收儒道文化中的健康元素,以增強公眾親和力,同時減少與其他文化的沖突,但它的宗旨,它的教義,它的修行方法,始終保持著完整的獨立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佛學是一門智慧學。它的智慧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
第一,打破。佛學從不承認絕對真理。自從佛祖宣稱“過去諸佛皆我弟子”時,他就為我們打開了一扇智慧之窗。他告訴我們:沒有什麼是不可逾越的,無論它是聖人還是經典。
不讀佛經,不知道自己有多傻。一旦讀了佛經,就會驚奇地發現:很多我們習以為常的事,不過是錯覺;很多我們認為絕對正確的事,都漏洞百出;很多我們心神嚮往的事,無非夢幻泡影;很多我們心神嚮往的事,都是敗柳殘花……總之,佛學在我們的天地之外開放了另一片天地,使我們如盲者重見光明,驚覺世界是如此神奇和悠遠。
第二,重建。佛學打破一切,只留下接引靈魂的真與善。但它的打破,不是為了製造滿地碎片,而是為了在我們的心靈中構建一個天堂,一個極樂世界。在這裏,沒有庸俗的煩惱,沒有無病的呻吟,沒有無聊的爭鬥,沒有醜陋的罪惡……所有我們希望擺脫的一切,這裏都沒有,就連善和美也顯得多餘,只有一片真心,與天地同化。
第三,暫住。在打破和重建之間,有一個過程,它也許像一轉念那麼短暫,也許像無數量劫那麼遙遠。在過程中,靈魂如何依止?暫時住在癡愚之中以求智慧,暫時住在虛妄之中以求真如,暫時住在煩惱之中以求解脫,總之,暫時住在不理想、不完善之中,追求無上正等正覺。
佛學不承認統治者是真理的掌握者,不贊成強勢者男盜女娼的做法,這也許是它屢遭禁止的原因。盡管如此,它仍然對中國社會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政治家從中尋找治國的靈感、文學家從中尋找創作的元素,教育家從中尋找傳道授業的藝術,實業家從中尋找謀事創業的良方,普通人從中尋找安頓心靈的秘訣。它就像一家超大型百貨商品,裏面樣樣俱全,能夠滿足人們各方面的需求。但能否找到理想之物,又有待於識者的眼光。
佛學大師談人生一:隨願
佛家離俗樂,求真樂,貴在隨願。
為眾生立願,尋找世間幸福的真諦。為人類立願,尋找安頓心靈的樂園。為他人立願,尋找解脫煩惱的秘訣。為自己立願,尋找觀照智慧的良方。
釋迦牟尼簡介
釋迦牟尼(西元前565年-前486年),古印度北部迦毗羅衛國(今尼泊爾境內)的王子,16歲娶表妹耶輸陀羅為妃,生下兒子羅睺羅。29歲時,有感於人世生、老、病、死等諸多苦惱,舍棄王族生活,出家修行。35歲時,在菩提樹下大徹大悟,逐創立佛教。後在印度北部、中部恒河流域一帶傳教,有弟子500人,著名者10人。年80歲在拘屍那迦城圓寂。後世尊其為佛祖。
過去諸佛是我弟子
釋迦牟尼說:若謂吾滅度,非吾弟子。若謂吾不滅度,亦非吾弟子。摘自《五燈會元》
有一次,佛祖與弟子阿難一同出門,路遇一座古佛塔。佛祖停下來,向佛塔行禮。阿難好奇地問:“這是為什麼人所建的塔?”佛祖回答:“這是為過去諸佛所建的塔。”阿難又問:“過去諸佛是什麼人的弟子呢?”佛祖微笑回答:“是我的弟子。”阿難一愣,隨即恍然大悟道:“應當如此!”
佛祖居然說“過去諸佛”都是他的弟子,是否搞錯了師承關系?據《金剛經》記載,佛祖曾師從燃燈佛,而燃燈佛也是“過去諸佛”之一,他難道也是佛祖的弟子嗎?
很顯然,佛祖所講的不是師承關系,而是佛法修為。他認為自己對佛法的領悟已在過去諸佛之上。用現代語表達,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阿難聽懂了這個意思,所以說“應當如此”。
超越前人,是後學者當有的自信。但是,超越不是要拋棄前人的成果,而是要以前人成果為基礎,以達到更高的境界。佛祖不受前人的局限,同樣不認為自己是後人難以攀越的高峰。佛祖即將圓寂時,對弟子們說:“若謂吾滅度,非吾弟子。若謂吾不滅度,亦非吾弟子。”
這是什麼意思呢?
比較容易理解的含意是:不知道學習和繼承我的佛法,不是我的弟子;只知道學習和繼承我的佛法,也不是我的弟子。前者不懂得利用前人的成果,有如入寶山而空回的蠢人;後者抱殘守缺,是前人成果的“守財奴”。兩者都未得佛祖“法無定法”、“不應取法,不應取非法”的佛學精髓,所以都不夠資格作佛祖的弟子。
在對待前人成果的問題上,我們中國人的老傳統是“法古非今”——搬出某個死人,當成學習榜樣。在孔子之前,人們以效法“先王”、“先祖”為美德,把自己的祖先視為道德楷模,頂禮膜拜,只求繼承先祖遺風,根本不敢考慮超越。
到了孔子時代,人們除了效法“先祖”之外,堯、舜、禹、湯和周文王、周文王漸漸成為社會公認的學習榜樣。孔子創立儒學,也沒有脫離“法古非今”老路。他的全套學問,歸根結底,就是以古代聖賢為標尺,鼓勵人們努力進修,接近並達到古代聖賢的道德境界。他說:“大哉,堯之為君也!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 意思是說,只有天的境界最闊大,只有堯能效法天道。他一下就把堯擺到了高不可攀的地方,根本不認為能夠超越。所以,孔子永遠都不會說“堯舜禹湯皆我弟子” 這樣的話。
儒學行之於世後,中國人又多了一個學習榜樣:孔聖人。他同樣是一杆不可逾越的標尺。在曆代儒家學者中,境界最闊大者當數孟子。因為孟子處在一個思想自由、學術交流頻繁的時代。後來者如董仲舒、朱熹之流,雖然都是一代宗師,可惜他們缺乏思想自由的土壤,學問就越做越小了。孟子曾自信地說:“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哉?”這番豪情,跟佛祖的“天上地下,唯我獨尊”距之不遠了。不過,距之不遠的意思還是要差一點,而這關鍵一點,往往“差之毫釐,失之千裏”。孟子也沒有脫出“法古非今”的俗套,他沒有說“孔子是我弟子”,而是說:“乃所願則學孔子也!”他讓孔子成了自己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
荀子的境界稍低,學問卻不在孟子之下。他博采諸子精華,自成一家,曾作《非十二子篇》,將儒家的子思、孟子,墨家的墨子、宋鈃,法家的慎到、田駢,名家的惠施、鄧析等十二大高人都批了一通,順便把孔子的三大弟子子張、子夏、子遊也涮了一道,大有數天下風流人物、看我荀某的氣概。但荀子卻十分尊崇孔子,他否定別人,就是要證明自己才是孔子道統的真正繼承者。這就是說,他跟孟子一樣,也讓孔子成了自己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
自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中國的思想禁錮越來越嚴,學者們的境界和氣魄也越來越小,誰敢說“堯舜禹湯是我弟子”、“孔子是我弟子”這樣的話?
相對來說,唐朝是一個思想比較自由的時代,佛、道、儒三教並行,一代文豪韓愈提出了“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這樣的新觀點,但他對前人的超越,僅僅到荀子為止,孟子之前,他就上不去了。他在《原道》中說,儒家道統的繼承關系是:“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傳之孔子,孔子傳之孟軻,軻之死,不得其傳焉。”言下之意,儒家道統絕傳一千年之後,總算有了一個新的繼承人,就是他韓愈。當然,韓愈沒好意思明說,不過從字裏行間頗能猜出這個意思。反過來說,他連繼承人的身份都不敢坦然承認,哪敢超孔越孟呢?
宋朝的陸九淵曾提出“六經皆我注腳”的口號,意思是不要迷信經典,而要以經典為工具,探索天地人生之道。如何明道呢?當“發明本心”,用心體悟道的本原。這一觀點,顯然受了佛家思想的影響,已經接近佛祖以過去諸佛為弟子的理念。可惜,在中國思想界,像陸九淵這種不那麼“崇古”的人寥若晨星,根本不能形成主流。
由於不能超越,學問無法往高處做,學者們只好尋求“橫向發展”,結果,儒學漸漸變成了一個臃腫不堪的大胖子,看起來像個偉岸的巨人,其實行動不便,什麼用也沒有,徒然糟蹋社會資源而已。
時至今日,受西方文化的沖擊,中國人的學習態度終於發生了變化。但“崇古”的觀念仍殘留在不少人的頭腦中。比如,在政府部門,一些官員仍因襲過去效率低下的工作作風,不思改變;在公司裏,一些老闆引進外國先進的管理經驗,卻不考慮公司內部環境,生搬硬套。從表面看,用外國先進經驗代替過去的落後管理,好像是 “非古”,怎麼說是“崇古”呢?因為“崇古”並非專指“崇”中國人的“古”,“崇”外國人的古不也是“崇古”嗎?
但是,一味“崇古”不好,一味“非古”也未必科學。自從“砸爛孔家店”之後,加上受到落後於人的現實刺激,中國人對傳統文化越來越冷漠了——中國的曆史,中國的古代典籍,絕大多數人僅僅從課本上瞭解一星半點。這也不是學習的正道。失去了傳統文化這片沃土,我們在哪裏構築自己的精神家園呢?僅僅依靠租借、購進西方文化做基礎,我們的創新空間不是太狹窄了嗎?
還有一些人,對外國先進經驗持全盤否定態度,老想證明本國的東西更優越。這是另一種形式的“非古”,或者說崇中國的古而非外國的古,歸根結底還是懶於學習的表現。
如果我們拋棄“崇古”和“非古”兩種極端的做法,以“過去諸佛”為弟子,也就是說,以古往今來一切偉大人物為弟子,在學習的基礎上超越,這就找到了學習的正道。
亮起一盞心燈
釋迦牟尼說:吾視王侯之位,如過隙塵;視金玉之寶,如瓦礫;視紈素之服,如敝帛;視大千界,如一訶子。摘自《佛說四十二章經》
佛家的基本命題是“色即是空”,舉凡一切看得見、摸得著,以及能夠聽到、嗅到、想到、意識到的事物,都如夢幻泡影,虛而不實。在佛祖眼裏,“王侯之位”就像透過縫隙的灰塵,“金玉之寶”就像扔在地上的碎瓦殘磚,“紈素之服”就像棄而無用的破布,而大千世界就像一粒訶子那麼小。
紈素之服是做工精細的絲綢衣服。訶子又叫藏青果,果實像橄欖,個頭不大,一隻手能抓一大把。佛祖視大千世界如一顆藏青果,可見世界在他眼裏多麼渺小。
看淡功名、看輕富貴、看小世界的話,中國的智者也曾經說過。可惜他們離功名富貴似乎很遠,難免讓人懷疑他們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比如,莊子曾把宰相的職位形容為一隻腐臭的老鼠。那時候,莊子去看望擔任魏國宰相的惠施,惠施擔心他是來爭奪相位的。莊子就嘲笑他說:“南方有一種鳥叫鳳凰,非梧桐樹不落,非竹實不食,非甘泉不飲,它怕不幹淨的東西汙染了自己的身體。有一天,一隻鴟鳥叼了一隻發臭的死耗子,看見鳳凰從天上飛過,以為要來搶奪自己的死耗子,便驚慌失措,張牙舞爪地嚇唬鳳凰,口裏還發出‘哧!哧!’的聲音,你說可笑不可笑?”莊子以此喻說明:惠施珍惜的相位,卻是他所厭惡的。
莊子還跟魏惠王講過一個寓言故事:“在您的花園裏有一隻蝸牛,它的左角上有個國家叫觸氏,它的右角上有個國家叫蠻氏。兩個國家為了爭奪一塊土地發生了曠日持久的戰爭。在他們的最後一次決戰中,觸氏國大獲全勝,殺死了數以萬計的敵人,並追入蠻氏國境,整整走了15天才撤退。”莊子此喻是說,在無窮的宇宙面前,那些諸侯國就像蝸牛角上的觸氏國和蠻氏國一樣,不知道自己多麼渺小,每天為了一點可憐的利益爭鬥不休,豈不可笑?
莊子和佛祖一樣,都有那種把大千世界放在眼前、用顯微鏡審視的空闊心境。不同的是,莊子一輩子都跟功名富貴沒有緣分,長期生活在窮困潦倒中。佛祖卻是棄富貴而取貧窮。他貴為王子時,“王侯之位”、“金玉之寶”、“紈素之服”皆唾手可得。據《中阿含經》記載,佛祖未出家前擁有適合不同季節居住的三座宮殿,他衣著華貴,飲食豐盛,歌舞於庭,極盡享受之樂。他的父親淨飯王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繼承王位。但他卻拋棄繼承人的身份,做了苦行僧人;脫掉紈素之服,換成棉布僧服;舍棄金玉之寶,整天托著缽兒四處化緣。人們就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視功名富貴如塵土。
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權力選擇和追求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很多人喜歡權勢財富,也有像佛祖、莊子這樣的人,“視王侯之位,如過隙塵;視金玉之寶,如瓦礫”;很多人喜歡功名榮譽,也有像陸九淵這樣的人,“不求聲名,不較勝負,不恃才智,不矜功能”;很多人喜歡肉體享樂,也有像曆代高僧一樣追求精神“大自在”的人……正因為人們的追求呈現多樣化,世界才變得如此豐富多彩。
那麼,是否像佛祖一樣看破紅塵而求精神解脫才是最好、最正確的選擇呢?當然不是。對整個社會而言,沒有什麼最好、最正確的生活方式;對個人而言,只要遵從自己內心的真正渴求,勿使身心背離,就是最好、最正確的選擇。
在生活中,身心背離的現象屢見不鮮。比如,有的人明明喜歡功名富貴,卻故作清高,以顯示自己的超凡出眾;有的人明明厭惡功名富貴,卻要浸染其中,以證明自己並非無能之輩;有的人明明討厭做學問,卻要去考博士學位;有的人明明喜歡做學問,卻要去開店做生意,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為什麼身心背離呢?有人認為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實際情況並非如此。其主要原因是:沒有認清自己內心的真正渴求。也就是說,不知道自己到底想過怎樣的生活。於是,只能漫無目的地追求別人認為好的東西。追求不得,自然苦惱纏身;追求到手了,也未必感到幸福,因為這並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有一個故事:在一條河的兩岸,此岸住著凡夫,彼岸住著僧人。凡夫們看到僧人們每天誦經撞鍾,無煩無惱,十分羨慕;僧人們看到凡夫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無憂無慮,也十分嚮往。日子久了,他們都各自在心中渴望著——到對岸去。終於有一天,凡夫和僧人們達成了協議。於是,凡夫們過起了僧人的生活,僧人們過上了凡夫的日子。沒過多久,成了僧人的凡夫們發現,原來僧人並不好當,悠閑自在的日子只會讓他們感到無聊、無趣、無味,又懷念起以前當凡夫的生活。成了凡夫的僧人們也體會到,他們根本無法忍受世間的種種煩惱、辛勞、困惑,也想起做和尚的種種好處。又過了一段日子,他們各自心中又開始渴望著——到對岸去。
在這個故事裏,僧人和凡夫們之所以見異思遷,是因為沒有搞清自己真正想要什麼,所以他們老是對目前的生活感到不滿意。當他們找到看似很好的生活時,得到的卻是更大的不滿意。
人生幸福的秘訣,不在於你追求什麼,不在於你採用怎樣的追求方式,你需要亮起一盞心燈,看清自己的內心世界。如此,你就知道自己的真正目標所在。
有一個漂亮女孩,是一家外資企業的白領,收入頗豐。她曾跟一位年輕英俊、身份相當、善解人意的男士拍拖兩年多,人人都說他們是天生一對。讓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女孩後來愛上了一個比她大10歲、離異、帶著小孩的中年男人,並且決定嫁給他。她的前男友既痛苦又不可思議,向女孩詢問原因:“難道我不夠愛你嗎?難道我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嗎?難道我比不上那個人嗎?”
女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給他講了一個寓言故事:一隻公雞在原野上尋找食物。它找到了一顆珍珠,卻很生氣地說:“我要這個圓溜溜、硬邦邦的東西有什麼用呀,我寧願要一粒玉米!”
男孩明白了,不是自己不夠好,而是自己不符合心上人所需。
故事中的女孩無疑是一個聰明人,她很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麼,並且能夠果斷地舍棄、勇敢地追求,她的人生也因此步入了身心合一之境。
世界上沒有絕對正確的生活方式,也沒有絕對錯誤的生活方式。佛祖視功名富貴如塵土,不能說明功名富貴絕對不是好東西,只能說明這是佛祖不喜歡的東西。我們在進行人生選擇時,要誠實地對待自己的心靈,而不要受他人的價值判斷所左右,不管他是佛祖還是普通人。我們不能指望用別人的心燈來照亮,只能借別人的思想做火種,點亮自己的心燈。
播下良種,耕種心田
釋迦牟尼說:願我來世得菩提時,以無量無邊智慧方便,令諸有情,皆得無盡所受用物,莫令眾生有所乏少。摘自《藥師經》
在佛經中,佛祖有多種名號:如來、無上士、調禦丈夫、天人師、佛世尊,等等,“藥師佛”也是佛祖的名號之一,而《藥師經》是一部大乘重要經典,因文字通俗易懂,在民間流傳很廣。它的全名叫《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是唐代三藏法師玄奘奉詔翻譯的。《西遊記》裏的唐僧就是以玄奘為原型塑造的藝術形象。
在《藥師經》中,記錄了佛祖成佛之前所發的十二個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以無量無邊智慧方便,令諸有情,皆得無盡所受用物,莫令眾生有所乏少”這句話,是佛祖的第三大願,其含意是:希望我將來成佛時,用無量無邊的智能和能力,使一切眾生得到無盡的享受,在物質上沒有任何缺乏。
佛祖的其他十一個大願,雖然在內容上各有側重,宗旨都是要以幫助眾生解脫煩惱痛苦、引導眾生成佛為志願。如南懷瑾大師所說:“藥師佛所發的十二大願,總歸一句話,是 ‘令諸有情,所求皆得’,要使所有的眾生所求都能如願。這是當初藥師佛學佛修行的動機。” 限於篇幅,這裏不一一介紹。
佛祖為什麼要發此大願呢?因為成就任何一項偉大事業,都需要受到夢想的激發,都需要一個高尚動機。以造福眾生為動機,不僅是品德要求,也是成就事業的客觀要求。
心理學家認為,“動機(motivation)能引起、維持一個人的活動,並將該活動導向某一目標”。動機一般分為兩類:第一類與生理需要有關。這些動機是生來就具有的,可稱為原始性動機,或生物性動機,或生理性動機。包括饑餓、渴、性、睡眠、溫冷、解除痛苦等。第二類與心理和社會需要有關。這些動機是經過學習獲得的。可稱為繼發性動機、社會性動機或心理性動機等。包括友誼、愛情、親和、歸屬、認可、獨立、成就、贊許等。
心理學家還認為,動機是為實現一定的目的激勵人們行動的內在原因。在某一時刻,最強烈的需要構成最強的動機,而最強的動機決定行為。強烈的動機對人的行為能起到很好的規範作用,你會有意識地去做與目標有關的事,而回避那些跟目標無關的事。因為用心專一,成效自然更大。如果一個人具有強烈的為社會大眾造福的高尚動機,他就會不辭艱辛、不計得失、不顧利害,全力以赴,煥發出全部潛能,創造常人望塵莫及的價值。
南朝時期,中國出了一個維摩詰式的奇人——傅大士。大士,是佛家對“菩薩”一詞義譯的簡稱,比如觀音菩薩有時也被稱作觀音大士。傅大士憑什麼與觀音菩薩同列呢?主要是靠轟轟烈烈的善行,而不是佛法修為。
傅大士本名傅翕,二十四歲時,經達摩大師指點而開悟。但他不願出家為僧,而願意在凡世救度大眾。他說:“熔爐之所鈍鐵多,良醫門前病人多。度化眾生,才是我的當務之急,何必耽溺於天堂佛國之樂呢?”後來,他舉家搬到河南嵩山,邊修佛道邊行善事。
有一天,傅大士發現自己開墾的田地裏有異響,以為又是山上的野豬來糟蹋莊稼。他與妻子劉妙光趕過去一看,原來不是野豬,而是一個人,正在偷菽麥、瓜果。當地人極痛恨盜賊,抓到了往往裝入竹籠沉入江底。傅大士卻不想傷害此人,他讓妻子回家取來一隻大竹簍,對此人說:“你帶來的籃子太小了,裝不了多少東西。我送你一個大竹簍,省得你多跑路。”說著,夫妻二人把小籃子、大竹簍裝滿糧食與瓜果,讓這個人拿回家。這件事傳開後,受傅大士感化,此地的風氣為之一變,小偷小摸的事極少發生了。
粱武帝大同二年,江南遇到了罕見的天災,死亡的陰影籠罩著饑餓的人群。為了救助災民,傅大士與妻子劉妙光舍棄田地家業,設大法會施齋。但是,災民太多了,傅家的財產有限,幾天功夫便施捨一空。於是,他勸說妻子發願賣身為奴,以換錢施齋。劉妙光此時已經悟道,毫無難色,說道:“但願一切眾生,因此同得解脫。”
同鄉大財主傅重昌的母親,被傅大士的義舉所感動,先出錢五萬,買下傅大士的妻子,以助他行善事。一個月後,老人家又將劉妙光送回嵩山,使他們夫妻財聚。
在傅大士夫婦的感召下,當地的佛教徒們紛紛捐獻財產,共濟善舉,終於幫助災民們度過了災年。自此之後,傅大士名播天下,很多人拜在他門下學習佛法,梁武帝也慕名請他去講經。
在普通人眼裏,傅大士居然將自家的東西送給小偷,居然賣掉妻子救濟災民,難道是一個傻瓜?事實上,當時確實有一些人說他很愚蠢。這些人之所以不理解他的行為,主要是兩者追求的目標不一樣。一般人追求生活快樂,傅大士的目標卻是弘揚佛法、救度眾生。以目標來衡量,他的事業可以說大獲成功了。
任何一項偉大事業,都源於最初某個高尚動機。假設人的身體是一片土地,動機就是一顆種子。你這塊土地潛能很好,也就是說,你這個人很聰明,智商很高。但你需要在這片土地上種下點什麼。為什麼說要有一個高尚的動機呢?道理很簡單:播下良種才有可能得到良果,種下荊棘又怎麼會得到鮮花呢?
在生活中,有的人對生活沒有太高要求,只求衣食無憂、開開心心享受生活而已。由於這個目標比較容易達到,所以一旦小有成就,就鬆懈下來,停止了奮鬥。這樣,他終身都無法跳出平庸的階層。
一個人的動機是否高尚,目標是否遠大,已經決定了他的人生格局。俄國作家契訶夫說:“我們以人們的目的來判斷人的活動。目的偉大,活動才可以說是偉大的。” 日本企業家吉田秀雄則說:“向大的目標挑戰。小的目標只會使自己變得渺小。”事實確實如此。如果一個人以造福天下為目標,他就有了終生綿綿無盡的奮鬥動力。
我們每個人都有私心,但私利卻只能通過創造公益來實現。有的人明白這一點,有的人卻不明白。縱觀人類曆史,從大公達成大私,是創造偉業的必由之路。一個人無論天賦如何、背景如何、資源如何,只要動機高尚,就像佛祖說的,“根無大小,皆成佛果”。
岡波巴簡介
岡波巴是藏傳佛教噶瑪噶舉派中的一個大成就者,生於北宋元豐二年(西元1079年),父親是一個名醫。岡波巴從小隨父學醫,後出家為僧,曾師從尊者米勒日巴上師。岡波巴一生弟子無數,並著有《成就勝道寶縵集》、《教言廣集》等著作,74歲時圓寂。
人生四大可悲之事
岡波巴大師說:此十分難得之清淨人身,如果用他來作罪業和惡行之工具,實在是十分可悲的事……摘自《成就勝道寶縵集》
岡波巴大師的《成就勝道寶縵集》,與其說是一部佛教論著,不如說是一部做人做事的成功寶典。該書總結出了人生十大可悲之事,其中六事是針對僧侶而言,本章節錄跟普通人關系密切的四條,以饗讀者。《成就勝道寶縵集》原著是用藏文所寫,本章以及其他章節引用的原文都是依據張澄基先生的漢語翻譯,後面不再一一說明。
第一件可悲之事:幹壞事。岡波巴大師說:“此十分難得之清淨人身,如果用他來作罪業和惡行之工具,實在是十分可悲的事。”
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不管他是成長於富貴之室,還是出生在貧窮之家,都是無價之寶。有如名貴鑽石,理當鑲嵌在價值相襯的事物上,使之熠熠生光。如果丟在汙泥濁水之中,就是暴殄天物了。一個人用寶貴的生命去幹壞事,好比把鑽石丟在汙泥中,不是太不愛惜自己了嗎?
有一天,畫家寧格走進一家雜貨店,遞給女售貨員20美元,買了一盆水仙花。寧格走後,女售貨員發現那20美元竟是一張手工畫的假鈔。她感到極為震驚,因為她做夢也想不到這位體面紳士會用假鈔來騙她。於是,她報了警。
寧格很快被捕,並被判入獄。員警在抄家時,找到了三幅寧格以前畫的畫,經公開拍賣,得款16000美元。據寧格交待,他畫一張假鈔所花的時間跟畫一幅畫幾乎相同。人們不禁感到奇怪:他為什麼要畫假鈔,而不畫價值更的畫呢?
幹壞事的人,不一定是無能之輩。他們往往心理素質比較好,也有一定技能,如果加上勤奮苦幹的精神,完全可能幹出堂堂正正的事業。而他們卻將才能用於幹毀滅自己的事,豈不是很愚蠢?
所以說,有本事幹壞事,不如憑本事幹正事。
第二件可悲之事:心無大志。岡波巴大師說:“在這個惡濁短暫的世界上,把自己的生命全部消耗在無意義的事情上,實在是十分可悲的事。”
心無大志的人,最大的願望是開心享受生活,他們整天幻想工作更輕閑一點、生活更富裕一點、享樂更多一點。可是,工作輕閑跟生活富裕享樂多,卻是相互矛盾的。所以,他們通常不能實現自己的願望,只能生活在缺憾和不滿足中。
一代名臣曾國藩說:“有志則不甘為下流。”胸懷大志的人,絕不會讓自己淹沒在感官享樂之中,他們努力創造,以實現人生最大的價值。能夠成就輝煌事業者,通常都是這樣的人。表面看,他們是世界上最辛苦的人,其實是世界最快樂的人。因為他們能從自己的每一項創造性工作中感受到快樂。他們也能從成功中享受到普通人享受不到的至樂。
第三件可悲之事:放棄義務。岡波巴大師說:“一切眾生皆是於自己有恩的父母,以怨恨心棄之不顧,實在是十分可悲的事。”
每個人都享受過他人帶來的福利。比如,我們行走的道路,是別人修建的;我們乘坐的車輛,是別人製造的;我們吃的食物、穿的衣服,是別人生產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每個人都是自己的恩人,我們當知恩圖報,為社會盡義務,貢獻自己的價值。
可是,有的人卻毫無感恩之心。他們老是覺得自己不夠成功、不夠富裕,而這一切都是社會不公造成的,都是別人的錯。他們憤世嫉俗、怨天尤人,一心經營私利,從不考慮如何回報社會。這種人,是私欲的囚徒,無論他們貧富成敗,都是很可悲的人。
心懷感恩的人,以開放的心態看待社會、看待人生,無論遭際如何,他們都樂意為社會、為他人盡自己的義務,他們的人生也因此彰顯獨特的價值。
岡波巴大師就是一個深具社會責任感的人。他20歲時娶地方官達瑪俄之妹為妻,該女子美麗賢淑,為他生下一子一女。他們的小日子過得十分幸福。不料,岡波巴 26歲那年,該地瘟疫流行。岡波巴協助父親積極施救,誰知道,他不但救不了別人,自己的妻子和兒女也相繼染上瘟疫去世。
遭逢如此大難,岡波巴痛苦萬分,卻沒有意志消沉,更沒有怨天尤人。他立志終身不娶,專心學佛修行。因為這場大災使他意識到,人生無常,光靠醫術不能徹底解除人們的痛苦,只能尋求精神的處方。他把自己的財產分為三份,一份用來為妻兒超度亡靈,一份供養給寺院作慈善事業,一份自己留下用作修行的道糧。
辦完妻兒的喪事後,岡波巴離開家鄉,在雪域高原上四處訪師學道,探尋解救眾生的心靈良藥。正因為抱著這種良好的願望,他悟道的進展很快,終成一代大師,他所做的功德傳遍全藏。據說,岡波巴圓寂後,焚身時心和舌不壞,變成舍利子。柴火熄滅後,還有許多顆粒狀舍利子。這些舍利子似可說明,岡波巴以自己的慈悲之心和禪思苦修,鑄就了不朽的生命。
第四件可悲之事:荒廢歲月。岡波巴大師說:“青年時期的身、口、意,如果白白空過掉,實在是十分可悲的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人在年輕時,身體、精力、思維都是最健全的時候,非常適於學習、進修和創造,應該加以珍惜,不讓時光白白流失。
雲門禪師曾說:“時不待人,忽然一日靈光落地,到前頭將什麼抵疑?莫一似落湯螃蟹,手腳忙亂,無汝掠虛說大話處。大苦!大苦!莫將等閑空過時光,一失人身,萬劫不複。”這段話的意思是:時間不等人,有朝一日魂消身亡,到前面拿什麼抵賬?不要像落進滾水中的螃蟹那樣,手忙腳亂,到那時,無論你怎樣吹牛說大話,也是“大苦!大苦”。所以,不要讓時間白白流過,免得一失人身,萬劫不複。
岡波巴和雲門的話,歸結起來,可用兩句話概括:要趁年輕勤努力,莫待老年成悲戚。
高人的11種素質
岡波巴大師說:妒忌和驕慢微小乃上人之象徵。貪心微小,安貧知足乃上人之象徵。摘自《成就勝道寶縵集》
人的追求相似,但材質不一樣。每個人都希望成為高人——僧人希望成佛,道士希望成仙,學者希望成為大師,管理者希望成為高層領導,員工希望成為老闆。但只有極少數具備相應素質者能把夢想變成現實。其他人眼高手低、志大心小,只能讓夢想變成空想。岡波巴大師在《成就勝道寶縵集》中總結了成為“上人”的11種素質,雖然他是針對僧人而言,卻具有普遍意義。
第一,“妒忌和驕慢微小乃上人之象徵”。
每個人都有嫉妒心理,都有自命不凡的心態。這並非完全壞事。適度的嫉妒和自負能成為刺激奮發向上的動力。但如果過度了,對人生成長會產生很大的阻礙作用。好比蒸饅頭放多了發面,就變味了。有的人心胸狹小,最痛恨別人比自己好,他老想阻止別人變得更好,不願幫助別人變得更好,他的人緣一定很糟糕。有的人心浮氣躁,小有挫折就垂頭喪氣,小有成就便洋洋得意,那麼,他做事時就不能保持平常心,很難做到優秀水準。這兩種人都難成大器。
高人嫉妒微小,有共同成功的理念。由於他們樂意幫助別人成功,自己也因此得到了好處。
高人氣度從容,勝不驕、敗不餒,心態平和冷靜,能隨時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和避免意外的損失。他們的事業也因此步步成長。
第二,“貪心微小,安貧知足乃上人之象徵”。
沒有人喜歡貧窮而討厭富裕,沒有喜歡失敗而討厭成功。但是,只有實現心靈富足才可能達成事業富足。貪心微小,就會堅定不移地走正道;安貧知足,就能夠以苦為樂。幹任何事業,都不能速成,征途漫漫,必須遵守“規則”,否則就有脫軌的危險;幹任何事業,都困難重重,“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第三,“不愛裝飾,無有我慢,從不盛氣淩人者,乃上人之象徵”。
幹事業需要專心、誠心、慧心。一個心懷大志的人,專注於自己工作,沒有時間精心修飾自己的儀表,也沒有心情炫耀自己的頭發、衣服和飾物。一個心懷大志的人,會誠實地對待自己,冷靜評估自己的優勢和弱項,而不會想當然地認為自己聰明過人、無所不能。一個心懷大志的人,會理智地看待他人,審慎評估他人優勢和弱項,而不會產生高人一等的想法。
第四,“無誑詐,不隱藏者,乃上人之象徵”。
據有關調查顯示,商界頂尖人士普遍具有坦誠直率、說話言無不義的特點。其實,不僅商界如此,三百六十行,無論哪個行業的頂尖人士,都具備這一特點。他們通常不說假話,只有在保守機密和避免傷害他人時才可能言不由衷。他們也許話不多,但每一句話都說到點子上,盡可能准確表達自己的觀點,以免歧義。這種習慣,不僅降低了溝通的難度,也展示了他們“君子坦蕩蕩”的人格之美。
那些信奉“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的人,說話虛情假意、謊話連篇,都是小人物,不可能成大器。
第五,“自己的一切行為能善為觀察,心中不失正念及主張,乃上人之象徵”。
心裏有一個為社會、為他人謀福利的美好願望,永無害人之心,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能夠認真審度,對自己所犯的錯誤能夠善加改進,這樣的人,有希望成為大人物。率性而為,不管自己的行為對他人造成何種影響,甚至有損人利己的想法者,難成大器。
第七,“對善惡報應兢兢慎為如護己目,乃上人之象徵”。
有清晰的善惡判斷,堅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就像保護自己的眼睛一樣保護內心的良知,能夠抵禦各種誘惑,而避免墮入惡道。就像孔子所說:“君子慎獨。”即使在無人監督的情況下也不會幹壞事,這種嚴於自律的人才有希望成為大人物。
第七,“於持守顯密諸戒無偽作隱藏,乃上人之象徵”。
岡波巴大師這句話的意思是:僧人應該嚴守戒律,不要表面守戒而背後犯戒。比方說,天天講不殺生,背地裏卻吃狗肉火鍋;天天講不淫欲,屋裏卻藏著一個小老婆。諸如此類。
對世俗中人來說,想成大器,也要堅守美德。滿嘴仁義道德,滿肚子男盜女娼,或可騙人一時,底細一旦洩露,立即身敗名裂。
第八,“對眾生無分親疏遠近,乃上人之象徵”。
能成大器的人,做事公平公正,處世一視同仁,不會因自身喜惡和關系親疏而放棄原則,改變行事作風。
第九,“對行惡之人,心不憤怒,能忍能恕,乃上人之象徵”。
“行惡之人”,都是可憐之人,他們或者因為愚昧,不懂得身行善道的好處;或者因環境所迫,不慎墮入惡道。在佛家看來,當以悲天憫人之心,對他們“能忍能恕”。
這裏需要說明的事,所謂“行惡”,既包括傷天害理的大壞事,也包括其他不好的事,比如不道德的事,失禮、失誤等事。
在高僧眼裏,大奸大惡之徒都可寬恕。但是,在凡俗世界,通行的是不同的規則,對奸惡之徒需加以懲戒。對違紀、違規的人也要加以處罰。執行法律和制度,是為了保護更多人的利益,也是行善道。只不過,在實施處罰時,需有悲憫之心,對受罰者予以同情,沒有必要嫉惡如仇。打個比方,在處決犯人之前,給他吃一頓好飯,這就是悲憫的表現。對其他小壞事,當然更要多一點同情、少一點仇視。
第十,“佔便宜之事讓給別人,吃虧之事自己承當,乃上人之象徵。”
古人講“吃虧是福”,並不是道德教化,而是一種處世智慧。古今成大事者,誰不是“吃虧在前,享樂在後”?搞政治的人,“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人們就樂意擁戴他;搞商業的人,“刻薄不賺錢,忠厚不蝕本”,反而是越會吃虧的人越發財。李嘉誠是全球華人首富,他卻不是一個“精算師”,而是一個“讓利專家”。他說:“一單生意只有自己賺,而對方一點不賺,這樣的生意絕對不能幹。”他又說:“假設拿10%的股份是合理的,拿11%也可以,如果只拿9%,你就能發大財。”把佔便宜的事讓給別人,不僅能吸引他的合作,也能彰顯超凡的大人物境界。
第十一,“所作所思與世俗人格格不入,乃上人之象徵”。
正如商場成功需要做出一個知名品牌一樣,為人處世也必須培養傑出的人格魅力。做品牌需要有獨特的、他人無法模仿的東西。做人也需要有獨特的個性。美國新聞業鉅子史可瑞普士曾告誡他的兒子說:“一人能獨守的最大財富往往是被人標榜為特立獨行。如果你有這樣的名聲,你就可以放手做很多事,而且不會招致別人的嫉恨。許多事,若由常人做,往往引起憤怒,而由一個特立獨行的人去做,只會帶來興奮或地遺憾。當然做事需懷善意而非歹意。”特立獨行,正是成為大人物的不可或缺的素質。
天臺智者大師簡介
天臺智者大師(西元538-597年),是我國陳、隋之際的著名佛教領袖和佛學思想家,天臺宗的真正創始人,被天臺宗人尊為四祖。天臺智者大師在佛教史上貢獻巨大,影響深遠,弟子眾多,並著有《淨土十疑論》等多部著作。
目標專一,方成大器
天臺智者大師說:一切諸佛土,實皆平等。但眾生根鈍,濁亂者多,若不專系一心一境,三昧難成。摘自《淨土十疑論》
每個人的出生背景不同,天賦條件各有差異,但機會均等,人人都有成大器的可能。打個比方,家庭富裕的人,創業比較容易,但太容易到手的成功,對人缺乏吸引力,難免影響創業激情;出身貧寒的人,舉步維艱,但是,窮則思變,過多的生活磨難能讓人對成功充滿渴望,激發鬥志。所以,對創業來說,無論貧者富者,都是一利一弊,如能因利除弊,都可能大獲成功。天資聰穎的人,學知識比較快捷,卻可能對知識的理解流於膚淺;頭腦愚鈍的人,學知識比較困難,卻可能因窮心鑽研而理解透徹。所以,兩者在成為智者的條件上幾乎是一樣的。
雖然每個人都有成大器的可能,也有成大器的意願,但最終心想事成者卻只是少數人。這是為什麼?因為多數人不能執定目標、持之以恆。在這個世界上,值得追求的東西很多,如果什麼都想要,就什麼也得不到。只能選定一個目標,盯緊它,全力追趕它,不受其他目標的誘惑,才可能達成心願。
這個道理,好比獅子追趕獵物。獅子會盯緊前面的目標窮追不舍,即使身邊出現有其他獵物,距離前面的獵物更近,它也不會改換目標。這是為什麼呢?獅子追趕獵物,不僅是速度的較量,也是體能的較量。只要盯緊前面的目標,當獵物跑累了,十有八九會成為獅子的美餐。如果獅子改換目標,新獵物體能充沛,跑得會更快,更持久,捕捉到的可能性更小。如果獅子不斷更換目標,累死了也不會有收獲。
幹事業也是如此,人的精力有限,能辦成的事畢竟很少。如果精力分散,到頭來只會兩手空空。必須對一個目標窮追不舍,才可望有所收獲。
禪宗慧遠大師悟道,就是一個目標專一的例子。慧遠年輕時喜歡四處雲遊。有一次,他遇到一位嗜煙的行人,兩人結伴走了很長一段山路後,坐在河邊休息。那位行人給慧遠敬煙,慧遠高興地接受了。由於談得投機,那人又送給他一根煙管和一些煙草。
兩人分手後,慧遠心想:這個東西實在令人舒暢,肯定會打擾我禪修,時間長了一定惡習難改,還是趁早戒掉吧!於是,他把煙管和煙草都扔掉了。
過了幾年,慧遠迷上了《易經》,每日鑽研,樂此不疲。冬日的一天,慧遠寫信給自己的老師索要寒衣。沒想到,信寄出去很長時間,老師還沒有寄衣服來。慧遠用《易經》所教的方法蔔了一卦,算出那封信沒有寄到。他想:“《易經》固然奇妙,如果我沉迷此道,怎麼能全心全意參禪呢?”從此,他再也不學《易經》了。
再後來,慧遠又迷上了書法,進步甚快,受到行家好評。慧遠又想:“我的目標不是成為書法家,何必潛心於書法?”自此,他又放棄了書法。
最後,慧遠擺脫了一切愛好的誘惑,一心參悟,終成一代大師。
無論從事任何行業,要想獲得令人矚目的成功,都需要具備很強的目標專注力。這就是說,要把心力盡可能用到與目標相關的事情上,而放棄其餘。
世上無所謂高尚的職業,也無所謂低賤的職業。無論任何事,只要一心一意把它做到極致,就能成就傑出。
在荷蘭,一個名叫萬·列文虎克、僅初中畢業的農民來到一個小鎮,找到了一份替鎮政府看門的工作。他在這個崗位上幹了60年,一生沒有換過工作。
不過,門衛這份清閑工作僅僅是他的謀生手段,工作之餘,他另有追求。他的目標是打磨出世界上最好的玻璃鏡片。只要一有時間,他就拿出打磨工具,磨呀磨,一磨就是幾十年。他是那樣專注和細致,他的打磨技術早已超過當時最好專業技師,他磨出的複合鏡片,放大倍數超過當時最好的顯微鏡。他因此聲名大振,被巴黎科學院授予院士頭銜。這是多少科學家夢寐以求的榮耀啊!不僅如此,英國女王也專誠到小鎮上去拜訪他,向這位傑出的老人表示敬意。
列文虎克僅僅初中畢業,他做的又是一件如此微不足道的事情,因為目標專一,他就創造了一個奇跡!
在現代社會,機會多多。但是,過多的選擇機會反而容易使人見異思遷,走上迷途。如何克服機會的誘惑?這是有志於造就一番事業者的必修課。
玄覺大師簡介
玄覺禪師(西元665年—713年),唐代著名高僧,俗姓戴,字明道,永嘉人。他少年時出家,博通三藏,精於天臺止觀法門,後來前往韶州曹溪參拜禪宗六祖慧能,得其心法。他所作《證道歌》,言簡而意賅,千百年來,一直被修行人珍為瑰寶。
身貧道不貧
永嘉玄覺說:窮釋子,口稱貧,實是身貧道不貧。貧則身常披縷褐,道即心藏無價珍。摘自《永嘉真覺禪師證道歌》
出家人自稱“貧僧”,原來不僅是自謙,也是自信:身貧道不貧。
沒有一個人喜歡貧窮,但道義所在,如果需要貧窮的話,能否安貧樂道,決定了一個人的品格。出家人的志向是充當心靈接引者,使沉迷在紅塵中的芸芸眾生走出肉欲的迷途。那麼他們自己就要以身示範,不能貪圖肉體享樂。佛家的戒律就是為此而設。這決定了他們只能做個“貧僧”。不守戒律,還說什麼“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者,跟騙子沒有差別。濟公活佛大概是唯一的例外。他不在乎“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卻丟不下酒肉這點嗜好,這不是他的長處,恰恰是他唯一沒有修到家的地方。不過,綜合評估,他也稱得上“身貧道不貧”了。
“身貧道不貧”,有幾種情形:
第一,貧不失志。具備這種品格的人,無論家計如何艱難,無論遭遇如何坎坷,仍始終如一地追求人生目標。
孔子就是一個“貧不失志”的人。首先他很窮。他的弟子顏淵死的時候,顏父和其他弟子都主張厚葬,請求他賣掉車子買槨。孔子不同意,說:“有棺就可以了。我的兒子孔鯉死的時候,也是有棺而無槨。我不能徒步行走而賣掉車子給他買槨。因為我需要跟朝中大夫們來往,不能徒步行走。”
當時厚葬的風俗是用兩層棺木,裏面的叫棺,外面的叫槨。有棺而無槨,就是薄葬了。孔子身為貴族之後,他的兒子和弟子都只能像貧民一樣行薄葬,可見他的家境相當窮窘。
他為什麼不肯賣掉車子呢?這並不是擺排場,講闊氣,而是出於禮儀要求。跟朝中大夫來往,沒有車子,是失禮的表現,就像現在穿著背心、拖鞋走進豪華賓館一樣。孔子是一個特別強調禮的人,當然不會在這個問題上掉以輕心。他跟朝中大夫來往,不是為了攀附權貴,而是為了推行自己的儒道。這是他畢生的志向。可惜在那個時代,仁道並不是一種暢銷商品。孔子周遊列國,曆盡艱辛,卻無所收獲。他也就只好“君子固貧”了。
其實,孔子很有機會獲得富貴,只是他不想要罷了。有一次,他去見齊景公。齊景公想把稟丘這個地方送給他。孔子辭謝不受。出來後,他告訴學生們說:“我聽說君子有功才受祿,現在我遊說齊景公,他不接受我的主張,卻把稟丘送給我,他真是太不瞭解我了!”
孔子這麼窮,卻不接受饋贈,因為他的志向不是求富貴,而是為天下人謀福祉。假如隨意接受饋贈,就像僧人破戒一樣,那是他不可忍受的。一般僧人都能嚴守戒律,孔聖人怎麼會“破戒”呢?所以他說:“富而可求,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富而不可求,從吾所好。”意思是說:如果富貴可以強求,即使拿著馬鞭替別人趕車子,我也樂意;如果富貴不可強求,我還是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去做。
一個人能夠按自己喜歡的方式去做,他的靈魂是自由的。而靈魂自由的價值,難道是金玉珠寶能夠比擬的嗎?
第二,貧不失德。具有這種品格的人,無論生活多麼艱難,都不會喪失自己的美德。
漢朝劉向在《說苑》中說:“卑賤貧窮,非士之恥也。夫士之所恥者,天下舉忠而士不與焉,舉信而士不與焉,舉廉而士不與焉;三者在乎身,名傳於後世,與日月並而不息,雖無道之世不能汙焉。然則非好死而惡生也,非惡富貴而樂貧賤也,由其道,遵其理,尊貴及己,士不辭也。”
這段話的意思是:沒有地位沒有錢,不是賢士的恥辱,如果忠誠、守信、廉潔等方面的品德不突出,才是賢士的恥辱。只要具備這三大美德,就可名傳後世,跟日月同光,無論怎樣的濁世也不能汙染自己的操行。然後,賢士並不是喜歡死亡而厭惡生存,也不是厭惡富貴而喜歡貧賤,按照合理方式,尊榮富貴落到自己身上,賢士也不會推辭。
這就是說,如果求取富貴的方式會玷汙自己的美德,就寧可舍棄富貴而保有美德。這樣的人,無論財富多少,都是令人敬佩的。
第三,貧不失節。具備這種品格的人,生活再困難,也要活得有尊嚴,活得有骨氣,決不會為名利而屈就。
子思是孔子之孫,也是儒家大學者。他住在衛國時,穿的是沒有外衣的破棉襖,二十天只吃了九頓飯。田子方聽說這件事,派人給他送去用白狐皮做的衣服,擔心他不肯接受,就說:“我借東西給別人,馬上就忘記了;我送東西給別人,好像丟掉了一樣。”
子思還是辭謝不受。
田子方說:“我有你沒有,為什麼不接受?”
子思說:“我聽說隨便給人家東西,不如丟到水溝裏。我雖然貧窮,還不忍心把自己當水溝,所以不敢接受。”
子思這麼窮,他卻要靠自己解決困難,解決不了就甘心忍餓受凍,決不肯接受別人的施捨。他的骨氣,頗有乃祖之風。
第四,貧不失樂。具有這種品格的人,無論多麼貧窮,仍然活得瀟灑,活得快樂。這樣的人,是最了不起的人。
有一次,子貢問孔子:“貧窮而不諂媚,富貴而不驕傲,這樣的人怎麼樣?”
孔子說:“還行吧!但不如貧窮而快樂、富貴而守禮的人。”
相對來說,只要有足夠的修養,富貴而守禮還不難辦到,貧窮而快樂卻很難。俗話說:“肚裏沒糧,心裏著忙。”吃了上頓愁下頓,煩惱自然而生。仍能保持快樂心態者,對人生必已徹悟。
莊子就是一個貧窮而快樂的人。無論生活境遇如何,仍然樂觀而自信。有一次,他穿著一身補了又補的破衣裳,鞋子也破得套不住腳,只好擰了一股麻草將鞋子綁在腳上,然後去拜訪魏王。魏王看到他的樣子,吃驚地問:“先生為什麼會潦倒成這個樣子呢?”
莊子正色道:“我是貧窮,而不是潦倒。讀書人有事業,有德行,卻實行不了,這是潦倒。衣服破了,鞋子破了,是貧窮而不是潦倒。”
莊子和孔子研究的是不同的道,但他們同樣追求心靈的自由,而不願成為名利的囚徒。有一次,楚威王派幾位大夫充當使者,領著一隊壯士,抬著豬羊美酒,帶著千兩黃金,駕著華麗的車馬,來到莊子家,想請他去楚國當卿相。莊子對這意外的驚喜不放在眼裏,他說:
“諸位難道沒有見過君王祭祀天地時充作犧牲的那頭牛嗎?想當初,它在田野裏自由自在,只是它的模樣生得端莊一點,皮毛生得光滑一點,就被人選入宮中,給予很好的照料,生活是好多了,然而正所謂‘喂肥了再宰’。牛的大限來臨時,當此關頭,這牛倘想改換門庭,再回到昔日勞苦的生活中去,還來得及嗎?那麼,去朝廷做官,與這條牛有什麼差別呢?天下的君王,在他勢單力孤、天下未定時,往往招攬海內英雄,禮賢下士,一旦奪得天下,便為所欲為,視百姓如草芥。對於開國功臣,則怕其功高震主,無不殺戮,真所謂‘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們說,去做官又有什麼好結果?放著大自然的清風明月、荷色菊香不去觀賞消受,偏偏費盡心機去爭名奪利,豈不是太無聊了嗎?”
莊子仍然過著灑灑脫脫的生活,或登山臨水,嘯傲煙霞,或冥思苦想,發為文章,在貧窮中享受人生的快樂和尊嚴。這樣的人,難道不是“身貧道不貧”嗎?
南懷瑾大師簡介
南懷瑾大師於1918年生於浙江溫州樂清縣一個世代書香之家,17歲時除精研四書五經外,涉獵已遍及諸子百家,後師從四川成都靈岩寺虛雲大法師學禪,又至峨嵋山清修,遍閱佛家經典。1949年定居台灣,1988年移居香港。曾著有《楞嚴大義今釋》、《老子他說》、《論語別裁》等數十部著作。
一切眾生本來是佛
南懷瑾大師說:一切眾生自性本來是佛……換句話說,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眾生,不僅是人,凡有生命有靈知的生物,都能夠成佛。一切眾生都是平等的。
佛家認為,一切眾生都有佛性,只是漸漸被紅塵所遮蓋,心靈漸漸被貪、嗔、癡三毒控制,離佛境越來越遠,離地獄越來越近了。只要勤加修煉,掃除魔性,又可複歸於佛。
“眾生平等”,是佛家貢獻給人類的一個深具智慧的理念。正如尤智表居士在《一個科學工作者研究佛經的報告》中所說:“佛教不同於一般宗教,因為一般宗教重信不重解,佛教則信解並重;一般宗教是不平等的,例如有些宗教中說人不能做上帝;而佛教是平等的,它說每個人都有佛性,人人都可作佛。”
“居士”一詞,梵語為迦羅越(kulapati),意為在家持佛道者。居士雖未出家,但一般會守佛家五戒,即:不殺生,不偷盜,不妄語,不邪淫,不飲酒。尤智表和譚嗣同、章太炎、梁漱溟等人一樣,都是近現代著名居士。尤智表居士曾從科學角度分析佛教教義的合理性,尤其對它的“眾生平等”的思想贊歎不已。
佛家所講的“眾生”,指人、鬼、畜生等一些有知覺的事物。“鬼”是否存在,畜生能否跟人平等,這裏且不論,單就人來說,在本質上是平等的,無論出身如何、天賦如何、環境如何,只要勤於進修,一樣可以成佛。朱元璋不是做過乞丐嗎?劉備不是賣過草鞋嗎?薑子牙不是做過小生意嗎?此足以說明,哪怕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只要持之以恆,勤力不舍,完全有可能攀上人生巔峰。
禪宗六祖慧能曾與五祖弘忍進行過一次有趣的對話。慧能原籍範陽(今河北涿縣),父親就在那裏做官,後來被貶謫到了新州(今廣東省新興縣)。在他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母親帶著他移居南海。因生活貧窮,慧能沒有條件讀書,一字不識。他長大後,以打柴為生。有一次,他去集市賣柴的時候,聽到有人朗誦《金剛經》,豁然有悟。他決定投身佛門,於是辭別母親,去黃梅(今湖北省黃梅縣)參禮弘忍大師。他們這次對話被記錄在典籍中:
弘忍問:“你是哪裏人?來這裏作什麼?”
慧能答道:“弟子是嶺南人,來到這裏,不求別的,只求‘作佛’!”
弘忍說:“你是嶺南人,哪能‘作佛’!”
慧能說:“人有南北之分,佛性並無南北之分,我的身體雖然與和尚您不一樣,佛性卻沒有兩樣!”
弘忍聽到慧能的對答,暗暗吃驚,覺得這個人很有“慧根”,便把他留了下來當一個“行者”,也就是未正式出家的修行人,並把他安排到碓房裏踏碓。當時石碓算是碾米的先進工具,利用杠杆原理,將石碓踏起來,然後搗下去,一下一下,使米糠分離。這是一項非常辛苦的工作,慧能卻任勞任怨,不分日夜地勞作。
在一般人眼裏,成佛是多麼高不可攀的事,尚未出家的慧能,佛經都沒有看過一本,卻能悟到佛性平等,可見確有慧根。他有成佛的大志,又能安於做小事、幹笨活,更加難能可貴。
有一天,弘忍召集門人,要大家各作一首偈,以便考察每個人的修為。弘忍的得意弟子、後來成為禪宗北祖的神秀寫了一偈:“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他自以為此謁已盡佛法神髓,誰知弘忍給出的評價是:“你作的這首謁啊,只能說是看見了卻沒有到達。你到了門前,還未入門呢!”
在碓房裏踏碓的慧能聽說這首謁語後,認為“美則美矣,了則未了”,因為神秀過於強調修煉之功,未見“自性本來是佛”。慧能請人在神秀偈語的旁邊寫下了自己的體悟:“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弘忍見到慧能的偈語後,又驚又喜,自此對慧能另眼相看,後來又將衣缽傳付給他。
弘忍明白,自己將衣缽傳給一個尚未剃度的人,難免會引起弟子們的不滿。因此,他勸慧能帶著衣缽離開寺廟,到別處傳法。
慧能離去的第三天,他的師兄弟們才知道這件事,都憤憤不平,自此不停地尋找慧能,想奪回衣缽。此後十多年,慧能東躲西藏,混跡於農、商、漁、獵等各種人群中。有一次,他來到廣州法性寺,在那裏聽印宗法師講經,當時“因風吹幡動”,引起了僧人的爭論。有的說是幡在動,有的說是風在動。慧能插話說:“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是仁者心動!”
此語一出,眾僧大驚。印宗法師也深感驚異,當即與慧能打起了禪機。最後,印宗法師為慧能所折服。問明慧能是五祖弘忍的衣缽傳 人後,印宗法師當即決定為他剃度。照理說,印宗法師年紀大,資格老,應該做師父。但印宗法師視慧能為“化身菩薩”,剛為慧能剃度,隨即又拜在慧能門下而為弟子。這也是佛教史上的一段趣話。
這一年,慧能39歲,正式成為一名僧人。自此,他正式開始傳法。慧能以其鮮靈活潑的禪機,迷倒了無數人。他很快名聞遐邇,不少人慕名而來,不畏山高路遠,來一睹他的風姿,向他求法。他的禪宗六祖的地位也正式得到了承認。就連武則天和唐中宗也十分仰慕他,下詔請他進京。慧能都婉言拒絕了。
禪宗自創立以來,其宗旨就是“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因此它提倡“不立文字、教外別傳”,強調“頓悟” 而非學習。但事實上,絕大多數僧人仍然是靠研讀佛經來學佛法。直到慧能這裏,禪宗才是真正頓悟成佛的禪。這也許是他不識字,根本看不懂佛經,只能用心體悟的緣故。一般而言,不識字是一種缺陷,誰知慧能卻因不識字而收到了意外之功。此足以說明,任何一種缺陷,都未必是真正的缺陷。只要用心,你就能從你的缺陷中得到他人無法得到的好處。
慧能的事例也說明,眾生確實本來是“佛”。但能否回歸本性,要看自己的機緣和進修。如何成佛?從慧能的身上,我們可以總結出以下幾個要點:
一是有堅定的信念,無論身處何種地位,無論自身條件好壞,都相信憑借一己努力,能夠脫離凡俗,成就傑出。
二是不輕視小事,腳踏實地。
三是用心領悟真知。機會屬於有准備的人,只要你的智能、境界高於常人,遲早能脫穎而出。
四是拿出成果,向世界證明自己的價值。
五是不畏艱難險阻,永不放棄。
任何人能夠做到以上五條,離“成佛”就不遠了。
自未得度,先度他人
釋迦牟尼說:慈莊嚴故,於諸眾生不起惱害;悲莊嚴故,憫諸眾生常不厭舍;喜莊嚴故,見修善者心無嫌嫉;舍莊嚴故,於順違境無愛恚心。摘自《十善業道經》
做人不一定要成佛作祖,但是,當有幾分“菩薩心腸”。“菩薩”是梵文音譯,它的全稱是“菩提薩綞”,漢語意思是“覺悟有情”。也就是說,自己覺悟了,又發心度人。因為“有情”,他們還沒修煉到“五蘊皆空”的佛境,卻發願成為渡船,要將眾生超度到比自己更高的層次,也就是讓眾生成佛。如《楞嚴經》雲:“自未得度,先度他人,菩薩發心。”這種為人作嫁的精神,確實令人尊敬。
當代高僧濟群法師認為,菩薩的稱謂並非佛教徒的專利,更不是專指寺廟裏泥塑木雕的偶像,他說:“每一個人只要發了菩提心,能夠用菩薩的道德來要求自己,這個人就可以稱為菩薩。”他還說:“在現實的生活中就有菩薩,像雷鋒之類的。”
菩薩的精神是什麼呢?《十善業道經》進行了闡述:“慈莊嚴故,於諸眾生不起惱害;悲莊嚴故,憫諸眾生常不厭舍;喜莊嚴故,見修善者心無嫌嫉;舍莊嚴故,於順違境無愛恚心。”這段話的意思,濟群法師在《<十善業道經>的啟示》一文中進行了詳細解說,並且據此總結出了修行菩薩道的四大要點:
第一,慈無量。所謂“慈莊嚴故,於諸眾生不起惱害”,意思是說,一個人如果擁有慈善的素養,就不會有任何害人之心,他隨時會考慮如何給他人帶來快樂、吉祥。
一個人是否有慈善的素養,不能光看他是否向慈善機構捐了大筆款項,而要看他能否在生活中隨時體現自己的善意。
多年前的一個夏天,一位滿臉稚氣的年輕人坐在一列火車上。到南方去上大學。車廂內悶熱異常,年輕人感到口渴難耐。這時,服務員推著裝滿食品和飲料的小車過來了。年輕人一狠心,掏出5元錢,買了一聽“健力寶”。對來自山區、家境貧寒的他來說,“健力寶”無疑是一種奢侈品,他以前從未喝過。如何開啟這罐飲料呢?他不知道,又不好意思問人,因為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從未喝過健力寶。他琢磨了一會兒,從口袋裏摸出一把小刀,試圖把健力寶撬開,卻沒有成功。他看見別人投來的帶有嘲笑意味的目光,一時不知所措。
坐在他對面的那位年輕母親發現了他的窘狀,就對自己的孩子說:“兒子,快把健力寶遞給媽媽。”然後,她把健力寶拿在手中,慢慢摳起拉環,只聽“嘭”的一聲,健力寶拉開了。年輕人模仿她的動作,也拉開了自己的易開罐。他松了一口氣,不禁向那位年輕母親投去感激的目光。
這位母親不愧是一個有教養的人,她幫了年輕人一個忙,又呵護了他那顆敏感的心。慈善不在大小,一個不經意的小小舉動,透著她真誠、體貼、細致的善意,真可謂“慈無量”。
第二,悲無量。所謂“悲莊嚴故,憫諸眾生常不厭舍”,意思是說,一個人如果擁有悲憫之心,就會想方設法幫助他人脫離煩惱痛苦。濟群法師認為,慈的含義是予樂,即給予快樂;悲的含義是拔苦,即解除痛苦。他還認為,佛教所講的慈悲,是“無緣大慈,同體大悲”。
什麼“無緣大慈”呢?濟群法師說:“無緣就是不講條件。世間上的人,給人家好處,總是有條件的。這個人跟我有關系嗎?他是不是我的親戚朋友?會不會影響到我的事業?我有沒有必要幫助他?幫助他對我有好處嗎?先反複計較一番,然後再施展慈心。而一個行菩薩道的人,慈悲眾生,是不講條件的。在菩薩的心目中,一切眾生都是平等的,只要人家有困難,他就樂於幫助,不講究任何條件,這就叫‘無緣大慈’。”
什麼是“同體大悲”呢?濟群法師說:“同體,就是把眾生和自己看成是一體的。眾生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眾生的需要,就是我的需要……這就有點類似母親對待兒子一樣。當兒子生病的時候,作母親的就會很著急,甚至會著急得寧願她死,也不要她兒子生病。母親對待兒子的這種心情,就接近於‘同體大悲’的精神,可惜母親的這種胸懷太窄了,不是‘無緣大慈’,因為她不會對待一切人,對待別人的兒子,她就沒有這種胸懷了。菩薩的修行是把母親待兒子的胸懷擴充到無限,稱為無量……能夠設身處地替一切眾生著想,慈悲心就算修成了。”
有一個真實故事:在一個偏僻小村鎮前面的汽車月臺前,每天早上都會聚集一群黑人,翹首等待一個名叫蘇珊的白人女士到來,然後親熱地跟她打招呼,擁著她一起上車。而蘇珊每天早上都會准時來到,風雨無阻。實際上,蘇珊的家離此地足有五公裏,在她家的前面也有一個汽車站,她為什麼不在那兒上車而要舍近求遠呢?
有一天,蘇珊的朋友見她在這裏上車,驚訝地問:“你怎麼會到這兒來?”
蘇珊解釋說,“這個站,沒有白人就不停車,所以我就趕到這兒來了。” 原來,當地種族歧視比較嚴重,白人和黑人互相敵視。這個地方很偏僻,公交車每2小時才來一趟,那些公交車司機們都有一個默契:有白人才停車,而這附近住的都是黑人。為了幫助這裏的黑人順利坐上公交車,蘇珊每天多走幾公裏路。
朋友更加驚訝:“你每天走這麼遠,就因為這些黑人?!”
蘇珊也吃驚地反問:“怎麼,這很重要嗎?”
朋友明白了,也被感動了:只要心中有愛,一切都會純如天然。蘇珊心裏沒有種族等級觀念,沒有“黑人”與“白人”的差別,只有幫助朋友的善念,所以她能夠很自然地體現自己的善意。這種心態,正是佛家所說的“無緣大慈,同體大悲”。
第三,喜無量。所謂“喜莊嚴故,見修善者心無嫌嫉”,就是說,為別人的美事感到快樂,對他人的成功不感到嫉妒。濟群法師說:“喜,就是隨喜,隨喜是相對嫉妒而言的。通常人們總有嫉妒心,因為有了嫉妒心,就不能隨喜。我們學佛的人,就是要培養隨喜的心態……我們要對一切生命,一切有情做出的榮譽事情,那怕就是那麼一點一滴,也要由衷地感到高興,這就叫隨喜,這就是喜無量心。”
在生活中,某些心胸狹隘的人,最痛恨別人比自己好。朋友的晉升、同事的加薪固然會讓他苦惱,甚至有人穿了一件漂亮衣服、臉上化了妝等等,也會引起他的不快。如俗話所說:“傻子過年看隔壁。”看隔壁什麼呢?看人家吃得好不好。如果吃得不如自家好,心裏就高興,就得意;如果吃得比自家好,就難受得睡不著覺。照說,別人吃什麼、穿什麼,那是別人的事,跟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為此憤憤不平,不是傻子是什麼?
一位哲人說:“世界之大,人人都有生存空間,他人所得,並非我之所失。”別人得到的,不等於自己失去的,無須為此心神不寧。有了這種理念,就能具備“喜無量”心了。
第四,舍無量。所謂“舍莊嚴故,於順違境無愛恚心”。意思是說,無論關系親疏,都要平等相待;無論順境逆境,都要保持平常心。有的人對自己喜歡的人,就另眼相看,親愛有加;對自己討厭的人,就冷眼相向,連起碼的禮貌也顧不上。在順境中,就得意洋洋,忘乎所以,把自己看成了不起的天才;在逆境中,就垂頭喪氣、怨天尤人。這都是缺乏修養的表現。
一個有修養的人,無論對方是什麼人,都以平等的心態相待;無論遭遇如何,都能以平靜的心態相對,而不改變自己一貫的行為方式。這才是“舍無量”的境界。
佛學大師談人生二:隨法
佛家求真知,去妄執,貴在隨法。
不取法,用心體悟靈魂覺醒的奧妙;不棄法,把前人成果當做接引的渡船。不被書本的知識殘渣困惑,不被他人的精神垃圾困擾,為智慧留下一片開花的淨土。
馬鳴大士簡介
馬鳴大士是印度波羅奈國人,又名功勝。從印度禪宗十一祖富那夜尊者學禪,後承受衣缽,遂為十二祖。後在波羅奈傳道,弟子無數。多次與外道辯論,屢屢獲勝。後來,外道群集與之辯論,國王及大臣皆與會旁聽。外道說,無論你說什麼,我都能破。馬鳴大士說:“大王長壽,國土安寧,請你破。”外道於是屈服。
跳出夢幻見真如
馬鳴菩薩說:是故三界虛偽,唯心所作,離心則無六塵境界。摘自《大乘起信論》
佛家認為塵世的一切都虛空不實,這難免讓人感到疑惑:這件東西明明就在眼前,看得見,摸得著,閉上眼睛也能想像它的形狀,怎麼說是空的呢?
在《外道問聖大乘法無我義經》中,一位“外道”即信奉其他宗教的人就曾問過佛祖這個問題:“如果說一切皆空,那麼,人的笑、哭、嬉戲、生氣、憤怒、愛恨等等事情,到底是空還是有呢?”
佛祖回答說:“它們就像夢境、幻覺、影子一樣。”意思是說,它們似實而虛,似有而空。
佛祖還說:“乃至一切事皆如幻如化如夢如影,當如是見。”
“色即是空”乃是佛家的基本命題,可是,對我們凡俗之人來說,把一些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都看成空的,難免會不習慣,盡管佛祖不厭其煩地加以解釋,仍讓人難以理解。
那麼,“空”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馬鳴菩薩的論述似乎比較接近我們的理解能力。他在《大乘起信論》中說:“是故三界虛偽,唯心所作,離心則無六塵境界。”“三界”是指有情眾生存在的三種界域,一是欲界,指各種欲望,如食欲、情欲等。二是色界,大概是指有具體形象的一切事物。三是無色界,大概指沒有具體形象的一切事物,如鬼神等等。馬鳴菩薩認為,三界的一切都是空的、假的,都不是真實存在。因為它們都是心假造出來的。離開了心,一切都不存在了。
學過唯物辯證法、認為物質決定意識的人,可能會提出疑問:在我有心之前,那些東西明明存在嘛!在我無心之後,那些東西也不會隨之而滅,怎麼能說一切都是我的心造出來的呢?
對此,馬鳴菩薩又進一步解釋說:“以一切法皆從心起,妄念而生……是故一切法,如鏡中像,無體可得。唯心虛妄:以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故。” “法”不僅指方法,也包括觀念、感覺等等一切由心靈萌生的東西。馬鳴菩薩的意思是,人心所感知、所思考、所執著的一切都是錯覺或偏見,也就是說,每個人心裏的世界都是像照“哈哈鏡”一樣,被扭曲變形了,因而都是虛假不實的。
打個比方:對同一件事,有的人覺得它好,有的人覺得它壞,有的人覺得它是大事,有的人覺得它是小事。那它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到底是大事還是小事呢?都不是。只能說明每個人對這件事的扭曲程度和扭曲出來的形態不一樣。
有一個故事:在一個大雪天,很多人坐在酒店裏喝酒,其中有一個書生,一個官員。還有一個乞丐,坐在門坎邊上。書生看著外面白茫茫的世界,別是一番景致,不由得詩興大發,張口吟道:“大雪紛紛落地……”他正要吟下句,那位官員已經接過去:“這是皇家瑞氣。”官員嘛,一心想著公事,想著皇上恩典,認為“瑞雪兆豐年”,來年一定風調雨順,官稅大大的有。這時,那位酒店老闆心想,這麼大的雪,來酒店圍爐喝酒的人比平時多了幾倍,巴不得多下幾天才好呢!所以,他也介面吟道:“再下三天何妨?”坐在門口的乞丐正凍得瑟瑟發抖,他心裏想:老子都快凍死了,你還說什麼“再下三天何妨”。他也介面吟道:“放你媽的狗屁!”
你瞧,同樣是下雪,在每個人眼裏的景象完全不一樣。老天只下了一場雪,每個人心裏都下了一場不同的雪。到底誰心裏的下雪是真的呢?都不是真的。因為沒有人能看見真正的下雪。從這個意義上來,下雪本是虛幻。
不僅如此,同一個人看待同一件事,也經常會發生變化,有時覺得它是好事,有時覺得它是壞事;有時覺得它是大事,有時又覺得它是小事。比如失戀,起初覺得這是天下最壞的事。可是後來有了新的愛人,又看到前男友一幅窩囊樣子,或者看到前女友黃臉焦發、秀色全無,又覺得以前看錯了人,對失戀事件慶幸不已。以前覺得失戀是天下頭等壞事,簡直沒法活了。可是隨著時光流逝,那個人在自己心裏越來越淡,好不容易才能想起來,又覺得當初的失戀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還不如眼前一場感冒嚴重。
失戀只是一件事,心裏卻有好幾種不同的失戀。哪一種失戀才是真的呢?都不是真的,如夢如幻,虛假不實。
其實,就連失戀這件事也沒有真正發生過。當初跟那個人戀愛,就存在“情人眼裏出西施”的幻覺。你愛的是一個英俊、能幹、重情守義的男人,但他並不是一個這樣的男人,你只是在跟自己心裏的幻影戀愛,而不是跟他戀愛。你愛的是一個溫柔漂亮、善解人意的女人,但她並不是一個這樣的女人,你只是在跟自己心裏的想像戀愛。既然你從來沒有跟他(她)戀愛過,又何來失戀?
所以說,我們看起來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一件事,其實不一定真的發生過。
不僅如此,人們還會無事生事。有一個故事:一個年輕人在鏡子裏看見自己臉色發黃,懷疑是不是生病了,就去圖書館借了一本醫學手冊,查看自己到底得了什麼病。
他根據書中的內容跟自己身上的症狀進行比較,才發現自己患有霍亂已經幾個月了。他被嚇住了,呆呆地坐了好幾分鍾。
他非常緊張,迫不及待地想弄清自己到底還能活多久。於是,他又動手把脈,結果發現脈跳異常。他又翻那本書,發現自己得了嚴重的心髒病。
接下來,他又查出自己患有黃膽肝炎、膝蓋積水等多種疾病。他感到萬分恐懼,急忙去找自己的醫生朋友。一進醫生的門,他就大叫:“朋友,我的命不長了,你得幫幫我!”
醫生朋友給他做了診斷後,寫了一張處方:不要用你不懂的事情裝滿自己的腦袋。
原來,年輕人什麼病也沒有,不過是自己嚇自己罷了。
俗話說:“不如意事常八九。”其實,人生哪有這麼多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是人們無事而生事,自己嚇自己。
佛家講“色即是空”,講“萬法皆空”,就是要人們拋棄無事生事的愚見,拋棄放大事物的妄見,拋棄扭曲事物的偏見。拋棄了這些,也就拋棄了煩惱痛苦。
須菩提簡介
釋迦牟尼的十大弟子之一,古印度拘撒羅國舍衛城人。從釋迦牟尼佛出家,以解空第一著稱。須菩提每次化緣都去有錢人家裏化緣,因他同情窮人的貧困,而大迦葉卻向窮人化緣,因大迦葉要給窮人集善的機會,後來,佛陀知道後,斥責他們的心不均平,不合佛家法規,從此,和尚化緣不再選富挑貧。
佛法是渡船不是彼岸
須菩提說: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何以故?一切聖人,皆以無為法得名。摘自《金剛經》
如來佛祖是一個幹什麼的人?答案好像很簡單:一個悟出佛道然後傳授佛法的人。但須菩提卻說:“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既然如來所傳授的佛法都“不可取不可說”,都是似是而非的法,他傳授佛法又有什麼意義呢?聽他講佛又有什麼好處呢?
佛祖也認為自己所講之法是“非法非非法”。有一次,一個外道問他:“你昨日說的是什麼法?”佛祖回答:“說的是定法。”外道又問:“你今日說的是什麼法?” 佛祖回答:“說的是不定法。”外道奇怪地問:“你昨天說的是定法,今天為什麼又說不定法?”佛祖笑道:“昨日定,今日不定。”
這好像自相矛盾,其實不然。因為佛祖講的既不是法,又並非不是法,自然隨心所之,沒有一定。
那麼,“非法非非法”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它可從不同的層次進行理解。
從較淺的層次來說,佛法並非固定不變之法。這個道理,好比下棋的定式。會下圍棋的朋友都知道,高手下棋,往往先走定式。所謂定式,就是某個局部的最佳著手。定式往往是經過某個人或某些人潛心研究,又經過實戰檢驗而確定下來的,並得到了大家的公認。但是,任何定式都只是暫時的最佳著手,隨著時光推移和研究的深入,人們又發現了更好的著手,於是,舊的定式即為新的定式所取代。學會定式雖然能提高棋力,但僅僅學會定式,離精通棋藝還差得太遠。所以,專業棋手和業餘棋手下棋,前一二十步可能差不多,看不出誰高誰低,越往後走,境界的高低、棋力的強弱越分明。所以說,定式既是棋道,又不是棋道;既是定式,又不是定式。
佛法也是如此,如禪坐、念阿彌陀佛、敲木魚、十二觀法等等,都是定式而已,既是佛法,又不是佛法。
從較高的層次來說,佛法是渡船,但不是彼岸。它們能接引學者通向佛境,但本身並非佛境。所以,哪怕將三藏經典背得滾瓜爛熟,也未必能修證成佛。這就好比乘船去歐洲旅行,哪怕你買了一艘世界上最豪華的船,也不等於你已經到了歐洲。你會不會駕駛這條船還不一定呢,途中是否遇到“魔障”而翻船,更沒有一定。
另外,去歐洲旅行,不是非得自己買一條渡船不可,也不是非得乘船不可。通過其他許多途徑也可以達到目的。
這個道理,禪宗六祖慧能大師曾經談論過。有一次,無盡臧尼對慧能說:“我研讀佛經多年,卻仍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
慧能大師說:“你說給我聽聽,也許我可以幫助你。”
無盡臧尼不禁笑了:“你不識字,連佛經都沒有讀過,怎麼能幫助我呢?”
慧能說:“佛性和文字沒有關系。”
無盡臧尼不以為然。慧能又說:“佛性好比天上的明月,文字就像我們的手指;手指可以指出明月的位置,但手指卻不是明月。看月亮也不一定非得借助手指。”
無盡臧尼認為有道理,就把佛經念給慧能聽,慧能真的為她解決了許多疑問。
無盡臧尼熟讀佛經,卻不通佛法;慧能沒有讀過佛經,卻懂得佛法。可見佛祖所講的確實不是佛法。
但是,佛祖所講的又並非不是佛法。因為一切都是佛法。只要一個人有悟性,可以通過任何事物悟出佛道。這個道理,好比能夠通過各種途徑到達歐洲一樣。很多人是通過佛經悟道的,也有很多人是通過別的事物悟道的。
有一個人向三位修行人請教如何悟道。第一位修行人說:“在果園裏,我看到葡萄在早上長得茂盛美好,到了中午,許多人來摘取葡萄,留下一片殘敗的景象,我因此而悟道。”
第二位修行人說:“我坐在蓮池邊,看到蓮花在清晨開得嬌豔美麗,到了中午,有一群人,跳進蓮池裏洗澡,不一會兒工夫,只看見一片敗葉殘花的景象,我因此而悟道。”
第三位修行人說:“我在水邊靜坐,看到晨間溪裏魚兒悠閑地遊來遊去,到了中午,有的人使用魚網,有的人使用誘餌,這些魚兒全都成了他們的獵物。我因此而悟道。”
這個人聽完三位修行人的話後,在回家的途中,路過海邊,看見沙灘上堆了許多沙堡。這時,一陣陣潮水湧上岸來,當潮水退走時,先前的沙堡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個人靈機觸動,也悟道了。
葡萄、蓮花、魚兒、沙堡是佛法嗎?當然不是。但是,它們能幫助別人悟出佛道,又並非不是佛法。它們也像佛祖所講佛法一樣,都是“非法非非法”。
從更高的層次來說,佛法就連渡船也不是,因為它不是一種真實存在,不能載著修行者到達佛境。它僅僅是一種引導。“引導”這個詞,並非指具體行為,而是像魅力、靈感這些詞彙一樣,既不是沒有,又沒有實體存在。因此,佛法可以講也可以不講,也可以講定法也可以講不定法,關鍵在於是否能起到引導的作用。佛法可以學也可以不學,可以當定法學也可以當不定法學,關鍵在於是否受到引導並進入悟境。
佛祖在靈山會上拈花微笑,可以說是禪宗最大的公案。當時,佛祖手拈鮮花,微微含笑,向眾人展示。大家不明所以,都默然不語。只有迦葉尊者會心一笑。佛祖知道他悟了,就將法統傳給了他。此一公案,開創了“無語禪”的先河。
還有一個公案,也是關於佛祖和迦葉的。有一天,大眾雲集,佛陀剛剛登上法座,尚未開口,主持法會的迦葉,一敲法槌,對大眾說道:“世尊說法已畢。”佛祖微微一笑,一語未發,就走下了法座。
這兩個公案說明瞭什麼道理?千百年來,學者們爭執不休,無有定論。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佛祖說法跟不說法沒有兩樣,又都能達到引導之功。至於聽者的成就,全靠心靈的覺悟。
我們學習任何知識,都是這個道理。無論學經營,學管理,或學習其他任何技藝,亦無論向書本學,還是向他人學,其實都是“非法非非法”。它們都只能起到引導作用,而不是即學即用即靈的應用工具。即使畢業於名校,讀到博士畢業,也不等於精通,可能尚未入門。要想精通其道,還是要用心去體悟。
龍欽巴尊者簡介
龍欽巴尊者(1308~1364),是西藏佛教密宗寧瑪派(紅派)的一位大師。他12歲進入桑耶寺出家,精通新舊派教理,並修行密法。後出任桑耶寺住持。數年後,即隱居深山專事修行和著述,《龍欽巴尊者三十誡》是其經典著作之一。
勿讓學問成枷鎖
龍欽巴尊者說:雖以精進博學淨行等,某種功德縱然已超越,貪執何法自心受縛故,不墮邊執即是吾忠告。
把學問做到很高的水準,使技藝達到很高的層次,是否離成功就不遠了呢?不一定。龍欽巴大師認為:“雖以精進博學淨行等,某種功德縱然已超越,貪執何法自心受縛故,不墮邊執即是吾忠告。”意思是:雖然通過勤於進修,使自己學問淵博、行為端正,也許能在某方面到達很高的境界,但是執著這些,只會束縛我們自己。所以,放棄偏執,是我懇切的忠告。
無論學習任何知識、做任何事情,能夠提高水準上層次,當然是好事。可是,如果上去了下不來,過去的知識、經驗就變成了束縛自己的枷鎖。
岡波巴大師所說的偏執,有五種情形:
一是自高自大。一個人到了一定層次,就可能自命不凡,瞧不起別人。元末畫家倪雲林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他是當時一位大名士,自負品格高潔,最瞧不起俗人。凡是他看不上眼的人,就白眼相向。而他看得上眼的人卻沒有幾個。
那時,造反英雄張士誠有個兄弟張士信,因為仰慕倪雲林的畫,特地派人送去絹和金銀,請他畫一幅畫。誰知倪雲林大發脾氣說:“我不能做王門畫師!”他還當場撕裂了送來的絹。
張士信覺得丟了面子,自此懷恨在心。
有一天,張士信和一班文人乘船到太湖上遊玩,聞到另外一條小船上傳來一股特別的香味,就說:“這條船上,必有高人雅士。”靠過去一看,原來是倪雲林。張士信頓覺掃興,便叫從人將倪雲林抓過來,打了一頓鞭子。倪雲林被打得皮開肉綻,卻始終一聲不吭。
後來有人對他說:“打得痛了,也應該叫一聲。”
倪雲林說:“一出聲,便太俗了。”
此事一時傳為笑談。
在這個故事中,張士信的行為固然霸道,也可說是倪雲林自己找痛苦。當初人家以禮求畫,他不想畫,將來人好言好語打發回去就是了,何必那樣無禮呢?這都是傲慢心理在作怪。而傲慢心理又源於他過人的畫藝。當然,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缺少智慧。所謂“行行出狀元”,即使你是這一行的狀元,也沒有必要瞧不起其他行當的人。
二是紙上談兵。學會了某種技藝,沒有實踐,還不能真正悟道。有的人學到一些基本理論和技巧,便以為自己精通了這門技藝,平時誇誇其談,到了實踐中,可能一派茫然,被各種意想不到的困難打得落花流水。
在小說《神鞭》中,有一個情節:“神鞭”與一位武林前輩切磋武功,對方口若懸河,什麼內家拳、外家拳、太極拳,招招式式,如數家珍,把“神鞭”嚇得冷汗直冒。誰知動起手來,那位武林前輩卻不堪一擊。原來此老只會說,不會練。既然他會說不會練,本不夠資格跟高手過招,他卻敢於一試,說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武功不行,還以為自己真的是高手呢!這可以說是眾多紙上談兵者的通病。
三是不知舍棄。一個人好不容易學到一些東西,要他舍棄所學而接受新事物,就會存在很大的心理障礙,覺得太可惜了,好像蒙受了重大損失一樣。很多老手被新手超越,原因就在於此。
有一個木匠,用上好的木料給自己家裏造了一扇很精緻的門。後來,門上的釘子鏽了,掉下一塊板,木匠就找出一個釘子補上,門又完好如初。後來一塊板朽了,木匠又找出一塊新板換上。後來門栓磨損了,木匠又換了一個新門栓。後來門軸壞了,木匠又換了一個新門軸……若幹年後,這扇門雖經無數次破損,但經過木匠的精心修理,仍堅固耐用。木匠對此感到自豪:多虧有這門手藝,不然門壞了還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有一天,鄰居問他:“你是木匠,為什麼用這麼舊的門?”
木匠仔細一看,發覺周圍的鄰居家都換上了樣式新穎、堅固美觀的防盜門,而自己家的門卻又老又破,長滿了補丁。
木匠默思良久,禁不住笑了:“正是自己這門引為自豪的手藝阻礙了家門的更新啊!”
很多人就像這個木匠一樣,強調什麼“專業對口”,強調什麼過去的資曆、經驗,而不能因變應變,無疑會阻礙事業的發展。
四是誤導他人。掌握了一門學問、一門技藝,自然忍不住向人展示。有的人好為人師,還會向人傳授。但是,任何方法都是“非法非非法”,而且自己也沒有完全領悟,必然存在不少偏見、謬見。在展示或傳授的過程中,如果缺乏審慎的態度,就可能把偏見、謬見當成正見,誤導他人。
北宋文豪黃庭堅,年輕時便以詩才名動江南,而且他精通音律,所創作的長短句、樂府詞,在大江南北傳唱。他的詞風香豔華麗、濃情嬌柔,花街柳巷的佳麗們皆以能唱黃詞為榮。
有一年,他去廬山遊玩,順便到圓通寺參謁住持法秀禪師。法秀禪師為人正直嚴厲,素有“鐵面秀”之稱。他毫不客氣地呵斥黃庭堅說:“大丈夫有滿腹翰墨,生花妙筆,應該撰寫有利於天下蒼生的文章,怎麼能在那些雕蟲小技上耗費時光呢?”
黃庭堅不服氣。作詞是他的成名絕技,哪容人貶低。
法秀禪師開導說,當年李伯時畫馬成癡,天天臆想自己就是一匹馬,時時模仿馬的習性,最終,整個人真的像馬一樣了。意思是說,黃庭堅沉浸於淫詞豔句,心態、性情也必然受到影響。
黃庭堅仍不服氣,冷笑道:“禪師大概也想把我放馬肚子裏吧?”
法秀正色道:“你用香豔之詞鼓動世人的淫心,敗壞風氣,以此造作,將來豈止於驢胎馬腹,恐怕還要墮入十八層地獄呢!”
黃庭堅心裏一驚,頓有所悟,不禁冷汗如雨。他懺悔道:“多謝禪師提醒,弟子再也不敢寫那些文字了!”
從此,黃庭堅痛下決心,遠離酒色犬馬,像僧人一樣學佛、持午(過午不食),並自號山穀道人。他的詞風也為之一變。
人們普遍認為,老師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搞文藝創作是很高雅的事業。但是,如果老師不能教學生以正道,並且以身示範,就成了摧殘靈魂的爆破手。如果作家以淫穢、暴力的東西或歪曲事實、叫賣謬見來取悅讀者,他們就是戮害心靈的鄶子手。兩種人所產生的破壞力都是非常大的。
六是固步自封。一個人的學問、技藝到了一定境界後,對自己的判斷力就得變得非常自信,容易形成慣性思維,很難聽進不同意見,對自己不懂的東西感到懷疑。這會傷害創造力和革新的動力。
在拿破侖時代,全世界都是用輕質材料造船,這似乎是不可變更的定律。1803年,年輕的美國發明家富爾頓在塞納河上建造了第一艘以蒸汽機為動力的輪船,船身是用鐵板製作的,相當堅固。當他獲悉拿破侖要越過英吉利海峽對英作戰時,就興致勃勃地來到法國,向拿破侖推銷自己的新產品:“一台20馬力的蒸汽機可以抵得上20面鼓滿的風帆,陛下的艦隊再也不必呆在港口裏等待好天氣出航,到時,不要說是納爾遜,就是兔子,也跑不過陛下……”
不料,富爾頓尚未說完,拿破侖就厭煩地打斷他的話,斥道:“你只是說船如何快,卻隻字不提鐵板、蒸汽機和煤的重量。我不說你是個騙子,你也是個十足的傻瓜!”
拿破侖認為,鋼鐵不可能浮在水上,這是一個小孩子都懂的道理,而他,天才的拿破侖,才不會被人蒙蔽呢!
1812年,英國人購買了富爾頓的輪船專利,進一步鞏固了自己的海上霸權。法國則被遠遠地甩到了後面。後來的軍事評論家說:如果拿破侖當時接受富爾頓的新產品,那麼,19世紀以後的歐洲曆史將會改寫。
拿破侖沒有被富爾頓欺騙,他卻被自己的老經驗欺騙了。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可能被自己的老經驗或被自己得意的學問所欺騙,認為某些事必然如此,認為某些事絕不可能發生。當我們產生這樣的念頭時,實際上是在自己的脖子上套上了一副沉重的枷鎖。
所以,我們在學習各種東西的同時,學習如何不被它們套住,這就掌握了學習的精髓。
斷際禪師簡介
斷際禪師是福建閩中人也,幼年於本州黃檗山出家。其相貌奇特,眉間隆起如珠。後來四處遊曆參禪,悟境頗高。他所著《筠州黃檗山斷際禪師傳心法要》為佛門重要論著。
千日學慧,不如一日學道
斷際禪師說:汝千日學慧,不如一日學道。若不學道,滴水難消。摘自《筠州黃檗山斷際禪師傳心法要》
斷際禪師所說的“學慧”,是指學習小聰明。“學道”則是學習大智慧。
什麼是“小聰明”?很難一概而論,例如知識、經驗、技能等,也可歸入此類。除此之外,還有兩種明顯的小聰明:
一是知識上的缺陷和品德上的虧欠,如西藏高僧阿底峽大師在《論題:入二諦》中所說:“依少分聽聞,不解真諦義,亦不修福德,淪為卑劣人。若誤解空性,劣慧者將墮。”意思是說,只憑一點點聽聞,不足以瞭解義理的真諦,又不會修福德,這種人將淪落為卑鄙下賤之徒。如果誤解義理,那些智慧狹劣者將愈加墮落。
有的人只是半吊子水,行事自然多有漏失;如果品德有缺陷,做事會更加荒唐。如果把愚見當成智謀,把謬見當成真理,還可能做出傷天害理之事,墮入萬劫不複之地。
二是實踐和理論分離。如明代蓮池大師在《彌陀疏鈔》所說:“守愚之輩,著事而理無聞;小慧之流,執理而事遂廢。著事而迷理,類蒙童讀古聖之書;執理而遺事,比貧士獲豪家之券。”意思是說,愚笨的人,只知道做事,卻不去探究其中的規律;小有聰明的人,只知道死守理論,卻不去實踐。前者好比小學一年級的兒童讀古代聖賢的書,自然一竅不通;後者好比窮人得到了富豪家的金券,還不知道該怎麼花呢!
那麼,什麼是大智慧呢?當代濟群法師在《<十善業道經>的啟示》一文中說:“有智慧的人,是具有洞徹宇宙人生真相能力的人,能夠正確地瞭解人生,正確地瞭解宇宙。反之,假若沒有洞察宇宙人生的能力,雖然有很多的學問,有很多的知識,乃至學富五車,才高八鬥,那只能說你有世間的知識,有生存的技能,有文化修養,而不能說明你是一個智者。”
所謂“洞徹宇宙人生真相”,說白了,就是了解自然規律,瞭解社會與人生的規律。這樣說似乎還太玄,一般人能夠掌握的大智慧有如下四種:
第一種大智慧是:知己。即瞭解自己。人類有一個缺點:自以為是。不管是政治家、詩人或是木匠,每個人在大多數情況下,都千方百計地證明自己聰明,或者證明自己比別人更有智慧。尤其是學有專長或事業有成的人,自以為是的毛病更甚。這種偏執,只會讓自己越來越不瞭解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角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怎樣的遠景。
所以,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向人類提出了善意的忠告:“認識你自己!”他這句話後來被雅典人鐫刻在特爾斐神廟上。
蘇格拉底被公認為雅典最有智慧的人,他卻說:“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一無所知。”
既然他是最有智慧的人,怎麼會“一無所知”呢?這句話跟佛祖的“法無定法”有異曲同工之妙。在無窮的世界面前,人類真的很無知。舉一個淺顯的例子:在科技高度發達的今天,我們眼前的未知世界卻越來越大;在知識極度豐富的今天,我們不懂的東西卻越來越多。甚至沒有任何人敢說對自己的一根頭發、一根手指或其他任何部位已經完全瞭解,更不用說對身外之事。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仍不肯承認自己無知,未免太無知了!
蘇格拉底確實向我們開啟了一扇智慧之門:許多時候,認識自己,認識世界,都是從認識自己的無知開始的。
當我們認識到自己無知後,才會冷靜地審度自己,冷靜地觀察世界,智慧也由此而生。
第二種智慧是:知人。即瞭解他人。有一話說得好:瞭解人性人情,你就無所不能。《紅樓夢》則說:“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你瞭解人性人情,你就知道別人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你就知道如何順應人情,把事情幹得漂漂亮亮。這確實是一門很大的學問。
有一家賓館,經常出現旅客帶走小件物品的情況。通常的做法是,服務員在旅客離開時,去查看房內是否少了什麼東西。這種做法雖然能減少損失,卻會耽誤時間,有時會讓旅客等得不耐煩。
為了提升旅客滿意度,賓館經理想出了一個辦法:在每個客房裏多放一些精緻的小物品,比如工藝品、書畫等,然後在上面標上價格。如果旅客喜歡,盡可以拿走,到櫃台照價結賬。
正如經理預期的那樣,此後很少出現丟失物品的事件,反而因為出售這些物品得到了一筆額外的收入。
這是什麼原因呢?絕大多數旅客並非想佔便宜,而是喜歡那些東西。以前不能買,只好順手牽羊。現在能買了,就沒必要為幾個小錢背上偷名。
這位經理想出的辦法看似簡單,如果不是識人性、知人情,怎麼能想出這個辦法呢?即使想出來了,又怎麼敢採用呢?
第三種大智慧是:明理。即瞭解事業成功的必然之理。很多事情,好像這樣幹也行,那樣幹也行。但是,很多做法並非正途,成功了也屬僥幸,不能持久。按必然之理做事,才是成功正道。
比如,不問收獲、先下苦功,就是成功的必然之理。按此行事,成功的機率會高得多。
從前,有一個老鐵匠,他打的鐵鏈比誰都要牢固,價錢卻跟別人一樣。做工精細,自然費時多,產量小,所以他賺的錢還不如那些做工粗糙的人多。但他不管這些,仍舊一絲不苟地把鐵鏈打得結結實實。有一次,他精心打造的一條巨鏈被安裝在一條大海輪上,做了主錨鏈。一天晚上,海上風暴驟起,白浪滔天,船上所有的錨都放下了,可那些鐵鏈就像紙做的一樣,全都折斷了。只有老鐵匠打的主錨鏈經受了風浪的考驗,獨力保住了海輪的安全。
風浪過去後,全船的人都為此熱淚盈眶,歡騰不已,他們自發地聚集到老鐵匠的店鋪前,向他表示衷心感謝。自此,老鐵匠成了名人,他打的東西也成了名品。
世界上哪一個著名品牌不是這樣經心製作出來的?只要你確實持之以恆地為自己的工作付出了心血,你的價值遲早會得到世界的認同。一切收獲也會隨之而來。
四是守德,即堅守自己的美德。古人雲:厚德載物。任何事業的成就,無不以美德為基。這是智慧中的智慧。很多人沒錢、沒背景、沒學曆,就是靠美德作資源。香港富豪鄭裕彤即是一例。
鄭裕彤出生在一個農民家庭,自幼家境貧寒,15歲就中斷學業,到香港“周大福珠寶行”當學徒。臨行前,母親叮囑他:幹活勤快,遵守規矩,多動手,少動口。鄭裕彤牢記母親的教誨,忠誠敬業,做事勤快,主動負責。他處處留意,向老闆和同事學習做生意的經驗,還利用業餘時間去觀察別的商店如何做生意。
有一次,他去一家珠寶店觀察人家做生意的方法,不料回來時遇上堵車,遲到了。周老闆問他何故遲到,他便據實相告。老闆不相信一個小學徒竟如此敬業,就問:“你說說,你看出了什麼名堂?”
鄭裕彤不慌不忙地說:“我看人家做生意,比我們要精明。客人只要一進店,夥計們總是笑臉相迎,有問必答。無論生意大小,一概客客氣氣;就是只看不買,也笑迎笑送。我覺得,這種待客的禮貌周到是最值得我們學習的。還有,店鋪的門面也一定要裝飾得像模像樣,與貴重的珠寶相配。我看人家把鑽石放在紫色的絲絨布上,光亮動人,讓人看起來格外動心……”
鄭裕彤侃侃而談,周老闆暗暗動心。他預感此子必成大器,有意培養他。鄭裕彤成年後,周老闆還將女兒嫁給他,後來幹脆將生意全交給他打理。鄭裕彤不是無義之人,他暗下決心,一定要把生意做好,報答嶽父的知遇之恩。在他的苦心經營下,“周大福珠寶行”發展成為香港最大的珠寶公司。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他把珠寶行改成自己的名字,完全有道理。他卻沿用嶽父的名字,以表感恩之心。後來,鄭裕彤又投資房地產業,成為香港地產大亨之一。
有人問鄭裕彤為什麼取得如此成功?他說出了自己的秘訣:“守信用,重諾言,做事勤懇,處事謹慎,飲水思源,不應見利忘義。”
他的秘訣中,沒有一句話提到才能、學識,全是講美德。可見他對這種智慧的價值已經心領神會。
誠如斷際禪師所言:千日學慧,不如一日學道。與其學習那些投機取巧的小聰明,不如學習能讓事業穩步成長的大智慧。
僧璨大師簡介
僧璨禪師是禪宗三祖,姓氏及籍貫均不詳。史料只記載,他最初以白衣身份拜謁了從北方來到舒州司空山(今安徽嶽西縣西南店前鎮)避難的二祖慧可祖師,並得傳衣缽。後來,僧璨往來於司空山和皖公山(今安徽潛縣西部)之間,過著隱修生活,長達十餘年。隋大業二年(606年),手攀樹枝立化,後諡“鑒智禪師”。
守住正見
僧璨大師說: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毫釐有差,天地懸隔。摘自《信心銘》
隋唐高僧僧璨,出身來曆不明,也無人知道他的俗家姓名,“不知何許人也”。僧璨是禪宗二祖慧可給他取的名字。僧璨四十多歲時,去參見禪宗二祖慧可,說:“弟子重病纏身,請大師為我禮懺脫罪。”
巧的是,慧可當年也問過達摩祖師相似的問題:“我的心未得安寧,請大師為我安心。”達摩祖師的回答是:“拿心來,我為你安心。” 慧可楞了半天,才說:“我找不到心。”達摩一笑說:“我已經為你安心完畢。”慧可頓時徹悟。
現在僧璨來求脫罪,慧可的回答也跟達摩一樣:“把你的罪過拿來,我替你禮懺。”
僧璨想了半天,皺著眉頭說:“大和尚,我找不到罪過呀!”
慧可大笑:“我已經為你懺悔完畢!”
僧璨大悟:“我今天才知道罪性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就像心一樣,佛法無二啊!”
慧可認為他是可造之才,就為他剃度,並且說:“你真是我佛門之寶,應該取名為僧璨。”
從此,僧璨成了慧可的弟子,後來又受了慧可的衣缽,成為禪宗三祖。慧可的事跡很多,但他對佛教最大貢獻也許是他所創作的《信心銘》。後來有學者考證說,《信心銘》可能是後人偽托僧璨所作。不過我認為這只學者們一貫愛玩的無聊把戲。也有人考證《道德經》非老子所作,《孫子兵法》非孫子所作,《論語》不是孔子的思想,諸如此類。這只是沒事找事幹而已。
為什麼這樣說呢?打個比方,不管是誰,你能寫出一部《紅樓夢》,你就是一個曹雪芹。《紅樓夢》不是無緣無故冒出來的,寫這部書的人一定是個大手筆,至於他是不是名叫曹雪芹,是花一個晚上寫出來的還是花十幾年功夫寫出來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紅樓夢》確實是人間珍品。《信心銘》也是這樣,創作者的境界堪稱一代宗師,不管他有沒有宗師的地位,無論作者是誰,都無法否定它的價值。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不管是不是僧璨所作,就假定作者筆名僧璨,也未嘗不可。
《信心銘》一開篇,就提出“至道無難,唯嫌揀擇”的警語,作為全篇的綱要。這句話含意雋永,後人對它的理解也多有異義。一般的解釋是,揀擇就是挑三揀四、辨識不停的意思。也就是說,對世間的道理,憑自己的喜好進行挑選。就像買蘋果一樣,覺得這個好,這個不好,把好的選出來,把不好的丟在一邊。對此,趙州從諗禪師認為,“言語才起便是揀擇”。只要一說話,一起念頭,就必然包含某種傾向,就是揀擇。如果能覺悟“萬法一如不用揀”的道理,“至道”也就“無難”了。如何達到此種境界呢?趙州從諗禪師說:“老僧不在明白裏。”保持平常心,沒有好壞的概念,不知道什麼是好什麼是壞,自然談不上揀擇了。
世人皆喜歡聰明,喜歡明白,心裏總是藏著是非好壞的尺寸,難免患得患失、斤斤計較,這也放不下,那也放不下,各種煩惱也因此而生。如果能做到“不在明白裏”,自然能一心不動,煩惱盡除。
圓悟勤禪師對“至道無難,唯嫌揀擇”的理解是:“人多錯會道,至道本無難,亦無不難,只是唯嫌揀擇,若這麼會一萬年也未夢見在。”又說:“須掏瞎娘生的眼,白日挑燈讀此銘。”意思是說,很多人將這八個字錯誤地理解為:至道本來無所謂難,也無所謂不難,只是唯嫌揀擇而已。要是這麼理解,一萬年也弄不明白。必須挖瞎雙眼,在白天裏挑亮燈光讀《信心銘》。
圓悟勤禪師的說法,好像比僧璨大師的銘文更難懂。試想,在白天裏何必點燈,不是浪費資源嗎?挖瞎了雙眼,又怎麼讀?其實,圓悟勤禪師的意思是,不要執著於銘文中的字句,不必字斟句酌地推敲,要用心來體悟。
“掏瞎娘生的眼”,這種說法好像太過誇張,為了弄懂一篇銘文,犯得著嗎?但是,曆史上確實發生過這樣恐怖的事。那是2300多年前的一天,古希臘哲學家德謨克裏特正在花園裏散步,忽然,一個奇妙獨特的新思想在他的腦海裏浮現,若有若無,若存若亡。當他試圖捕捉這種尚處於靈感狀態的新思想時,花園裏出現的一些景致幹擾了他的思緒,那種新思想又隱沒不見……他十分悔恨自己貪圖眼前美景,沒有看好那些飄然而來的思想。於是,他毅然決然地挖掉了自己的雙眼。
大師們追求的目標跟我們不一樣,他們對事物的判斷跟我們也有很大差異。我們活在紅塵裏,天天要學習,要工作,要生活,無法拋棄一切。向大師學習,為的是吸取自己需要的東西,而不是摹仿他們的一切。試想,挖掉雙眼而換取一種思想,這樣的代價太大,不是我們能承受的。此外,在吸收大師思想的過程中,就是要活在明白裏,有所揀擇,各取所需。
但這並不是說,“至道無難,唯嫌揀擇”的理念對我們無用。在很多情況下,不必把是非、得失、好壞、對錯看得太重,這樣有利於我們保持一顆平常心。其次,像挖掉雙眼一樣不被那些不相幹的事所幹擾,有利於我們保持專注力。平常心和專注力,對事業成功和生活幸福都很重要。
此外,我們在揀擇的過程中,有一個要點:守住正見。以成功為例,幹事業有多種途徑,做事情有多種方法,都能帶來成功。但是,有的途徑或方法能帶來大的成功,有的只能帶來小的成功;有的會讓自己眼前成功而日後失敗,有的卻能讓自己長期成功。如何選擇,這就需要拿出智慧來。一般來說,對自己和他人都有利的方法是正見,只對自己有利而對他人有害的是謬見;能讓自己長期成功的是正見,讓自己暫時成功日後失敗的是謬見。
有一個故事,裏面講了一種成功方法,有的人覺得是正見,有的人認為是謬見,我們不妨來看一看這個故事:
有個年輕人,應聘到一家公司上班。總經理在會上宣佈,任何人都不得進入三樓的一個房間。大家都沒有進去過。可是,這個年輕人偏偏不信邪,大膽地闖了進去。他發現,這只是一個平常的房間,一張平常的辦公桌,桌上放著一張塵封已久的聘書,上邊什麼都沒有寫。膽大妄為的年輕人竟然拿著那張聘書闖進了總經理的辦公室。總經理打量了這個年輕人很久,然後,提起筆來,在聘書上寫了幾個字,交給年輕人說:“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銷售部的經理。我等一個像你這樣的人,已經等了很長時間了!”
這個故事中的年輕人,敢於違反規定,結果受到了重用。那麼,這種方法到底是不是正見呢?我們不能光著眼這個事例,而要看它是否具有普遍性,也就是說,這樣做,成功概率到底有多大。絕大多數公司強調制度的重要性,要求員工遵守各項規定。所以,這個年輕人的做法,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被開除,百分之一的可能是成功。他獲得好職位,是因為總經理沒有用正道而是用邪道求才,是負負得正的結果。其成功概率只是比買彩票高一點而已,不值得效法。
在工作和生活中,選擇任何方式方法,都不妨考慮一下它的成功概率。有此理性,就不易做出將來後悔莫及的決定。
一種不通,兩處失功
僧璨大師說:一種不通,兩處失功。遣有沒有,從空背空。多言多慮,轉不相應。絕言絕慮,無處不通。摘自《信心銘》
對同一件事,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看法。這件事的“真相”應該只有一個,也就是說,最多只有一個人對它的看法是完全正確的,其他的人全都錯了。也可能沒有人是完全正確的,大家全都錯了。
對事情的判斷有誤差,人們的言行自然會發生偏差。這大概就是僧璨大師所說的“一種不通,兩處失功”。人們在談論這件事的時候,其實並不真的是這件事,而是頭腦中臆想出來的,或者說,談論的只是這件事的影子。在做這件事的時候,也同樣如此。人們說的做的都不是那件真事,不過是以誤導誤、以訛傳訛。這大概就是僧璨大師所說的“遣有沒有,從空背空”。本來就不存在,不過是從空到空罷了。
我們每個人都存在某些觀念障礙,多半是無中生有、“從空背空”造成的。具體來說,主要有三種因素:
第一種因素是:認識誤區。人們在觀察事物時,比較相信“眼見為實”,對自己看到的事,會根據過去的經驗、知識很快作出判斷,很少去探究這件事背後的潛在邏輯,這就難免發生誤差。
在一間無人居住的房子的窗戶處,一隻不知名的鳥兒總是每日准時光顧。遠遠望去,只見它站在窗臺上,不停地以頭撞擊玻璃窗,每次都被撞得落回窗臺。但它堅持不懈,每日要撞十來分鍾才離開。
人們紛紛猜測,它大概是想進入那個房間。然而,讓人不解的是,這間房的另一扇窗戶大開,它為什麼不由此而入呢?於是,人們得出結論:這是一隻笨鳥。
直到有一天,好事者帶來望遠鏡,一切才真相大白:窗玻璃上粘滿了小飛螢的屍體,那鳥兒不是在撞玻璃,而是在享受美味呢!
這個故事說明,我們的眼睛並不那麼可靠。某些事似乎盡收眼底,其實真正看到的可能只是其中一部分,並不是全部。把部分當成全部,可能會錯得很離譜。
第二種因素是:心理驅動。以前流行過一首歌:跟著感覺走。大多數人都是直觀反映事物,而放棄大腦的功能。覺得好就做,覺得不好就拉倒。無論是找工作、談朋友、辦事情都是如此。這就很容易出現偏差。
不僅如此,人們會按某種心理驅動行事。希望某件事是這樣,就把它想像成是這樣,然後按此而行。比如,有一個女子哀歎說,她的男友變壞了。以前他是多麼溫柔體貼,多麼重情守義的一個人,如今有了錢,變“花心”了。其實,這個男人從來沒有變壞,因為他本來就沒有那麼好。他過去的好,都是愛他的女子想像出來的,因為她特別希望他有那麼好。
很多人受騙,也是心理驅動在作怪。他們特別希望騙子的把戲是真的,並信以為真。所以,他們不是被騙子所騙,而是被自己所騙。買彩票、賭博等等也是如此,人們希望這是生財之道,但實際上不是。
在生活中,我們非常有必要把希望的事和事情的真相分開,以免被誤導。
第三種因素是:邏輯錯亂。人們判斷事情,經常根據一定的前提條件進行推論。如果前提錯了,邏輯再精密,都不會得出正確的結果。
有人說:隨便一句假話都能推出任何一個結論。
古希臘哲學家芝諾就有過一個著名的詭辯:阿基裏斯永遠追不上烏龜。阿基裏斯是古希臘神話中善跑的英雄,他怎麼可能追不上烏龜呢?芝諾是這樣推論的:假設烏龜先爬一段路,然後阿基裏斯去追它。阿基裏斯在追上烏龜之前,必須首先達到烏龜的出發點,可是,這時烏龜又向前爬了一段路。阿基裏斯必須趕上這段路,可是烏龜又向前爬了。因此阿基裏斯永遠追不上烏龜。這個結論顯然是錯誤的,但奇怪的是,這一論證在邏輯上卻沒有任何毛病。
在古希臘,還有一則更妙的詭辯:一粒穀子落地時沒有響聲,兩粒穀子落地時也沒有響聲,三粒穀子落地時還是沒有響聲……以此類推,一整袋穀子落地時也不會有響聲。這同樣是結論錯誤、邏輯正確。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是因為前提條件錯了。阿基裏斯在到達烏龜的出發點的同時也可以超越,一粒穀子落在地上並非沒有聲音,而是聲音極微,極微的聲音累加就能成為很大的聲音。
在生活中,我們經常會遇到類似的邏輯障礙,比如,懷疑某個人會“對我不利”,心裏就開始判斷他將採用何種手段,並設計相應的反擊方案。可是,那個人也許根本沒有“對我不利”的想法和行為,自己的反擊就顯得很可笑,甚至可能變成挑起矛盾的導火索。
所以,我們在判斷一件事情時,先搞清前提是否真實可靠,否則就不必白費心機。
第四種因素是:表達傾向。有人說:“語言是誤會的根源。”無論是他人還是我們自己,在描述某件事情或表達某種意見時,都會帶有某種心理傾向,如肯定、否定、贊成、反對等。盡管我們想如實傳達,這種傾向還是會通過神態、語氣等表達出來,這就會導致失真。
比方說有這樣一句話:我沒說她偷了我的錢。從字面看,意思好像很明朗,如果說出來,可能就大不一樣了:
“我”沒說她偷了我的錢(意思是:有人這麼說)。
我“沒”說她偷了我的錢(意思是:我確實沒這麼說)。
我沒“說”她偷了我的錢(意思是:可我知道她偷了)。
我沒說“她”偷了我的錢(意思是:不過有人偷了)。
我沒說她“偷了”我的錢(意思是:可她對這錢做了某些事)。
我沒說她偷了“我的”錢(意思是:她偷了別人的錢)。
我沒說她偷了我的“錢”(意思是:她偷了別的東西)。
同一句話,因語氣不同,竟有如此多的含意,究竟哪種含意才是真的呢?也許都不是真的,只是表明了說話者的傾向罷了。所以,我們平時與人交談時,怎能道聽途說呢?怎能不細心地分辨真偽呢?
書不必多讀
斷際大師說:今時人只欲得多知多解,廣求文義,喚作修行,不知多知多解,翻成壅塞。唯知多與兒酥乳吃,消與不消,都總不知……所謂知解不消,皆為毒藥。摘自《筠州黃檗山斷際禪師傳心法要》
斷際大師認為,有的人只想多學知識、多吸收觀點,卻不知道積累的知識和觀點太多,反而會阻塞智慧。就像給小孩吃奶,吃得太多,能不能消化還不一定呢!所以說,對所學知識和觀點不能消化,它們反而變成毒藥。
斷際大師這段話,給好學的人敲響了一記警鍾。應該說,好學並非壞事,但食古不化,可能就變成壞事了。有些人學到一肚子學問,卻找不到出氣的地方,在那裏發酵發酵,最後只落下滿嘴餿味,一身怪癖。這樣的好學,還不如不學呢!比如魯迅筆下的孔乙己,書沒少讀,什麼事也幹不了。倒不如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起碼能養活自己,也能做一些於人於己有益的事情。
為什麼學問多了可能成為弊端呢?打個比方,你去做一件事情,如果不知有何風險,以為會一切順利,興致勃勃地去幹,最後遇到問題了,當然不願讓以前的努力白費,只好硬著頭皮去克服,最後很可能就幹成了。如果事前知道過程中所有可能出現的問題,心裏就會出現畏難情緒,可能幹脆不做了,那就沒有做成的可能。所以,一位大企業家說:“無知是最大的快樂。如果我們知道所有可能絆倒我們的陷阱,可能永遠也不會起步。”
此外,做一件事情,有多種成功方法,各有利弊。好比從北京到南京,究竟坐火車好還是坐飛機好?究竟乘公交車好還是搭順風車好?都沒有一定,不管哪種方法都能達到目的。如果只知道一種方法,沒有選擇餘地,只好照此而行,最後就做成了。如果知道所有方法,就免不了有一番權衡、比較。有些方法利弊不明,就難免拿不定主意。如此想來想去,耽誤時間不少,最後可能根本下不了決斷,不了了之。俗話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不是他們掌握的知識、方法不夠多,反而是太多了,以至難取難舍。
以此觀之,斷際大師所說確有道理:學問太多,不一定是好事。
無獨有偶,宋朝大儒程頤也有類似觀點。他說:“書不必多看,要知其約。多看而不知其約,書肆耳!”意思是說,讀書的關鍵不在於多,而在於掌握要點。書裝得多而不知道要點,不過是開書店罷了。
程頤為什麼不說“書房”而說“書店”呢?因為書房裏的書,通常會永久保存;書店裏書,隨進隨出,都是暫時存在。如果讀書像佈置書房一樣,雖“不知其約”,起碼可當“知識廣博”四字,也不簡單了。多數人讀書像開書店,隨讀隨忘,留下的還是不好賣的。
如果讀書“知其約”,真的沒有必要多讀書。生活中有很多讀書不多卻能成就大器的人。比如活躍在商場的那些農民企業家,論知識水準,他們跟一個普通高中生相比都差得太遠。可他們知道辦事要點,就能辦成大事。
曆史上,書未多讀而辦成大事者也不在少數,宋朝宰相趙普就是一例。相傳他“半部《論語》平天下,半部《論語》治天下”,這一說法並非野史所傳,而是出於正史。據《宋史》說,趙普每遇政事不能決,便於歸家後查閱家中一篋中書,次日問題便迎刃而解。久之家人好奇,偷偷發篋一看,原來裏面只有半部《論語》。於是時人便說趙普以半部《論語》治天下。
宋朝羅大經的《鶴林玉露》也記載說:“趙普再相,人言普山東人,所讀止《論語》……太宗嘗以此論問普。普略不隱,對曰:‘臣平生所知,誠不出此。昔以其半輔太祖定天下,今欲以其半輔陛下致太平。’”
元朝高文秀《遇上皇》也記載說,趙普“每決大事,啟文觀書,乃《論語》也,此時稱小官以半部論語治天下”。
趙普字則平,自幼學習吏事,讀書不多,但他卻是公認的宋朝第一文臣。他替宋太祖制訂的“稍奪其權、制其錢糧、收其精兵”十二字方針,以及其他治國安邦之策,影響了大宋三百年曆史。宋太祖有事難決時,常深夜拜訪趙普問計。往往一番交談後,主意已定,再無疑問。因此留下了“太祖雪夜訪趙普”的故事。
趙普以“半部《論語》治天下”,無疑已掌握了《論語》的要點。
雖然“書不必多看”,但如果注意抓要點的話,多看也沒關系。而且書讀得越多,所得也會越多。人的智慧有限,並非想抓要點就能抓住要點,通常只能廣種薄收,這裏得一點,那裏得一點,收獲就多了。所以,不要看見“書不必多看”這句話,就馬上琢磨如何省下買書的錢。倒不妨琢磨琢磨:如何改變不思而讀、淺嘗輒止的習慣?
憨山釋德清大師簡介
釋德清大師是南京全椒縣人,俗姓蔡,生於明代嘉靖二十五年(西元1546)。12歲入報恩寺,36歲名滿天下。為避皇太後徵召,他隱居山東嶗山,建茅屋清修。萬曆皇帝賜黃金三千兩給他建廟,他以之賑濟災民。後為人誣告,被發配嶺南曹溪。明天啟三年(西元1622 年),78歲的憨山大師在曹溪坐化,肉身不朽。
先信後學,不信不學
憨山釋德清大師說:以學道之人,以信為本,以疑作障。故疑有三種,謂疑人,疑法,疑己。
佛經中經常出現一個詞:信受奉行。意思是:相信,接受,遵行。
佛家認為,“信為道源功德母”,一切要從信開始。如果不信,就沒有學的必要。比如學佛,如果你懷疑這是迷信,學了沒什麼用,說明你與佛無緣,根本不用學。學了也白學。
憨山釋德清大師認為,疑有三種:疑人,疑法,疑己。
何謂疑人?釋德清說:“謂認人不真。即如弟子聞佛說色身法身,大身小身,不知那個是真佛。此疑人也。”意思是,對導師本人感到懷疑。就好比弟子聽佛祖說法,一會兒說色身、法身,一會兒說大身、小身,不知道哪個是真佛。
在生活中,很多學生心裏有過這種懷疑。尤其是前幾年,老師的收入比較低,在學生眼裏,簡直就是失敗者,沒出息才做老師,自然懷疑老師有沒有資格教導自己。
何謂疑法?釋德清說:“且其說法,方才說有,卻又說空。方才說空,卻又說不空。以其言不一,故最可疑。此疑法也!”意思是,對導師所講的道理感到懷疑。好比聽佛祖說法,剛才說有,現在又說空;剛才說空,現在又說有,前後矛盾,懷疑是不是講錯了。
這種懷疑,很多學生也有過,老是從老師講授的內容中挑毛病,然後全盤懷疑。而老師的有些“毛病”其實是學生自己理解力不夠,並非真的毛病。
何謂疑己?釋德清說:“或有聞而能信,不疑於法。又見其法大,則疑自己根小,不堪領荷,不能修行。此疑己也。”對人對法都相信了,又懷疑自己天賦不足,學不好,行不通。也就是沒有自信。
羅曼·羅蘭說:“最可怕的敵人,就是沒有堅強的信念。”無論是求學問道,還是謀事創業,首先應當堅定信念,貫徹始終,一心一意,然後才可望有所成就。如果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去做,往往中途半端,一事無成。
有些人最大的毛病是疑心病重,對什麼都懷疑,貶低英雄,惡搞經典,鄙視大人物,理想、道德、良知、品格之類的詞彙在他們眼裏全是垃圾。他們以為這是在破除迷信,其實是在摧毀信念。
天下任何一門學問,離了“信受奉行”,就不能上境界,就不能通透悟徹。為什麼呢?你敬仰這門學問,才會苦心探求它的精微神妙之處,學問就上去了。如果不信或半信半疑,就只顧挑它的毛病了,這兒不對,這兒不行。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學問,哪會沒有瑕疵呢?只顧挑毛病,最後得到的全是暇疵。何況還存在這種可能:將精華當暇疵,一起抹煞。
不僅做學問如此,做人也存在信仰與虔敬心有無的的問題。比如對某個偉大人物或身邊某個德高望重的人物,如果信服他,敬佩他,就會設法從他身上挖掘優點,久之,自己也就具備了這些優點。如果對他毫無敬意,就會設法從他身上找缺點:哪句話說錯了,哪件事做得很蠢。最後從他身上一點好處沒得到,只是助長了盲目自大的毛病。
相反,有了“信受奉行”的態度,無論做任何事,學習任何知識,都必有成就,絕無空手而返的道理。
有兩個小和尚敲鍾的故事,正好可以說明有無“信受奉行”的態度對人生事業的影響。
一個故事是:有一個小和尚,擔任司鍾之職。半年下來,他覺得無聊之極,就抱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的態度,應付差事而已。
有一天,住持宣佈調他到後院劈柴挑水,原因是他不能勝任撞鍾之職。小和尚很不服氣地問:“我敲的鍾難道不准時?難道不響亮?”
老住持說:“你司鍾固然准時,也很響亮,但是鍾聲空泛、疲軟,沒有感召力。司鍾是為了喚醒沉迷的眾生,因此撞出的鍾聲不僅要洪亮,還要圓潤、渾厚、深沉、悠遠。你心中無鍾,即是無佛,怎麼能擔當起這神聖的職責呢?”
小和尚無話可說,只好去劈柴挑水。
另一個故事是:在日本龍海寺,有一天清晨,住持奕堂禪師做早課的時候,覺得今天的鍾聲顯得格外莊嚴、神聖,與往日不同。於是,他命人將司鍾的僧人找來,原來是一個新來的小沙彌。奕堂禪師疑惑了:那樣美妙的鍾聲,難道是這個剛剛開始學禪的小沙彌敲出來嗎?他說:“你的鍾敲得很好。請問你是怎樣敲鍾的?”
小沙彌答道:“弟子剛入佛門,聽師父說,寺院鍾聲就是佛說法的聲音,所以要敬鍾如佛,撞鍾之時,如同請佛說法。弟子就是懷著這樣一種虔敬禮拜的心來司鍾的。”
奕堂禪師高興地說:“人人都會敲鍾,但若想讓鍾聲發出‘正直、和雅、清澈、圓滿、遍周遠聞’這五種梵音,敲鍾人必須做到恭敬虔誠,心靈純淨,專心致志。你若事事保持這樣的禪心,必有成就。”
小沙彌將禪師的話銘記在心,日後不管做大小事情,都保持著司鍾的禪心。18年後,他果然成為一代高僧。他就是著名的永平寺住持森田悟由禪師。
兩個小和尚,一個認為敲鍾只是一項普通工作,一個認為敲鍾是一項代佛祖說法的神聖工作,所以一個沒有“信受奉行”的態度,一個完全“信受奉行”,兩人的成就便截然不同。
在生活中,很多人抱怨自己工作時間跟別人一樣長,也跟別人一樣很少出差錯,為什麼升職、提薪都是別人的,卻沒有自己的份?其實,這種人只要檢查一下自己有沒有“信受奉行”的態度就行了。
無論做任何事,不管是當官還是經商,不管是打工還是做老闆,不管是擦皮鞋還是撿垃圾,只要把這項職業當成事業,“信受奉行”,一心一意做到最好,何愁不能成功?
善知識和惡知識
釋迦牟尼說:擇其善者從之,惡者遠離之。我與善知識相隨,自致成佛。
人們都以聰明為榮,以愚笨為恥。聰明的標志是知識豐富,愚笨的標志自然是無知。在這裏,知識是一個廣義的概念,包括頭腦中積累的一切資訊,如學問、經驗、技能、謀略、感覺等等,但美德和智慧除外。
知識是否越豐富越好呢?不一定。毛主席曾說:知識越多越反動。當然,這只是針對某些人而言,並非一概而論。這句話曾遭到了很多人質疑。尤其是文人學者。他們以知識豐富為榮,當然不願承認“知識越多越反動”。
漢朝大儒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中也論述了知識的負面作用,似乎可以作為“知識越多越反動”的注解。他說:“不仁而有勇力材能,則狂而操利兵也;不智而辯慧 給,則迷而乘良馬也。”意思是說:沒有仁愛而有勇力才能,就像瘋子拿著銳利的武器;沒有智慧而口齒伶俐,就像瞎子騎著日行千裏的好馬。
董仲舒還是:沒有仁愛、沒有智慧卻有才能的人,會運用他的才能去助長邪僻不正的思想,去幫助他邪惡乖僻的行為,正足以加大他的錯誤,加重他的罪惡。他的狡辯足以掩蓋過失,他的口才足以欺詐別人,他的巧慧足以迷惑愚人,他的花言巧語足以掩飾錯誤,他的頑固足以破壞法紀,他的固執足以拒絕勸諫,這樣的人不是沒有才能,而是他運用不當,走上了邪路。
你瞧,這不是“知識越多越反動”嗎?
為什麼有的人能利用知識造福社會,有的人卻利用知識損人利己呢?佛祖給出了答案:知識並非都是好東西,它有善知識,也有惡知識。掌握的善知識越多,創造人生價值和社會價值的力量越強;掌握的惡知識越多,損害他人、為害社會的力量越強。
關於善知識和惡知識的差別,舍利弗曾用牛奶打過一個比方。舍利弗在佛陀成千上萬的弟子中,智慧名列第一。有一天,舍利弗聽完佛陀的開示,身心一直被那深刻而又平凡的哲理陶醉著,臉上洋溢著孩子般純真的微笑。回來的路上,一位外道(修習其他宗教的人)問他:“舍利弗,你得到了什麼寶貝,這樣高興?”
舍利弗說:“我剛剛聽了世尊說法。佛法美妙而又神奇,真是無價之寶啊!”
外道嘲笑他說:“你偌大年紀了,還在吮吸師父的乳汁嗎?”
舍利弗一笑:“你所接受的教義,是邪惡的,猶如變了質的牛奶,所以你一喝就夠了,不想再喝了。而我聽到的佛法,深邃奧妙,令人回味無窮。佛法就像甜美的新鮮牛奶,永遠不會喝厭。”
正如舍利弗所說,壞牛奶喝了會傷身體,而惡知識學得越多,對思想的毒害愈深。所以,知識不一定越多越好。正如喝牛奶之前先要看它是否新鮮一樣,學習知識之前,先要分辨善惡,以免被誤導。
那麼,哪些是善知識,哪些是惡知識呢?佛祖在《佛說屍迦羅越六方禮經》中從做人態度、待人接物和處世風格等三個方面進行了論述。“屍迦羅”含有行為、習慣、性格、道德、虔敬等諸義。當然,佛祖所講的“善知識”,是指正直而有德行、能教人行正道的人;“惡知識”則是品行不端、會誤導他人的人。本文所說的“善知識”,意為好知識;“惡知識”意為壞知識。實際上,好人之所以好,是因為他頭腦中的好知識比較多;壞人之所以壞,是因為他頭腦中的壞知識比較多。人與知識本是一體的。
在做人態度方面,有四種惡知識:“一者內有怨心,外強為知識;二者於人前好言語,背後說言惡;三者有急時,於人前愁苦,背後歡喜;四者外如親厚,內與怨謀。”
用現代語言來說:第一種惡知識是,內心不懷好意,卻花言巧語掩飾自己的真實意圖。比如小人給別人出歪子,挑撥離間,都屬此類。第二種惡知識是,當面說人好話,背後說人壞話。也有當面贊成、背後非議之意。第三種惡知識是,在人前裝著憂愁苦悶的樣子,背地裏卻暗暗高興。比如某些男子看准女子心軟,裝出為了愛情痛不欲生的樣子,或者做了錯事,痛哭流淚地跪在地上道歉,都屬此列。因為這不是出於誠心,而是運用計謀。對落難者裝出同情的樣子,心裏卻暗暗高興,也屬此列。第四種惡知識是,表面裝著很親密的樣子,心裏卻藏著某個損害對方的詭計。
在做人態度方面,也有四種善知識:“一者外如怨家,內有厚意;二者於人前直諫,於外說人善;三者病瘦縣官為其征彸憂解之;四者見人貪賤不棄捐,當念求方便欲富之。”
用現代話來說:第一種善知識是,表面好像很生疏,心裏卻希望對方好。也就是暗中幫對方的忙,卻沒有討好的意思。第二種善知識是,當面直言相勸,背後說他好話。第三種善知識是,當別人染上病痛、惹上官司或遇到困難時,盡量為他排憂解難。第四種善知識是,對愛占小便宜的人,沒有厭棄心理,仍然願意幫助他獲利。比如那些小生意人,老想在價格上占點便宜。心眼好的人就會想:他們賺錢不容易啊,既有房租、稅收的負擔,生意也不好做。心裏這樣想,還是買他的東西,權當做善事。這種悲天憫人之心,就是一種善知識。
在待人接物方面,有四種惡知識:“一者難諫曉教之作善,故與惡者相隨;二者教之莫與喜酒人為伴,故與嗜酒人相隨;三者教之自守,益更多事;四者教之與賢者為友,故與博掩子為厚。”
意思是:第一種惡知識是,不聽勸告,教他多做好事,他偏要跟壞人來往。第二種惡知識是,教他不要跟愛喝酒的人為伍,他偏要跟人吃吃喝喝。這裏需要說明一下,佛家把酒視為一大戒,是因為酒能亂性,殺生、偷盜、淫邪、妄語等諸惡常因酒而起。第三種惡知識是,教他遵紀守法講規則,他偏要惹事生非。第四種惡知識是,教他跟好人來往,他偏要跟狐朋友狗友混在一起。
在待人接物方面,也有四種善知識:“一者見人貧窮卒乏令治生;二者不與人諍計;三者日往消息之;四者坐起當相念。”
意思是:第一種善知識是,看見朋友貧窮困窘,就辦法幫他維持生計;第二種善知識是,不跟朋友斤斤計較。第三種善知識是,經常跟朋友保持聯系。第四種善知識是,常常將朋友記掛在心。除此之外,還有四種特殊情況下的善知識:“一者為吏所捕,將歸藏匿之,於後解決之;二者有病瘦,將歸養視之;三者知識死亡棺殮視之;四者知識已死,複念其家。”一是朋友被官府追捕時,應該幫助他躲藏,然後設法為他解決問題。這種做法在專制時代或許可行,在當今法制時代是行不通的。二是朋友老病無助時,當予以贍養。三是朋友死後,當親往弔唁。四是朋友死後,當照看他的後人。
在處世風格方面,有四種惡知識:“一者小侵之便大怒;二者有急倩使之不肯行;三者見人有急時避人走;四者見人死亡棄不視。”
意思是:第一種惡知識是,稍加冒犯便勃然大怒。第二種惡知識是,有急事讓他去辦,他卻拖拖拉拉。第三種惡知識是,別人需要他幫忙時,他就躲過一邊。第四種惡知識是,親友死了他卻不去弔唁。
在處世風格方面,也有四種善知識:“一者欲鬥止之;二者欲隨惡知識諫止之;三者不欲治生,勸令治生;四者不喜經道,教令信喜之。”
意思是:第一種善知識是,別人發生矛盾時,設法勸阻,以免引起爭鬥。第二種善知識是,別人想學壞,他設法勸止。第三種善知識是,對方懶惰,不理生計,應該勸他勤於勞作,賺錢養家。第四種善知識是,對方不愛學習正道,應該勸他勤於學習。當然,佛祖所說的“經道”,是指佛經和佛道,也可引申為其他經典和道理。
最後,佛祖說:“擇其善者從之,惡者遠離之,我與善知識相隨,自致成佛。”佛祖以上所講的只是一般的做人道理,他卻說自己因為這些方面做得好,所以“自致成佛”。可見做人是人生的根本。做事先做人,把人做好了,從事任何事業就有了深厚的根基。
文殊菩薩簡介
文殊菩薩,全稱“文殊師利”,意為“妙德”、“妙吉祥”等。文殊生於舍衛國一個婆羅門家庭,後投奔釋迦牟尼學道,在四大菩薩中,他的智慧第一,大乘佛教將他推為眾菩薩之首。
一人一境界,一心一菩提
文殊菩薩說:“善哉!善哉!乃至無有文字語言。是真入不二法門。”摘自《維摩詰所說經》
不讀佛經,不知道自己有多傻。
記得昆德拉在他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中說:“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上帝為什麼發笑?因為人類的智慧非常有限,無論對任何事物,都只能看到某一面,並且只能看到這一面的表層,根本不能透視無遺。在有限認知的前提下進行思考,得出的結論無疑帶有極大的偏見。無論研究出什麼道理,想出什麼辦法,都是漏洞百出。既然如此,為什麼有的人能大獲成功呢?這個道理,好比業餘十八級的棋手們下棋,雖然雙方的棋藝都低劣到無以複加,但仍然會有輸贏。某個人即使屢戰屢勝,獲得冠軍,也不能說明他的棋藝有多高明。
佛祖早就看到了這個問題,他說“佛法無邊”,從不談論“頂峰”或“極限”;他說“非法非非法”,從不談論什麼“絕對真理”,更不說什麼“天不變道亦不變”。
在生活中,我們經常產生這樣的想法:我是對的,錯的是別人。如果讀了佛經,就會意識到,我們從來沒有真的正確過。我們都是把猜測當真知,按照想當然的辦法做事。有時結果很好,有時結果不好,都不過是業餘十八級棋手走了一連串隨手、漏著、敗招之後偶然得到的結果如已。
在《維摩詰所說經》中,記錄了佛祖的弟子們探討“入不二法門”的故事。這些弟子都是智者,他們追隨佛祖多年,造詣不凡,每個人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們的看法好像都是對的,卻各不相同,讓人不得不驚歎:原來對同一個問題竟有如此多的視角。假如憑一人之智,能夠看到的絕對沒有多;假如有更多的人,看到的一定會更多。既然如此,哪有 “絕對真理”呢?當真是“佛法無邊”啊!
當時,維摩詰對師兄弟們說:“各位,什麼是菩薩入不二法門?請大家各陳己見吧!”所謂“不二法門”,意思是平等而無差異之至道。這裏是指佛道。
法自在菩薩首先發言:“生和滅是二。佛法既無所謂生,也就無所謂滅。悟得無生法,就是入不二法門。”
法自在菩薩的說法好像很對,佛家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如果沒有生,就沒有滅,不就是空嗎?
這是,德守菩薩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說:“我、我所是二。因為有我,就有我所。如果沒有我,就沒有我所。所以,無我就是入不二法門。”是啊,如果沒有我,就沒有我擁有的、我嚮往的、我歸依的一切,這不就是空嗎?
不眴菩薩又說:“受、不受為二。如果不接受佛法,就得不到佛法。因為得不到,就無所謂取,也無所謂舍,無所謂學法,也無所謂行法。這就叫入不二法門。” “受”是領取接受的意思,有身受、心受兩種。這裏主要是講心受。這段話的意思是,佛法也是空的,無所謂受與不受。反過來說,如果接受佛法,那就是承認有佛法了。既然承認有佛法,就會舍棄其他法門了。有了取捨,也會有學佛法和行佛法。這樣,心裏就有了執念,就不是空了。
德頂菩薩說:“垢、淨為二。看見了垢,就沒有淨。只有除掉垢、淨的念頭,無垢無淨,才是入不二法門。”垢是不幹淨的意思,也有“壞”的意思,既指物質的東西,也指思想。如果頭腦中有幹淨的概念,必然看到不幹淨的東西;有好的概念,必然看到不好的事物。有人說:眼不見為淨。不去看那些不喜歡的東西,自然心裏清靜。但這只是消極逃避的做法,境界並不是很高。只有在心中消除垢淨的概念,達到無垢無淨的境界,才不會受垢的困撓。比方說,現在的貪官汙吏多,流氓盜匪多,心有垢淨的人,聽到這樣的消息心裏就難受,索性不看新聞、少出門。心無垢淨的人,新聞照看,門照出,該幹什麼還幹什麼,仍能心如止水,平靜如鏡。
總共有 32位菩薩對“入不二法門”這個論題發表了意見,限於篇幅,這裏不一一介紹,有興趣者可以自己去讀《維摩詰所說經》。本文舉這個例子,旨在說明,對任何一件事物,都有無數種意見存在;對任何一個人,都有無數種評價。而且每種說法可能都是對的,至少都有一定道理。
正因為大家都對、都有道理,就說明每個人並非全對,也不是完全有道理。事實上,無論古今中外,從來沒有一個人在任何一件事情上完全正確過,就連佛祖也不例外。
所以,我們平時與人發生意見沖突,沒有必要把自己當成正確答案的提供者,沒有必要認為自己一定是對的,別人一定錯了。我們可以坦陳自己的意見,但應該認識到,它僅僅是一種意見而已,未必是最正確的一種。多聽聽別人的意見,也許能使自己的想法變得更正確。
當發生意見沖突,大家爭執不休時,應該怎麼辦呢?維摩詰菩薩的做法也許值得我們借鑒。當各位菩薩講了自己對“入不二法門”的看法後,文殊師利菩薩就問首先提出問題的維摩詰:“我們都講了自己的看法,請你說說,什麼是入不二法門?”
維摩詰的回答是:默然無言。
文殊師利心有靈犀一點通,歎息道:“善哉!善哉!乃至無有文字語言,是真入不二法門。”
沉默有時就是最好的表態。
當你意識到不管怎麼想、怎麼說都不完全正確時,與其喋喋不休地證明自己絕對正確,不如什麼也不說。
佛學大師談人生三:隨緣
佛家不強求,不妄取,貴在隨緣。
讓該來的來,讓該去的去,不欣羨別人,不哀憐自己;不留戀過去,不幻想未來,把握現在,播撒良種,只問耕耘,不問結果。
不悲過去,不貪未來
釋迦牟尼說:不悲過去,非貪未來,心系當下,由此安詳。
有一天,一個人來到佛祖面前,問道:“梵行聖者,你們居住在樹林簡陋的茅屋裏,每天僅僅吃一頓飯,為什麼還這樣快樂?”
佛祖回答:“不悲過去,非貪未來,心系當下,由此安詳。”
佛祖寥寥數語,便道出了人生幸福的真諦:活在當下。
人們不快樂的原因,不僅僅因為身上的生活壓力,還源於對過去的追悔和對未來的擔憂。這好比一肩挑了三副擔子,如何能不活得累?把過去、未來這兩副擔子拋開,就會倍感輕松。
如何把過去、未來拋開呢?蓮花生大師在《直指覺性赤見自解》中說:“過去之跡不追,拋棄過去的觀念。未來不迎,斷絕意識的關聯。眼前念起不執不取,心如虛空。”過去的已經無法追回,就不要去想它了。未來的還沒有到來,就不要去企盼它了。現在萌生的念頭,不要偏執,宜及時拋開,使心靈如虛空一般。這樣自然會平靜快樂。
但是,蓮花生大師所講的是高僧禪定的方法,我們凡俗之人還沒有這麼高的功力,只能運用力所能及的方法來拋棄過去和未來。一般來說,人人可行的方法有四種:
第一種方法是:對自己的現在感到滿意。
有人會想:我的最大煩惱就是對現在不滿意——不是一般的不滿意,而是非常非常不滿意。除非給我一百萬,除非找到一份高薪工作,除非女朋友跟我言歸於好……否則我沒有辦法對現在滿意。
這些想法似乎有道理,可惜過於偏執:一定要在此時此刻得到某種東西,那怎麼可能呢?想馬上得到一百萬,除非去打劫;想馬上找到一份高薪工作,除非是做夢;想馬上……總之,我們要拋棄一定實現某個想法的念頭,以平常心看待眼前的一切。不管自己現在處於什麼境況,都是客觀條件和主觀努力造成的真實結果,這就是說,是我們應該得到的結果。
既然是應該得到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好比花一元錢買到了價值一元錢的東西,公平得很。如果因為花一元錢沒有買到一百元錢的東西而懊惱,那是貪心在作怪。如果以為花了一元錢只買到一角錢的東西,那是高估了自己所付出的努力,也是自找煩惱。
比方說,那個人為什麼發財?他受過的苦,他受過的累,他受過的驚嚇,他受過的羞辱,講出來都讓人直吐舌頭。他花了一百元錢,買到一百元錢的東西,不是很合理嗎?如果你希望像他一樣富有,可以從現在開始像他一樣付出。不過在付出之前,應該對眼前的結果感到滿意。就好比跑到商店裏,在沒有付款之前,要對沒有買到東西感到滿意一樣。
第二,不要把希望寄託在明天。
有一則寓言故事:地獄的人口銳減,閻羅王著急了,趕緊召集群鬼,商討誘人下地獄的辦法。
群鬼各抒己見。
牛頭說:“我去告訴人類:‘丟棄良心吧!根本沒有天堂!’”
閻王考慮一會兒,搖搖頭。他認為,即使沒有天堂,很多人還是不會丟棄良心。
馬面說:“去我告訴人類,‘為所欲為吧!根本沒有地獄!’”
閻王還是搖頭。即使沒有地獄,很多人還是不會為所欲為。
這時,一個小鬼提議說:“我去對人類說:‘還有明天!’”
閻王大聲叫好,當即決定采納小鬼的妙法。
這個故事的寓意顯而易見,導致一個人墮落的根源可能不是良心淪喪和為所欲為,而是拖延的惡習。而這一惡習會使自己的景況變得越來越糟,在絕望的情況下,極可能自暴自棄而丟掉良心、道德。
所以,要想抓住幸福,就要好好把握當下。今天該做的事不要拖到明天,眼前該做的事不要拖到後面。這樣,你就能從容地掌控自己的命運。
第三,好好享受生活給你的一切。
有人可能會說:我要什麼沒有什麼,拿什麼享受?
其實,只要你會享受,永遠不乏可以享受的東西。現在是一個物質相對比較豐富的時代,吃穿住行等基本需求一般都能滿足。即使在物質貧乏的年代,也可以“安步當車,晚食當肉”。即使沒什麼可玩的,捉個迷藏,爬個樹,也是娛樂,怎麼會缺少享受的東西呢?
總之,快樂就在身邊,根本不必去費心尋找,關鍵要有一顆平靜快樂的心。
有人曾問大珠慧海禪師:“和尚修道用功嗎?”
禪師回答說:“用功。”
問:“如何用功?”
禪師回答:“饑來吃飯、困來睡覺。”
那人繼續問:“所有人都是如此吃飯睡覺,與和尚用功難道有什麼不同嗎?”
禪師回答:“不同。”
“有什麼不同?”
禪師回答:“世間人吃飯時不肯好好吃,百種索取;睡覺時不肯好好睡,千般計較。所以不同。”
慧海禪師可謂一言中的。絕大多數人並非真的沒有條件享受快樂,而是自找煩惱。不是沒有飯吃,而是雜念紛呈,吃得沒滋沒味。不是沒有睡覺時間,而是心神不寧,睡不著覺。如果把雜念拋開,該吃飯時好好吃,該睡覺時好好睡,不是能享受到吃飯睡覺之樂嗎?
第四,安心做好眼前的事情。
有人會想:我很討厭眼前這件事情,如何能安心做好?
有這種想法的人,往往是覺得自己大材小用,將來有更好的事情等自己去做,做眼前的事,只是過渡,只是無奈,所以越幹越沒意思,越幹越心煩。
其實,對任何人來說,眼前的事才是真實的,在未來的事情沒有到來之前,眼前的事情是自己唯一應該做好的。而且,未來的事情往往以眼前的事情為基礎、為條件,只有安心把眼前的事幹好,自己希望的好事才會到來。
世界著名畫家達·芬奇,前半生際遇坎坷,懷才不遇。30歲時,他投奔到米蘭一位公爵門下,幾年過去了,事業仍無起色。在他的再三要求下,公爵總算開恩,讓他去給瑪麗亞修道院的一個飯廳畫一幅裝飾畫。這是一件非常辛苦又無足輕重沒人愛幹的活計,以達·芬奇的繪畫才能來說,他早就有資格舉辦個人畫展了,讓他幹這件苦活、髒活,似乎大材小用。但達·芬奇不這麼想。他非常珍惜這個工作機會,全身心地投入到創作之中,樂此不疲。結果,他畫出了一幅驚世絕作:《最後的晚餐》。
世上只有低賤的人,沒有低賤的工作。人的價值在於他本身,而不在於他從事的工作。無論什麼工作,都能把一個人的心態、個性、氣質、修養、才能透露無遺。是金子還是石塊,都能通過工作體現出來。只要安心工作,展示出讓人珍視的價值,自然會受到珍視。
菩提達摩簡介
菩提達摩,中國禪宗初祖,南天竺婆羅門人,原名菩提多羅,是南天竺香至王第三子,印度禪宗二十七祖般若多羅到該國傳法,菩提多羅從他學法,並受衣缽,並更名菩提達摩。後東來中國傳法,授衣缽於二祖慧可。
得失都是緣
達摩大師說:若得勝報榮譽等事,是我過去宿因所感。今方得之,緣盡還無,何喜之有。得失從緣,心無增減,喜風不動,冥順於道。摘自《達摩大師四行觀》
佛家講因果,認為眼前的一切都是過去種因所結下的果。得到了是你該得到的,用不著得意;失去了是你該失去的,用不著懊惱。得失都是緣,不妨淡然處之。
從人的正常心理來說,得到了自然高興,失去了自然懊惱,哪能做到心如止水呢?達摩大師認為,應該考慮前因後果。他說:“若得勝報榮譽等事,是我過去宿因所感。今方得之,緣盡還無,何喜之有。得失從緣,心無增減,喜風不動,冥順於道。”意思是說:如果得到了成功、名利等等,都是我過去所種的因,現在才結出果來。等到緣盡了,遲早會失去,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呢?無論得失,都從緣中生,看空得失,心不動搖,自可暗合於道。
所謂“隨緣”,我們不妨理解為順其自然。“順其自然”是道家的名詞,但它與佛家精神相通。如何隨緣?我們不妨看一個故事:
三伏天,禪院的草地枯黃了一大片。小和尚向師父建議說:“快撒點草籽吧!這樣好難看啊!”
師父說:“隨時!”
到了秋天,師父買了一包草籽,叫小和尚去播種。一陣秋風起,草籽被吹跑了不少。小和尚急忙把這事報告師父。師父告訴他,吹走的多半是空的,撒下去也發不了芽。又說:“隨性!”
撒完種子後,幾只小鳥來啄食。小和尚急得跳腳。
師父告訴他,種子多,吃不完!然後一笑說:“隨遇!”
半夜下起暴雨,小和尚擔心草籽被沖走,急忙報告師父。
“沖到哪兒,就在哪兒發芽!”師父說,“隨緣!”
春天來了,原本光禿禿的地面,長出嫩黃的草苗,一些原來沒播種的角落,也泛出了綠意。
小和尚高興得直拍手。
師父點頭一笑:“隨喜!”
這個故事,表達了隨緣的全部含意:一切結果因時機、努力、品性、機運、環境等等而成,當樂此結果,而不必強求結果。
有的人將隨緣理解為什麼也不幹,被動地看著事情發生。這是錯誤的。隨緣只是看淡結果,而不是放棄個人努力。所謂種因而得果,你必須播種才行。種下大豆而望西瓜,不是隨緣。什麼也不種而望收成,更不是隨緣。所謂隨緣,有三大要點:
第一,不要為過去哭泣。無論過去的結果多麼糟糕,也只是一個因果循環的過程,而不是人生全部,用不著看得太重。好比種莊稼,或因懶惰,或因天災,或因人禍,收成不好。眼前最要緊的事是渡過饑荒,然後安排來年的生產,用不著為過去煩惱痛苦。
第二,做該做的事。一個人有能力做好很多件事,但只有精力做極少一些事。那麼,理當集中精力做好眼前能做又最要緊的事,暫時舍棄其餘。既不要懈怠,也不要為沒有做好每件事而焦急難受。
在佛家傳記中,有一個故事:一個學僧去拜訪越溪禪師說:“我研究禪學二十年,至今一竅不通,您能指點我一下嗎?”
越溪禪師不開口,迎面打了他一巴掌,嚇得學僧奪門而出,碰巧在法堂外碰到首座老禪師。老禪師見他怒容滿面,和藹地說:“出了什麼事嗎?到我那裏喝杯茶吧!”
學僧一邊喝茶,一邊抱怨越溪禪師無緣無故打人。學僧正說著,老禪師冷不防地打了他一巴掌。學僧手上的茶杯“嘩啦”一聲掉在地上摔碎了。老禪師說:“剛才你說已懂得禪學,只差一些禪道。現在,我已經用禪道供養你了。你知道什麼是禪道了嗎?”
學僧目瞪口呆,不知怎樣回答。老禪師又追問了一次,學僧仍不能回答。老禪師說:“真不好意思,就讓你看看我們的禪道吧!”說著,把打碎的茶杯撿起來,然後拿起抹布,把剛才灑了一地的茶水擦幹,接著又說:“除了這些以外,還有什麼禪道呢?”
學僧終於恍然大悟。
這個故事有很多種解釋,但最貼切的解釋是:做眼前當做之事。茶杯破了,水灑了,這是眼前最緊要的事,比學佛緊要多了,難道能因學佛而放棄這件事嗎?這本身就是佛法,就是禪。又何必丟下這個佛法去想那個佛法呢?
第三,不要急功近利。任何事情的成功,都有其因,或者說,都需要充足的條件。條件不足,就只能創造條件。這需要時間,急不得。好比走路,有一百米就得走一百米,少一米都不行,哪能指望一步即達?
有一個發生在日本的故事:柳生又壽郎拜劍道大家宮本武藏為師。行完拜師禮,柳生迫不及待地問:“老師,以我的根基,何時能練成一流劍客?”
宮本想了想,鄭重地說:“大概要十年。”
“啊!十年,太久了!”急於成名的柳生失望地說:“師父,我是一個意志堅強的人,如果我加倍努力地苦練呢?”
“那麼,需要二十年。”
柳生大惑不解,繼續追問:“假如我夜以繼日、廢寢忘食、一刻不停的用功呢?”
“那麼,你三十年也不會成功。”
宮本越發不解,又問:“為什麼越努力反而成功越緩慢呢?請您告訴我,這是什麼道理?”
宮本說:“如果你的兩只眼睛死死盯著‘成功’二字,哪裏還能看清自己呢?所謂一流劍客,要永遠保留一隻眼睛看自己。”
柳生驚得滿頭大汗,恍然大悟。後來,他以平常心努力練劍,終成絕頂劍客。
世事常常如此,欲速則不達。例如,要成為一流人物,不僅能力要上去,心態、境界、人脈、美譽度等等都要與之俱進。這都是無法速成的。只在智慧上下功夫,其他方面存在明顯缺陷,可能會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第四,不要因境遇而失去自我。從長遠的角度來看,成敗都是尋常事。沒有誰一輩子長勝不敗,也沒有誰一輩子久敗不勝。勝了,還是自己,用不著自我膨脹;敗了,仍是自己,用不著自我貶低。
有的人勝了就自鳴得意,覺得自己無所不能;輸了就怨天尤人,不知自省。這可以說是成敗兩失。
有一個商人,從事海上販運,遇上經濟景氣,加上自身努力和好運氣,發了大財。他覺得自己聰明過人、獨具慧眼,已經掌握了經商成功的秘訣,還經常向人吹噓自己的商道。他開始隨意揮霍,一擲千金不皺眉。朋友勸他注意節儉,他不以為然地說:“錢是賺出來的,不是省出來的。”
可是,“風水輪流轉”,以前從未有過意外損失的他,接連幾次出事:一條船被風浪掀翻,一條船被海盜劫走,他損失慘重。不僅如此,連續幾年的經濟景氣已經過去,市場越來越蕭條,他販運的貨物銷路不暢,而他卻沒有應變之能,以至積壓嚴重。他手下的職員看見前景不妙,紛紛跳槽,有的還卷走公司的財物。他束手無策,最後終於倒閉,變得一無所有。他覺得自己太無能了,再也沒希望了,灰心之下,跳樓自殺了。
這個商人的成功,主要因素固然取決於自己的能力,也有環境和運氣等因素,他卻把一切歸結於自己能力過人。他後來事業失敗了,也有環境和運氣的因素,而他的能力並沒有失去,反而比過去多了一些失敗教訓。他卻把自己看得一無是處。這不是成敗兩失嗎?
人生就是在成與敗的週期中運行,無論成敗都是正常現象,關鍵是要清楚自己到底是誰。如果讓境遇左右自己,就會心態失常,行為變調,甚至在不應該失敗的地方失敗。
彌勒菩薩簡介
彌勒菩薩,梵語音譯,意譯為“無能勝”。一說彌勒是姓,名字為阿逸多;亦有人說,阿逸多是姓,彌勒是名。傳說五代後梁時的布袋和尚,即是彌勒菩薩的化身。布袋和尚是浙江奉化人,自稱為契此,卻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宋朝時,嶽林寺依布袋和尚形象塑造彌勒菩薩像,後人遂將此二人視為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