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故道白雲(佛陀傳記)8
一行禪師
27/10/2018 06:46 (GMT+7)
字級設定:  縮小 放大

慧藏

 第十三次雨季安居後,佛字母回到捨衛城。縛悉底和羅睺羅都跟著他。這是縛悉底首次來祗園精舍。發現這裡幽美的環境十分適合於修行,他實有點兒驚喜。祗園精舍涼快清新,氣氛友善。每人都熱誠的跟縛悉底微笑。他們都知道看顧水牛經是因他的啟發而講說的。縛悉底堅信在這種互相扶持的氣氛下,他的修行一定會有很大的裨益。他開始明白到『僧』的重要性,一些也不比『佛』和『法』為少。僧伽就是一起修習覺察之道的團體。它能提供支援和轉輔導。皈依僧寶是必需的。
  
  羅睺羅剛好二十歲了。舍利弗為他授戒為具足比丘。團裡的僧眾都替他高興。給羅睺羅授具足戒之前,舍利弗已先給他特別的教導。縛悉底那幾天也和羅睺羅一起,以能從舍利弗的教導中學得更多。
  
  羅睺羅受戒後,佛陀也花了點時間教導他不同的觀想法門。縛悉底也被邀旁聽。佛陀教他們觀想六感根:眼、耳、鼻、舌、身、意,六塵境:色、聲、香、味、可碰觸之物和心所生起之物象,以及六識: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心意識。佛陀教他們如何深入地觀察這十八個感受的境界。這些境界又稱為十八界,包括了六感根、六塵境、和六種感受意識或內塵。人對事物的體會,全都是根塵相應而產生的。十八界都是互依互存的,因而它們都沒有常性和獨立性。瞭解這個道理,便可以徹見萬法無自性的實相,隨而超越生死。
  
  佛陀很詳盡的給羅睺羅解釋空無自性的真理。他說:「羅睺羅,在色、受、想、行、識這五蘊之中,沒有任何一蘊是恆常和有獨立實體的。這個色身不是有個我。這個色身也不是屬於某個我的東西。所謂的我,不能在色身裡找到,而色身也不能在所謂的我裡找到。
  
  一般有三個對我我性的見解。第一,是色身就是我,又或受、想、行、識都是我。這就是認為『蘊是我』的信念,也是第一個錯誤的見解。但當我們說:『蘊非我』的時候,又墮入了第二個錯誤的見解,因為這便是相信我與蘊實乃獨立存在,而蘊只不過是我所擁有之物。這第二個錯誤見解,稱為『蘊異於我』。第三個錯誤見解,就是相信蘊中有我,我中有蘊。這便是所謂『蘊我互存其間』。
  
  「羅睺羅,修禪觀空,就是細觀五蘊,以能體悟它們非我、非屬於我、和非與我互存其間。一旦破除了這三個妄見,我們便可以體驗到『萬法皆空』的實相真性。」
  
  縛悉底在祗園精舍留意到一個名叫長老的比丘。他永遠都是獨行的,又不和別人談話。雖然長老尊者沒有打擾別人或違反戒律,但縛悉底總覺得他不是真正與僧眾和合共處。一次,縛悉底想與他談話,但他卻全沒反應的走開。其他的比丘都稱他為『獨行俠』。縛悉底常聽到佛陀鼓勵比丘要避免閒談,多作禪修和鍛煉自足。但縛悉底感覺到長老尊者的自足生活,似不合乎佛陀所說的願意。困惑不解,縛悉底決定找佛陀替他釋。
  
  第二天開示的時候,佛陀請長老尊者出來。佛陀問他:「你是否喜歡獨處,做任何事都不靠別人,以免和其他的比丘有所接觸?」
  
  他答道:「是,世尊,那是對的。你曾囑咐我們要盡量自足和獨自修行。」
  
  佛陀轉過身來,對僧眾說道:「比丘,我會再闡釋自足的意思和較適當的獨處方法。一個自足人生活在專念之中。他察覺到每一刻發生的一切,無論在身體上、感受上、心上和心物上。他懂得如何在當下的一刻體察事物。他並不追逐過去,也不迷失於未來,因為過去的已不可再,而未來的也真的未到來。生命只存在於當下的一刻。我們失去此刻,就是失去了生命。生活於當下的一刻,才是更好的獨處方法。
  
  比丘們,什麼是『追逐過去』的意思呢?追逐過去就是把自己陷於一些已經過去的念頭之中,諸如你從前的樣貌如何、感受如何、所據的地位、或曾經歷過的苦與樂等。這些念頭都會使你紀纏於過去。
  
  比丘們,什麼是『迷失於未來』的意思呢?這就是把自己迷失於對未來所生起的念頭。這些念頭包括對未來的憧憬、希望、恐懼和擔憂。你會猜想自己將來的外貌、感受、喜樂與苦惱。這些念頭只會令你為未來而困擾。
  
  比丘們,快回到此刻,以能直接與生命接觸和洞視生命。沒有與生命直接接觸,是沒可能徹視生命的。專念地生活可以帶你回到現在此刻。但如果你被目前的事物引起了慾望渴求和焦慮,那你又會失去專注,因而不能活在當下了。
  
  「比丘們,一個真正懂得獨處的人,就是他在人群之中,也必定是生活在當下一刻的。如果一個人在森林裡深裡居獨處而不專注於當這刻,反而徘徊在過去未來,他便不是真正獨處了。」
  
  佛陀用一首偈語綜合他所說的:
  
  不要追逐過去。
  
  不要迷失於未來。
  
  過去的不再。
  
  未來的未來。
  
  徹視生命的當下
  
  此時此處,
  
  行此道者
  
  安穩自主。
  
  我們必需今天精進。
  
  明天已太遲。
  
  死亡隨時將至。
  
  那有商討之宜?
  
  智者稱讚那些
  
  日與夜
  
  專注生活的人
  
  為『更殊勝之獨處者』。
  
  說過偈語後,佛陀向長老道謝,並請他再就座。佛陀沒有嘉許或批評長老,但長老比丘很明顯地對佛陀自足和獨處的意思,已更為瞭解。
  
  當晚法會中,縛悉底聽聞眾大弟子們對佛陀早上的開示非常重視。阿難陀尊者重覆佛陀每字每句的開示,包括偈語在內。縛悉底一向驚歎阿難的記憶。就是佛陀每字的語氣,阿難陀也記清清楚楚。阿難陀覆滅述完畢,摩訶迦遮羅站起來說道:「我提議把佛陀今早的開示綠成經典。我更想建變色鏡將它名為『獨處殊勝法經』。每個比丘都熟讀此經和把它實踐修行。」
  
  摩訶迦葉站起來支持摩訶迦遮羅的建議。
  
  第二天早上,比丘們在外出乞食時,遇到一群在田邊嬉戲的小童。小童捉了一隻蟹,而其中一個男孩用食指把它按住,再用另一隻手撕下它的一隻爪。觀看的兒童,都拍掌觀呼。那男孩十分滿意同伴們的反應,於是便再接再勵,逐一把全部的蟹爪剝落花流水。跟闃,他便扔掉蟹身落的田里,再捕捉另一隻。
  
  小童見到佛陀和比丘,都向他們鞠躬作禮,才再繼續折磨下一隻蟹。佛陀叫他們停止。他說:「孩子們,別人把你的手腳撕下來,你們會覺得痛嗎?」
  
  「會,大師。」小童答道。
  
  「你們知道蟹也和你們一樣,會感到痛苦的嗎?」
  
  小童沒有作答。
  
  佛陀繼續說:「蟹也如你們一般要吃要喝。它們也有自己的父母、兄弟和姊妹。你們令它痛苦,它的親人也會痛苦。仔細想想你們的行為吧。」
  
  小童似乎知道過錯。看見其他村民已前來圍觀,佛陀便乘向說教慈悲之法。
  
  他說:「所有眾生都有權享受安穩。我們應該保護生命和盡量給大家幸福。所有眾生,不論兩足或四足,泅水或飛翔的,都有生存的權利。我們不應傷害或殺戮其他眾生,更應保護生命。」
  
  「孩子們,就如一個母親可為她愛和關懷的子女犧牲一樣,我們也應該擴闊心懷,去保護所有眾生。我們的愛,應該散播到我們的上、下、內、外、的一切眾生。無論日夜、行住坐臥,我們都應該活在此種愛心之中。」
  
  佛陀叫小童放走剛捉來的蟹。然後,他又對眾人說:「靜思這種愛心的人,首先會給自己帶來快樂。這樣做,你會睡得好,而醒來更覺自在。你不會造惡夢中憂悲苦惱。同時,你也會得到周圍的人和物所保護關懷。你用愛心和慈悲對待的人,會帶給你很大的喜悅。而他們自己的痛苦,也亦會慢慢消除。」
  
  縛悉底知道佛陀有心對兒童施教。為了幫助這方面的弘法,他和羅睺羅便在祗園精舍開了一些為兒童而設的學班。在年青的在家眾幫助之下,年輕人每月一次聚會學法的機會。善達多的四個子女都很幫忙,唯獨是兒子迦羅比較沒興趣聽法。他參加的原因的,也只是因為喜歡和縛悉底一起罷了。幸好他的興趣也日益增長。大王的女兒,跋吉梨公主,也十分支持這些學班。
  
  一天,是圓月之日,她囑兒童們帶鮮花來供送給佛陀。小童從家裡的園中或路之上的草野間摘下花朵,帶到精舍來。跋吉梨公主,則在宮中的蓮池裡採了一束蓮花帶來。他們來到佛陀的房子,才發覺佛陀正在法講堂裡準備給僧眾和在家眾開示。公主引領孩子們悄悄地進入講堂。成人們都讓路給他們通過。他們把鮮花放在佛陀前的桌子上,然後鞠躬頂禮。佛陀微笑著鞠躬回禮。他示意孩子們坐在他面前。
  
  佛陀這天的法會很是特別。小童坐下後,他便慢慢站起來。他拿起一朵蓮花,在眾人前舉起來。他沒有說任何的話。每人都坐得很定。佛陀繼續提著蓮花一段時間。眾人都大惑不解,心裡猜想著他這樣做的用意。跟著,佛陀望向眾人,淡然一笑。
  
  他這才說道:「我具真實法眼,妙慧之寶藏,而我剛已給摩訶迦葉傳承了。」
  
  每個人都轉過頭來望著迦葉尊者,只見他在微笑。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開過佛陀和他持著的蓮花。當大家再回頭望佛陀的時候,他們發覺佛陀也正在望著蓮花微笑。
  
  雖然縛悉底有點困惑,但他知道最重要的,還是保持專念。他望著佛陀的同時,也開始觀察氣息。在佛舵手裡的蓮花才剛剛開花。佛陀以極之溫柔高雅的姿態把它拿在手裡。他用大姆指和食指拈著蓮莖,蓮莖又剛好帖在他手掌的彎位。他的手掌一如蓮花般美麗,潔淨美妙。剎那間,縛悉底真正體會到蓮花清高之美。根本就沒有什麼要去思想。自然而然地,他也展顏微笑。
  
  佛陀開始說話。「各位朋友,這朵花是奇妙的實相。當我把它在你們面前展示,你們都有機會體驗它。與一朵花的接觸,就是與奇妙的實相接觸。也就是與生命本身接觸。」
  
  摩訶迦葉說是因為與花朵達到接觸,才會先你們而笑。你們的心內不停有障礙,便一直都不能與花朵達到接觸。你們之中有人會問:『為何喬答摩要舉起那朵花?他這樣做有何用意?』假如你有這些念頭在心中,你便不能真正體驗這朵花。
  
  朋友們,在念頭之中失卻了自己,是會妨礙我們與生命真正接觸的。如果你被擔憂、懊惱、焦慮、瞋怒或嫉妒所操縱,你便會失去與生命的美好神奇接觸的機會了。
  
  朋友們,我手中的蓮花,只對那引起活在當下的人而言,才是真實的。如果你不回到目前此刻,對你來說,這朵花實不存在。有些人可以走過一林的檀香樹,而一棵檀香樹也看不見。生命雖然是充滿苦惱,但也同時滿載奇珍。你們要留心察覺,然後才會發現生命裡的痛苦和美妙。
  
  與痛苦接觸並不是要自己失卻於痛苦之中。體驗到生命的美妙也不是要迷失自己於其中。所謂接觸,就是與生命的每刻都直遇契入,以能對它有深切的體驗。只有這樣,我們才可以瞭解生命的無常性和互依性。有了這種瞭解,我們才不至迷失於慾望、瞋怒和貪愛之中。那時,我們才得到真正的自由解脫。
  
  縛悉底很高興。他高興自己在佛陀開示之前已明白了和微笑了。摩訶迦葉尊者比他先笑。他是縛悉底深知自己不能與摩訶迦葉又或舍利、目犍連、和馬勝等相比。畢竟,他還只不過是二十四歲罷了!


功德田

接著的一年,縛悉底在迦毗羅衛國的尼拘律精舍安居。雨季之前,佛陀已回到他的故鄉,因為有消息傳來,說釋迦國和隔鄰的拘律利耶國正醞釀著糾紛和騷亂。拘利耶是佛陀母親的家鄉。,耶輸陀羅也是從那裡來的。
  
  這兩個國家只為廬奚多河所相隔。糾紛的起因,也正是因為河水的使用權而引。一次旱後剩下來的小量河水。起初,彼此的紛爭只限於農民在兩岸粗言對罵。但這樣很快便演變為情緒高漲,互相擲石的場面。一旦警衛隊被派遣來保護居民,事情便提升至兩岸都衛兵排列,氣氛緊張。這樣的局面,令人擔心隨時會引發戰亂。
  
  佛陀首先希望明白衝突的真正的原因。他親自詢問在河岸駐守的釋迦族長官。他們指責拘利耶的居民威脅釋迦居民的性命和財產。他接著又詢問拘利耶那邊的長官,而他們卻說釋迦族的居民威脅拘利耶居民的生命財產。直至佛陀直接與沿岸的農民查詢,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缺水。
  
  因為佛陀與兩國的特別關係,他才徵得雙方的同意,讓摩男拘利王與善安弗王會商談判。他更勸喻兩方早日作出和議,心免生起戰禍,因為無論誰勝誰敗,雙方都必有損失,而損失可大可小。他說:「因位陛下,你們說什麼比較珍貴,水,還是人命?」
  
  兩位大王都同意是人命可貴。
  
  佛陀又說:「陛下們,今次的紛爭是由於缺水灌田。如果不是人性的傲慢與瞋恚所煽動,這次的衝突實在很容易和解,更不需要動武!仔細審察你們的心。並不要因為傲慢瞋恚而令人民的血白流。一旦瞋慢消除,引至戰亂的緊張氣氛也便會自動散解。你們不妨坐下來,好好研究怎樣把河水平均分配,以供目前天旱之用吧。這樣,雙方都肯定有同等的水量應用了。」
  
  經佛陀的調停和轉導,雙方很快便達成和解。友好和諧的關係又再次恢復。摩男拘利王請佛陀留在釋迦國安居。這是佛陀證道後的第十五個雨季。
  
  安居過後,佛陀南下。他在阿拉毗度過第十六次安居,第十七次大竹林,第十八次在拘利子,而第十九次則在王捨城。
  
  每次佛陀留在王捨城,他都喜歡住在祗耆瞿陀的山脈上。這山頂形狀似雕,故又稱為靈鷲山。頻婆娑羅王時常到這裡來向佛陀請法。他甚至在這裡的山坡上築了梯級,直達佛陀的房舍。他又在有瀑流和水泉之處建起小橋。他喜歡將馬車留在山下,然後爬著梯級上山。佛陀房舍附近,有一大如數間房子的巨石。旁邊的一條清溪,正好給佛陀用作洗衣清潔,而光滑的大石,則可供他在上晾曬衣服。佛陀的房子,是用山上的石塊砌成的。從那兒望下來的景色,壯麗怡人。他最喜歡在那裡看日落。舍利弗、優樓頻螺迦葉、目犍連、優波離、提婆達多和阿難陀等大弟子,都在靈鷲山上建有房子。
  
  在王捨城和鄰近的地方,佛陀的僧團現在已有十八個修道中心。除了了竹林和靈鷲山,其他比較知名的有濕婆羅婆提出、沙波孫提伽羅婆羅、七葉窟和帝釋窟山。後兩處都在深山洞穴裡。
  
  阿摩巴離和頻婆娑羅王的兒子戌博迦,現在已是一名醫師,而且更成了佛陀的在家弟子,住在靈鷲山附近。他是頻婆娑羅王的私人醫師,並因為醫術高明,專治一些從前沒得治癒的病症而聞名於世。
  
  戌博迦也照顧佛陀的在竹林或靈鷲山比丘們的健康。每年冬天,他都安排一些朋友送贈衣被給比丘們以防禦防勝於治療。因此,他提議了一連串的衛生措施給比丘們實行。首先是要他們把食水煲沸才食用,又要他們最少七日洗衣一次和在寺院中提供多些茅廁。他也提醒比丘們不要吃留過夜的食物。佛陀把他的建議全部接納。
  
  衲衣已成為在家眾的一項非常普遍的供養品。一天,佛陀看到一個比丘回來精舍,肩上背著一疊衲衣。佛陀問他:「你那裡有多少件衲衣?」
  
  比丘答道:「世尊,我有八件。」
  
  「你認為你需要這麼多嗎?」
  
  「不,世尊,我不需要。因為人家給我供奉,我才收下來的。」
  
  「你認為一個比丘需要多少件衲衣?」
  
  「世尊,以我個人的想法,三件便應該足夠。就是在寒夜裡,也應該足夠保暖了。」
  
  「我也是這樣的想法。在寒冷的晚上,我也只需要三件衣服,便覺足夠。從現在開始,我們就給各人宣佈,每個比丘只能擁有三依一缽吧。假如有人再作供養,便只好不再接納。」
  
  那比丘鞠躬頂禮後,便回到自己的房子去。
  
  一天,佛陀站在山崗上,遙望著稻田。他忽然轉過來對阿難陀說:「阿難陀,那伸展到天邊的金黃色稻田是多麼的美啊!如果把衲衣像稻田的圖案般縫合起來,你說好嗎?」
  
  阿難陀說:「世尊,這主意很好。如稻田式樣的衲衣,真是妙極了。你曾說過,一個比丘的修行,就正如在沃田上植下功德的種子,留給現世及後世的人收益。給比丘供養和向他學法修行,也像種植福德的種子。我會告訴僧眾以後把衲衣縫成田狀。我們又可以稱衲衣為『功德田』。」
  
  佛陀微笑以示同意。
  
  翌年,善達多前來王捨城提醒佛陀他已很久沒有到祗園精舍。之後,佛陀便回到祗園精舍雨季安居。這是佛遼證悟後的第二十次安居。他現在已經五十五歲了。婆斯匿王很高興見到佛陀重來。他與一家人前來探望佛陀,其中包括一第二任妻子毗利沙剎帝和兩個兒女,惡生王子和跋知公主。這位第二任夫人,也是釋迦族人。多年前,波斯匿王成了佛陀門徒之後,他便往釋迦國求娶一位釋迦族公主。摩男拘利王把自己美麗的女兒,毗利沙剎帝利,下嫁給他。
  
  雨季中的所有法會,波斯匿王都全沒缺席。聽佛陀說法的人與日俱培。其中一位大護法鹿子母夫人,供奉了捨衛城以東的密茂叢林給比丘們。雖然它的面積較少,但景色卻不比祗園精舍遜色。在她的眾多朋友襄助之下,鹿子母夫人在那裡建設了禪堂、法講堂、以及很多小房子。在舍利弗尊者的建議下,他們稱這間精舍為東園。位處叢林中央的法講堂,則命名鹿子母堂。
  
  鹿子母夫人出生於鴦伽國的拔提城。她是一個名叫達納難伽耶的大富者之女。她的丈夫是位來自捨衛城的富者,而她的兒子則曾是尼干陀若提子的門徒。因此,他們兩父子初時對佛陀也甚嚮往。後來,因為鹿子母運動會人對佛法的虔誠,令他們也漸漸對佛陀的教導發生興趣,繼而要求成為在家弟子。鹿子母夫人和好友善化耶夫人時常往訪佛陀的精舍,給比丘和比丘尼們借助養大量的醫藥、衲衣和毛巾等日用品。她又答應支持摩訶波闍波提比丘尼的計劃,在恆河東面的沿岸,興建一座給尼眾的修道中心。鹿子母夫人是僧尼在物質與精神上的大護持者。她的慈非智慧,不只一次排解了尼眾之間的小糾紛。
  
  當是,有兩個很重要的決議,都是在鹿子線堂作出的。第一個就是阿難陀成為佛陀的長期助待。第二個就是佛陀每個雨季都回到捨衛城安居。
  
  第一個決議,最初是舍利弗提出的。他說:「在我們眾人中,阿難陀師兄的記憶最好。沒有其他人有他罕有的記憶力,可以把佛陀所說過的話都覆述得一字不漏。如果阿難陀成為佛陀的長期侍,每次佛陀說法,不論是公眾法會或私人開示,他都必定會在場。佛陀的言教,是無上至寶。我們是應該盡力把它保存的。過去二十年,我們已因為對此疏忽,而失傳了很多佛陀的教誨。阿難陀師兄,請你代我們以及未來的世人,接納這份任務,成為佛陀的助侍吧。」
  
  所有的比丘都表示贊同舍利弗的建議。便阿難陀尊者反而極力推辭。他說:「我看到有幾個問題存在。首先,我們不知道佛陀自己會否同意讓我成為他的長期侍從。佛陀一向都很小心不讓釋迦族陀的人得到任何特權。就是對他自己的繼母摩訶波闍波提比丘尼,佛陀都非常嚴格。羅睺羅更從未佛陀共食或在他的房子度宿過。佛陀也一直沒有對我給予特別的好處。我只恐怕當了他的侍從,會被一些師兄弟誤會我是有意用這職位向佛陀討好。又或他們被佛陀責難時,會以為是我向佛陀指證他們。」
  
  阿難陀望著舍利弗,繼續說道:「佛陀對舍利弗師兄特別讚賞,他是我們之中最具天份和才智的一個師兄。舍利弗更是組織僧團的主導人,因而是佛陀最為信賴的人。可是,他所得來的,也是很多師兄弟們的嫉妒。雖然佛陀一般的主要決定,都會與其他人商議,但仍然有不少人以為這些決定,是舍利弗一人策訂的。雖然我知道這些傳言非常無稽,但我就是因為不希望會有同樣的誤會,才不願接受此重任,作為佛陀的侍從。」
  
  舍利弗尊者微笑道:「我是不會介意別人因一時誤會而對我產生嫉妒的。我相信,只要我們知道要做的事是正確和有價值的,便不需要再管他人的評論。阿難陀,我們都知道你做事一向小心謹慎。請你接納這任務吧。不然的話,大道正法,今生後世都不能流傳下去了。」
  
  阿難陀尊者默然而坐。經過一番躊躇,他終於說道:「如果佛陀答應我八項要求,我便願意成為他的侍從。一,佛陀不會把他的衲衣送給我。二,佛陀不會分食物給我吃。三,佛陀不讓我睡在他的房子裡。四,佛陀不要求我陪他到在家弟子的家裡受供。五,如我要接受在家人的供養,佛陀也會同行。六,佛陀讓我自行決定那些人可獲得佛陀接見。七,如我對他所說的有不解之處,佛陀會在我要求下,再次重複。八,我如未能參與法會,佛陀要為我再說一遍開示的精要。」
  
  優婆離尊者起來說道:「阿難陀的條件似乎很合理。我相信佛陀一定會同意。可是,我不同意第四項要求。如果阿難陀師兄不陪同佛陀前往在有弟子的家裡,他又怎能記下佛陀所說的?我建議當佛陀接受在家人供養時,除了阿難陀以外,他帶同多一位比丘前往。這樣,便沒有人可以說阿難陀有特惠了。」
  
  阿難陀說:「師兄,我不認為這是好主意。如果供食的人只有能力供養兩位比天,那又怎辦?」
  
  優婆離反駁他說:「那佛陀和你們兩位比丘,便只好吃少一點了!」
  
  解情況其他的比丘都大笑起來。他們知道替佛陀找一個適合的侍者問題,已經解決。於是,他們便繼續考慮佛陀每個雨季應否到捨衛城了。捨衛城的位置很好,因為祗園精舍、東園和比丘尼的道院都全在附近。它因此可作僧團的中心據點。如果佛陀每年都到這裡來,信眾都可能預先計劃,前來直接領受佛陀的法益。在家護法,如給孤獨長者和鹿子母夫人,都已答應提供所有醫藥食用給前往捨衛城雨季安居的比丘和比丘尼。
  
  比丘們都在散會前決定了每年雨季在捨衛城安居。他們更立即前往佛陀的居處給他報告他們的意思。佛陀對於他們的建議,都欣然接納。


投入此刻

 第二年的春天,佛陀給三百比丘在居樓的城都講說了四念處經(Satiparrhana Sutta)。這是一部關於禪修的基本經典。佛陀常說它是令人證得身心平和之道貌岸然,能使我們解除悲憂苦惱,而達至最高層次的了悟和全面性的解放。之後,舍利弗向大家宣稱這部經為佛陀其中一部最重要的經典。他鼓勵每個比丘和比丘尼都將它讀誦和實踐。
  
  那天晚上,阿難陀尊者將全經覆述一遍。「Sati」的意思是『投入專念中』。那就是行者需要時刻覺察自己身體、感受、心、和心識所產生的物象,或法四個專念或覺察的處所。
  
  首先,行者要觀察身體,他的氣息;他行、立、坐、臥的四個體態;身體的活動,如前走、後退、看望、穿衣、吃喝、如廁、說話和洗衣等;身體的不同部份,如毛髮、牙齒、筋、骨、內臟、髓、腸、涎和汗等;構造身體的原素,如水份、空氣和熱能;以及身體從死去至骨駭成灰的壞滅過程。
  
  觀身之際,行者會察覺到身體微細之處。例如,呼氣的時候,行者知道自己在吸入空氣;呼氣的時候,他又知道自己在呼出空氣令全身平和安定。步得時,行者知道自己在步行。坐著的時候,行者知道自己在坐著。在作身體的活動,如穿衣喝水時,行者知道自己在穿衣喝衣。身體的觀想,並不只限於禪坐時才可以實行,而是整天都可以,包括乞食、用食和洗缽時。
  
  在感受的觀想上,行者要靜思感受的生起、發展和退滅,又或那些感受是悅意、不悅意和兩者都不是的。感受的來源,可以是身或心。當他感到牙痛時,行者察覺到他痛的感受,是從牙齒而來;當他因為別人的讚美而高興時,行者知道他自己是因為得到別人的讚美,因而感到高興。行者需要以深切察視來平靜他的每種感受。之後,他才可以洞悉每種感覺受的來源。感受的觀想,也不只是限於禪坐時才可能實行,而是隨時隨地都可能實行的。
  
  在心的觀想上,行者靜思他精神境界的存在。貪求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在貪求;沒有貪求的時候,他又知道自己不是在貪求。很激情或渴睡時,行者知道自己是很激憤或想睡眠;不是很激憤或渴睡時,他又知道自己不是很激憤或想睡眠。專注或散亂,他都知道自己是專注或散亂。不論他是心懷豁達、心胸狹窄、心性閉塞、心念集中還是大徹大悟,行者都立刻知道。如果沒有體驗到這些境界,行者也立即知曉。行者每刻都察覺到和確認到當下此刻所生起的精神境界。
  
  在心物或法的觀想上,行者先細觀五種妨礙解脫胎換骨的障蓋(慾念、瞋惡、渴睡、激動、懷疑)是否存在;合而為人的五蘊(色身、感受、思想、行念、意識);六根和六塵;七種導致正覺的因素(專念觀想、審察正法、勇猛精進、喜獲法益、心輕自在、集中正定、捨離妄法);四聖諦(苦的存在、集而成苦的原因、苦的破滅、滅苦之道)。這些全都是心識產生的物象,亦即萬法之本。
  
  佛陀這樣詳細解釋四念處。他說修行行七日,也可能會得到解脫。
  
  在一次佛法的研討會上,馬勝尊者提醒大家,這已不是佛陀第一次說教四念處。他其實已曾在不同的場合在解脫過四念處,只不過從沒有像今次說得那麼詳盡透徹。馬勝同意舍利弗所說,也認為每個比丘和比丘尼都應該把這本經背誦和實踐。
  
  這年春末時份,當佛陀回到祗園精舍時,他遇到了一個令人聞名色變的殺人犯央掘摩羅,而且把他化改過來。一天早上,佛陀進入捨衛城城裡,發覺全城沉寂,彷如空城。家家戶戶都大門深鎖,街上一個人影也找不到。佛陀站在他慣常接受供食的一個住戶門前。屋主把大門張開了一線窄縫,看清是佛陀在門外,才匆匆請佛下。他更建議佛它留在屋裡用食。他說:「世尊,今天上街會非常危險,因為有人看到殺人狂央掘摩羅在這一帶出沒。人們都說他在別處殺人無數。每次他殺了一個人,便將受害人的一隻手指割下,加到他頸上的繩環上。他們又說,他曾試過一次殺了百人,把死者的手指串成符物,掛在頸上,好使自己的邪力增強。有一件事更奇怪,就是他從不偷取死者身上的財物。波斯匿王已組織了一支軍警部隊來輯捕他。」
  
  佛陀問道:「為什麼大王要出動整隊軍隊來對付一個人?」
  
  「尊敬的喬答摩,央掘摩羅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他的武功非凡,曾一個人打退四十個在街上圍攻他的人。他將他們大部份殺死,而僅餘下來的幾個,都落荒而逃。傳說他匿藏伽梨力森林。自此之後,便沒人再敢路過那裡。不久前,二十個武裝警衛潛入森林逮捕他。只有兩個逃出。既然央掘摩羅瑞在入了城,當然沒有人敢出外了。」
  
  佛陀謝過屋主告訴他這麼多有關央掘摩羅的背景後,便起來請辭了。雖然屋主極力挽留佛陀,便佛陀仍堅持要離去。他說只有繼續如常乞食,民眾對他的信賴才能保持。
  
  正當佛陀在路上緩慢專注地步行著的時候,他聽到後面遠處有人跑步的聲音。他知道這是央掘摩羅,但他沒有恐懼。他繼續緩步前行,察覺著四周圍以及他心內發生著的每一動態。
  
  央掘摩羅突然呼喝:「止信,僧人!停下來!」
  
  佛陀沒有理會,繼續穩步前行。從央掘摩羅的腳步聲,佛陀知道已從奔跑的步伐,轉至急行的步伐,而且已離自己不遠。雖然佛陀現在已經五十六歲,但他的視聽能力仍十分敏銳。他手裡持著的,只是乞缽。回想起從前年輕時候那個矯健敏捷的太子形象,佛陀淺笑。那時候,沒有一個年青的夥伴能打中他一拳。他現在知道央掘摩羅已緊貼在他後面,而後手執武器。佛陀繼續從容漫步。
  
  當央掘摩羅終於趕上來時,他與佛陀並肩而行,並說道:「僧人,我叫你停住,為什麼你不停下來?」
  
  沒有止步,佛陀說:「央掘摩羅,我很久以前已停下來了。是你自己沒有停下。」
  
  佛陀的異常回答,使央掘摩羅怔住了。他站到佛陀前面,迫使他停下來。佛陀望進央掘摩羅的眼裡。再一鎰,央掘摩羅愣住了。佛陀的雙眼,閃耀如兩顆星星。央掘摩羅從未遇過一個人,眼裡散放著如此安祥自在的目光。平時所有見到央掘摩羅的人,都會大驚失色,慌忙逃跑。為何這個僧人一點懼怕也沒有?佛陀望他的眼神,就像就是望而卻步著一個朋友或兄弟那般。佛陀知道央掘摩羅的名字,那表示他也應該知道央掘摩羅是怎樣的人。無疑的,佛陀必定知道他的惡行。他怎能面對一個殺人狂而仍然那樣平和睦的輕鬆?央掘摩羅忽然感到自己再不能抵當佛陀那慈和的目光了。他說:「僧人,你說你已停了很久。但你還在前行。你又說我才是未停下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佛陀答道:「央掘摩羅,我很久以前已停止了做那些傷害眾生的惡行。我學會了如何保護生命,更不只是人類的生命。央掘摩羅,一切眾生都想生存。他們全都懼怕死亡。我們是應該滋長慈悲心和保護一切眾生的生命。」
  
  「人類並不互相愛護。我又為何要愛護他們?人類殘忍虛偽,沒有把他們殺光,我是不會罷休的。」
  
  佛陀柔柔地說:「央掘摩羅,我知道你曾因為其他人所致,而受過很多的痛苦。有時候,人類是非常殘酷的。這全是因為他們的無明、瞋恚、貪慾和嫉妒所至。但人類其實也可以對別人很慈悲和瞭解的。你有遇過一個比丘嗎?所有比丘都發願要保衛一切眾生的生命。他們也誓要降伏、瞋、癡。不單是比丘,就是很多其他人的生活,都是以瞭解和愛心作為基石的。央掘摩羅,也許世上有很多殘酷的人,但慈愛的人也同進存在。不要被那些壞人蒙新生了你的視線。我所行之道,是可以把殘酷化為慈和的。瞋怒就是你在行的道路。你應該停止。重新選擇諒解和慈愛之道。」
  
  央掘摩羅被佛陀的言說打動了。一時間,他心裡覺得十分混亂。他像被人用刀割開,再把鹽擦進傷口裡一般。他知道佛陀的說話是用愛心說出來的。佛陀一點瞋心都沒有,她全沒有畏懼。他望著央掘摩羅,就像當他是個堂堂正正,值得尊重工業的人。這僧人會否就是那個喬答摩,人們讚頌的佛陀呢?央掘摩羅問道:「你就是沙行喬答摩嗎?」
  
  佛陀點頭。
  
  央掘摩羅說:「真可惜我沒有早些遇上你。我現在已在毀滅之途上走了太遠,來不及回頭。」
  
  佛陀說:「不,央掘摩羅,作善行是永不言遲的。」
  
  「我可以做什麼善行?」
  
  「停止在憎恨和暴力的路上走。那便是你最偉大的善行了。央掘摩羅,大海雖無涯,回頭卻是岸啊。」
  
  「喬答摩,就是我想這樣做,現在也回不了頭。以我作過的暴行,今後又有誰會讓我安寧過活呢?」
  
  佛陀握著央掘摩羅的手,說道:「如果你立願放棄心中的瞋怒而一心修行大道,我一定會保護你。誓願從新開始,替大眾服務吧。你無疑是個智者。我肯定你在大道的證悟上,必可成就。」
  
  央掘摩羅跪在佛陀前面。他把背上的短劍除下,放在地上,俯伏在佛陀的腳一。他雙手掩面,啜泣起來。良久,他望上來說道:「我誓願放棄惡行。我會追隨你學習慈悲。求你接納我為徒嗎。」
  
  這時,舍利弗、阿難陀、優樓離、金毗羅等尊者,和其他一些比丘一起抵達。他們圍繞著佛陀和央掘摩羅。看到佛陀無恙,而央掘摩羅又愛持三皈依,他們都很是高興。佛陀囑阿難陀給央掘摩一套多出來的衲衣,又請舍利弗到就近的住戶借了剃刀給優婆離替央掘摩剃頭。央掘摩羅就即時在那兒披剃,受戒為比丘。他跪下來讀誦三皈依文,由優婆離給他授後。之後,他們便一起回到祗園精舍。
  
  跟著的十天,優婆離和舍利弗教導央掘羅怎樣持戒、修禪和乞食。央掘摩羅比任何在他之前的比丘都奮發。佛陀兩星期後探視央掘摩羅時,對他的改變也感到驚訝。央掘摩羅散發著平靜安穩的氣質,以及一種罕的溫馴。其他的比丘都因此而替他起了另一個名字,『不害』,意即『非暴力者』。原來,他出生時就是改這個名字的。縛悉底認為這外字很適合央掘摩羅,因為除了佛陀以外,沒有一個其他的比丘,目光比他的更充滿慈祥。
  
  一天,佛陀入捨衛城乞食,同行的有五十比丘,包括了不害。他們將近到城門時,看見波斯匿王騎著馬,帶瓴領著一隊兵團。大王與他的屬下全都裝甲齊備。見到佛陀,大王便馬上下騎,鞠躬頂禮。
  
  佛陀問道:「陛下,有什麼事發生了嗎?是否邊境被外敵侵擾?」
  
  大王答道:「世尊,從沒有別國侵略過憍薩羅。我召集兵團,是要輯拿殺人犯央掘摩羅的。他非常凶悍。一直以來,都沒有人能把他繩之於法。兩星期前,他被人發現在城中出沒。百姓們仍然活在惶恐之中。」
  
  佛陀又問:「你是否肯定他是一個如此危險的人物?」
  
  大王說「世尊,央掘摩羅對每個男、女、老、幼都有威脅。我一天未捉到他處死,是不會罷體的。」
  
  佛陀再問:「假如央掘摩羅已痛改前非,發願不再殺戮,而且更立誓為比丘,從此尊重所有眾生,你還需要把他拘捕處決嗎?」
  
  「世尊,如果央掘摩羅成為你的弟子,持戒不殺,過著清淨善良的比丘生活,我便無限安慰了!我不單只會饒他一命,給他絕對自由,還會供養他衣食藥品。只怕這個可能性很難存在吧!」
  
  佛陀指著站在他背後的不害,說道:「陛下,這位僧人就是獨一無二的央掘摩羅。他已受戒為比丘。過去這兩個星期,他已變得如同另一個人了。」
  
  波斯匿王只覺站在這樣一個殺人狂魔的跟前,感到有點寒慄。
  
  佛陀說:「陛下,你不用懼怕。央掘摩羅比丘比一把泥土還要溫馴。我們現在都叫他不害。」
  
  大王凝望著不害,然後向他鞠躬作禮。他問道:「尊敬的僧人,你出自何家?父親的姓名是什麼?」
  
  「陛下,我的父親名叫伽伽。我的母親名中曼特梨。」
  
  「伽伽曼特梨子比丘,請讓我給你供養衲衣、食物和藥品。」
  
  不害答道:「謝謝陛下,但我已經有三件衲衣了。我每天都乞到食物,而暫時也未需要藥品。你的心意,我由衷的感謝。」
  
  大王向他再鞠躬後,便轉過來對佛陀說:「覺悟的大導師,你的德行美妙極了!沒人能像你這般,替劣境帶來美好與和平。別人用武力都解決不來的,你卻以你的大德迎刃而解。請容我致以深切的謝意。」
  
  大王通知部屬散隊後才離去。各人也回到自己的崗位,進行他們的常序。


住於專念

 有關央掘摩羅成為比丘的消息,很快便傳遍城中。居民都輕鬆了一口氣。鄰近的國土也聞得這宗殺人犯被感化的消息,因而對佛陀和他的僧團更為景仰。
  
  越來越多聰明敏銳的年青人,都捨棄他們原本的教派來追隨佛陀的教誨。一個在家信徒優頻離如何從耆那教派轉投佛陀,是個摩擔憂陀和憍薩羅宗教圈子的熱門話題。優婆離住在北摩揭陀,是個富裕和很有才幹的年青人。他本是耆那教主為首的耆那教團的一個主力護持者。耆那苦行者所過的生活非常儉樸,就連衣服也不穿著。民眾對他們的作風十分欽佩。
  
  那年春季,佛陀住進了那爛陀的芒果園。他接見了苦行者大特波士,耆那教主的一個高徒。在與大特波士的交談中,佛陀得悉耆那的徒眾從不談及『業』(Karmani),而談『罪』(dandani)。大特波士伸說三種罪:體行的、言語上的、和念頭上的罪惡。當佛陀問他那種罪被認為是最嚴重時,他說:「體行的罪惡最為嚴重。」
  
  佛陀告訴他,依照醒覺之道,惡念才是最嚴重的罪行,因為心念較行動為基本。這個道理,大特波士要佛陀重說了三遍,希望稍後能推翻它。大特波士隨即請辭離去。當大特波士把佛陀的說話告訴耆那教主的時候,他大笑起來。
  
  耆那教主說道:「這個沙行喬答摩,真是犯了大錯。罪惡的念頭和言說都不是最嚴重的罪。身體所作的罪惡才是最嚴重和有長遠後果的罪行。大特波士苦行者,你確能掌握我的真傳。」
  
  他們這段對話,被在場的幾個門徒聽到,其中包括了優婆離,因他剛七帶著從芭娜佳來的朋友到訪。優婆離表示希望往訪佛陀,以能非議他在這問題上的說法。耆那教主力主優婆離之行,但大特婆士則對此不甚贊成。他擔心優婆離會被佛陀說服,甚或全面改變優婆離的信仰。
  
  耆那教主卻對優婆離很有信心。他說道:「我們一點也不需擔心優婆離離開我們而成為喬答摩的弟子。說不定,喬答摩倒會成為優婆離的弟子啊!」
  
  大特波士仍然勸阻優婆離前去,可是優婆離已立定主意。與佛陀會面不久,優婆離已被佛陀生動活潑的言談感攝。佛陀用了七個比喻來給優婆離開示為何惡念基本上比惡言應更為重視。佛陀一向知道耆那教派守持不般殺之戒,嚴持的程度就小心得每行一步,也惟恐會踐斃昆蟲。佛陀對他們這種行為非常讚歎。跟著,他便問優婆離回答答:「尼干陀若提子大師說過,如果不是故意去殺,便沒有犯罪。」
  
  佛陀微笑道:「那尼干陀若提子大師也贊同意念是判斷罪叢輕重最基本的要素了。他還可以說行動上的罪最為嚴重嗎?」
  
  優婆離對佛陀言詞的精簡與智慧佩服非常。但日後告訴佛陀,其實佛陀的第一個比喻已有足夠說服力。他繼續追問下去的目的,只是希望可以多聽一點佛陀的言教。當佛陀說完第七個比喻之後,優婆離俯伏在佛陀面前,要求被接納成為他的弟子。
  
  佛陀說:「優婆離,先細心考慮清楚你的要求。像你這樣明智和有地位的人,是不應輕率的。反覆想透才決定吧。」
  
  佛陀的話令優婆離對他更為欽敬。他看到佛陀全不著重使別教信徒轉投他的門下,以增長自己的聲譽。從沒有一個精神領袖曾叫他再三考慮才加入教團。優婆離答道:「世尊,我已想清楚了。請讓我皈依佛、法、僧。我很感恩和慶幸找到真的正道。」
  
  佛陀說:「弟子優婆離,你一向都是耆那教團的主要護持者。雖然你現在在皈依了我,但請你不要停止對他們的供養。」
  
  優婆離說:「世尊,你真是高潔。你胸懷廣闊,一些不像我曾遇過的其他導師。」
  
  當大特波士把優婆離轉轉投佛陀門下的消息告知尼干陀若提子,他不相信這會是事實。他親自到優婆離家裡證實後才相信是真的。
  
  在摩揭陀和憍薩羅,接受醒覺之道的人與日俱增。比丘們到捨衛城探訪佛陀時,都把這個喜訊告知佛陀。
  
  佛陀對他們說:「不管接受大道的信徒數目增多是好是壞,最重要的還是要看比丘們是否精進修行。我們不要執著成功或失敗,我們對待幸與不幸,都應本著平等之心。」
  
  一天早上,正當佛陀和比丘準備出外乞食,幾個衛兵闖進祗園精舍,說有命令前來搜尋一具女屍。比丘們都感到驚訝,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來寺院林地找女屍。巴帝耶尊者詢後,知道女死者名叫孫陀莉,是捨衛城一個在教團的成員。比丘們都發覺這名字屬於一位近期時有參加法會的妙齡女子。雖然比丘們都告訴警衛在這裡沒可能會找到她的屍體,但他們仍堅持要搜查。出乎眾人的意料,他們竟然在佛陀房子附近地下的淺處,掘出了女屍來。衛兵帶走女屍後,佛陀便告訴比丘如常到外面乞食。
  
  「住於專念,」他這樣對比丘們說。
  
  那天稍後,孫陀莉教團的團友扛著她的屍體在城內到處遊行,高聲號哭。他們時會停下來向眾人呼喊道:「這就是孫陀莉的屍首!她支離的身體被發現在祗園精舍的一個淺穴。那些自命清淨利無染,屬於釋迦貴族的僧人,把她姦殺藏屍!滿口的慈悲喜捨和平等心都是假的!你們現在都可看到吧!」
  
  捨衛城的民眾都很是困擾。就是最虔誠的一些信徒,對佛陀的信心也開始動搖。別的信眾則相信是有人賊贓嫁禍,專意破壞佛陀的清譽,因而也感到苦惱。其他自覺被佛陀威脅的教團,更乘機對僧團諸多指責。比丘們到處都被人盤問嘲罵。雖然他們都盡量保持平靜,住於專念,但這實在很不容易。新修行和年青的比丘都感到被羞辱,因而不願到城裡乞食。
  
  一天下午,佛陀召集眾比丘之後,對他們說道:「不公平的譴責,隨時隨地都可能發生。你們不用覺得羞恥。只有當你們不繼續精進修行,過清淨的生活時,你們才應該真的感到羞愧。這閃對我們的錯誤指控,散播之後便會止息。明天出外乞食時,如果還被問及此事,你們只要需作此簡單的回答『無論誰是兇手,他必定會受到應得的果報』。」
  
  聽過佛陀的說話,比丘們都被安撫了不少。
  
  同時間,鹿子母夫人也對此事感到非常不安。她往找善達多,與他詳細商討。最後,他們決定私下聘請密探,偵查真兇。他們又和祗陀太子商議,獲得他的幫助。
  
  不到七日,密探已查出真兇來。因為分贓不勻,那兩名兇徒醉酒之後吐露真相。衛兵立刻被召到場,把兇手緝拿。兩名兇手都承認,是被孫陀莉教團的領導人僱用他們行兇,然後把屍體埋於佛陀房子附近的。
  
  婆斯匿王立即前來祗園精舍公佈兇手被捕的好消息。他表達自己對僧團的絕對信任,以對對真相大白的興奮。佛陀請大王不要再追究此事,並說此等罪行,是需要人人降伏瞋妒之後才可絕跡的。
  
  捨衛城的人民,又重現對比丘的崇敬了。


晨星出現

 一天,佛陀和阿難陀往訪城外的一間小寺院。。他們抵達時,正值比丘出外乞食。當他們在寺院周圍隨意漫步時,他們聽到寮房裡傳出一陣陣可憐的呻吟聲。你陀進內一看,發現一個唇焦臉白、骨瘦如柴的比丘,綣曲在角落裡。空氣中瀰漫著嘔心的臭味。佛陀跪在那比丘身旁,輕聲問道:「兄弟,你生病嗎?」
  
  比丘回答:「世尊,我害了痢疾。」
  
  「沒有人照顧你嗎?」
  
  「世尊,其他的師兄弟都出外乞食了。這兒只剩下我一人。我生病的初期,是有幾位師兄弟照顧我的。但當我知道自己沒用,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我便叫他們不要再理會我。」
  
  佛陀對阿難陀說:「去取些水來。我們替這位兄弟清潔一下。」
  
  阿難陀拿了一桶水進來,和佛陀一起給比丘沐浴。他們又替他更衣,然後把他扶到床上去。接著,佛陀和阿難陀把地方清擦潔淨,又將比丘的髒衣洗滌。正當他們把衣服晾曬時,其他的比丘剛從外面回來。阿難陀尊者叫他們煲點水給生病的比丘調藥。
  
  眾僧請佛陀和阿難陀與他們一起用食。飯後,佛陀問他們:「寮房裡的比丘患了什麼病?」
  
  「世尊,我們起初是有照顧他的,但他後來卻叫我們不用照顧他了。」
  
  「比丘,我們出家修道,便再沒有家人和父母在身邊。我們生病時,又怎以不互相照顧呢?我們是應該互相關懷的。無論生病的人是老師、學生、還是朋友,我們一定要給他照料,直到他康復。比丘們,如果我病倒了,你會照料我嗎?」
  
  「當然會,世尊。」
  
  「那你們也必需照料其他生病的比丘。照顧任何一個比丘,就等如照顧佛陀。」
  
  比丘們都合掌鞠躬,以示遵從。
  
  接下來的夏季,佛陀在捨衛城的東園居住。這同時,摩訶波闍波提比丘尼也在捨際城給一群尼眾說教。扶助她的契嬤比丘尼,曾是頻婆娑羅王的一個妃嬪。早在二十年前,她已皈依佛陀。起初,她本具的的慧根被她的傲慢所蒙蔽。後來經過佛陀的指導,才學會了謙遜之道。在家修行了四年,她便要求受戒為尼。她在修行上精進勇猛,是尼眾中的一位重要導師和領導人。鹿子母夫人時常到來探視她和其他的比丘尼。一天,鹿子母夫人邀請善達多,亦即給孤獨長者、贈送祗陀園給僧團的慈善長者,與她同行,並給他介紹認識契嬤、法塵那、蓮花色、和波多恰拉等比丘經。鹿子母夫人告訴善達多,她們全部在未出家以前,已經與她相識。
  
  另一天,善達多帶同一位也叫鹿子母的男性朋友前往比丘尼的修道中心,因為他是中心裡一位名導師,法塵那比丘尼的親屬。兩位男士參加了法塵那比丘尼的法會,聽她說教五蘊和八正道。善達多回到祗園精舍後,把法塵那比丘尼所說的,全告訴了佛陀。
  
  佛陀說:「假使你請教於我有關這些主題,我說的也只會一法塵那比丘尼所說的全部一樣。她是真正得到解脫和開悟之道的扼要。」
  
  佛陀又對阿難陀說道:「阿難陀,請你記下法塵那比丘尼的開示,再向全部的僧眾覆述一遍。她這次的開示非常重要。」
  
  另一位跋多迦毗羅梨比丘尼,也是以深利法要而聞名的。一如法塵那比丘尼,她也常被邀請到外地說法。
  
  至於波多恰拉比丘尼,她的背後則有著一個動人心弦的悲慘故事。她是捨衛城一個上富人家的獨生女。因父母對她過份保護,她自幼便被關在屋裡,從來不許外出。因為這原故,她也就完全沒有機會與外間的人接觸。到了婚嫁年齡,她私下與家裡的年青僕人戀上。當父母把她安排嫁給一個豪門公子的時候,波多恰接便相約情人一起私奔。應該出嫁那天的清早,她化裝成一個婢僕,假裝到外面取水。出了家門,她便與情人會合,遠走他鄉,共諧連理。
  
  三年後,波多恰拉懷孕。接近產期的時候,她希望依循鄉例,回娘家待產。雖然丈夫起妝不願,但最後也答應同行。只是,波多恰接半路途中,已產下一名男孩。再沒有必要繼續旅程,他們便折返回家。
  
  兩年後,波多恰拉再次有喜。她她再一次要求丈夫陪她回去娘家。可惜他們這次便遇上了災難。途中,他們碰著暴風雨,而波多恰接也就在這時作動起來。她的丈夫看見這個情形,便囑她在路旁等著,待他往林中取些枝葉回來,暫作遮蓋。波多恰接在那兒等了很久,丈夫還未歸來。就在這風雨交加的黑夜裡,她產下了第二個兒子。天剛亮,波多恰拉便一手抱著新生的嬰兒子,走到森林裡尋找丈夫。當她發現丈夫原來已被毒蛇咬死了多時,她哭得死去活來,悲怯不已。最後,她也只好站起來,帶著兩個幼兒,蹣跚地朝著捨衛城的老家前進。她終於到達河邊。由於前一夜的濠雨,河水高漲,四周的水位都太深,使他的大兒子沒法涉過對岸。在此種情況下,她只好囑大兒子在岸上等她,讓她先行把嬰兒扛在頭上,涉水過河,再回來接他。正當她把小兒子扛在半空,涉水而過時,一頭大鷹滑翔而下,把嬰兒抓去。波多恰拉高聲呼叫,以期大鷹會釋放嬰兒。可是,爪下無情,大鷹瞬即飛走了。那邊廂,她的大兒子聽到媽媽的呼叫聲,還以為母親叫他前去。波多恰拉回一望,見兒子踏進急流的河水裡。她大聲喚他止步,可惜已來不及了。眼看著洪流捲走大兒子,她卻無法搶救。
  
  波多恰拉過到對岸時,已再無法支持,倒臥在岸上。甦醒後,她勉強站起來,繼續前行。步行了數天,她終於抵達捨衛城。她一抵家門,卻發現雙親原來在早前的風暴中,被蹋下來的圍牆壓死。那天正是她父母親火葬之日。
  
  波多恰拉登時倒臥路旁。她不想再活下去了。一些可憐她的人,把她帶來謁見佛陀。佛陀聽過她的遭遇後,用溫婉祥和的語氣跟她說:「波多恰拉,你真的受了很多苦。可是,生命裡並非只有痛苦和不幸。鼓起勇氣來!如果你修行覺悟之道,將來就是要面對最難受的痛苦,你也會一笑置之。你會學懂如何為現在和未來,重新創造和平與喜悅。」
  
  波多恰拉向佛陀鞠躬頂禮,並求受三皈依。佛陀把她交託摩訶波闍波提尼師照顧。不久之後,波多恰拉更受戒為尼。摩訶波闍波提尼師對她十分愛護。經過幾年的修行,波多恰拉的臉上再次露出笑容。一天,她洗腳時望著地上的水慢慢滲進泥土裡,頓時生慧,徹見無常之性體。接下來的數日數夜,她禪修時都持觀此象,直至一天黎明,她參破了生死之迷。不期然地,她寫了一首詩:
  
  那天洗腳時,
  
  我見細流水
  
  重回大地裡。
  
  我問:「水將歸到那兒去?」
  
  靜默裡觀想,
  
  身心專念中,
  
  以壯馬疾奔之神
  
  我徹視六塵之性。
  
  凝望油燈心,
  
  我集中我的心。
  
  時間速逝。
  
  油燈續明。
  
  我拿起一支針
  
  按下油燈心。
  
  按下頓滅,
  
  一片黑暗。
  
  火雖熄滅,
  
  心靈亮照。
  
  正當晨星出現
  
  心中萬障解消。
  
  波多恰拉把這首詩逞給摩訶波闍波提尼師過目時,這位主持對她不勝讚賞。
  
  副婆羅伐那比丘尼,是另一位經歷過許多辛酸之後才接觸到正法的人。而這完全是有賴目犍連尊者的慈悲。副波羅伐那是個很不尋常的美人。就是她披剃之後,她美貌依然。她勤於修行,又是波闍波提主持的得力助手。
  
  目犍連和她的相遇,是很偶然的。一天,目犍連路過城中心的公園,看見她站在那裡,就像夜裡的一朵鮮花,明艷照人。原來,所有的男人都稱她『美蓮』。無可否認,她的麗質實地超越世上最美麗的蓮花。但目犍連尊者可以看到她眼裡透著的痛苦,又知道她心裡隱藏著無限的哀傷。他於是停下來,對她說道:「你的確天生麗質,而且滿身華服。但我看得出你內心苦惱混亂。你的精神已負荷了很多,但你卻仍然追隨著暗黑的道路。」
  
  聽到目犍連道破了她內心的感受,副波羅伐那非常驚訝。便她仍假裝無動於衷,反駁他說:「也許多說的都對,但這是我唯一可以走的路。」
  
  目犍連說道:「你為何這樣悲觀呢?無論你的過去是怎樣,你都可以改變自己,創造未來。髒衣都可以洗淨啊。一個滿載混亂和疲乏的心,也可以被覺悟之水淨化過來。佛陀說過,每個人都有醒覺和找到平和喜悅的潛能。」
  
  副波羅伐那開始哭泣了。「但我一生都充滿著罪惡和不平。恐怕就是佛陀也幫不了我。」
  
  目犍連安慰她說:「別擔心,請讓我分擔你的過往。」
  
  副波羅伐那告訴目犍連尊者她本是一位富家小姐,十六歲便結了婚。自從她的家翁過世後,她的家姑便與自己的兒子,即副波羅伐那的丈夫通交。雖然副波羅伐那已育有一個女兒,但因為無法再忍受丈夫與他母親的亂倫關係,她最後也留下女兒,離開了夫家。多年之後,她再嫁與一個商人。當她發現丈夫在外間暗中養了個妾侍時,她便私下偵查。偵查之下,更發現那個女人原來就是她多年前離棄了的親生女兒。
  
  她的傷痛和怨恨是那麼的深,她開始憎恨這個世界。她再不信任和愛任何的人。她當了妓女,只顧追求珠寶錢財和物質享受以找尋慰藉。她自認最初見到目犍連時,更曾想過勾引他來揭露世人的假仁偽德。
  
  『美蓮』掩面啜泣。目犍也就讓她盡量哭走心裡的痛楚。跟著,他便對她講說正法,並帶她往見佛陀。佛陀安慰她後,便問她是否願意在喬答彌主持的教導下修習為尼。她受戒為比丘尼後,經過四年的精進勤修,已被大家公認為修行的表表者。

來源:www.book853.com

 向後      回首頁        友善列印       寄給朋友        建議
Xuân Nhâm Thìn
» 影音
» 圖片
» 佛學辭典
» 農曆